在马车里的时候,沈望舒见裴在野昏了过去,不免惊了一下,忙叫护卫上车来瞧“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
她好不容易才找着最可能是表哥的人,可千万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护卫忙探了探他鼻息,忙道“姑娘放心,这位好汉应当无事,只是失血过多,这才昏过去了。”
他又宽慰道“前面便是红水镇,咱们得在镇子上等老爷过来处理,先找间客栈,然后请大夫给他疗伤。”不过瞧这少年伤重,能不能撑得过来就不好说了。
裴在野即便在昏睡中也是微躬着身子,一手按在剑上,一手护在胸前,这是个十分没安全感的姿势,两三个护卫废了好大劲才把他从马车弄进客栈。
他蒙脸的面罩也被鲜血浸透了,请来的大夫小心给他剪开面罩,避免他在昏睡之中被闷窒而死。
沈望舒趁机偷瞧了眼他的脸,不由有些呆愣,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说话这么讨厌却还能活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了。
无他,这人生的实在极漂亮,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眼睛长而斜飞,一排密密长睫垂下,甚至有些惹人怜爱,完全不像能说人话的时候那么讨人嫌了。
他肌肤苍白,嘴唇却红的妖异,姿容昳丽华美,当真是个祸水相貌,就连给他治伤的大夫都瞧的愣了愣。
接下来大夫要给他解开衣服治伤,沈望舒就不方便再看了,她在门外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见大夫走出来,连忙问道“大夫,咋样了”
大夫照实道“这位小郎君伤的极重,有几处伤口隐隐化脓,使得他发起高热来,所幸他身体极佳,近来天气又不热,这才能有所好转。”他递给沈望舒几张药方,又叮嘱一句“病人伤好之前,身畔千万莫要离了人才是。”
沈望舒忙不迭点头应了,回屋搬了个小板凳,按照大夫的吩咐,乖乖地盯着他。
她瞧着瞧着就有些走神,若他真是她表兄,那两人就是正经的未婚夫妻,他模样极好,让她在心里嘿嘿偷乐了几声。
她又打量了眼他的身板,暗自摇了摇头,他长得虽然好看,但是也太瘦啦。
男孩子就得肥肥壮壮的才好看
其实裴在野个字极高,宽肩窄腰长腿,便是麻袋也能穿出脱落风流来,标准的衣服架子。不过沈望舒的审美有些个质朴,在他们乡下,男人得下地干活,若是身板壮实,都能比别人多犁五亩地哩
而且她偷听村里婶子们聊天,男人若是瘦巴巴的,日后可不好生养。
想到他弱不禁风又不好生养,沈望舒心下郁郁,不由嘟了下嘴巴,再看他的漂亮脸蛋儿也没那么兴奋了。
她晃了晃脑袋,收回思绪,抬手帮裴在野捋了捋被子。
她捋着捋着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头,发现他腰部那里鼓鼓囊囊,就连被面都被顶起一块。
虽说她之前做了不少被太子强迫的梦,不过梦里许多事都是一闪而过,梦见两人搂在一处便顶天了,就是在长水村,她娘过世之后也没人教过她这些,导致她至今仍是啥也不懂的菜鸟一个。
她尚没来得及深究,裴在野皱了下眉,沈望舒反应过来,忙唤了声。
裴在野张开眼,赶紧拢好了衣裳,看她的眼神透着警惕,仿佛她是一个调戏良家妇男的恶霸。
沈望舒不大乐意地嘟囔“你干嘛呀”
裴在野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深深地上下审视了她几遍,审案子似的问了长串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口味的菜母亲什么时候过世的腰”
他本来想问她腰上有没有一颗红痣,但脑海里猛然闪过攥着她一把细腰的画面,耳廓不由红了红,硬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他做的梦可比沈望舒的梦刺激多了。
沈望舒被劈头问的有些迷茫,下意识便答道“沈望舒,青绿色,爱吃辣口的,母亲在我八岁时候过世”她顿了顿“你问这些个干吗”
裴在野神色越发沉凝,全对上了
既如此,这梦果真是是预知未来,难道他以后真的会被这沈氏女算计,乃至被她迷惑的神魂颠倒
在梦里,她不光和他最厌恶的陆氏合谋爬上了他的床,即便在入了东宫之后,她仗着他的宠爱仍是和陆氏有牵扯,所以才会被皇后罚跪。
他深深地皱起眉,所以这个梦是为了提醒他,绝对不能被沈氏女迷惑,不能步梦里的后尘
若是不想如梦里那般,倒是有个简单的法子,直接动手制服她便是
他心头才升起这个念头,心脏便如被一柄利刃刺穿,痛的他骤然一黑,甚至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来,唇边溢出鲜血。
待眼前黑幕褪去,他又看到了一幕场景。
他抬手抚着一方漆黑棺木,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过了半晌,才仿佛认清了一个事实般,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棺木上,隐隐刻着个月字望舒,乃月宫驾车之神,亦可代指明月。
他下意识地按住胸口,躬起身子,就连之前刀刃加身都远不及这般痛楚。
沈望舒吓了一跳,见他要倒的样子,忙伸手撑住他后背,扶着他“你没事吧”
哪怕隔着衣服,裴在野都能清楚的感知到后背上她细长手指是多么的柔腴,就像两人情浓之时,她小声啜泣,手指不受控制地抓过他的脊背,留下一道道红痕。
在这样下去真是要疯癫了
裴在野忙把思绪拉了回来,嗓音微嘶“没事。”他脊背僵硬,略有些痛苦“放手。”
沈望舒气哼哼地表示“你当我想扶你呢”
她猛地撤手,裴在野身子不由晃了下,很快稳住了。
从方才的反应看,对她动手并不是一个好法子,而且他现在伤势极重,身畔孤立无人,最好别再招惹事端。
裴在野重重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的高热让他身上无力,之前他尚能靠着内力压制伤势,但作夜被流民袭击,他用力过甚,伤口再次裂开,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现在伤势极重,这个状态大喇喇地进入梁州城,恐怕很危险。
他瞧了眼沈望舒,心思忽然一动。
原本两人无甚干系,他是想撇下她走人的,现在看来,不如将错就错,借着梦里他对她的了解,假扮她表兄留在她身边在,这样反而比他径直入城安全些,还能顺道查一查她是怎么和陆氏等人搭上线,又为何会沆瀣一气的。
眼下巴陵王之祸将起,他也需要进城陆续联络人手,早做布置,既然她当他是表哥,反正他也是要进梁州城,解决巴陵王之事的,与其这么亮明太子身份直接进去,倒不如借沈氏表兄的身份一用,匿在暗处布局。
待他痊愈,解决了此事之后,自然不会再和这个迷惑了自己的小妖女纠缠,到时候派底下人暗中看着她便是。
顶替那叛徒身份对裴在野来说毫无心理负担,反正他本来也是想杀自己的,只不过没那个能耐罢了。
而且裴在野的心里还隐隐有个较劲的念头,因为梦里的他实在有点丢脸,他才不会喜欢沈望舒呢。
他自小便是看着皇帝被陆氏妖女迷的神魂颠倒,乃至祸乱朝纲长大的,甚至他的母后,他的母族,都为此丢了性命,正因如此,他在女色上一向漠然。
更别说沈望舒还有一半陆家的血脉,他想留在这儿证明,他绝非父皇那样的人,梦里皆为无稽之谈,他定不会被妖女迷惑
裴在野心念电转,将计划在心里过了一遍,才拉长了声音,慢慢道“你之前不是问我,想不想跟你一道去见你父亲吗我事后想了想”
沈望舒眼睛一亮,他两手做枕,交叠在脑后,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是该去拜见姑父。”
“真,真的”她见裴在野点头,自觉寻表哥有望,生怕他反悔,风风火火地转身“我去给爹捎口信”
表哥对于她,不光是嫡亲的表兄,未来的夫婿,更是苍凉未来里的生机,她心下雀跃,打算顺道让爹给陆家老家去封信,核对一下他的身份。
沈望舒兴冲冲走到一半,才想起来“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之前那叛徒来他身边自然用的是假名,不过裴在野半点不慌“陆清寥。”
这还是在梦里听她提起过的。
沈望舒喜滋滋的“这名字也好听。”听着跟她咋那么配哩
裴在野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傻高兴,十分挑剔地看她一眼。
要真是什么狐媚惑人的也就罢了,就是这二傻子把他迷惑的找不着北嫌弃。
沈望舒哒哒哒往外跑,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头道“对了,你腰上别的啥啊膈不膈啊”
腰上别的裴在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血液登时逆流,尤其是现在没了面罩遮挡,他脸色红白交加,好不精彩。
肯定是他方才做梦的时候,这不争气的玩意自己起来的也不知道它这样多久了,肯定是被她全看到了
他扭过脸不看她,咬牙道“这是我的匕首,你不是要去写信”
沈望舒注意力又被转移了,哦了声,高高兴兴地去捎口信了。
裴在野等她走了,脸色颇为难看地瞧了眼那里,过去这么久了,这玩意还高高杵着。
他倒不是不能用手解决,只不过这玩意就是因为梦见和沈望舒才起来的,他这时候动手,倒像是他对她想入非非一般。
于是,他脸色阴郁地看着它,倔强地等它自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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