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咸鱼决断

    陆孟仔仔细细把小纸条看了好几遍, 这才把纸条珍重地收起来,抹了抹怎么也擦不干净的眼泪。

    这次乌大狗还是没有把计划提前告诉她,但是却和上一次在风驰镇的时候, 是完全不同的理由。

    他不敢说, 因为说了陆孟不会同意。

    他不说只做,连拒绝的理由也没有给陆孟, 免得她在感情和亲人之间左右为难。

    乌麟轩何其聪明, 他知道自己敌不过亲人在陆孟心中的位置,就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给陆孟。

    陆孟在车里把眼睛哭得红红的, 但眼中却没有了晦涩的情绪, 反倒全都是担忧。

    担忧封北意能不能平安到皇城,也担忧乌麟轩的男主角光环到底够不够强。那么多刺客, 他带入江北地界,就算江北是他的老巢,远水也未必能解得了近渴。

    陆孟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仔仔细细照顾封北意, 为他清除腐肉,喂药, 尽可能让他的毒蔓延得慢一些。

    他们在城镇之中落脚, 而后却没有再继续按照原路, 朝着皇城的方向走。

    而是直接又向南, 朝着湛江镇的方向而去。

    这是乌麟轩之前给陆孟看的第一条路,也是能够从水路最快抵达皇城的路。

    虽然他们现在折返湛江镇, 反倒是舍近求远,但是他们必须这样走。

    这也是陆孟仔细看过地图之后能想到的, 最好的选择。

    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任何一个护卫, 护卫们全都死在南北分叉口,青客镇的荒郊野岭。

    他们现在就只有四个人,其中唯一武力值还算比较强的,就是整日昏迷不醒的封北意。

    剩下的三个人之中,虽然有两个都是男子,可他们的医术稀松平常,武力值更是二五眼得厉害。

    他们虽然暂时甩开了追兵,那些刺客都被乌麟轩在青客镇的时候放的“烟雾弹”给迷惑住了。

    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反应过来,再顺着去往皇城的路追击他们这几个“弱病残”。

    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条件下,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式,就是狡兔一样,从别的洞口里面冒出头。

    这第一条路线,已经被刺客追上了一波虚假的队伍——也就是说这条路上的地.雷,已经炸过一次了。

    陆孟他们在一地“硝烟未散”烟雾之中混入人群,反倒是容易迷惑追兵的眼睛。

    而且没有浩浩荡荡的队伍,没有人保护,未必也不是一种最好的障眼法。

    陆孟他们抵达最近一个城镇之后,还稍微做了做伪装。

    陆孟把自己脸弄得黄黄的,衣服也穿成十分朴素的模样,然后那两个军医也把衣服全都换成了普通乡野汉子穿的粗布衣衫。

    封北意……被陆孟伪装成了一个刚刚临盆就痛失爱子,见不得风,抑郁难解的女人。

    他们甚至非常警惕地换了一辆马车,装扮好在镇子里面休息了一夜,第二□□着湛江去了路上,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家四口。

    两对夫妻,其中一个军医个子高壮些,名唤李双,扮演陆孟的哥哥。

    另一个梢矮些,更秀气,名唤喜财,扮演陆孟的夫君。

    马车里面的“嫂子”因为刚刚生了死胎,一路上补汤补药补粥的轮番上,也丝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反正月子期间不见风才是常态,没人能看到封北意长什么样。

    到了客栈抬下车的时候,从脑袋到脚底都顺理成章地包裹着,就算是搭手的小二知道他过重,也只会觉得是产妇太胖。

    他们一路上顺利到了湛江镇,又从湛江坐船赶往皇城的方向。

    正赶上早春三月的时节,湛江之上来往商船,和载人去皇城方向繁华城镇,谋求生路的人的船只络绎不绝。

    他们四个混在这些人当中,简直像是鱼儿混入了水中,完全没有任何的突兀。

    毕竟一年生计在于春,才过完年天气渐暖,这时候拖家带口出来的人太多了。

    船行水面,陆孟扒着甲板上吐得昏天暗地。

    她晕船得厉害,感觉自己要死过去了。

    水上行进三四天,陆孟吃不进去东西又吐得厉害,整个人极速消瘦。

    船只在湛江之上顺水而下整整七天,下船的时候陆孟面黄肌瘦,都不用额外做什么伪装了,整个人看上去灰扑扑的。

    她哪还有半点太子妃的明艳和风光,她现在就是个拉出去奴隶市上,都会因为太单薄没人爱要“逃荒者”。

    下了船,在通往皇城的路上,他们也没有紧赶慢赶,反倒是有意混在商队和人群之中,活像是两对为了生计忧心的愁苦老百姓。

    但是虽然一路上没有追兵,可是封北意的病情却开始恶化。

    陆孟手里剩下的保命丹也见了底。

    封北意小腿上面的腐肉都已经刮到了骨头,整个人就算是隔着被子,也能闻到一股腐烂的味道。

    每一次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暂,陆孟心疼得直哭。

    但是这样倒也应了他们撒的谎,这世界的人视生产之后的女人为不吉利,去他的不吉利。

    反正再有点腐烂的味道,别说是追兵,连寻常结伴同行的路人,也不愿意靠近封北意。

    陆孟急得一嘴泡,又吃不进多少东西,更加消瘦了,像个被生活狠狠磋磨的干瘪妇女。

    但是陆孟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坚强过,一辈子没像这样,坚定一定要去完成什么事情。

    她一定要把封北意送到皇城,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封北意出事。

    如果封北意真的扛不住,长孙纤云怎么办呢?

    常言道,这世上最痛不过三样,少年丧母,中年丧夫,晚年丧子。

    长孙纤云已经经历了少年丧母,陆孟怎么舍得她再经历中年丧夫?

    她好容易有了几个家人,必须整整齐齐,一个也不能少!

    快要到皇城的时候,他们队伍当中的一个军医李双,不干了。

    他本来就是个被南疆军队招进去的编外人员,根本没有军医的身份。他本来也就是个赤脚大夫都不算的,仗着胆子大,敢处理断腿漏肠子的伤兵,才混进军医队伍的。

    他在一路赶往皇城的路上结交了商队的老板,他觉得跟着陆孟回皇城,完全没有希望——哪怕目的地就只剩下几个城镇的距离。

    他也还算讲究,因为他在严明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保证道:“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的行踪,但也不会继续跟着你们走了。”

    “我没有家,没有亲人,身如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我要跟着商队去西疆。”

    他说:“我喜欢有山有水的地方。”

    这些都是假话,主要是他怕。

    他怕他护送这个看上去要死的大将军真的进了皇城,他的小命就没了。

    一路上李双还算机灵,早就看出了除了刺客之外,还有搜捕他们的官兵,足可见并非一路刺客要大将军的命。

    而是君要臣死!

    君要臣死臣怎能不死?

    李双自认没有那么大的命,能够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一直都在找机会跑,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了。

    他对陆孟说:“马上要到皇城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最近搜捕我们的人没了,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看在我们一路扶持的份儿上,告诉你们。”

    “已经有人在传,据说消息是宫中传出来的,太子造反,封北意大将军为了阻止太子,在路上战死了。”

    陆孟手中攥着清创刀,几乎要割伤她自己的手。

    她瞪着眼睛道:“你这消息哪来的?”

    “是我……去逛窑子的时候,听到一位军爷和窑姐儿说的。”

    李双说:“反正你们好自为之,我走了!”

    另一个军医喜财就在陆孟身边,悄悄推了陆孟一下,示意陆孟不要再犹豫了。

    他们两个在察觉了李双要走的时候,就决定合伙杀了他。

    不能让他走漏了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陆孟现在手中没有一丁点威胁买通李双,让他不开口的筹码,那就只能是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陆孟和军医商量好了,用清创刀杀他,再费点力气,连夜将他扔到山中。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他死了没有人会发现。

    但是他说出了这个消息之后,陆孟却拉住了和她密谋杀人的喜财手腕,对他摇头。

    亲眼看着李双离开。

    门关上,陆孟对喜财说:“喜财,我们不用费力杀他了。”

    “为什么,难道太子妃相信了他说的话?”

    陆孟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从搜捕他们的人开始变少,甚至彻底消失的时候,陆孟就已经有了猜测。

    太子造反,这陆孟已经预想到了。

    但是……皇帝竟然会放出消息说大将军死了,陆孟想到了却没敢深想。

    她总想着封北意驻守南疆那么多年,对延安帝也是忠心耿耿,战功赫赫又并未曾达到功高震主的程度,他不至于寡恩至此。但陆孟现在知道了,她低估了掌权者的狠毒。

    皇帝是手掌生杀予夺之人,皇帝不会出错。

    他说大将军为阻止太子战死,那就是战“战死”。

    他们回到皇城有两种结局,一种是打破这个谣言,一种就是“大将军战死”。

    这有可能是个圈套,皇帝引出他们出现的圈套。

    到这里已经是九死一生的赌局了。

    陆孟对身边仅剩的喜财说:“消息应该是真的,皇城之中很有可能有个等着我们要灭口的惊天阴谋。”

    “喜财,你……你回南疆吧。”

    陆孟说:“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到底是生还是死,就……听天由命。”

    就算是知道皇城是个圈套,陆孟也一定要去。

    因为封北意的状况不能再耽搁了,陆孟这一路简直瘦下了半个人去,封北意何尝不是?

    这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太医令,能够配置出黑雀舌的解药,能够让封北意的病情得到治愈。

    否则他就只有腐烂而死这一条路。

    封北意乃是镇南大将军,他一生最好的年华都在驻守边关,连唯一的老父亲死,都没能回皇城看一眼。

    他保住了边关百姓的安危,他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怎么能腐烂而死?!

    陆孟从没有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如此残酷。

    她咬紧牙关,简直不能忍。

    她从没有这样真情实感的去憎恨一个人,憎恨延安帝,憎恨他竟然为了一己之私,要活活坑死封北意。

    陆孟恨得牙痒,但是她不打算拉着别人和她一起送死。

    所以她对同行的喜财说:“你回去吧,回去找我姐姐,她现在还是副将,肯定能够让你重新回到军医团队。”

    喜财听了之后,却是立刻反驳:“太子妃在说什么!太子妃可知长孙副将为何会派我与李双随行?”

    陆孟摇头。

    喜财说:“李双和我都没有亲人,我们都是在南疆苟且偷生,我和李双都是长孙副将救过的人啊。”

    “李双没有良心,不代表我喜财没有!”

    “且到皇城还有足足好几座城镇的距离,你一个女子,你独自一个女子,要如何能够平安入城?”

    “而且太子谋反,南疆没人透露你的身份,皇城之中却都认识太子妃吧?到时候太子妃一露面,将军能不能活喜财不知道,但是太子妃必死无疑。”

    陆孟眼泪滚落,看着喜财片刻,觉得大恩不能言谢,她直接对着喜财跪地。

    “太子妃!”

    “不要叫我太子妃了,你站好,你当得我一跪。”

    陆孟说:“若是到了皇城,我姐夫能够平安脱险,那之后我再设法报你恩德。”

    “你没家人,若我和姐夫侥幸不死,从今往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

    陆孟端端正正跪地,给这位名叫喜财,在这本小说上没有一个字,连炮灰都不算的军医,行了她从未对任何人真心实意行的大礼。

    “太子妃快起来!”喜财眼睛也都通红,他对金钱或许真的没有太大欲望,但是陆孟的承诺,也正戳在他心窝子上。

    如果是家人……

    是家人那当然是万死不辞!

    陆孟被扶起来,抹了眼泪,把清创刀扔在桌子上,说:“你以后叫我陆孟就行。”

    “使不得使不得。”喜财死活不同意,他对长孙纤云敬重非常,对封北意将军更是,这两人都捧在手心的心肝儿,他怎敢不敬。

    陆孟最后说:“我在皇城当中有一些……朋友,他们都叫我二小姐,我行二,长姐是大姐,你便叫我二小姐吧。”

    这次喜财才终于“哎”了一声,道:“二小姐。”

    陆孟强自镇定下来,抹了眼泪说:“我们……其实也没有完全到绝路,我们还有一种办法,能够最大程度地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陆孟和喜财商量了计划,然后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皇城方向。

    他们昼夜行路,到了临近皇城的城镇的时候,仅仅用了两天。

    二月二十三从南疆出发,他们到现在已经足足走了二十天。

    今天是三月十五,他们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这一次陆孟拿出了所有的保命丹,一次性给封北意吃下去,打算把这些天都昏沉,靠着陆孟灌浓糖水和各种稀粥活着的封北意叫醒。

    她必须把他叫醒。

    因为唯一能够在这种情况之下进入皇城,并且不被皇上忌惮立刻杀掉的方式,就只有一种,唯一一种。

    那就是在封北意出现的那一刻,就让皇帝明明白白地知道,封北意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

    陆孟给封北意喂粥就开始哭,一直哭。

    她也不想哭,但是她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

    比起看着封北意腐烂而死,失去一条腿的痛苦,就根本不算什么。

    陆孟喂完了米粥,把现在的情况,和她的打算,都跟封北意说了。

    她说得自己哽咽,她无法理解,为何这世上好人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封北意却十分理解,虚弱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笑笑说:“就按你说得办。”

    “茵茵别哭……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从前是,咳,是误会你了。”

    “我以为你除了吃,什么都不会,柔弱不能自理。”

    “但是这一路上……全靠你。”封北意眼眶通红,强忍着没有流下眼泪。

    他说:“你是我见过除了你姐姐之外最好的姑娘。”

    陆孟本来哭得不行,闻言忍不住又流着眼泪笑起来。

    封北意都到了这个份上,比较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老婆最好!

    陆孟依恋地抱住了他的腰,他消瘦了好多,看脸简直难以找到他从前的模样。

    陆孟甚至发现他作轻松地笑,眼角的皮都皱起来了。

    陆孟哭了一阵子,抱着封北意安慰他说:“姐夫你放心,我锯掉你的腿,我保证……我保证能让你再重新站起来!”

    封北意只当成笑话听,安抚地摸了摸陆孟的脑袋。

    封北意本来想要一直坚持,好安慰陆孟,让她不要害怕,不要难过。

    他受伤的右腿早就没有了知觉,连麻汤都不用喝,也不会疼。

    但是他还是没能撑得住,中途就昏死过去了。

    陆孟动手之前哭得不行,真的动手反倒不哭了。

    她不会做什么外科手术,她没有任何外科手术的常识。

    只能尽量用从槐花那里学来的一点能耐,先切割外面的皮肉,再用软锯锯掉腿骨。

    陆孟全程忍着胃袋翻涌的感觉,幸好有喜财打下手。

    她为手术准备的许多东西,但大部分都没能用得上。

    封北意被切割的小腿,因为药物的作用腐烂到没有血,只有一些脓血。

    就算是不为了进皇城,回归大将军之位。

    就算是一进入皇城立刻用上解药,这条腿也是回天乏术了。

    陆孟把腿顺利切下来了,伤口包扎的地方,总算是流出了一些新鲜的血液。她用烧红的刀将伤口烙死。

    期间封北意都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疼得整个人都在抽搐。

    陆孟知道这没完,切割小腿绝不是这个出血量,毒素还在蔓延,系统在她动手的途中,一直都在扫描。

    黑雀舌必须要解药才能解,否则腐烂还会加深。

    陆孟把切好的断腿包起来,放下刀子,她就直接在封北意的床边昏死了过去。

    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她在切的是她的家人的肢体,并非一个陌生人的身体。

    就算是陌生人,陆孟也受不了。

    她本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现代小姑娘,并没有学富五车的文化涵养,也没有过人的心智。她承受不住这种切肤之痛,是完全在常理之中。

    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边关大战的尸山血海之中,她看到自己的亲人都埋骨其中,她找到了一截断腿,又看到了长孙纤云的头颅——

    陆孟活活吓醒了。

    醒来之后她泪流满面,急忙跑去要看封北意,结果脑中系统主动开口道:“别怕,没事的。封北意好好的,切掉小腿对他没有坏的影响,反倒是毒素的蔓延慢了一点。”

    陆孟下地到一半,听到系统的话之后,蹲在自己床边,抱住了自己。

    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从来不是一个能够自如应对惊险刺激的人。

    系统似乎是叹息了一声,而后又在陆孟的脑中说道:“陆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孟有被鼓励到,现在就算是一个只存在意识之中的系统,也能成为她一部分的精神支柱。

    她必须去面对的东西太多了。

    陆孟去看封北意,喜财守着封北意,在他床边睡着了。

    陆孟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再睡。

    马上就要天亮了,她不想再回到梦境冰冷彻骨的尸山血海之中,选择站在窗边等天亮。

    晨曦渐渐升起,一轮有些暖黄的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今天是个好天气。

    陆孟看着日出,想起了风驰草原上的日出。

    那时候她觉得乌麟轩就是这世上最恐怖的人,她疯狂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她又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那张乌麟轩给她留下的字条。

    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

    刺客会去追第三个封北意车队。

    我会带走所有的刺客离开。

    梦梦,别怪我。

    别用本相在皇城露面,回到皇城先找陈远。

    别怕,一切等我带人回来。

    字条显然写得匆忙,很短暂,但是陆孟和乌麟轩默契十足,已经通过这短短几行字,明白了他当时他艰难的处境。

    他在南疆的时候说他自顾不暇,没有撒谎。

    他用三个“受伤的封北意马车”吸引了追兵的视线,已经耗尽了他的人马。

    他只能亲自引开追兵,让陆孟他们彻底变成没有人保护,也能够不显眼的“赶路人”。

    乌麟轩本可以被顺利押送去皇城,按照计划先在皇城蛰伏,再伺机而动。

    但是为了保住封北意和陆孟,他选了自己最不可能选的一条路——起兵造反。

    陆孟看着暖黄慢慢地洒向大地,他们两个人如今远在天涯,陆孟已经不再畏惧日出,却开始想念那个当初和她一起看日出的人。

    在生死面前,情爱显得那么渺小。

    但是在情爱的面前,生死有时候也可以置之度外。

    乌麟轩为了对她的承诺,将自己的生死、和名正言顺地登位都置之度外。

    陆孟总算是彻底相信了,乌麟轩爱她。远远比他自己知道的,比他表现出的要多。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在南疆到底因为什么彻底恢复了记忆。

    她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

    她会等他回来。

    不过她现在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不能一直依靠别人,人命不等人。

    她必须在今天,就将封北意送回大将军的位子上。

    就算是一个废人,也是不由得延安帝随意杀害的。

    没一会儿喜财就来找陆孟了,两个人随便吃了点早饭,立刻就驾着马车,带着封北意去往皇城的方向。

    现在整个皇城风声鹤唳,仿佛又回到当初被乌麟轩活埋了半个皇城世家公子的那个时候。

    各股势力,因为两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在暗自拧着麻花劲儿。

    其一是:太子造反,皇帝要调兵镇压。

    其二是:封北意大将军为阻止太子战死。

    南疆既然要出兵赶往北疆镇压叛军,自然不能无主将。

    朝中上下吵得沸沸扬扬,因为和谈失败,现在南疆已经飞鸽传书回来,南郦国再次偷袭宣战。

    所有的事情丢赶在了一起,延安帝已经连轴转了两天了。

    他疲累至极,但是他心中是愉悦的。现在一切的发展都对他有利,至于封北意是不是真的死了,延安帝不在乎,中了黑雀舌没有解药,他早晚要死。

    他不死,南疆兵权如何回到他的手中?

    但是太子联合了北疆驻军,甚至是风曲国所有骑兵,步步压近,这是个巨大的威胁……

    “咳咳咳……”皇帝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拿着奏折的手一抖一抖的,捂着嘴的指缝里面流出了血来。

    伺候在他身边的人立刻上前:“皇上,该休息了,药已经温了好多遍了……”

    皇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血,已经习惯了,朝着帕子上抹了抹,问:“五皇子……在哪?”

    “回陛下,好好地在行宫待着呢,五皇子特别懂事儿,一直托人问陛下的伤势呢!”

    这太监就是一直伺候在皇帝身边的老家伙,五福公公。

    之前被向云鹤扳倒了,但是很快又凭借着旧情被皇帝找回来了。

    现在他和向云鹤轮流伺候皇帝。

    因为皇帝现在已经无法完全相信身边任何一个人了,包括太医院的那些人,药喝着无效,反而会加重病情,他索性就不喝了。

    延安帝现在手中就只剩下一个五皇子,虽然他母妃也出了污遭事情,被延安帝送入了宫中暗牢,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延安帝和乌麟轩是一众人,他就算是夺回了江山和大权立刻就死了,他也不会把这天下留给乌麟轩。

    他恨,他已经猜到自己身上的毒是他那歹毒的三儿子下的。

    但是他没证据。

    而且延安帝向来自傲至极,他可以赏赐给你东西,可以施舍给你东西,但绝不能是你亲手来抢的。

    乌麟轩耐不住性子抢了,延安帝死都不会给他,两败俱伤也不会给!

    他一想起他的孽子,立刻又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

    老太监五福立刻上前给延安帝递茶,延安帝接过就喝了,而后稍稍缓解了一些。

    这时候五福和站在殿门口的向云鹤,隐晦地对视了一眼。很快五福以添茶为由,去了隔间,换了一杯茶过来。

    延安帝对此无知无觉。

    而就在延安帝准备撑着精神再批阅一会奏折的时候,外面他的贴身侍卫头领越飞廉来报。

    “禀报陛下,大将军封北意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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