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宴落帆欣赏完成, 还没来得及找到其他能挑刺的地方,手中的花又被抽走,他抬眼。
面对身侧人茫然的眼神, 殷辞月解释“等制成丹药再给你。”
那等制成丹药还算是花不过宴落帆倒也没伸手去夺,只是歪歪头“随你。”
夜黑风高,月亮倒是若银盘般亮眼,两人就这样静静坐在门口台阶上,中间隔着三掌距离, 可哪怕不说一句话也不会觉得苦闷, 月光撒在两人身上将其影子不断拉长放大最后出现相交的部分。
宴落帆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殷辞月对取花过程的艰难进行描述, 心想这主角怎么连邀功都不会只好自己先开了口“伤势怎么样了”
“还行。”殷辞月第一时间给出的回答很含糊, 只是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心思,补上一句, “好疼。”
宴落帆将目光从圆月上转移,慢慢眨了两下,“那你不快点去治,还先过来找我”
星避可真是有够不靠谱的,当时不是说好全了,居然还是疼的。
他立刻从储物袋中搜罗出一大堆丹药,依照大小顺序摆放整齐,做出邀请的手势“吃一点这里面没有伤根骨的。”
殷辞月随手拿起一瓶丹药, 浓密的黑色眼睫轻垂,薄唇轻抿, 手指在瓷瓶上摩挲好半天, 最后偏过头去不看人, “落落亲我一口便不疼了。”
冷冽声线在沉寂夜幕中响起, 便有一番味道,无故带上蛊惑的意味。
宴落帆本来还在整理丹药,听到这话差点将瓶罐摔坏,以为自己的听错了倏然抬眼,然后便望见那黑沉夜色都遮掩不住的泛红耳根,他已经说过好多次了,不由得悠悠道“起码说这话时自己不要害羞吧”
殷辞月没作声。
宴落帆本来还想多讲一点道理,可他也被这腼腆给传染了般,支着胳膊用手托着腮,小声嘀咕“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出门取个花受了场雷劫,这是将脑子也给劈坏了不成
“落落不愿”殷辞月追问。
也是奇怪,分明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宴落帆却莫名察觉出委屈,可能是主观臆断他转过头去想看看身边人的神情,一边说着“也不是说不愿”
那便是愿。
殷辞月如此认定,然后顺应心意,吻上眼前那片柔软。
不同于之前的一触即分,两人唇齿交织满心满意都是彼此,鼻尖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仿佛彼此全然交托彼此。
宴落帆倒也有了点一回生二回熟的意思,知道就算挣扎也没有意义,就呆呆坐在那里,感受到呼吸被掠夺,这个吻倒是和眼前这个人很像,透着冷冽和强势,却又不乏细腻和珍视。
不过,作为冷傲自持的主角在这种时候能不能克制一些,亲嘴咬别人嘴唇是不是有点大病
宴落帆甚至已经品出血液中所带的铁锈味,一时气恼,咬了回去。
殷辞月似是吃痛,两人就此分离,相视无言,听到细微的喘息声。
这种若是在床上便要奔着不和谐方向发展的氛围宴落帆在心中拉响警报红灯。
他看到殷辞月嘴上那处伤痕,然后抬手摸摸自己的嘴巴,感受到刺痛,“快走,别在我眼前晃了。”
殷辞月将嘴角弧度压下,只是眉眼中仍透出笑意,小骗子这是害羞了,不过也不能逼得太紧,“落落晚安,明日早课见。”
就不知道说些好听的话,宴落帆摆摆手,催促道“快走。”
明明在这里浪费了至少半个时辰,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
时至翌日,东方欲晓,晨光熹微,朝霞烘染了半边天际。
虽然目前还有好多事没能解决,可宴落帆将房门推开时心情就是比前些日子更好些,随手使了个法决将将昨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院落灰尘扫净,然后和来寻他的殷辞月一同去早课。
当然,这种行为他是很不能理解,“有来接我的时间倒不如多睡一会儿。”
刚说完便察觉到被疏漏的地方,殷辞月这个家伙从筑基期起就不需要睡眠,然后整日偷偷修炼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面露怀疑,“总归不会是又跑去后山了”
发现经脉开始变窄所以去试探原因也是情有可原。
谁知殷辞月摇头,“我到了丹雾峰,九叶花要炼制成丹药还需要一些时日。”
宴落帆倒也没有催促的意思,只是他仔细打量片刻,眉目中流露出担忧,正色道“你嘴巴怎么没治好”就算是经脉受损,总不能连丹药都一连失去效果了吧
殷辞月抚过嘴角的伤处,那里已经结痂,又将目光放到眼前人的殷红唇瓣上,为没能找到痕迹而可惜,“不要紧。”
宴落帆现在对一切变故异常敏感,等到悟阁将坐骑灵兽收起,他又找出一大堆丹药,“总该有个有用的,还是咬得太狠了”
路过的金舒容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恨不得自戳耳朵才不会这般气恼,她将那嘴角伤痕看得一清二楚,不免阴阳怪气“这是有意过来炫耀的,刚九死一生升入金丹的殷道友”
而早就到达悟阁听到动静后走出的顾恭如,更是差点没挂住脸上阳光的笑,“阿宴,好久不见,这段时间我好想你,可是安溪门实在一堆麻烦事,那什么秘境麻烦得很而且我的飞信你一封也没回过。”
普通朋友这样说话实在过分腻歪,宴落帆很不习惯更别谈动容,他每日苦修结束只想倒在床上咸鱼躺,实事求是“不过几日,而且我从未见过什么”
“修士虽不必过分在意男女大防,”殷辞月在这时突然开口打断,又冷声补充,“可你还是不要这样呼唤落落为好。”
顾恭如终于卸掉那无棱角的表面伪装,沉下脸“这是我的自由。”
殷辞月回了两个字“不是。”
这是什么“两男争一女”的诡异画面,尤其是这个“女”其实是个男子。
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宴落帆额角黑线都要划下,为自己之前的放任而后悔,只得打圆场,“不叫就不叫,又不是什么大事。”
顾恭如闭嘴,可不满依旧写在脸上,“那我以后叫什么”
“宴落帆,落帆,落落什么都行。”宴落帆能一口气说出一大堆,但忍不住无奈,说好的来消业障怎么净给他出难题。
所幸殷辞月也是听话,随之进入悟阁,可冷意并未消退。他厌恶旁人于落落是特殊存在,就是称呼也不行,而且每次被唤作“阿宴”时,落落总会流露出一丝怀念,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往。
等各自入座,整个悟阁一时陷入凝滞。
也就只有宴落帆还未察觉,仍惦记着殷辞月嘴巴上的伤,“这丹药你”
嗯
什么时候好的
坐在斜前方的金舒容皮笑肉不笑,看出他心中所想,出言相讥“显摆完不就好了。”
宴落帆再不明白为何不治疗伤口便是呆瓜了,脸直接红到脖子根,拿丹药的手指在轻颤两下后骤然发力,狠狠磕在桌案上,然后愤愤扭过头去。
为追求天常道法而生的殷辞月怎么有这么幼稚的小心思
而且就拿刚才在门口那件事,也不够淡定冷静,现在难道是能同人随便起冲突的时候吗还不谨小慎微一点。
宴落帆回想到自己方才的担忧,气得捶捶桌子。
齐长老姗姗来迟前来讲道,看到许久未曾见面的弟子出现在眼前,欣慰地长叹一声“可不能好高骛远,最为根本的道法绝对不能落下。”
众弟子齐声应是。
等到结束早课,殷辞月起身,结果发现宴落帆并未直接拔腿离去。
按照以往惯例,落落会在长老宣布下早课的一瞬间离开,才不会搭理旁人,结果这次应该是在特意等他
“还不走”
宴落帆出言催促,他打算直接将人给送到星舫楼,这样才能放心。
走了有一段,殷辞月发现这方向是朝着星舫楼而去,他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个性,直接将疑惑问出“落落有些奇怪。”
宴落帆顿时心虚,声音都拔高一个程度“哪里奇怪,不要胡说。”
既然不愿回答,殷辞月也不想将好好的氛围弄僵,在离开一段距离后,他将话题转移“落落之前说过不记得顾恭如。”
宴落帆理所应当地点头,“怎么了”
殷辞月将步伐放慢,目光放到身侧人的脸上,注意着任何细微变化,“可是落落在听到他叫你阿宴时的眼神不是这样说的。”
宴落帆恍然,干脆利落地解释“这个和谁叫没有关系,只是阿宴这个称呼让人怀念而已,当初所有对我好的人都这样叫。”
“现在没人这样叫了。”殷辞月陈述。
宴落帆耸肩,不以为意,“这很正常。”毕竟连世界都换了。
殷辞月突然轻声道“那我这样叫好不好”
宴落帆陷入沉默“”合着刚才对顾恭如说的话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且这称呼放在当下也毫无特殊意义。
没得到答复,殷辞月似乎很是受伤,但还要强撑着不表现出来的模样“是我对落落不够好。”
宴落帆才意识到他方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赶紧表示无所谓“你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
殷辞月从善如流“阿宴”
宴落帆长舒一口气,无奈道“我在。”
在大多时刻,他对待这个剧情里冷心冷肝的主角真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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