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人出事了就好, 宴落帆表达完疑惑又退回到屋内,扶着门掩着半个身子催促“那你要是没事就走吧,我困得很。”
一般人被如此明显的不待见肯定会生气, 可顾恭如是什么人物, 眼睛都不眨一下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追忆往昔“当初我们相依在破庙时,落落便如此嗜睡。”
说到这里他嘴角笑意更甚,在略一停顿后忍不住试探,“我能重新喊你阿宴吗”
反正现在也无人在意那个姓“殷”的。
作为完全没有记忆的宴落帆而言,这种追忆往昔只会提醒他外来者的身份,所以他摇头,冷言道“不可以”
顾恭如像是被主人责骂后垂耳且不服气的大型犬只, 也不敢厉言相驳, “为何”
这还有什么为何宴落帆直白道“我不喜欢。”
顺便是该顺便将立场给摆好了,他继续正色发问“你说过不会伤害我, 这话是真的吧”
“当然。”
顾恭如给出的回答毫不犹豫, 目光也是澄澈坚定。
“不会做任何于我不利的事”
“我可起誓。”
宴落帆为之抬眼, 浅淡的琥珀色瞳孔中尽是漠然,微微偏头,意思大概为何不继续往下说
“若是有一日我伤害了落落,愿受九重天劫, 入阿鼻地狱。”
虽说不够正式, 可也算后果比较严重的誓言,宴落帆并没因为这份无可挑剔的“忠诚”而感动,他在抿唇后将无情的话语吐出“那你最应该做的是离开临谷峪,从我眼前消失, 明白吗”
顾恭如直接倒退半步, 薄唇轻颤, 似乎是难以忍受这毫无道理的责怪,极为无措“落落,你这是什么话”
宴落帆垂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石阶的青苔上,没有改变话锋的意思,言语是满是矜骄的刻薄“你便是我最大的麻烦。”
“才不是。”顾恭如立刻摇头反驳,十分恳切,“我只是想帮”
“可笑”
宴落帆按按额角,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出存音灵珏,表面仍是恼火“到底是在说什么胡话你根本什么都没有替我做过,不过是在这里消磨时间”
很明显现在的顾恭如已经被刺激得足够冲动,将宴落帆放在门外的手腕紧紧抓住,“我”
见眼前人卡住,宴落帆决定再接再厉“看吧,你什么也说不出。”
顾恭如像是被冲脸泼了一盆子的冷水,瞬间归于冷静,抓手腕的手却在与淡定的神情相悖越发用力“落落,你这是在试探我,对吗”
好吧,这个办法果然不行,宴落帆将失望摆在脸上,言语却仍在佯装不懂“试探,我能试探什么”
“你怀疑是我杀害了余步庭。”顾恭如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为什么明明我与他私交甚笃,更没有这样做的理由,你却偏要放着殷辞月不管,非来怀疑我。落落,这太不公平。”
这受伤的神情真切万分,指责的言语更是会让人心生愧疚,可宴落帆不为所动,厚着脸皮否定“不是,我没怀疑。”
死鸭子嘴硬的模样,顾恭如都要被气笑了,“你还是在意他。”
“一般。”宴落帆面不改色,说出那个简单的道理,“可我也不会转去在意你。”
这是顾恭如最为在意的部分,他无法允许与他相依为命的阿宴说出如此无情的话,他不自觉摇头,不愿接受“不是,你应该在意我的,当初是你将我救下,在破庙里虽然很冷可是我们只有彼此。”
又来了,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句,宴落帆都怀疑这是被岁月给美化过的说辞,他也一直有疑问“好,就算如此,那你为何那么久都没回来找过”
就算当初是被强行带离根本不是自行决定,可期间回来看一眼不是很难吧若原主在那之后就干脆死掉了呢其实还是不在意,现在又跑过来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这是顾恭如一直愧疚的点,他也一直用无法面对去麻痹自己,当下却被最在意的人直接戳破,只能颤着声音“我害怕你怪我。”
宴落帆不接受这个借口,为了激怒眼前人,毫不犹豫地使用最大恶意去揣测“你是不想面对自己的曾经吧”
“不是”
顾恭如眼眶泛红“落落原谅我好不好”
“你认为我刚才的话是在怪你”宴落帆反问。
顾恭如无话可说。
宴落帆将自己的最终目的说出“无论是余步庭还是那位段家旁系小姐的死,都不能证明你想报恩,只说明你是个未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我们多年未见,你现在做出的姿态根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执念。”
“可我不这样做,你永远不会离开殷辞月。”
顾恭如发狠道“宴落帆,你别忘记自己可是男子。”
这种事怎么能直接说出来宴落帆蹙眉“我从未”
“不”顾恭如声音中带上嘶哑,似是抓狂,与往日温润公子的模样大相径庭,“只要殷辞月出现,你便只会看着他一个,处处为他周全考虑,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的伪装有多差吧你心悦于他,谁人看不出”
他是不愿将这事实说出的,却更无法欺骗自己,毕竟在那目光中殷辞月就是特殊,但落落最在意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凭什么“殷辞月喜欢的不过是你的表皮,第一美人的色相。”
“不是。”宴落帆想也不想地否认,若是喜欢皮相,干脆去喜欢小说中的原主好了。
面对这否认,顾恭如有些颓然“那你在怕什么你不愿我说出你的男子身份不就是为这个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对你心生厌恶”
宴落帆本是想简单套话,没成想将自己搞得狼狈,直截了当地将门甩上,顺便加上几道禁制,背门冷言“记住你的誓言。”
顾恭如在一怔后,倏然低笑“早晚你会知错。”
用不着做什么,受伤后的落落就会明白他的好。
宴落帆听到远去的脚步声,站在门前久久未曾移动,浓密黑沉的眼睫在眼底留下阴翳,房间内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顾恭如说他喜欢殷辞月
他作为穿书者还顶着女子身份生活,竟然喜欢上了主角才不会有这种事。
宴落帆抬起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继而长久怔愣,很明显
他不配。
别再想了,就算想通又该如何宴落帆原本若脱兔的心跳逐渐平息,归于原本的节奏,他的视线放在手心的存音玉珏上,没关系,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解决顾恭如这个隐患。
结果还没等他将存音中不能透露在外的消息给处理完全,不到一个时辰,范玉黎就哭丧着脸来
“落落,我要走了,你别忘记想我,不久后的门派大比我肯定过来,到时候再过来找你玩”
宴落帆将存音玉珏收进储物袋“走”
范玉黎重重点头“也不知道顾师兄吃错了什么药,非说要回门派准备大比,而且要即日启程”
她突然将声音压低,小心翼翼,“落落,是不是你说了什么”
确实,宴落帆一点头“我催他快走。”
范玉黎撇撇嘴“我就知道,那你也不用过来送我了,省得难堪。”
等范玉黎不情不愿从小院离开,宴落帆仍有种不切实际感。
人居然就这样走了
这也太好了吧
他心头卸下一块巨石,照这样的话把存音交出去这件事还可以再放放,以免操之过急遭到这恶犬的反噬。
那么,是时候找竹御尊者一趟了。
“尊者”
竹御尊者走竹楼里缓步走出,无奈道“既然如此着急,怎么不亲眼到星舫楼瞧一瞧”
宴落帆招手的动作一僵,干笑两声“他没事吧”
竹御尊者长叹一声,面色微沉“辞月那孩子傲然刚强,和那几个弟子争执时被推下了山阶,前不久本就中毒动摇的根本,现在更是要了半条命下去。”
宴落帆愣住,竟如此严重“他现在怎么样”
竹御尊者垂眼摇头“折了不知多少节骨头,他又没了经脉不好用重药,只能暂时温养,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谁能料到当初瞩目的天之骄子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星避那家伙到底在做什么宴落帆有些慌乱“那、那该如何”
竹御尊者也给不出答复,“希望他能撑过去。”
宴落帆知道拥有光灵根的他必须要过去,可是明明刚决定
“那些欺辱他的人呢”
“思过崖。”
真是便宜了他们,宴落帆愤愤道“应该打上他几十鞭子才解气”
竹御尊者也是第一次见这平日淡定随缘的弟子如此生气,默默回复“打过了。”
那宴落帆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快步离开朝着主峰方向走,可是在即将离开这竹园时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尊者,我现在升入筑基了,可以同您学习假死之术吗”
竹御尊者回了两个字“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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