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天南愈药

    合欢派掌门这莫名的一时兴起, 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答复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宴落帆就连原因都没追问“不要, 感觉很奇怪。”

    合欢派掌门努努嘴,又给了星希尊者一个暗示的眼神,嘟囔道“你话说得不要那么果断。”

    受到挚友求助的星希尊者也将撑着脸的胳膊拿开,摆了摆手指“这可和你想象中的比武招亲不一样,不是说他胜过所有人便可以娶你的。”

    宴落帆安分地坐在原处,盯着杯中正在打转的茶梗,眼巴巴地继续往下听, 他倒要知道自家师父打算如何唬人。

    “我们是这样打算的,这场比武招亲的胜者可以获得与你谈话的机会, 当然, 并不是随便聊聊天,那个时候你要摘下自己的面具, 这才有噱头。”

    星希尊者笑眼弯弯,撑着胳膊十指交叉,似乎全然不知她的言语为宴落帆带来多少惊讶。

    “可是我的脸”

    合欢派掌门立刻打断“这并不是问题, 而且你无法戴着面具过一辈子,不是吗”

    没错, 宴落帆无法说出否认的话语,但也不代表他愿意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 去答应这带不来任何好处的事情, 他看向星希尊者求助道“师父,为什么要突然搞这个”

    星希尊者揉了揉小徒弟的脑袋, 帮其理清额发, “自然是过得太无聊了, 而且合欢派正在败落, 这是让那些弟子挑选道侣的好时机,还会让合欢派再次声名大振。”

    “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这个我曾经的徒弟,名义上已经死去的第一美人,需要崭新的身份。”

    被轻点了下鼻子的宴落帆欲言又止,最后仍是逃避地垂下眼睫,至少要先把小说剧情过完吧他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星希尊者看到了其中的动摇,赶紧趁热打铁“你有一个月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她知道自家小徒弟心中的忌惮,不就是那个失去踪迹受到欺骗的小未婚夫吗“落落,我以为你很清楚,无论如何辞月那孩子都不会是去伤害你的人。”

    当然,宴落帆的确清楚,而且还拥有曾经的誓言作为绝对的保证,他的每一次迟疑,都是不愿从那双漂亮锐利的眼睛中看到失望。

    但是。

    “好,我答应。”

    就当是一次放纵的任性,不会出任何问题。

    修真界的修士们都是一边标榜着断情绝欲,一边寻找乐子的无聊存在。

    宴落帆如今“安清”身份的受关注在所有人意料之外,仔细追究起来要谈起他与花朝的第一次相见,作为合欢派最为挑剔毒舌的长老亲传,他那“第一美人有所不及”的话语,在茶馆说书先生添油加醋的描述,以及重重机缘巧合之下,成为修真界的趣谈。

    那张毫无装饰的白色面具,加持神秘,让不知多少人特意赶到合欢派一睹。

    原本宴落帆是打算以假面示人,可是毕竟潮笙没在左右,这作为临时品的面皮无法长久使用,当那些听到风声的人到达合欢派之后,他只能闭门不见。

    清高而孤傲,要不说人都喜欢有挑战性的,若是轻巧如了他的意,说不定还不会被吹嘘得那么厉害。

    自那日宴落帆答应下来,整个合欢派全都忙得脚不沾地,仿佛是在平静油锅中滴下清泉,瞬间炸开。

    也是,合欢派和寻常门派基本无甚不同,也就是修炼方式上存在细微差别,日日的修行同样枯燥而乏味,终于来了点新鲜,忙不迭将手头上的事情全部放下。

    宴落帆这个比武招亲中最重要的角色,除了多做了身衣裳,居然没有其他能干的,每日待在小院里消磨时间。

    这日花朝风风火火地过来,牛饮一杯茶水,又打开话匣子“我真是不明白花莲那家伙到底是要做什么,老是找些不靠谱的人,这次更是狠狠栽了一跟头,被抛弃还不算什么,竟然直接被打断了腿。”

    在合欢派住了一段时间后宴落帆也知道,这位花莲便是当时在门口遇到同人拥吻的那位,他一怔追问“那他现在如何”

    花朝想到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弟弟就要叹气“躺在玉床上,嚷嚷着疼,他的脸也被划了”

    他说不下去了,到底还是心疼,可又有什么办法正能慢慢养着。

    宴落帆略一思索,从储物袋中取出都快要落灰的丹药,大大小小摆放了一列,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你挑一些丹药送过去”

    然后他开始一瓶一瓶地介绍起丹药的名称和功效,等说到靛蓝瓷瓶时,有些无语地停顿一下,忍不住吐槽“这一瓶是天南愈研制而成,不过吃了伤根骨,而且吃得越多,这效果便越发不明显,到最后也寻常的高阶丹药并无不同。”

    “这怎么可能”

    花朝也懂一点药理,据他所知天南愈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被人坑骗了”

    一边说着,他将靛蓝瓷瓶拿到手中,拧开之后确实闻到天南愈所特有的香味,不过里面还掺杂了其他东西。

    察觉出不对劲,花朝倒出一颗丹药在指尖捏碎,眯了眯狐狸眼,做出判断“这并非寻常的天南愈丹药,不,应该也算,只不过用的是毫无药效的花叶。”

    宴落帆也捏碎了一颗,却看不出什么门道,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可能,一开始是有药效的。”这是怎么回事

    花朝耸肩,回应道“它里面掺杂的其他丹药确实有治愈能力。”

    可他当时所在意的功效不是这个,而是延缓身体生长,但宴落帆不能将这话说出口,否则解释起来会更加麻烦,只能不安蹙眉“花朝,你确定没弄错吗”

    花朝在他的视线下摇头,又立刻安抚“被骗也没什么,还省得伤根骨。”

    宴落帆完全没被安慰到,他意识到在哪里出了差错,又想起自己曾经顺手塞到另一个小瓷瓶中的,赶紧找出放到桌上“那、那这颗呢”

    花朝经过闻和品两个步骤后,得出答案“这个是真的。”

    他看到眼前人难看的脸色,“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宴落帆回神,摇摇头暂且将这件事带过,随手挑选了几瓶合适的丹药,顺手往里面输送了些灵力后递出去“这些都很适合治疗骨肉伤,你带给花莲好了。”

    花朝应下,不过他来这里另有目的“伤害花莲的那个混蛋,他也参加了比武招亲。”

    难怪这个时候还特意过来,宴落帆表示了解“那你的意思是让他退出”

    “那也太便宜他了。”花朝一声嗤笑,多情的桃花眼中流露出阴狠,说出自己的计划,“等到月末比武招亲那日,要先将他捧在云端,然后狠狠摔下来”

    一旬过去,十个日夜,修真界的大小茶馆,但凡修士多的地方都在谈论同一个话题,那便是不久后合欢派要举办的那场比武招亲,无论那日是否忙碌全都表示就算不参加,也要凑个热闹,而春满楼里的人更是不例外。

    “你听说了吗那个假面美人打出的旗号可是要与当初的第一美人相媲美。”

    另一人一头雾水“第一美人不是花魁玉清”

    “不是,一百多年前玉清只能排在第二,第一是郾城的郡主,当初天祭日她扮作神女,我远远地看过一眼,那种样貌当真是天姿绝色”开启话头的那男子难掩怀念,“很难再心悦其他什么人了。”

    另一人没亲眼看见过,听如此苍白的描述毫无动容,无所谓地耸肩“合欢派的假面美人不是说比她还好看”

    “啪嗒”

    一声茶碗被砸碎在地的轻响,是从三层而下的玉清,她轻拍了两下掌心,神情倨傲冷漠“没人会比落落更好看,这不过是用来博眼球的话术。等那日我也会去,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一个两个全都试图排在她的前头,什么假面美人说不定只是容貌太丑不敢示人。

    闲聊那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当时便起哄,“当然,要我说最好看的当然还是我们玉清”“定要给那人点颜色看看。”“那这下我也要去凑个热闹。”

    是的,这次的比武招亲并没有划定性别,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可以参加。

    玉清轻哼一声,单手叉腰“若是名不副实,我就亲手砸碎那面具”

    闲来无事好不容易从门派溜出来的范玉黎刚走进春满楼,便听到这满是戾气的言语,当场失笑“玉清,你可真是越发控制不住脾气了。”明明在两人初见时,还如此在意形象,甚至会因为被指出长痘而气恼。

    现在两人关系不错,玉清被调侃也不生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

    这还用说吗范玉黎听到那比武招亲的说法后就知道玉清定会气鼓鼓,这才过来看热闹,她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看你怎么发脾气,顺便一起去合欢派看热闹。”

    玉清撇撇嘴,将视线偏到一边“随便你。”

    范玉黎嘻嘻一笑,幸灾乐祸道“要我说那人可真敢说,也不怕因此惹上麻烦,被当初心悦落落的人撕碎了可该怎么办”

    这玉清可有话要讲了,一挑眉“比如你当初心心念念的顾师兄”

    说这个是真没劲,要知道顾恭如在当时门派大比受伤时便产生了心魔,性情丝毫没有好转越发恶劣,还没过去十日,便直接堕落为魔叛出师门。安溪门可是为此丢了大脸,在临谷峪面前更加无法抬头。

    不过玉清也有些犹豫了,她刚才不过是玩笑话,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地担忧“应该不会吧”

    与此同时,宴落帆连打好几个喷嚏,眼尾都连带着沁出生理眼泪,他决定最后挣扎一下“没必要打出媲美第一美人的名号吧”羞耻算一回事,不想同以前的自己扯上关系又是一回事。

    不过合欢派掌门也不是没经思考“不会有问题,你长得确实和以前至少八成相似,越是藏着掖着越容易引起旁人的怀疑,这样直接将事实说出,才会让人觉得仅是巧合。”

    细想起来确实是咱们一回事,宴落帆放弃挣扎“也好。”

    他确实不想一直戴面具,尤其是在已经适应之后,在无意识的情况下经常干出将饭菜倒在面具上的蠢事。

    这时合欢派掌门轻笑两声“实在不行,就说你是吃了塑颜丹特意弄成这样的。”

    宴落帆失笑摇头,然后从阁院离开,脚下踩着桃花瓣所累积而成的山路,感觉脚底下软绵绵,无意识出神中脸上不见了笑意,他仍然没想通有关天南愈丹药为假的事。

    难道他真的被骗了

    不可能。

    他这丹药的当初到手时可是命人一颗颗检查过的,怎么会是毫无药效的天南愈花叶更何况,在一开始时明显存在药效。

    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中途掉包

    宴落帆停住脚步,紧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手中掐捏着桃花花瓣其中的汁水染在指尖,这丹药一直被放在储物袋中,他从不离身怎么会被人给掉包

    不对,并非从未离身。

    有一回,他搬到星舫楼那次,为了招致厌恶特意丢出了储物袋让殷辞月收拾,会是这一次没有其他可能。

    宴落帆再一用力,无意折断了花枝,忙不迭回神将枝干接回去,用光灵力修复了好一会儿才弄回原状。那个时候,殷辞月有什么理由这样做仅仅由于伤根骨的话,不能对他直接谈吗

    除非,当时的殷辞月清楚,就算以伤根骨去谈此事,他也拥有不能替换药物的绝对原因,而且不能为外人道也。如果仅从这个方向去想,唯一符合条件的理由便是

    他的男子身份,男扮女装的事实,从一开始就暴露了。

    不会

    应该不会吧

    若真的这样也太说不通了,殷辞月他真知道的话,肯定会说出来吧

    而正被念叨的殷辞月依旧佩着那块血色玉珏,神情较百年前越发冷冽,身上总染着静心阁所特有的寒气,凤眼如同幽深古井般死水一潭,瞧着总是一副无情无欲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百年有余便达到出窍,被天道所偏爱眷顾。

    这样的人表现得冷淡些似乎也情有可原。

    路边两个正在洒扫的杂役弟子正在闲谈“这月不是开启山门关吗”

    殷辞月脚步不自然地停顿,当初和掌门聊过后做下在静心阁闭关的决定,一晃不知过去多久,竟已经可以离开。他下意识握住腰侧灵珏,阿宴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将他忘记了

    一旦想到这种可能,无法掌控的燥郁不安凝为漆黑将眸底占据。

    忘却也没关系,他会让阿宴重新记起。

    杂役弟子的交谈仍在继续“我听从山外回来的师姐说,外面正是热闹的时候。”

    另一小丫头很给面子地追问“什么事”

    “就话本里的比武招亲,你听说过吧有个自诩比第一美人还要好看的合欢派男弟子,搞出来了,不少修士都争着抢着去,而且胜者只是能和那男弟子不戴面具交谈而已。”

    “外面可真有意思,第一美人是你之前给我看的花魁玉清”

    另一杂役弟子摆摆手“不,比她还好看。”

    说完这话后他左右看了两眼,确定不会被人偷听后,又将声音压低,“就咱们新来那个天才师兄,他那个道侣死了之后,玉清才成了第一。那合欢派男弟子打出的名号说是两人样貌相像,且容貌绝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

    这时两人面前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分明是方才走出去老远不见身影的殷辞月。

    那嘴碎八卦的杂役弟子慌忙退后一步,结结巴巴“师、师兄”

    殷辞月对这紧张全然无视,说出的话语像是要吐出冰碴子般寒冷“将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半月的时日于修真者而言不过是一眨眼,合欢派比武招亲那日山脚下不知聚集了多少人,各个层次的高手都有,有些只是过来看热闹,有些则是冲着拔头筹而来,誓要一睹假面美人的真容。

    赶来镇场子的星希尊者还看到了其中的脸熟人物,忍不住吐槽“分神期不好好修炼,跑到这里来。”

    宴落帆被折腾了整整三日,破旧的全脸白面具现如今被白玉半面所代替,他端坐于层层粉帐内,身着素淡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氛围算是在一开始便拿捏住了。

    对于这粉红帷帐,是掌门强行要求的结果,说这可是合欢派独一份的,宴落帆拗不过,只能被这粉嫩包围。

    花朝不知在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隐晦地朝左边指了两下,低声道“穿青袍子的那个就是欺负花莲的混蛋”

    还真是一张满具欺骗性的脸,宴落帆的颔首微不可见,接下来就是要表达对这个男的特殊了吧花朝当时说了,在这人胜一局后随口夸奖一句便足够,并非难事。

    “他是喜欢出风头的,不用多说,待会儿肯定是第一个跳上来,大家都摸不透彼此深浅刚开始肯定不会很强。”

    花朝刚说完这宛如预言般的话,果不其然,那“混蛋”立刻跳上了擂台,作态似如玉公子,先朝着宴落帆所在的方向作揖,笑容和煦“有礼了。”

    这才刚开始,宴落帆已经想托腮假寐了,可在临上场前师父特意叮嘱过不许打哈欠破坏形象。

    唔,好无聊。

    还未过去半炷香的时间,第一轮的胜负已经决出,果然是那个“混蛋”,此刻正志满意得地说着承让,时不时还回头看上两眼表达心迹。

    宴落帆在收到媚眼后差点没绷住表情,在身侧花朝的眼神暗示之下,依计划行事,他清了清嗓子,说出实现准备好的台词“公子敢为人先,身手更是出类拔萃。”

    好,言尽于此,说更多就没意思了。

    哪怕就只说了两句话,也足够吹嘘上一段时日了,没待在擂台上的人只抱怨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道什么车轮战、捡漏都不要管,先被夸上两句才是要紧事。

    作为扮演主持角色的花朝上前一步“还有哪位道友愿意挑战”

    下一个是被范玉黎推出来的玉清,她别别扭扭地跳上擂台,下巴微抬“我来。”

    端坐着的宴落帆“”

    他才刚注意到,这儿还有熟人,玉清是过来添什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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