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对决绝不能被称为势均力敌, 而是彻头彻尾地碾压,在殷辞月轻描淡写的攻击下,对面的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步步后退, 每次都在即将掉落擂台的边缘徘徊。
当然, 这并非由于这人身姿矫健,而是在他马上要退下去时, 殷辞月便会刚好将其赶回中央, 明明是极为可恶的侮辱手段,却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处。
那“混蛋”额头已经布上一层细密的冷汗, 精神像是紧绷的琴弦,绷断仿佛就是下一刻,在不知多少次被剑锋从眼前划过时, 他最终还是没能承受住恐惧, 坐在擂台上两腿站战“我认输, 认输”
可是规则是被打下或者掉落擂台, 在擂台上认输或有使诈的嫌疑。
宴落帆在此期间已经重新坐回了一开始的位置,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现如今的殷辞月是如此恶劣的性格吗而且这情况和一开始的计划有出入,所以他不自觉轻蹙眉尖, 看向身边的花朝, 将声音压低“他认输了, 怎么办”
花朝回了一声嗤笑,刚打算说这样也足够丢脸, 就看见场上之人再次行动起来, 失声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本是一场点到为止的比武招亲, 可眼下殷辞月的举动分明是要将人刺死, 那眉宇中的森严杀气不似作假, 甚至能让人感受到从脊背攀爬起来的寒意。
原文小说中殷辞月可是只杀了仇人,客观来讲这“混蛋”与他并无瓜葛,不应该会招致如此厌恶。宴落帆仍未反应过来,只是微睁桃花眼,“别”
这种毫无缘由的杀人会招致其他修士的忌惮和敌视。
不过殷辞月还真的就乖乖停手了,只是眼角眉梢都透出摄人郁气,语气是毫无情感的平静“你在意他”
在这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局面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就连贯穿山谷的萧瑟风声都消失不见,只能听到这不带波澜的问询,无端激起寒气。
作为被询问的当事人,宴落帆在呆滞片刻后立刻回神,唯恐被误会地摇头“完全没有。”总感觉回答得晚一些便会有十分可怕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比如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掉落之类。
“那为何要阻拦”
殷辞月将视线放到狼狈不堪的对手身上,声音放得很轻,如同一阵轻柔的风,可他手上那把泛着寒光的剑并不是这样说的。
刚才还在耀武扬威试图彰显自己身手的人渣,只想头也不回地远离这是非之地,当那把通体冰凉的剑抵在喉咙上时,他由于过分害怕而失禁,本是想出风头,却落了个颜面全无的下场。
殷辞月凤眸微眯,这回倒是将剑收回去了,微微后退,带着点不易被察觉到的嫌恶,阿宴不会喜欢这种人。
宴落帆也是没料到这种发展,还没搬出规则呢看到这一幕后只剩下欲言又止,看向身侧的花朝“让他走”
花朝回以一笑,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当然不行,他因为我们合欢派受伤,需要更为妥帖的照顾。”
他想到自己那可怜弟弟居然为这种人爱得死去活来,只感觉到无尽的讽刺和作呕,所以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修真界弱肉强食,实力至上,像这种被吓破胆子的蠢货就算在折磨中死去,也不会有谁在意。
想到这里花朝干脆过去将人“和善”搀起,“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的临谷峪掌门首徒并不感到害怕,显而易见,只要不冒犯到安清还是该说成曾经的美人榜第一宴落帆并不会产生威胁。
接下来比武招亲继续,可是已经有个前车之鉴摆在前头,先不说这个尿裤子的,就说方才那实力与尊者不相上下的魔头,就够他们这些凑热闹的喝一壶。
也不能说他们胆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假面美人的身份就很可疑,好看绝色算一回事,可应当是和这个殷辞月“郎情妾意”,再插一脚就很没眼力见了。
那可是临谷峪掌门首徒,得上赶着巴结的人物,谁会想因这种事而成为仇敌
于是合欢派掌门喊了几声后久久无人应答,这比武招亲倒是在一团乱麻和稀里糊涂中完成,最后的胜者自然为殷辞月,这点毫无疑问。
宴落帆对于这种结果是有所预料的,在殷辞月刚出场时他还想着两人会不会成为好兄弟,毕竟当初相处得不算难堪,可到现在,他是完全放弃了那一丝幻想,在长舒一口气后起身,按照原有的胜者待遇
“请随我来。”
这话可是合欢派掌门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就连神情动作都演练过多遍,就是为了让这场比武招亲无可挑剔。
不过这一视同仁的言语落在殷辞月的耳朵里便是疏离与陌生,在意识到从未消减的心魔再次作祟时,他抓紧腰间灵珏,感受到那股温凉,告诉自己阿宴是在意的。
然后跟了上去。
等两人离去后合欢派掌门干脆破罐子破摔起来,为让骚乱的人群安静下来运用灵气重锤铜锣“这样也不好让诸位白来一趟,比武便继续举行,胜者可以和我们合欢派的独身弟子促膝长谈。”
说实在的,这诱惑蛮大,没来得及离开的修士们彼此相视两眼,不约而同地选择留下,气氛再次热火朝天,就如刚才的凝滞尴尬不曾存在。
不过,依旧存在例外,那凝滞可能是和殷辞月一样跟在了宴落帆的身后,如影随形,难以摆脱。
宴落帆不知该从何说起,先说为何还活着还是说这掩盖不过去的性别最重要的还是殷辞月当下的态度,实在摸不准。
他心烦离乱地踢远一颗小石子,强撑着表面平静,转过身去言简意赅“想说什么”
殷辞月眨眨眼睛,莫名透出点纯真无邪“阿宴。”
宴落帆在抿唇后,心虚地点头应下,带着被一剑刺死的绝望,主要是现在就算不承认也完全说不通。
殷辞月似是看不出他的烦忧,步步逼近,“我现在是出窍期。”
他说完这话,见宴落帆茫然后退,在眸色微沉后将其手腕紧紧箍住,带着慰藉将头埋进眼前人的肩窝“方才我胜了。”
不然怎么会得到私聊的机会宴落帆没直接说出口,因为不懂这话的含义,不太适应这份亲近试图拉开距离,在发现他的挣扎只会让眼前人抓得更紧后放弃垂手。
他语气干巴巴,带着将一切粉饰太平的期待“好厉害,怎么不先回临谷峪”就像小说剧情中那样。
宴落帆带着点纵容,想着殷辞月平复好心情大概就会松开他,可只等来了轻蹭,毛茸茸的脑袋在脖子那里存在感极强,有点痒
可能是因为埋着头,殷辞月讲话闷声闷气“我想阿宴了。”
宴落帆正像安抚大狗狗一样揉着那脑袋,听到这直白的话语后僵住,脑海中瞬间出现多种猜测,其中最为靠谱的一种说法殷辞月还没搞清楚他现在的性别,该不会是认为他“女扮男装”吧
于是他纠结地轻咳两声,将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试探道“你、你现在知道我是男子,对吧”
殷辞月终于将头不情不愿地抬起,阿宴身上的浅淡香味包围让他安心,他声音中带着微不可闻的轻颤“所以阿宴要因为这种事远离我可我方才是胜了的。”
宴落帆搞不懂这两句有何关联,将茫然摆在脸上。
殷辞月的硬直眼睫在眸底留下阴翳,提示道“比武招亲。”
宴落帆后知后觉其中有什么误会,抓紧解释“这个不是赢了就能和我结为道侣,只是能坐着聊聊天,仅此而已。”
殷辞月不知该摆出失望抑或是其他什么神情,说不出地复杂,他确实不清楚这一点,还以为他的阿宴是要随便找个什么人相伴一生,所以这日才无法全然控制心魔,行事乖戾了些,可是,“我不可以吗”
该说不说,这么多年没见,殷辞月涨的可不止是修为,还有卖惨的技术,很吃这一套的宴落帆半句话也说不出。
“可我和阿宴本就是命定姻缘。”
宴落帆逃避地移开视线,搞不明白现在头脑不清醒的到底是谁,在沉默半晌后犹豫地给出答复“如果你对我男子身份认知清晰的话。”
这下倒轮到殷辞月怔愣了,因为手持玉珏,所以他知晓阿宴的心意,可是这样果断的回答仍是未曾预料的,难免患得患失“阿宴是愿意同我结为道侣”
怎么还要追问宴落帆一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都感觉不可思议,不敢回想的那种莫名窘迫,他硬着头皮凶巴巴地反问“怎么,不行”
殷辞月自动忽略这看似不友善的态度,将人拥入怀中,发自内心地感慨“太好了。”
宴落帆在纠结片刻之后,回抱,他也是想念的,谁知陷入惆怅还没半刻钟,就听见他心目中光风霁月的主角带着难言的遗憾,轻声说道
“可惜,原本准备好的”
然后,似是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言,殷辞月闭上了嘴。
宴落帆有种不太妙的预感,谨慎追问“什么”
殷辞月眉眼中是将要溢出的满足笑意“无事。”
两人终于走到了原先布置好的凉亭,彼此相对而坐,有一些仍未弄清的事需要借此机会说明白,比如那神不知鬼不觉被替换的丹药。
宴落帆将自己正被“玩弄”的手扯回,在揉了揉手腕后垂眼追问“我的天南愈丹药,是不是被你给偷偷换了”
意识到这大概是兴师问罪,殷辞月端正态度,没有顾左右而言他去搪塞,而是承认“是。”
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宴落帆在意的点另有其他,也没拖泥带水“是因为伤根骨我知道,也不会因此去怪你,只是,你在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了我是男子”
在这个问题上殷辞月出现了一瞬的迟疑,但仍旧实话实说“有猜测,但没确定。”
宴落帆一怔,心想果然如此,心情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他不禁去想象若是当时便利落挑明男子并且殷辞月对此毫不在意,情况会不会比现在更好
答案是不会。
若是真的那样,他们或许不会成为道侣。
该说是私心吗
宴落帆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为此欢欣,几乎要盖过内疚,然而两人依然存在无法直言的秘密,他将忧虑暂时抛到脑后“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按照原剧情所描述的那样惩治仇家,还是回到悬雁门致力于修行
殷辞月闻言,冷白的脸上浮出薄红“和阿宴在一起。”
好啊,胸无大志宴落帆决不同意主角因他而堕落,毫不犹豫地摇头“这不就是结个契的事我问的是你更为长远的打算。”
结为道侣可不是如此简单,殷辞月在思索片刻后换了一种说法“和阿宴双修”
宴落帆顿时发热发烫,这一出他是没想到的,在合欢派那么长时间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吗他也清楚男子之间也能做那种事,可殷辞月不应该知道吧“以、以后再说,不着急。”
他试图将话题引到正轨上“你应该要先回临谷峪一趟吧掌门应该有许多要同你说的。”
殷辞月的重点放在“我和阿宴也有许多话。”
宴落帆一怔,比如
“当初在幽林,阿宴为何假死离开”殷辞月说起这话时眸色闪过不正常的暗红,“是厌弃我”
这是道送命题,宴落帆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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