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云娆攻势放缓, 仰头换气的时候,云深走过去,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领, 拎崽子似的把她从靳泽身上拎了下来。
云娆两条腿两只胳膊不断地扑腾,双手紧紧抓着靳泽的衣服不放
“靳我要靳泽”
“你知道这里是哪吗”
云深满头黑线,“这里是男厕所, 马上就会有人进来。”
云娆根本不在乎,还在挣扎扑腾。
云深“想上热搜你就继续。”
云娆
经历了从前一系列的创伤, “热搜”这两个恐怖的字眼对她非常有效。
云娆的身子激灵了一下,瞬间就老实了。
云深像拎包裹似的把她从一只手丢到另一只手。
他抬起眼, 不太冷静地看了看此时还僵在原地的靳泽。
靳大影帝原本浅色的薄唇被人啃成了鲜艳的红色, 唇瓣似乎还有点肿, 双颊也隐约泛起一层酡红。
他靠站在墙边, 一副惨遭凌虐之后还未回神的纯情少男模样。
云深看着他, 忽而尴尬地移开目光,忽而又瞟回去, 如此反复,视线在凝固的空气中游荡了好几个来回。
他想说点什么, 又该死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无声僵持中, 靳泽率先回过味来, 打破僵局。
他用手背揩了揩唇角, 声音不太连贯
“你们先走吧, 我洗把脸。”
云深卡壳半天,只憋出了个“嗯”字。
他提溜着醉生梦死的云娆, 回到包厢门口, 缓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
看见包厢里面的场景, 云深的太阳穴跳得更起劲了
“她们怎么回事”
秦照非常无奈“深哥, 你们一走,她们仨就换了博大小的游戏,已经玩了好几轮了,我没注意她们喝的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整瓶威士忌都见底了。”
包厢宽阔的沙发上,三名女生横七竖八,一个比一个不清醒。
连黎梨这种酒量好的都昏头了,抱着空空荡荡的威士忌酒瓶一个劲地晃,然后质问身旁的温柚和周念把她的酒弄哪去了。
云深把云娆往疯人堆里一丢,冷着脸坐下了。
云娆歪歪扭扭地坐下来,转头就抱住了身旁的温柚,缠人得紧。
片刻后,靳泽也回来了。
他的肤色恢复正常的冷白色,或许因为用深冬的凉水冲了太久,整张脸隐约冒着丝丝的寒气。
他坐回云深身旁,两人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身位,莫名的疏离。
包厢音响持续播放着吵闹的音乐,衬托得人的心底静得发慌。
云深抱臂向后靠着,许久不吭声。
他不说话,靳泽更不可能主动开口。
他时而盯着桌面上空荡荡的酒杯,时而望一眼瘫软在温柚肩上的云娆。
天花板上的射灯投映着斑斓变幻的光芒,靳泽垂头给自己倒了半杯酒,眼底一片幽深。
时间在尴尬中一分一秒度过。
就在云深感觉自己头皮都要尬麻了的时候,醉鬼姐妹花们忽然吵闹起来。
“怎么没有纸牌”
行动能力较强的黎梨上上下下地翻找着,“作为一个会所,竟然没有纸牌”
周念哗啦抓起一个骰盅“骰子不够你玩吗”
黎梨“骰子玩腻了,我要打牌。”
她越说越急躁,如果力气够大,估计能把桌子给掀了。
温柚推开身旁的云娆,将自己的手解放出来,伸到包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花纹精美的木盒
“我我随身携带纸牌”
温柚一边说,一边打开盒子,胡乱倒出里面的东西
“来来来,不要客气,一起斗地主”
黎梨揉了揉眼睛,抓起一张牌,很快又丢下去
“塔罗牌怎么斗地主啊”
许久不吭声的云娆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是聚会的东家。
她抬起一只手摸到墙上,想按呼唤铃
“富婆别急,我找侍应生给你拿一副。”
她的指尖才碰到触摸屏边缘,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那人很不温柔地将她的手丢下去,冷声道
“都别玩了,回家。”
云娆仰起头,看见哥哥冷峻逆光的脸,心底瑟缩了一下,躲到温柚背后。
云深弯下腰,不太耐烦地帮温柚捡塔罗牌,整理好之后塞进她的包里,又把座位上那些包一个两个全部拿起来,丢到这群醉鬼怀里。
他站直身子,居高临下,嗓音十分不近人情,“我最后说一遍,走了。”
醉鬼姐妹花们抱紧自己的东西,点头如捣蒜,异口同声道
“好的哥哥。”
秦照带着女朋友周念率先告辞,云娆、黎梨和温柚三个人手挽手走在前面,她们的行动能力都还正常,不怎么需要别人搀扶。
靳泽和云深慢悠悠地跟在她们身后。
来到露天停车场,靳泽的司机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因为要喝酒,所以云深没有开车过来,此时正一边走路一边呼叫网约车。
前方的醉鬼们瞥见路边一张长椅,打闹推搡着坐了上去,不知道又在嘻嘻哈哈聊些什么。
靳泽看到她们坐下了,也停下脚步。
云深转头,说话的声音仍有点不自然
“怎么了”
靳泽“要不,还是你送黎梨和温柚回家吧,你和她们比较熟。”
云深
两人身畔,一棵高大茂盛的洋槐树舒展着枝叶,凛冬寒夜的风吹过,枝丫窸窣作响,衬托得夜更静,风更冷。
“介意我抽根烟吗”云深忽然说。
靳泽表示随意。
云深高中的时候就会抽烟。
学生时代家里很穷,他作为长子,从小压力就大,烦的时候会抽根烟缓一缓,一根就够,没什么烟瘾。
云娆不喜欢哥哥抽烟,如果在学校里撞见了,一向胆小的她会鼓起勇气抢走哥哥的烟,然后生气地威胁他,下次再这样就告诉老师和妈妈。
云深以为,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靳少爷多半不会懂他们这些底层人民的艰辛。
靳泽是没有碰过烟的,年少时期的确不懂愁滋味,但是出国那几年,他也曾压抑到近乎崩溃,可是每当有人给他递烟,他立刻就会回想起少女抓着烟头面对哥哥时,脸上那愤怒的表情。
她不喜欢的事情,他绝对不做。
就算他们已经毫无关系。
云深点燃一根烟,向后退了几步,靠到粗壮的树干上。
苍白的烟雾缓慢向上升腾,渐渐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今夜,自从在洗手间被云娆强吻之后,靳泽一直很沉默。
不仅仅因为尴尬。
他很快就搞明白了,云娆今晚是故意喝醉的,为了在云深面前演这出戏。
她当着哥哥的面轻薄了他,事故原因归咎为酒精,还有她的一厢情愿。
然后,他们就正大光明地产生了暧昧的勾连。
而在这出戏里,他是全然的无辜。
靳泽不知道该笑她傻,还是笑自己太懦弱,需要女朋友用这种方式保护。
心底甚至泛起一丝难过。
穿过一层淡薄的白雾,靳泽看向云深,然后走近两步。
“老云,我有话和你说。”
云深两指夹着烟,手臂垂下来,沉黑的目光静默地注视着他。
靳泽似是深吸了一口气,喉结向下滚动,嗓音很低
“你想怎么对我都行,打骂随意。”
他顿了顿,再次启口“我和云娆,早就在一起了。”
不远处传来女孩们放肆的大笑声,云娆的声音混杂其中,放松又愉悦。
头顶上枝叶摇晃,路灯在草地上投下模糊闪烁的光斑。
听见靳泽的话,云深唯一的动作,就是微微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睨了眼他。
靳泽轻蹙了下眉,眸光晃了晃。
兄弟之间,这种程度的默契还是有的。
不用云深开口,靳泽绷紧下颌,声音微哑,讶异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深掠过他,向前几步,将剩下的半截烟随手摁进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盒。
“大概在”
他背对着靳泽,语气轻描淡写,
“你来我家找我那天,和我妈视频通话的时候,我就隐约猜到了。”
哪个脑子正常的成年男性,会在一个陌生的家长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自己恋爱的目的就是结婚,婚后一定会珍视女方,甚至连犯错后净身出户这种听起来有点傻叼的话都说得出口。
云深虽然情商不高,但是智商还算顶用。
犯不着一个两个都把他当傻子。
靳泽抬手扯了扯领口“原来”
“我和云娆说过,不希望你们在一起。”
云深转过来,黑眸定定盯着他,语气冷冽,“现在,我还是一样的想法。”
靳泽完全没有被他吓到。
他勾起唇角,琥珀色的眼睛淡然回视
“我高中就喜欢她。”
云深面色一僵,终于露出惊吓的表情。
锋利的剑眉拧起,不仅震惊,还有点恼怒。
“今年是第十年了。我毕业后没谈过恋爱,十年里只喜欢她。”
靳泽稍稍垂下眼睑,神情在夜色中悲喜难辨,
“你还记得,大三那年,我曾经回国来申城找过你一次”
云深“记得。”
毕业后几乎断联的兄弟,大三寒假突然回国见了他一面,而且性格和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时至今日,云深依然有印象。
靳泽忽然笑了下,笑容有些惨淡
“那时候,我就想告诉你来着。可是我那几年太落魄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听完这些,云深沉默了很久。
一个暗恋十年,另一个也他妈暗恋十年。
“疯子。”
他感觉自己脸部肌肉僵得都要抽搐了,
“两个都是疯子。”
靳泽挨了骂,表情却很轻松。
某人嘴上说着不同意,一心反对他们在一起,但是从他猜到他们的关系,直到现在,好几个月过去了,他似乎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上的反对举动。
这和放任自如有区别吗
另一边,云深却越想越恼火。
敢情这条狗高三的时候就看上他妹了
他家云挠那时候才十五岁,又呆又弱,毛都没长齐。
难怪这条狗每天跟在他身后,让他不要对妹妹那么凶。
难怪总说想有一个像云娆一样的亲妹妹。
他是想要亲妹妹吗
分明是图谋不轨
云深捏了捏拳头,一股酒意涌上脑门,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狠狠地攥住了靳泽的衣领,指节抵着他的下颌,蓄势待发。
靳泽纹丝未动,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云深的拳头越攥越紧,几乎卡住了靳泽的咽喉。
几秒的停顿之后。
云深似是想到什么,忽然皱眉
“你的脸上了保险吗”
靳泽眨了眨眼,淡淡瞥他,友好地勾唇
“不多,五千万。”
云深“”
紧接着,靳泽又悠悠地叹了口气
“全身上下合起来,一共两亿。”
云深听罢,猛地啐了口空气“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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