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溯这个手牵得路知宜毫无准备。
她心里扑腾乱跳, 只觉得无数道细微的电流从两人手中闪过,酥软一遍遍从指尖涌出来,再流向心脏, 彻底攻陷到全身。
路知宜偷偷做着深呼吸,不知所措地跟着他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
走着走着,她垂眸去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之前以为程溯是会弹钢琴的成老师,路知宜还特别观察过他好看的手, 线条流畅修长, 骨节分明, 手面有轻微的青筋,带着温柔的力量感。
她很早就幻想过被这样一双手牵着是什么感觉, 现在也终于体验到了。
少女的羞靥和满足都藏在了风里,路知宜轻轻抿了抿唇,也握紧他的手去回应。
两人起初只是轻轻拉着,但等走到钻豪时,早已变成了亲密的十指紧扣。
远远看到他们, 胡晓宇赶紧冲华子使眼色,华子继续通知洪武,洪武又招呼来一堆人等在店门口, 正要跟昨天一样给路知宜排面时,程溯淡淡一句“闭嘴。”
胡晓宇已经张开的嘴马上闭了回去,路知宜没忍住笑出来, 和他说“昨天谢谢你给我买的豆花,很好吃。”
胡晓宇受宠若惊, “别客气嫂子, 有事您说话24小时随叫随到”
路知宜从包里掏出一堆棒棒糖, “请你们吃的。”
胡晓宇和华子,洪武忙不迭去接,然后抱着一大袋糖去派发起来。
程溯看着小姑娘热情送糖的样子,忽地想起之前余桐开的玩笑,看着她,“喂。”
路知宜转过来,眨眨眼,“怎么了”
“这么快就发喜糖。”
“”
还有两个门童在身后,路知宜尴尬地把程溯往旁边推,伸手打他,“你讨厌,也学桐桐捉弄我。”
程溯躲着她的打,又轻笑,“我没有。”
“你有,你就是故意的,不准躲”
两人就这样在过道里一个闹一个让,几个小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华子啧,敢打溯哥的人终于出现了。
洪武错了,是敢打溯哥溯哥还不敢还手的人,哈哈。
胡晓宇人家小情侣打情骂俏关你们屁事,都滚去上班
“”
赶走华子和洪武,胡晓宇转过身,刚好看到程溯牵路知宜进电梯时的神情,不禁也感慨,他这位哥这两天脸上的笑比两年都多。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另一边,程溯把路知宜带到了三楼的一间包厢。
“我要去巡一下店,忙完上来。”
路知宜还因为喜糖的事假装不理他“带我来这干嘛,今天不算工资表了吗。”
程溯轻笑,揉她的头,“你先坐会,我叫了人来陪你。”
路知宜顿了顿,“谁啊”
“待会就知道。”
程溯说完就离开了包厢,路知宜发了会呆,正想拿出手机看看最近的新闻,包厢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来
“是317吧人呢啊知宜”
路知宜愣了下,很意外“桐桐”
余桐背着一个小挎包走进来,还不太相信似的,“程老师给我打电话说请我来唱歌,我还以为他逗我玩呢,原来是真的啊”
路知宜“他给你打的电话”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路知宜终于反应过来刚刚程溯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自己昨天无聊,所以特地找来余桐作陪。
路知宜抿了抿唇,心里划过一丝甜,喜糖的事也瞬间翻了篇。
“咦程老师呢”余桐前后左右地看,又小心翼翼地问,“可他怎么会约在钻豪,他不知道这一片都是那个溯哥的地盘吗,万一待会又赶我们出去怎么办。”
路知宜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余桐解释,只好笑笑安慰他,“放心,我成年了你也毕业了,我们只聊天唱歌没事的。”
“那就好。”
余桐拧开一瓶饮料咕咚灌了两口,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前几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程老师也不知道从哪问到我的号码,很紧张地问我你在不在我家。”
路知宜微微怔住,这才后知后觉那晚程溯找自己一定也找得很辛苦。
连余桐的联系方式都能找到,以他的性子,估计就差掘地三尺了。
原来她在努力奔向他的时候,他也在不顾一切地朝她的方向跑。
路知宜心里涌过温暖,低头笑了笑,“没什么,现在都解决了。”
余桐啧了声,好像看出什么端倪,“明白明白,高考也结束了,你们俩也应该是修成正果了,我可不管哈,我绝对是你俩的媒人,当初那一锅菌汤可是起了绝对性的作用嗯,”余桐越说越肯定,“待会程老师来了,我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这件事。”
路知宜“跟他说什么啊”
“当然是要请我吃几顿媒人饭啊”
路知宜顿了顿,忍住笑,“我怕你待会见了他说不出口。”
“切”余桐不屑一顾,“我有什么说不出口的,我这张嘴怕过谁城东社交天花板在此,就算是那位溯哥来了,我直接嗨溯哥你信不信”
路知宜“”
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余桐瞄了一眼,“呀,程老师来了”
程溯忙完就准备上来看看路知宜,谁知一进来就受到了余桐的热烈欢迎。
余桐社牛症愈发厉害,和程溯见过两次,俨然老朋友了一样,还调侃起了他。
“程老师今天不走优雅风啦,今天是酷boy诶”
路知宜“”
路知宜心情复杂地拉了拉她,“你要不,先坐下再说。”
余桐却主动倒了杯饮料给程溯,“干嘛呀,我跟程老师都自己人了,是吧程老师”
程溯唇角轻勾弧度,伸手接了她递来的杯子。
袖口的布料因为这个动作被拉得后移几分,手腕处的刺青忽然就这样暴露出来。
虽然只是短暂的两三秒就又掩进了袖子里,但余桐看见了。
社交天花板的表情瞬间僵在了脸上。
“麻烦你跑这一趟,过来帮我陪着知宜。”程溯喝完杯里的饮料,“想吃什么随便叫。”
余桐持续呆滞中,听程溯跟她说话,也没听清是什么,胡乱嗯啊应了两声,鹌鹑一样默默坐了下来。
脑子里有些不那么确定的想法,又不敢问出来。
直到五六个服务生陆续从外面进来,摆满了整桌的零食饮料甜品,对路知宜说
“嫂子,溯哥让我们给你准备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每样都各上了些。”
听到那个平时只出现在自己吹牛里的名字,余桐整个一激灵,仿佛天灵盖被炸了一样。
溯,溯哥
真的是他
等会
嫂子
余桐迟钝地反应过来什么,瞪大眼睛看向路知宜,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路知宜被她这副模样笑到不行,“你干嘛,不是要找他说道说道吗。
“是吗。”程溯坐到路知宜身边,双腿微微交叠,后背轻靠在沙发上,“要跟我说什么。”
除了路知宜,程溯对谁都是淡淡的,过去戴眼镜穿白衬衣还能遮住几分戾气,或许给余桐造成了一些错觉,但现在褪去伪装,当这位传说中的大哥真的坐到了自己面前
余桐能迅速感应到他身上传来的气场,根本不需要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坐姿,她都能和过去传闻里的描述一一对应上。
真的很帅,也真的很狠。
可余桐非常清楚地记得自己在“程老师”面前吹过的有关“溯哥”的风流韵事。
现在再回忆,怪不得当时程老师表情奇怪了。
麻了,竟然舞到了正主头上。
大哥现在这个淡淡的表情,怎么看都有几分秋后算账的味道。
余桐开始了长达数秒的冷静和沉默,或许还有一丝对人生的怀疑。
心态崩了半天,她深吸一口气,心想早晚不过一句痛快话。
于是闭了闭眼
“溯哥。”
“你看,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程溯“”
路知宜直接笑了出来,“说什么呢你。”
余桐哭唧唧地躲到路知宜背后“溯哥我错了,以前那些话都是我听别人传的,我以后一定不乱说了”
程溯“”
程溯知道这姑娘跟路知宜最初知道自己的身份一样,都有点吓着了。
甚至她还恶劣点,当着自己的面瞎造过不少谣。
不过程溯懒得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何况她还是路知宜的朋友。
程溯淡淡道,“行了,刚刚不还说是自己人吗。”
“啊”余桐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还没从一夜之间突然跟鼎鼎大名的溯哥成了自己人的事里回神。
华子这时在外面敲门,走进来靠在程溯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楼下又有个发酒疯拉着服务生唱歌的客人,程溯不得不起身,“我有点事,你们玩。”
走出几步他又回头叮嘱路知宜“门口留了人,有需要就叫,但不准乱跑。”
路知宜抿唇应他,“知道啦,你忙你的。”
直到程溯彻底离开,余桐才敢抬头看了看,紧接着在包厢里原地连续喊了好几声卧槽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
“知宜,我是不是在做梦,程老师不是你学校的化学老师吗怎么突然变成程溯了救命啊,你们是在玩什么禁忌关系的sy吗”
路知宜拉着她坐下,“这事说来话太长了。”
之后半个多小时,路知宜把自己和程溯的这一段故事说给了余桐听。
余桐听完觉得不可思议,“太酷了吧,靠,你们俩都好酷所以你现在跟他住在一起”
路知宜轻轻嗯了声。
余桐八卦地看着她,“那你们岂不是”
“什么”
“那个啊”余桐生动地描述,“深层次的灵魂交流,懂我意思吗”
路知宜反应了会,蓦地红了脸,“怎么可能,我们分开睡的。”
“”余桐瞪大眼,“没事吧你们,同居不同床两位成年人在谈小学生恋爱吗”
“”
路知宜倒真的没有想太多,她只觉得和程溯这样在一起,每天睁开眼睛能看到他就很满足。
“没想到我姐妹竟然成了大哥的女人,哈哈。”余桐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并洋洋得意,“看下次还有谁敢抢我妈的生意,哼。”
两个姑娘就这样在包厢里唱着歌,吃着东西,十一点的时候余桐先回了家,没过多久程溯也来了包厢。
因为路知宜,程溯现在都会在晚上12点前下班,不希望她跟着自己熬夜。
零点后午夜场的生意都让胡晓宇和华子他们看着,就算有应付不了的也可以打电话,隔得近,程溯再赶过来也不迟。
下班回家,洗过澡后,路知宜跟平时一样和程溯说了晚安,然后躺到了床上。
夜里太安静,白天努力藏起的情绪会悄悄冒出来,反复回想路弘说的那些话,路知宜还是会有些难过。
她的爱情始终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
大概被这样的思绪影响,许久过去路知宜都没睡着。
夜里一点,她决定起来喝杯水。
客厅已经熄了灯,路知宜用手机照着前行,倒了水再往回走时,突然在半路停了下来。
手机屏幕倾斜,路知宜照向沙发的位置。
之前她没有看到过,所以以为在客厅也一样可以睡,但现在才发现程溯那么高的个子睡在这里的局促。
薄被凌乱地掉在地上,一双大长腿受制于狭小的空间,只能蜷缩着。
光是用眼睛看都很不舒服的姿势。
路知宜忽然想起余桐的话
“同居不同床两位成年人在谈小学生恋爱吗”
回房后坐在床边,路知宜看着空荡荡的两米大床,忽然很不是滋味。
她心不在焉地去拿刚刚接的水,却没注意接稳,咣当一声,玻璃水杯掉到了地板上,碎片洒了一地。
路知宜吓了一跳,被刺耳的声音惊回神,正要蹲下去捡,卧室门倏地被打开,程溯一边套上衣一边走进来。
“怎么了”
夏天天热,他应该是裸着上半身睡的,进门时腰腹的肌肉还没被衣服遮住。
路知宜猝不及防看了一眼,又慌乱收回视线,“不,不小心没接住杯子。”
她心怦怦跳,第一次亲眼体验到了男人身体带来的视觉诱惑,是那种充满爆发力的力量感。
路知宜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些奇怪的画面,她怕程溯看出来,忙蹲下去捡碎片,“对不起,吵醒你了是不是。”
“你别动。”程溯跨过碎片区域,把路知宜抱到床上,“我来。”
“”
程溯拿来扫帚,将所有玻璃清理干净,又重新倒来一杯水,“好了,喝了就快睡。”
路知宜嗯了声,眼看程溯背影就要离开房间,纠结几秒还是喊住了他,“程溯。”
男人回头。
路知宜捏住被角,“我我睡不着,能不能陪我聊会。”
程溯搭在门把上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走回床边,“怎么睡不着,有心事”
路知宜摇摇头,“可能是晚上玩得太高兴了,有点兴奋。”
程溯微顿,只好在她面前坐下,“那想聊什么。”
其实路知宜也不知道聊什么,她内心的本意也并不是聊天。
程溯穿的短袖,手腕处的刺青完全暴露,路知宜便指着刺青问“弄这个疼吗”
“还好。”
“我能不能看看。”
程溯把手伸了过来,路知宜微微俯身打量。
她看不懂图案,似乎是一种图腾,又像是某种隐秘的符号,被藤蔓样的东西包裹着,匍匐在他的手臂上。
“这个是小狗吗”路知宜指着最中间的一个动物头问。
“”程溯有些无语,又被她认真的语气弄到想笑,“那是狼。”
路知宜张大了嘴“啊”
又仔细看了眼,神态好像确实比小狗要凶些。
“阿努比斯,古埃及神话里的黑暗审判者。”程溯说。
路知宜没听说过这些,她只觉得程溯这个刺青很特别,黑暗使者周围纠缠着花的藤蔓,中间穿插各种奇怪的图腾符号,有种光怪陆离的瑰丽感。
第一眼看,暴戾,凶狠。
可看多了,竟觉得是一种美学享受。
路知宜感兴趣地盘起腿,朝程溯靠近了些,“我可以摸摸吗”
程溯“”
还不等程溯开口,路知宜已经上了手。
她沿着藤蔓一点点往上触摸,感受刺青映在肌理的质感,仿佛一点点重走墨印刺下的路线。
路知宜好奇又新鲜,完全沉浸在观察的世界里,却不知道自己柔软指尖这样慢条斯理地游走,无异于把程溯架在火上烤。
他骨节不经意地弯了下,青筋隐约爆出,藏着克制。
还好路知宜并没有贪恋太久,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自言自语,“原来摸着跟普通皮肤感觉一样。”
程溯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起身,“好了,不早了,快睡。”
“”路知宜见他要走,还想再找点话题,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闭了闭眼,干脆直接拉住他的手,“你别睡客厅了。”
程溯怔了下,“什么”
“我是说,你别睡客厅了,就睡这里。”
“”
程溯看着路知宜,好半天没说话。
他没马上回应,反倒让路知宜有些尴尬和心虚,明明自己没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又怕他以为自己有。
所以路知宜马上追加了一句
“因为沙发太小了,你睡得好挤,一定休息不好。不过你放心,”路知宜认真地摆手,“我一定不会碰你的。”
“”
程溯没忍住笑了出来。
到底谁才该比较怕,为什么他这个女朋友对他那么放心。
不过程溯对自己可不放心。
他走过去,揉了揉路知宜的脸,“不用,你自己”
可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小姑娘却突然下床,把他推倒在床上,然后快速熄灯,自己又跳到另一头,“就这么决定了,我说了算,晚安。”
程溯“”
程溯活了22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孩推倒。
他好气又好笑,转身去看,被子里已经拱起一个小身影。
说实话,程溯原本意志还是很坚定的,可当真的让他体验到了这种同床共枕的滋味
哪怕只是短暂的十来秒,他就动摇了。
程溯平静地躺了下来,看着黑暗的天花板,突然十分清醒。
过了会,他摸到床头柜刚刚倒的那杯水,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可空气里全是路知宜身上沐浴香的味道。
一点点地涌入他的呼吸里,扰乱他,蛊惑他。
程溯深深呼了口气,觉得自己就是在没事找虐。
他起床,去阳台抽了根烟,吹了好一会的风才重新回沙发躺下。
这一夜程溯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天早上九点,程溯买完早餐回来,见路知宜还没醒,便推门进去看了看。
冷气开得低,她人缩在薄被里,只露出一个头,似乎还睡得很沉。
程溯坐在床边看了会,忽然兴之所起,又拿出了手机。
也不知道为什么,路知宜睡着的样子让他特别心动,睫毛长长的,呼吸很轻,像神话里沉睡的少女,娇媚又圣洁。
这次有了经验,程溯提前关掉声音,拍了好几张。
正要收起手机离开时,路知宜忽然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身旁摸索着什么。
程溯看了几秒,蓦地反应过来她在找自己。
毕竟在她昨晚睡前的认知里,自己是和她睡在一起的。
程溯只好马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路知宜摸空好几下总算摸到了人,本能地朝温暖的地方靠近。
盖在身上的薄被也因此滑落,露出贴身衣物。
像是潜意识里寻到了安全的依靠,她抱住了程溯,头还往他怀里钻了钻。
程溯身体没动,喉结却好似失去了控制,快速滚了好几下。
微顿几秒,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女孩。
夏季闷热,路知宜只穿了一件花边的吊带睡裙,布料柔软贴身,勾着少女曲线,好像一撕就破。
洁白双肩瘦削脆弱,长发凌乱散在身上,闭眼抱着自己时,是那种极致清纯的诱惑。
空气里不知不觉染上了暗涌的燥意。
程溯其实并不耻承认内心的某些欲望,他是生理健康的男人,有想法很正常。
但或许是自己进入社会太早,心理年龄偏大,总觉得这样一个才结束高考的姑娘在自己眼里还是个孩子。
有一丝非分之想都是对她的亵渎。
但这一刻
他真的忍不住。
看着还在熟睡的那张脸,程溯轻轻拨开她脸颊的碎发,低头,克制又温柔地在她额上印下了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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