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合一

    邵光启这些人为何见到他今日如此激动

    秋风萧瑟, 黄土漫天,他们的泪眼却无比的清澈。

    或许也可以说,天下文人骚客, 为何听闻他收复了长安如此激动

    这些拿笔杆子的家伙们, 骂人的时候能叫你列祖列宗归为兽类, 夸你的时候, 那火候却丝毫不会比骂人的时候差。

    温战神下凡如北辰星降瑾不是傻子,他就算没有感情的时候,也多少也能明白,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能体会到各种情绪了。

    温如瑾好好地宽慰了一下邵光启, 让一个郡守哭成这样,真是罪过。

    他回头就发现了跟在邵光启身后, 同样激动, 甚至更加激动,却一直辛苦地忍着不肯做声的男人, 温如瑾忽地一笑,眼中有明显的惊喜“乔叔”

    乔成仁, 便是曾经柏洛县的衙役,对唐大虎有过不少的帮助,还曾想过要收养唐大虎的人。

    见温如瑾居然毫无架子,依然如同昔日一般喊他叔叔, 乔成仁的眼泪一下子就飙了出来,他上前一步正要行礼“见过公子”

    温如瑾自然又拦下了他“乔叔这是做什么”

    他拉起乔成仁的动作十分大力, 而态度也很坚决, 他面上有些薄怒“乔叔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礼、礼不可废”乔成仁都有些恍惚了,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他当年随意结缘的小乞儿, 竟然会有今日的造化。

    倘若早知如此,他又怎敢想要收对方为义子呢乔成仁的心情复杂极了,又是激动又是酸涩的。

    “乔叔尽说些客气话,”温如瑾瞪他一眼,自然而然地转换话题,与他拉家常,“乔奶奶身体可还好是我不好,近年来太过忙碌,竟无闲暇去看望老人家。”

    “好,都好,公子怎如此说您在外打仗,哪能想着我们还能记得我们,我们就已经三生有幸了”

    云珠子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心下一笑,甚好,公子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懂打仗的人,她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断定,那一行人里头,十个中有九个愿意为她家公子上刀山下火海。

    和故人叙旧了一段,邵光启就擦掉了眼泪,向温如瑾说明了大军的安排,安营扎寨的地方选好了,也早就叫好了人热锅煮饭。

    “事不宜迟,公子快快随我入城吧,公子你是不知道,城中许多百姓,三更天就起了”

    温如瑾顺着他的话说“秋收辛劳,是该起早一些,百姓都辛苦了。”

    乔成仁忍不住插话“这可不是为了秋收,他们都是为了见你一面,早起是为了梳妆打扮。”

    说到这些小事,乔成仁就放开了一些,甚至差点喊出了温如瑾的外号“小虎子”。

    邵光启也跟着摇头轻笑“公子你是不知啊,前些日子南阳郡的脂粉都贵了十文钱”

    温如瑾笑了一下,脸上有着因为百姓的热情而产生的唏嘘和感动。

    与邵光启骑马并排的时候,温如瑾也还在商量要事,路上还很长,不要把时间浪费了。

    谈到了正事,邵光启脸上也就严肃了许多,他说“公子所安排的,张先生都安排好了,这两年我等四处寻觅公子所需的人才,大有收获,尤其是去岁,我等还寻到了一个农家传人,他极其善于耕种”

    “哦”光是看邵光启的表情,温如瑾就知道那个人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他也就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那人姓甚名谁”

    “他叫寇怀准。”

    嗯

    他叫什么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温如瑾沉吟着。

    520“废话,你当然耳熟,季明诚介绍你去拜访,结果你被人家老娘破口大骂,还被诅咒必然没有好下场,自取灭亡,你还记得不”

    温如瑾“”怪不得觉得这名字那么熟悉。

    邵光启还在继续介绍这个寇怀准“此人风仪不凡,颇有谈吐,家中唯有一老娘,其母也善解人意,极通人情世故,与吾老妻已成闺中好友。”

    温如瑾都快被逗笑了,寇怀准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在行军打仗呢,压根不知道自己交代下去的事情,邵光启和张怀奇完成的细节如何,找到了些什么人。

    但是人家都找上门了,肯定自我介绍过,难不成他寇怀准,还不知道南阳郡太守是荆州长孙氏的人

    依照张怀奇那么喜欢夸赞温如瑾,他必然逢人就夸一夸自家小公子身负天命,寇怀准怎会不知道他们是长孙虎派去的人

    可是寇怀准明明知道,却还是跟着走了。

    温如瑾“”有趣。

    豫州。

    秋风萧瑟,天气转凉,野外草木摇落,院中白露成霜。

    演武场的女子,将大刀舞得虎虎生威,一招一式,犀利厚重,不愧十年之功。

    任云琼随手将大刀抛给了伺候在一旁的亲兵,接过侍女递上的麻布,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这才问一旁的管家“什么事”

    “回禀女公子,是东厢房那边的消息。”

    豫州牧压根没有被册封公侯,既然不是诸侯,不能称公,那任云琼也不可算作是“女公子”,不过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以大冀那支离破碎的礼仪正统,旁人这么喊都是为了捧她。

    东厢房,那就是任云琼给风和颂安排的住处,是整个豫州州牧府中,最好的院子了。

    距离任云琼拿下信都,班师回豫州,这也才十来日,风和颂却那么快就有动静了

    “是风先生准备辞行的事情吧我知道了。”任云琼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准备热汤,我洗个澡。”

    管家欲言又止“主公、主公”

    “怎么我爹这是舍不得人家走,打算把人强行留下还是打算把人命给强行留下”

    任云琼这话说的不好听,不,应该说是十分难听且刺耳,但是管家却只能冷汗簌簌,不敢回应。

    “行了,你先下去吧,看看风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都给我小心伺候着。”

    风和颂可是以身犯险,引得敌人深入陷阱的,不然这一仗,不可能那么快就结束。豫州能吞下信都,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可惜了她那脑子不够精明的老爹,居然还似乎有点儿不太满足还想要更多

    任云琼冷哼了一声,风和颂是好,顶级的谋士,高瞻远瞩,排兵布阵,无所不能,但是那又怎么样,得不到啊,她任云琼又不是没有尝试过要挖那荆州长孙虎的墙角是不是

    你看她舞刀弄枪,那多好啊,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她都敢夸下海口自己绝对行,由此可知,任云琼的锄头舞弄得应该也是不错的才对。

    可是那又怎么样,锄头舞得再好,也撬不动长孙虎的墙角,风和颂是一条心思要跟他到底了,就算他本人不在身侧,长孙虎都请动了那什么“兰陵云珠子”,风和颂也还是要终生追随长孙虎。

    那她任云琼能咋办真就把人杀了啊那她成什么人了风和颂对她、对豫州,可谓仁至义尽,甚至有大恩的。

    任云琼就算是挖人家墙角那都是堂堂正正地挖,她才不会使出那下作的手段去谋取风和颂的性命。

    “进来罢,”沐浴后的任云琼慵懒地披散着头发,招入了自己的亲卫,耳语道,“安排些弟兄们,务必保护好风先生,将他安全送回荆州,明白吗”

    亲卫重重点头“明白,属下这就去。”

    看着亲卫离开,任云琼的贴身侍女端着干帕子走了进来,一边给任云琼擦干头发,一边忍不住嘀嘀咕咕“您真要送那风和颂回荆州”

    人才难得,何况是天才,就这样拱手送回去吗

    “不然呢”任云琼的眼睛都没睁开。

    有些话,她不想说的太明白,风和颂既然敢来,或许说,那长孙虎既然敢放风和颂过来,那他们想必早就已经想好了功成身退的万全之策。

    现在好声好气、客客气气地把人给他送回荆州去,大家都是和和气气的好朋友。

    依照任云琼所接收到的信息,那荆州长孙虎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届时要是撕烂了脸,别说会不会伤到风和颂了,怕就怕根本留不住风和颂,反而还给了长孙虎一个对豫州下手的名头。

    想到这些,任云琼就有些头疼。

    “哼,要我说,那长孙虎厉害,您就不厉害了他拿下了长安,可您也拿下了信都啊那什么宁州,不也拿下了成都吗怎么着我看着这风向,天下的文人墨客,全都在夸那长孙虎的”

    侍女嘀嘀咕咕的,为她打抱不平“我看他们天天吟诗作赋,全都是在写那长孙虎的,据说什么佳句频出,间或还有不少传世之作,近日里城中的纸价都上涨了两成”

    “可把我气坏了,他们为啥都不写您我在心里,您才是最厉害的不写您,怎么也不写一写那宁州牧那宁州牧这把年纪了还上战场呢,不得仔细写一写吗就知道写那长孙虎,长孙虎有什么好,半大点的孩子”

    “住口。”任云琼懒得听这些唠唠叨叨的没有营养没有价值的话了,她也懒得开解侍女,“你下去吧,好好反思。”

    小小侍女,能懂什么

    任云琼哂笑一声,信都信都,信都比得上长安在华夏族人心中的地位长安,是大冀的都城,也是大冀之前大秦的都城两朝六百年都城,你说长安多重要

    不过那些个穷酸书生,真的是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分一点给她和宁州牧吗

    是不是太过分了任云琼磨了磨牙,信都没那么多的光环,但是也很难打的好不好她也打得好辛苦的难道就没有人知道吗她这一次胸口都被劈了一刀诶,怎么这些个穷酸秀才就是不给她也写几篇,赞一赞她

    太过分了

    长孙虎

    你欺人太甚

    你连彩虹屁都不分出来一点

    任云琼有些抑郁地转身扑到了自己的床榻上,心想终有一天,她一定要和那个荆州长孙虎一决高下

    忽然,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的声音。

    任云琼头一侧“什么事”

    “少将军,是属下。”

    嗯果然,比起府中侍奉的人,小心翼翼却又逾矩地喊什么“女公子”,她更爱听自己的亲卫和士兵喊她“将军”,他娘的管他男的女的,她就是带领士兵的将军

    “进来吧。”任云琼知道,如果她的心腹没有在门口就把话说完,那是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得当面和她说。

    果不其然,那心腹进来后,给任云琼带来了一条让她意想不到的消息“少将军,府外有位先生,自称是自棋谷而来,求见少将军。”

    “棋谷”

    任云琼的神色沉了下来,她眼眸微微一动,颔首道“请他进来吧。”

    亲卫领命下去后,任云琼又唤了侍女进来“替我更衣梳发。”

    “可您头发还未干透”

    任云琼却没什么心情听侍女的话“有贵客来临,不可失礼于人,梳”

    侍女小心翼翼地给她梳发,而任云琼的心思却开始飘远了,棋谷啊

    这世间,知道棋谷的不多,却也不少,至少像是任云琼这样掌控了一定权力的人,或许说那些饱读诗书,读过史册的人,那必然都知道棋谷的鼎鼎大名。

    棋谷,以天下为棋,为众生而谋

    棋谷存在八百年了,早在大秦统一八荒六合之前,棋谷就与诸子百家们一块儿争鸣于世,那时候各国林立,乱世争霸中,有不少雄主霸主,都是棋谷门人弟子辅佐出来的。

    其门人弟子的功力尚如此,谷主自然更加非同一般。

    每一任出谷的谷主,都在历史的诗篇上,留下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秦的开国皇帝,就是在棋谷的谷主辅佐下横扫六合的。

    棋谷当时的谷主答应了大秦皇帝,下令门人弟子不许在天意授定之前出世,且收徒甚是严苛,故而此后,再难见棋谷门人行走于世。

    一直到大秦末年,天下纷乱。

    大冀的开国皇帝,同样是在棋谷的谷主辅佐下,乱世起家,最终推翻了大秦的。

    四百年的大冀,当然出现过不少明君,而这些明君在位之时,要么国师是棋谷的谷主,要么丞相是棋谷的谷主。

    但是棋谷的规矩森严,绝不轻易出世,每一任棋谷谷主的出谷,都昭示着一个明君雄主的诞生。

    换句话说,只有明君雄主,才能请得动棋谷的谷主出山。

    所以八百年棋谷,除却大秦乱世之前的门人弟子曾参与群雄争鹿,三十三代谷主,出世入局的,只有不到十人。

    而那云珠子,就是其中之一。

    想到此处,任云琼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笑得有些自嘲了年幼之时,她和不少自命不凡的人一样,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下一任棋谷谷主选定的人。

    任云琼自幼不服输,不愿认命,她比天下男儿更有雄心抱负,棋谷又不看男女,只看雄主明君,那她为什么不行

    少年时任云琼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战事,声名远扬,她便趁着这股势头,特意到了棋谷所在地兰陵郡,但是真是打脸啊,她每打一次胜仗都会去棋谷,棋谷谷主却从不见她。

    任云琼也曾万分羞恼,但最后却看开了这一切。

    谁知道,在她看开后那么多年,嘿棋谷来人主动找她了

    那个云珠子,想做什么

    是不是怕风和颂和他争抢地位

    要不要双方合作,干脆把风和颂留在她豫州算了

    任云琼思及此,居然喜滋滋了起来。

    南阳郡。

    温如瑾怀着极为复杂的心情,接见了张怀奇引荐的人。

    当引荐到寇怀准的时候,温如瑾还没什么表现呢,寇怀准就直接给他跪下了。

    这厮不知道是不是早有准备,跪得又快又猛,等到温如瑾霍然起身准备去拉他的时候,他已经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温如瑾“”

    520“这也太舍得下手了”

    不出所料,寇怀准确实就是知道张怀奇等人是温如瑾的下属,是温如瑾派他们四处寻找有才之人的,不错,寇怀准就是知道这些人的背后是温如瑾,他才跟着走了,原因无他,和当日风和颂选择追随温如瑾的原因一样。

    于是,在所有人的懵逼之中,寇怀准顶着破了口子的头,十分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他糊涂过,但是因公子的一番话而羞愧难当,他现在清醒了,愿意负荆请罪,还望公子不要舍弃。

    温如瑾的心情更复杂了“汝母”

    寇怀准就算是想追随他,也得顾虑一下他那个能言会道的母亲吧

    提起他母亲,他都没开口呢,居然就有人冲进了院子里,一下子就又要给温如瑾跪下,没错,那就是陈氏

    好在有了寇怀准的示范,阿旗阿贞等人已经十分警惕了,陈氏一出现,别说跪下了,动弹都来不及就给他们带了进来。

    比起寇怀准满脸羞愧地坦诚,想来情绪外露的陈氏更猛,直接声泪俱下地反思自己的过错,承认自己当初钻了牛角尖,现在不求公子不怪罪,只求公子不迁怒她儿子,她愿意以死谢罪。

    温如瑾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阻拦“不必”

    被拦下来的陈氏泪眼婆娑地看了过来,有些微微地愣住了,她还以为温如瑾会很记恨他们的,毕竟她自己说话多难听,她自己明白。

    “你我之间,并无仇怨,起初不过是道不相同,故而不能与谋罢了,我等所站立的阵营不同,自然看法不同,二者之间并无对错,你更无罪,何来谢罪”

    温如瑾可谓是十二万分的宽容和豁达了,这再一次叫陈氏等人心神巨震,甚至再次泪崩。

    寇怀准更是又羞又愧,又惊喜于温如瑾的不怪罪,他甚至态度是温和的,并不是没有余地的,那是不是说明

    温如瑾上前,扶起了这母子二人,与他们执手相望“今日你们既然在此处,便说明我们的道是相同的,既如此,往事不愉,便休要再提”

    他殷切地看着寇怀准“只望能尽汝所能,劝课农桑,改良农具,为万民谋福。”

    “在下,谢过公子宽宥”寇怀准朝他行了个礼,“学有所用,必不辜负公子信任,也不愧对家师教诲。”

    此一事后,温如瑾感觉有些疲惫了,便将这些事情安排了下去,主要还是交给邵光启和张怀奇。

    张怀奇真的是被迫看了好大一场戏,有些无语地问温如瑾“公子,可是在下此事没能办妥”

    这看着就像是他们母子两个做了啥对不起他们家公子的事情,结果他们啥也不说,就跟着一块儿回来,现在见了公子的面又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请求原谅。

    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多人看着,又不把当初发生了什么说清楚,只求原谅,求不怪罪,那他们公子是原谅还是不原谅这不是把他们公子架在火上烤吗

    张怀奇心中有些愤愤的,但是他说不出来,若是放在现代,他就能捕捉到一个精准描述此情此景的词道德绑架。

    “不是什么大事。”对于一向对他很好的张怀奇,温如瑾的笑容要更加真心,他将当初的事情给简单地说了。

    张怀奇一听,哎哟气得头掉“这有辱斯文怎可自己不见客,却使母亲出来辱骂客人此事是我没有办妥,我对不住公子,辜负了公子的嘱托。”

    温如瑾却早已经心平气和了,反而还给张怀奇倒了一杯茶“张先生开什么玩笑呢我当日交代给你的,是什么”

    “寻找治水治农的能人,其余方方面面也可,只要有本事就行。”

    “那他寇怀准是吗”

    “这个倒确实,他是农家传人,有点真本事的。”

    “这不就成了”温如瑾笑着把杯盏推了过去,“我只叫你搜寻天下的能人,却没叫你别把和我有怨的人赶走,他确实是能人,你把他找回来了,这不就行了吗”

    “公子”张怀奇心情复杂地看着温如瑾,公子竟然一点也没有怪罪他啊。

    张怀奇看温如瑾的眼神更欣慰了,仿佛在看着一座崇高的山脉,仿佛在看那缓缓升高的旭日

    不愧是小公子,果然是额前跑马,肚里撑船,有如此气度,又何愁大业不成

    天下有识之士,皆愿归顺于宽宥如斯,通透如斯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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