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邂逅仙官, 仙官赐神兽襄助,不会又是那些皇帝搞出来无聊的假想吧?
啧,赵婷玉不耐烦地撇了撇嘴, 虽说她对皇宫啊朝廷啊啥的没有什么特别厌恶和抗拒的情感,但是身为一流高手,她也有自己的消息,自然知道大家伙都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
皇宫倘若不是有那个老太监蒙鸿光,和无极宫的那位少主在坐镇,那早就成了江湖中人的旅游胜地了。
就这, 还铲除他们这偌大的江湖?
做梦上天?那位小皇帝, 估计也就只能做做梦了。
赵婷玉原是想这次就不惹是生非了,最近气又似乎更稀薄更难感悟了一些, 她打算买好东西就走。
可是, 她忽然被前方热闹非凡的说书吸住了眼睛——
“只见那少侠挽了个剑花, 三招制服了悍匪,大声呵道:‘你不过是个打家劫舍、作恶多端的悍匪,怎地也好自称是江湖豪侠!?’”
少侠?剑花?悍匪?江湖豪侠?
什么东西, 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她之前怎么没有听过?
赵婷玉顿时觉得自己插队抢来的炒花生都不香了,她丢了花生,将油腻腻的手随意在衣摆上蹭了蹭, 三步五除二地冲进了人群,铆劲儿往前冲。
她也要来听听这些丑鬼敢说江湖中人什么东西?
他们之前说书,不都是什么风花雪月, 才子佳人嘛, 丝毫不敢提一下江湖侠客的, 怂得要死。
今日竟然说起江湖来了, 嘿,巧了,她就是江湖中人,她也要来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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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茶馆,说书人还在说,妙语莲花,台下掌声如雷鸣。
可是赵婷玉却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嗡嗡嗡的嘈杂,与一片白色的空茫。
她一会儿闪烁着说书人说的话,一会儿又闪过了周遭这些丑鬼们抹着眼泪的哀叹。
“这书中的冼大侠,才是真正的大侠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现在这些……”哭丧着脸的老头骤然失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他如惊弓之鸟似的左右望了望,没有发现有江湖打扮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嘛,”在座的百姓们都深有同感,“现在这些个……不是东西的,根本就不讲道理,仗着自己会武功,蛮横极了,就在刚刚,我想买一碟炒花生来听书,都有个满脸江湖气的女人直接插队!还不给钱!”
赵婷玉有些傻眼地看着自己手里头的花生,等等,她凭自己的实力得到的花生,有什么不对?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这些丑鬼一样排队,排到了结尾拐角处,她直接去柜台拿花生不就好了?反正卖花生的老太婆也没说什么啊。
“唉,那个卖花生的是陈老婆子吧?她家那个女儿,叫桃花的,之前不是被一伙江湖人给……唉,邻里街坊都劝买毁容药,买不到就自己拿刀划开脸,陈老婆子看着闺女嫩生生的脸,舍不得下手,反而……”
周围是一片哀叹。
“现在那姑娘疯了,陈老婆子这卖花生也赚不了几个钱,都不够闺女吃药的,还有人吃点花生都不给钱?这些江湖中人,就是话本中的悍匪,恶鬼!他们真的是猪狗不如,挨千刀的东西,早晚会有报应的!”
赵婷玉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有人发现自己就是他们口中那插队抢花生不给钱的恶鬼悍匪。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从前她佩刀出门,这些丑鬼看到了她的刀,知道她是江湖中人,根本不敢看她的脸,连碰到她的衣角都害怕得不得了,他们也根本不敢和她讲话……
如今,隐藏在他们群中,听见了他们的话,赵婷玉却觉得世界幻灭,怎么回事?这些丑鬼不应该是万分仰望他们这些江湖中人的吗?他们可是除恶扬善、帮扶弱小的豪侠!
“这些人渣,算什么豪侠!冼大侠这种,吃饭住店都会给钱的,帮扶弱小,制止悍匪的人,才是豪侠!”
被批不是豪侠的赵婷玉:“……”
她艰难地顺着这些丑鬼们的话,开始反思:
插队好像是不太对,因为大家都在排队?别人等了很久,她一下子就插队到最前边,如果调过来,她排了很久,别人来插队……那她一刀剁了那狗东西!
嗯,这样想的话,确实有点道理。
抢花生也不对,那个老太婆那么惨,还有个要吃药的女儿,确实应该给她点银子的……
“别人的钱是藤生的,树打的吗!?不都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开个小饭馆容易吗!?这些悍匪,说打就打,打错了人也不道歉也不赔医药费,打烂了人家的桌子椅子也不赔偿,上次那间饭馆的老板,跳井了。”
所以……吃饭是要给钱的哦?不给钱,原来他们的怨气那么大的吗?
“那些江湖中人,不也有自己卖兵器卖药,医仙岛赚得盆满钵满,怎么没见他们这些江湖人渣自己交易的时候不给钱啊,他们就是不把我们当人看,还自称什么侠客,我呸!就是一群畜生!”
赵婷玉倏地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她默默地呆呆地把嘴闭上。
他们说的也对,她师父辛辛苦苦打造的兵器,卖给江湖中人,都是收钱的,那为什么丑鬼们辛辛苦苦做的饭就不能收钱?所以她吃饭的时候,也应该是要给钱的才对……
可是为什么这样才是对的,她之前却一直不知道呢?为什么所有江湖中人都是习惯不给钱的呢?
“唉~那些悍匪打起来,无辜的人被打伤了还好,那些人渣,杀了人就扬长而去,冤有头债有主,走过路过的人有什么错要被杀头!?”
对哦,赵婷玉那本来就不够用的脑子开始成浆糊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嘛,和旁人确实没关系,好像确实不应该伤及无辜。
“那些活在大宗门下的人更惨,听说他们要收双倍的佃租,凭什么呢?那些江湖门派,是像朝廷一样给土地了,给种子了,还是帮忙一起种地了?什么都没有,天天就催收租金,不给就杀人!他们凭什么?”
“唉,当今官家还是挺好的,听说那边的税收又免了……这样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神兽啊,仙官啊,快快显灵吧,官家是真龙天子啊,我等为何还活得如此艰难?”
啊……有点道理,所以她的宗门是以什么理由收租的?赵婷玉隐约记得,好像说是这些老百姓感谢他们宗门的庇佑,自愿给的?为了表达感谢?
可是现在看看,他们这像是感谢的样子吗!?
感谢个鬼!
这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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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百姓经历得太多太多了,他们是一字字,一句句,都在泣血,那沸腾翻涌的怨恨,是目不能视耳不能闻的人,都能明显感受到的。
赵婷玉就没有说话,她和这些愤怒的丑鬼们格格不入,可是她已经被这些怨恨裹挟在了其中。
他们痛恨至极的表情,他们充盈着滔天恨意的眼睛,他们泣血的字字句句,都化作刀刃,将她凌迟。
她体无完肤地坐在这里,感觉世界都是虚幻的,她不明白,她不懂,师父明明说他们是江湖豪侠,是受百姓爱戴的,是帮助这些丑鬼们除恶扬善的,是这些丑鬼们的救星……
可是原来丑鬼们这么怨恨他们,丑鬼们说他们一定会下十八层地狱,丑鬼们说他们早晚要遭天打雷劈,丑鬼们说他们都是人渣、恶鬼、悍匪、畜生……
这滔天的怨憎会,像是细细密密的蛛网,将某些自我代入的“江湖侠客”们紧紧缠绕,包裹成蝉蛹,令他们无法呼吸。
他们就像是浑身流脓的丑东西,走在街上,因为动辄就把说话的人杀死,没人敢和他们说话,所以他们真的以为大家都是尊敬他们,直到今天——他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张硕大的镜子。
镜子里的豪侠与他们截然不同,他们高大伟岸,舍己为人,百姓的尊敬是肉眼可见的,热情的气氛在充盈。
而镜子里的他们,却是浑身流脓的鬼样,丑陋得会令他们自己都尖叫,欺压他人还自诩侠客,所以百姓只有畏惧和怨恨。
赵婷玉捂着自己的脑袋,艰难地喘着气,不对,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如果这些都是错的,那她以前,都做了些什么?
恍惚之间,她似乎听到了某种肉眼看不见的、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堡垒,轰然坍塌了——
那是世界观在崩溃,是信仰在坍塌,是人格在摇摇欲坠。
她猛地抬头,空茫的双瞳,刹那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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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婷玉赤红着眼睛,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模糊的视线,扫过无数发泄着恨意的人群,这些人都在字字泣血地互相倒苦水,并没有人在看她,可是赵婷玉却依然感觉到似乎所有人都在以仇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能扒了她的皮,生吃她的肉。
她自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是世间数一数二的女侠,可是如今,她却感觉到了千夫所指,众怒沸腾的磅礴力量在向自己倾轧而来。
赵婷玉颤抖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不,不行,如果动手,不就是成了那悍匪吗?
她踉跄着要往外走,可是就在她即将崩溃想要逃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茶楼的另一处角落传来了一声男子的怒吼——
“才不是这样的,老子就是豪侠,要不是有我们这些江湖豪侠,你们早就被土匪和官府欺负死了!”
那人像是疯了一样从角落里跳出来,挥舞着自己的长剑:“你们应该感谢我们才对,要不是我们到处行侠仗义,哪有你们今日!?”
茶馆内的百姓惊慌失措地尖叫着躲避,赵婷玉抬头看到这一切,忽然之间,她感觉到那说书人口中的“悍匪”出现了——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屠杀无辜。
那么……现在,她是要当悍匪,还是要当阻挡悍匪的“侠客”?
“住手!!!”赵婷玉当机立断地拔刀飞跃了过去,架住了那男人的长剑。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的记忆,可是这一刻,她忽然就流利地背下了刚刚说书先生口中那位“冼大侠”的台词:“你说你到处行侠仗义,你行的什么侠,仗的什么义,你说的出来吗?你帮扶过哪些弱小,你说得出来吗!?”
“他们只是在听书,他们做错了什么?你跳出来就拔刀相向,意图滥杀无辜,你就是故事里的悍匪!”
男人剧烈地反驳:“我不是!!!”
赵婷玉与他打斗在了一起:“你不是?你若不是悍匪,而是行侠仗义的侠客,那为什么这些人看到你都在怨恨,都在惊恐,都在逃跑?他们不应该像是看见冼大侠那样热情的迎上去送瓜果,送小米吗!?”
“你不是悍匪,你为什么做着悍匪才会做的事情?跳出来就要杀人!?你不是悍匪,你现在与我打斗,打烂了桌子椅子你又有想过要赔偿吗!?”
这些质问,那个男人完全回答不上来,恍惚间,他的剑脱手,飞了出去……
打斗停滞,风平浪息,茶楼也轰然坍塌了。
这两人站在茶楼的废墟中,遥遥相望,男人的脸上,居然都是泪水。
原来世界被颠覆的,不止她一个人。
“我是悍匪,那你,又是什么呢?”男人看着她手中的刀,缓缓笑了。
赵婷玉握着刀的手在颤抖,她快要握不住自己的刀了。
男人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地哈哈大笑,他讥诮地看着赵婷玉,大声吼道:“你以为你是侠客吗?不,你和我一样,都是话本里那些自诩侠客的悍匪!是他们说要下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啪嚓!”她的刀,拖了手,砸在了地上。
赵婷玉的双瞳剧烈地颤抖着,她不能接受,不不不,她怎么会是悍匪呢?
她自幼习武,行走江湖,除恶扬善,劫富济贫……她应该是话本里的冼大侠才对啊!
可是,刚刚质问这个男人的那些话,其实,都是她在心中质问自己的话。
大脑混乱成一片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暗中有些眼睛,从始至终就锁死在他们的身上,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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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记录着这些事情的人,自然是温如瑾叫彭元甲筛选出来的那群资深斥候。
不过今日其实恰好不需要他们怎么记录,因为温如瑾恰好因要亲自逮那采花贼,出宫了。
他不在那间茶楼,却在茶楼对面的饭馆吃饭,于是就见证了整座茶楼在轰然之间倒塌的场景。
温如瑾默然地看着这一切,动辄如此打打杀杀,百姓要如何繁衍生息呢?和平的环境人人都想要,而这个世界本来可以有个和平又蒸蒸日上的环境的,如果不是这些所谓的江湖大侠。
在温如瑾看来,可怜的祝云英根本算不上这个世界的异端,她只是一抹异世而来的幽魂,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异端……应该是这些作恶而不自知的江湖人才对!
那一男一女的互相诘问,真的,可笑又可悲。
温如瑾猜测过,两百年了,或许这群江湖人中,有些是打小被腾脑换粪的,那脑子再认真冲洗一遍,也许还有的救。
你看,面前不就有两个么?
剑客掉头就走了,赵婷玉也跟着缓缓转身,他没有拿上自己的剑,她也丢下了自己的佩刀。
天忽然就阴暗了起来,眨眼就下起了雨,顷刻之间跟着就电闪雷鸣了……
赵婷玉淋雨望着天,忽然笑了一下,是要把她天打雷劈了吗?
她虽然武艺高强,没有在打斗的时候波及无辜,但是她习惯了吃饭住店都不给钱,打烂了别人的东西不赔偿,是不是也有很多人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因为她的蛮横霸道,绝望地自杀,去上吊了,去跳井了,去投河了?
这样的她,手上似乎也都是无辜的血呢,她不是冼大侠,她是看不到自己身上流脓的恶鬼,她是舔着脸给自己贴金的悍匪!
所以,来吧,把她天打雷劈了吧。
或许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情,那剑客也留在了原地,等待着雷电的降临。
金毛犼把满盘的红烧鲫鱼都吃了,盘子都给舔干净,然后回头,看到了窗外的场景——一对男女,阴雨中背对背地站立在两侧,长剑与刀,立在他们中间。
守静鼻子翕动了一下,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嗷呜~”他们好像两个小煞笔哦。
“走,我们下去看看。”温如瑾一把捞起了金毛犼,动作迅速地给它擦了擦嘴。
周嘉云动作迅速地跟在了他身后,冯竹雨动作利落地打起了伞,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太监则自觉去结账。
暗中人影晃动,各自成包围的拱卫之势。
皇帝出街就是不一样,打不赢也得撑得过场面,温如瑾好笑地自娱自乐着。
头顶上的伞面在微微颤抖,温如瑾抱着金毛犼,一人一兽抬头看了又看,最后发现是周嘉云从冯竹雨手中接过了伞,接过她的手把伞柄攥太紧了。
蒙鸿光出一趟皇宫送信,她都紧张无比,如今出了宫,蒙鸿光又被温如瑾留在了皇太后身边,她更紧张了,紧张到不自觉地捏紧了雨伞,雨伞跟着一块儿颤抖。
“好歹是大内侍卫,你何必如此紧张?”
“卑职、卑职心中没底。”别看他们人多,打起来可不是看人多人少,那些江湖中人……周嘉云又忍不住思虑万一要是打起来了,自己能在他们手底下撑住多久,能不能撑到大总管赶来。
忽然,有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周嘉云的手,她差点拔刀,猛回头,却发现是一张烧毁的面容。
蓟雪松努力露出了一抹笑:“我来吧?”
周嘉云抿了抿唇:“不。”
她敏锐地感觉到,眼前这个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竞争谁是陛下心中的第一的对手。
冯竹雨看着她们两人握着手,手中握着伞,站在原地不动,四目相对中有火花电闪,但是——
“你们两个,陛下都到前边去了,”冯竹雨有些气氛,上前抢伞,“还是我来吧,给陛下撑伞,我才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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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天际,濛濛细雨,风来,吹得身体发寒。
赵婷玉其实注意到有人在靠近,但是她没兴趣理会那些丑鬼了,阿不不不,不对,他们不是丑鬼,他们是为了躲开那些武林败类才去吃的毁容药,他们虽然毁容了,但是心还是正常的,所以他们不是丑鬼。
她,赵婷玉,她本人才是丑鬼。
冷笑了一声,赵婷玉自嘲至极地往前漫步着,看来今日的天是不打算劈死她了……
“就这么走了吗?”有一道清凌凌的声音,穿透了这雨幕。
赵婷玉闻声回头,黑黝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阴雨中缓步走来的少女。
单丝碧罗笼裙,望仙九鬟髻,粉黛微施,娇颜胜花。
身后还追着撑伞的三个女丫鬟(?)……一看就是那些名门闺秀,是赵婷玉曾经最不屑一顾的女人。
但是此刻,不论是赵婷玉,还是那个剑客,都停住了脚步,面色寡淡,双目无神地看着温如瑾,仿佛在无声地问她:你有什么事?
温如瑾轻声笑着:“茶楼都打塌了,不必给人赔偿么?”
闻言,赵婷玉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四周,轰然倒塌的茶楼成了一片废墟,桌椅无一幸存。
她立刻去拿塞在腰带中的碎银子,可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碎银子,赵婷玉又忍不住苦笑,果然,悍匪就是悍匪吧?无论心里多么否认自己是悍匪,但实际上,她就是啊!
她就是百姓憎恶的悍匪,刚刚还指责别人呢,现在照样打烂了别人的东西不赔钱,这就是悍匪的作风,她习惯了这种作风,她不是悍匪,谁是呢?
或许是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赵婷玉和那个剑客都是举止僵硬地拿出了银子,然后又举止僵硬地放在了地上,这才准备离开……
肉眼可见——他们对打砸了别人的东西事后的赔偿事宜万分不熟悉,完完全全就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窝在温如瑾怀里的金毛犼见状都忍不住翻白眼,它那么爱吃吃喝喝,吃不了还兜着走,但是它都会给钱啊……
这给钱给得这么生疏是怎么回事,怎么,外出吃饭喝酒打尖住店打打杀杀从来不给钱?
这两人,在温如瑾身后一大群人默默无声的注视之下,显而易见的身体都异常僵硬|了起来,甚至有些同手同脚了。
他们明显也会害臊,刚刚才自己对号入座,然后自感被疯狂唾骂了一通,如今又被温如瑾戳穿了他们习以为常的悍匪作风,他们现在只想快些消失在人海,不被任何人注目。
可是温如瑾偏偏不如他们所愿:“等等!”
那两人又瞬间回头,呆滞的目光看着温如瑾:你还有什么事?
“你们的银子是怎么来的?”温如瑾问。
“师父给的。”赵婷玉下意识地回答。
“劫富济贫剩下的。”剑客回答。
“你师父给的?”温如瑾笑着歪了歪头,“那你师父的银子又是从哪里来的?他耕地吗?他织布吗?他行商吗?他什么都不干,就能生出银子来吗?”
赵婷玉的手指禁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倏地抬眸,怒火燃烧地瞪着温如瑾:“够了!对,我们的银子来之不当,这些银子,都是宗门山脚下那些丑鬼……那些农民为了感谢我们的庇护,自愿每月给我们交租。”
感谢庇护,自愿交税?这鬼话说完,赵婷玉自己都快哭了。
温如瑾却含笑将矛头调转到了剑客身上:“劫富济贫剩下的?为什么要劫富,富人做错了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他为富不仁,那你拿什么证明他为富不仁,你有证据吗?”
“……没有。”
“呵,济贫?你济了哪个贫,能指名道姓地说出来吗?剩下的……呵,你确定是剩下的?”
剑客沉痛地闭眼:“不必再说了,是我自己没银子花了,随便找了个富商打劫了他。”
不过就是劫匪行径,自我美化成劫富济贫而已。
温如瑾的脸色顷刻之间晴转多云,甚至阴云密布了起来。
“啧~两个作恶不自知的悍匪!”他说。
“你!”赵婷玉反而是没能忍住的那个人,捡起了地上的刀,身形一动便瞬间出现在了温如瑾的面前。
“住手!”可笑的是,这次阻拦她的人变成了剑客。
这一波,是现场角色互换了。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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