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咏唱

    ［0:06］

    跳动的数字, 警/察们骤显慌乱发神色，未穿防护服而直面炸弹的那个青年。

    ……六秒钟究竟能做什么。

    ［0:04］

    于常人而言，再如何努力, 再如何思考。

    实际从大脑折射成现实时, 能够体现出的也只有呼吸，和情绪化后的神色变化。

    以及意识到死亡将至时的一句“快躲开”――萩原研二在嘶吼。

    ［0:02］

    ――“叮。”

    清脆的声音，穿刺的风。

    红绿蓝三色之刃，霍然贯穿炸弹安放的装置。

    他们所见来者, 身着极具设计感的制服, 条纹的西装马甲掐着有力的腰线, 像脱于劲弓的箭矢那样速度迅疾。

    对方面带黑框眼镜，镜片折射着雪亮的光, 令人看不到镜片后的眼睛。

    只似乎有着金色。

    ［0:00］

    爆炸没有发生。

    一道细微的‘滋滋’声后, 人们看到眼前的炸弹缓缓的生长覆盖出一层岩石般的物质。

    “……异能力？”萩原研二最先找回理智，他从面对濒死的状态中回神。

    青年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反手摸向腰后的枪/套，他警惕着眼下。

    对方的神色模糊在镜片下, 微微垂着头，而又抬目时――全部的身体扭曲在强光之中。

    那并非完整的、大团的光源，而是星星点点无比细碎, 像不断流淌的星屑一样萦绕着。

    银色、金色。

    炫目而辉煌，像是一生只能得见一次的奇迹。

    少年人一步一步走过，他的衣物也在步伐的行走之间在灵子散发的光里更迭。

    黑色……红色。魔法学院风的制服, 银色的刺绣, 蓝色的领带。

    非常宽阔的袖口, 兜帽柔软的叠落在他漆黑的发顶上, 垂落下大片的布料。

    正面的角度看过去, 只能看到对方的下巴，那张脸自始至终没有被看清楚过。

    他们眼前似乎有风，少年侧脸下的漆黑布料被微微掀起，可以看到唇角。

    ――“宣告。”

    对方的语调变得奇异而婉转，绵延而悠长，如同为神吟唱，洗礼罪恶。

    “吾司戮，吾司生。”手掌平举，黑键光芒泯灭又明亮，“吾所伤，吾所愈……”

    洗礼咏唱的咒词被唱响。

    立夏曾在天草四郎时贞那里学过一点点圣堂教会的洗礼咏唱，或许威能无法与那些真正侍奉神的神父们相较，但也的确是完整版的咒词。

    ……不过，这一次却并非真正的使用。

    立夏只是在借着那些高深莫测的念词，来转移走在场警/察们的注意力，最好能够令他们忽略掉一些不够科学的地方。

    譬如黑键上的光是什么，御主礼装的更换过程，炸弹的石化，为什么要一步一步向着窗边退走。

    要跑路了，最后这件事才是重点。

    “宽恕即在当下……”

    立夏沉稳的缓步后退，强忍着心中某种想要脚趾抓地冲向月球的冲动，念出了最后一句――

    “结誓凭吾之受肉。”

    炸弹崩裂了。

    只是并非爆炸所致，而是像石膏被从内打碎一样，掉落着碎屑后，顺着黑键刺入的刃锋走势而破裂。

    三色的黑键化作灵子，再次融汇为卡牌的形状，流光一样飞回另一端。

    少年捏住飞来的银色卡牌，此刻他已脚踩窗台，脊背后即是高空万丈。

    出于谨慎的心理，立夏并没有立刻解除‘梦幻召唤’的状态，而紧接着……他立刻因此感到庆幸。

    ――“是你。”

    年轻的警察，萩原研二看着立夏的那身衣服，眼睛猛地睁大，他回忆起了什么。

    尽管只见过一次，加上line的好友之后也没有过任何私下聊天，他仍然记得那套制服，和那极为忙碌却又一切白忙的一天。令人印象深刻的毕业出游。

    以及，造成一切的那个人。

    ‘藤丸立夏’

    少年不紧不慢的将卡牌揣回袖兜，又抬手拉住兜帽的前沿，他没有回答，更没有展露出任何神色的变化。

    这是他第一次严格意义上的使用［梦幻召唤］，状态好的出奇，有种视野无比明阔精神清醒的感觉……听力、视力，还有其他方面。

    他感觉自己此刻掌握世界，有着令世界也死去的权能，可以摧毁一切。

    可这些又似乎毫无意义……于是就只是看着。

    ――［rider·美杜莎］

    戈耳工三姐妹之一，石化魔眼的持有者。

    “……”但状态似乎不对。

    无论从精神心理状态，还是这一层面的力量……

    不，或许是没有问题的。

    立夏心下打了个冷颤，再次回想起第七特异点的乌鲁克里，对方化身魔兽女神时令人怖畏的威能和庞大。

    无可忽视的，注视即为死亡的压迫感。

    ――‘嗒’

    立夏回神，被兜帽遮盖严密的视线，纵使不去抬头也将一切看得无比清晰。

    ……石化魔眼会有这样类似透视的视域效果吗？

    少年心头闪过稍纵即逝的灵感，他没来得及抓住和思考，只看到了萩原研二向着窗口靠近的，试探性的行为。

    以及――

    枪/口。

    ‘这就是人类。’盖提亚。

    焚毁一切的愤怒感瞬间升腾，立夏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可以如此炎热。

    一声声呓语狂鸣，告诉他你能做到一切，去杀死，去憎恨，去烧毁整个世界。

    ‘拯救毫无意义。’列拉金。

    去扼杀全部的人类。

    无论是活着的价值，又或者义理。

    ‘温和也是。’斯托拉斯。

    ‘一切只会附加与你死亡的砝码。’

    立夏极为割裂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纵使愤怒也热爱着，热爱也愤怒着。

    最终，他在窗口外吹来的风里惊醒，冷汗淋漓，留给楼内的人们最后的一次目光。

    ――仰身一跃而下。

    “危险！！”

    萩原研二追了过去，他半个身体倾出窗口，只看到对方金色的眼睛在云层间下坠。

    消失无踪。

    少年驾驭云一般的白马，行进在凛凛碧空上，这是他最贴近天空的时刻，并非持续下坠，而是长久的停留。

    也是……最贴近盖提亚的［第三宝具］的时刻。

    或许是因为距离的拉进，他感受到了光带处迸溅的恐怖热能和撕扯的力量，连万物的灵魂都可以点燃，足以令一切回归宇宙以太。

    ‘……’盖提亚。

    兽发散着轻盈的呼吸声，仿若近在耳畔的风。

    或许是错觉，立夏感觉到了光带炎热度的降低，温度似乎清爽。

    而他跨坐在云一样洁白的骏马上飞驰，如梦的流淌，触手可及之处即是理想。

    少年在徜徉的风里微微闭目一分钟左右，之后他取出了正在震动的手机，入目先是高野编辑发来的签售会的消息，而最新一条则是来自黑衣组织。

    ……这段时间组织在立夏这的存在感不高，自上次确定大方向上的任务目的之后，只需要定时收发消息，告知‘潘诺’还活着就可以了。

    ‘工作……！’巴巴托斯。

    奶油草莓色的魔神扭了扭足触，将微缩版的自己盘卧在人类少年的肩膀上。

    ‘立夏。’菲尼克斯。

    立夏趴在马背上向下搜寻，他留意到一个很好的降落点。

    在一个杂乱巷子的尽头处，两侧是建筑和围墙，里面散着垃圾和空调外挂机，只够一个人站立。

    白马化作灵子，魔术礼装回归卡牌被再次收好。

    少年眼中的金色挣扎了一瞬，最终消退。

    立夏抻了一会儿，不太情愿的点开手机屏幕，戳进黑衣组织那边来的讯息。

    是琴酒发来的坐标，以及伏特加那边的解释。

    ［伏特加］：是组织内部的集会。

    ［伏特加］：还是上次的地点，要求必须到场，穿的正式一点（黑西装三件套）。

    “……”立夏。

    这么多要求对得起这一分钱没有的工资吗？

    输入中ing……

    ［潘诺］：收到。

    看着那两个字，立夏感觉浑身痒痒，得了一种想给黑衣组织找不痛快的病，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合理压榨组织的资源。

    ……好像真的可以有。

    立夏想起红方接下来的可能会有的动向，感到头大。

    纠结片刻到底要不要依靠组织那边的特殊渠道去了解公/安的动向，有没有将他加入通缉令。

    一秒后这个念头作废，身为‘潘诺’的身份早已在通缉令里，而刚才的爆炸案里，他有留意不去被监控设施拍下正脸。

    ――事实确实如此。

    松田阵平一身便衣，带着墨镜，他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走进医院。

    向前台报出病房号做好登记后，青年按下电梯按键，最后在3015的房间牌前停下脚步。

    “监控设施的记录和拍摄全在这了。”松田推门而入，“下午好，混蛋。”

    “不要这样啊……松田。”研二苦笑一下，他了解自己的发小。

    显然，是生气了。

    “下次，下次一定穿防护服。”萩原研二双手举起，“现在就饶了我吧，我可是病号。”

    “难道不是你的带队警官强制你进医院的吗？”松田把墨镜推到头顶，露出眼睛，“上杉警官爱操心，说什么不能留下心理后遗症，又为了能顺利给你批假才把你塞到医院住两天。”

    “我看你好得很。”这两天一直在连轴转的松田抱着手臂，往好友旁边一杵，“躺在这的应该是我才对。”

    “为什么？”问完，研二有点后悔。

    “被你气的。”果然。

    “先看一下那天事发地的监控吧。”萩原研二默默转移话题。

    “……啧。”虽然不满，松田并没有继续为难对方。

    他取出牛皮纸袋里的东西，是一沓打印的照片和一个u盘。

    “都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