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脱离了红方的视线, 立夏的心态也随之平缓……或者说有点不自知的疲惫。
他难得在还未完全脱离危机时显露出如此放松的姿态,但现在的立夏什么也不想处理,他只想沿着街边走一走, 看着路上形形色色来往的人类。
一并,开始对‘记忆’进行清算。
他回想着那些不愿意细想和分析下去的事, 譬如时有时无的‘未来视’,和通常来讲精准到过分的直觉。
‘梦幻召唤’的那个时候, [灵基]传递的异样感,现在的立夏可以肯定,为了阻止炸弹爆炸而赶过去时所借用的力量, 所来源的英灵绝对不是rider·美杜莎。
也不是任何一个阶职的她, 再联想那个‘伪装梅林’的梦境……
“那是你吧, 盖提亚。”立夏用一种‘今天天气很好’的口吻, 神色清淡的说着。
‘选择直面了吗。’盖提亚。
兽的声线毫无起伏,以至于显得遥远, 而话语间所透露的, 似乎那个人类的少年早已知道一切真相,只是选择性的埋藏。
“因为很难忽略。”立夏回答:“无论哪一次, 你的伪装都不够走心。”
一眼看穿的花之梦里, 祂说不要再相信人类,也不要再爱着人类。
无法被其他英灵的力量凭依进行梦幻召唤的身体, 只唤醒了御座上沉睡的兽。
以及……
“那不是洗礼咏唱。”
少年停下脚步,逆着人流停驻, 他站在逆向的街边, “……或者说, 不仅仅是洗礼咏唱。”
反而更像是……立夏的目光, 隐晦的掠过上空, 复又垂目。
宽宽长长的街道洗刷的十分干净,雨也在朦胧里逐渐停息,空气里带着湿润的,叶子和土壤的气味。
那更像是兽的第三宝具。
其形态是包围地球的光带,其中亿万辉光的一丝。
“我很确信洗礼咏唱的威能……尤其是我所使用的。”洗礼咏唱是圣堂教会唯一被允许掌握修习的奇迹,其物理干涉力较弱,作用于灵魂才能显现出洗礼咏唱的真实威力。
……烧熔金属什么的。
这种事或许身为英灵的天草可以做到,立夏对自己关于这项‘术’的研习有着相当程度的自知,是个很标准的半吊子。
‘你的目的没有达到?’
兽做出询问,所传递的情绪之中,是真实的困惑。
在盖提亚的记忆里,人类是这样的生物,过程并不重要,他们注重结果。
“……”立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只是,陡然间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停下的步伐继续向前,他再次沿着街边行走,没有目的。
“盖提亚。”很久之后,他再开口:“你要将我变成什么,又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我?”
现在的藤丸立夏,仍旧是个人类。
但明天……后天,或者未来都是吗?他不禁对此感到茫然,人类本能的,对于未知的茫然。
如果不再是人类,那么,他仍然还会有延续属于人类的文明进程……历史、未来的资格和勇气吗。
‘……’
魔神们空前安静,没有任何声音。
立夏不知道自己沿着长街走了多久,又拐过几个角口,[祂]才再一次的,在林叶震如翼翅拍击时悄然吐露。
一直以来,真实心情的一角。
兽第一次如此直白:
‘你只是你。’祂又说:‘不会变成任何其他的东西。’
是人类最后的御主,人理的拯救者……是天选的牺牲品,是义人,是完全人。
完美的,仿佛为诠释‘人类’这一定义而降生的存在。
‘立夏。’西迪。
‘立夏。’阿斯蒙蒂斯。
‘不要难过……!’巴巴托斯。
“我没有难过?”立夏终于产生了一点反应,他抬起头,才惊觉已经走出很远。
眼前赫然是刚被‘丢’到这个节点的那一天,像循环一样无法离开,又回到原点。
是那家咖啡店。
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思,立夏改变了方向,他走到店门前,坐在外面铺了团子坐垫的矮阶上。
街道还湿漉漉的,是刚下过雨的清新,坐垫很干燥,应该是店家特意放在这里的。
晴天的时候,他们家店外的阶梯上总有人坐着,现在只有立夏一个人。
也因如此,不需要介怀他人带有恶意的、隐晦打量的目光……虽然他看到吧台的服务生在看到他坐下后,立刻拎起电话说了什么。
……在报警吗。
直觉告诉他,是这样的。
‘离开。’盖提亚。
不知道是不是立夏的错觉,今天的统括局说话的频率明显变多,也没有动辄冷嘲热讽的感觉。
就像是,在学习如何变得……柔软。
立夏微微垂目,遮盖住眼底只存在过一刻的动摇。
“他们会采取行动吧。”少年嗓音轻的像一阵风,“我应该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诚然,立夏知道自己最应该做的就是离开这里,立刻寻找回到横滨的方式。但他不太想动,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只想坐在这里。
‘那么,就由我嘉波来……’
序列33的魔神,可以将人类传送到任何地方,使人睿智,赠与过于和未来的真知。
“我拒绝。”少年打断道,摆出一副极为不配合的……少有的,任性的一面。
‘可爱……!’巴巴托斯。
奶油色的魔神电眼逼人,浑身的眼珠都在咕噜咕噜的滚动着。
‘你好恶心。’菲尼克斯。
‘闭嘴。’盖提亚。
统括局失传已久的绝技再现,立夏听到祂们那边逐渐平复的躁动,而面对他时,兽的声线再次低沉。
‘那么,他们暂时不会过来。’
他们,指警方。
警笛的声音短促而明亮,却似乎固定在那个位置,没有再接近的放大感。
时间停止了,少年目光所触及的,是一个灰色的世界。
灰色的天空和大地,黑白灰的人类,植被……一切。他们都永远的停留在这个时间,直到兽再次允许时间的流淌。
‘想做什么就去做。’祂说,贴着耳侧呓语的声音里传递着更深一层的用意。
‘你知道真正的解决方案。’
兽暗示那属于祂的,人类的孩子。
纵使没有记忆,没有那段时间,在他的潜意识里仍有着对于自身认知的残留。
去使用那份权能,去将这个世界尽情燃烧,再造前的行星毫无意义。
是低级的残次品,有着劣质的死亡和灵魂。
‘既然死亡总会到来。’马尔巴士。
‘为什么不呢?’摩拉克斯。
魔神自血脉里,就有着蛊惑人类的天性,祂们可诱人相互背叛,动摇人类的意志,也可以使人类相爱、或者相互残杀。
祂们如此说道:‘那只是人类而已。’
魔神在诱惑他去烧毁、终结人类史。
看啊,你已明晰人类的本质,那就是人类,那才是人类。
欺骗、恶念、背叛。
相杀、憎恨……永远无法相互信任。
“可我也只是人类。”立夏半托着脸,面对扑面而来的风,他听到微弱的、刺耳的警笛声。
时间不知道在何事又继续流动,警察已抵达附近,或许再过不久,他就将被逮捕。但这都无所谓,也不再重要。
他不想再动了。
少年在与两位红方卧底的战斗中似乎成熟了一点点,他终于学会了人类之间的复杂和纷争。
却也因此,仍甘愿死去。
“我爱着人类。”年少的人口吻近乎苍老,“爱也没用,没用也爱。”
“所以,盖提亚……特质为‘怜悯’的兽啊。”他向虚无之处祈愿。
“不要再怜悯我了。”
说到这里,立夏停顿片刻,“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千里眼真的是十分好用的能力,所以你也一定看到了比任何人类所能触及的都要更加遥远的以后吧。”
‘……’兽没有回答。
“在这样的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立夏询问着猜测,“是死亡吧,又或者,死亡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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