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场。
晚宴临近尾声, 所有宾客又集中到那边,到了该告别离场的时候。
裴少阳四人分散过去,他和胡子男先到, 走出人工湖后就很少有交流了。atteo和杨家亲戚晚两分钟现身,边走边聊公益相关的事, 到外面了还在唠嗑这个。
杨董事那帮散步的动静不小,大家伙儿结伴在庄园里亮灯的地界上转悠大半圈,能逛的都观赏完了,才浩浩荡荡回来。
南迦混杂在队伍中,随杨董事左边, 不时和另一位中年女老板交谈,融洽相处先前跟着大部队, 现在还是。
一群衣着华贵的有钱人挺有范儿,交际应酬了俩小时,到这时依然光鲜亮丽, 无一不精致得体。
杨家的小女儿再换了身裙装出来,相较于中场的故作成熟淑雅,那姑娘终于穿上一身适合她这个年纪的短蓝裙, 看起来俏皮活泼。小女儿挽着邵予白的左臂走近, 笑吟吟的, 很黏这位嘴皮子利索的姐姐。
回归到大众群体里的邵予白正经自持, 随和, 平易近人,讲话说七分留三分, 一开口就让人家感到舒坦, 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游刃有余的稳重气质, 讨喜又受欢迎。
尤其是对着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少了两分偏执,表现得极其正常。
行至杨董事他们面前,邵予白停下,率先主动示意,一一招呼大家。
杨家小女儿放开手,不搂着邵予白的胳膊了,也礼貌喊各位长辈,并特意转向南迦,乖巧说:“南总好。”
南迦颔首:“杨小姐。”
小女儿笑着过去,挤到老爸旁边,改为挽住亲爹。杨董事无奈,拍拍女儿的背,夹在中间当主心骨。
过后是父女俩到庄园大门那里送客,周到地引渡所有人出去,无微不至地挨个儿顾着来宾,先将重要的老总们安排妥当,再是一部分有社会地位的,最后是自家的亲戚朋友。
南迦是头一批出去的,到了外面还不能立即上车,得再跟其他人聊聊,告别,处理完美了才能坐进去。
黑色的迈巴赫已经开出来了,停在那里,可由于晚上的光线暗沉,门口附近就愈发瞧不清楚车内的景象,更无从认出司机是谁。
南迦与女老板再讲了会儿,各自聊得投机,约定过几天私下攒局聚聚,有空了一起吃饭。
还是赵启宏下去开门,迎南迦上来。
前头的纪岑安尽职,头也不转,不好奇南迦与哪些人交谈,等南总一上来了就发车,平稳驶入乌漆嘛黑的前路。
因为都是这个时间点离开,回城就一条大道,在进城之前的这段路上,时不时就能遇上其它返程的车。
迈巴赫速度较快,打头阵开前边,又稳又迅急,没多久就甩开后面的那些车和人,一溜烟就融进漫无边际的马路尽头。
外出一趟劳心劳力,虽宴会时长短,但前前后后太过折腾。回城更费时,比来时还恼火,夜里的车开得再快也快不过白天,特别是在非高速路路段,还是得防着点。
纪岑安沉稳开车,全程保持安静,不开腔打搅后排。
后面,南迦坐上来就抵靠着座椅,稍仰着脑袋,许是有些乏了累了,一直合着眼。
一旁的赵启宏也闭口不言,知道这一遭搞得大家都疲惫,因而守一边不吭声,见南迦睡着了还体贴拿出一张薄毯,盖老板腿上。
这深更半夜的,南迦穿得少,外边已经在降温,车里又开了空调,露背的裙子不保暖,容易着凉。
南迦拂开了没要,眼都没睁开。
“收起来,用不着。”
赵启宏温声劝:“冷气对着您吹,回去还久,得凌晨一两点了。”
南迦双唇轻启:“没事,不冷。”
赵启宏迟疑,说:“晚点就冷了,等到了城里,下车更凉快。”
可惜南迦还是不接受,身体没那么娇贵,不至于这点凉快都受不住。
z城八月末的天儿连年如此,只要不下雨,室外哪里都闷热,有空调吹着的地方又干,尤其是车里这种封闭的空间内,怎么都难受。
赵启宏的关心使不出去,眼看老板没心情搭理,他犹豫半晌,还是收起毯子,轻轻放南迦身旁,方便南迦需要了随手就能拿。
前头的那位没插嘴,专心致志握着方向盘,一会儿开出弯道了,纪岑安才瞥了下后视镜,接着调高空调温度。
温度调高了不少,后面的两人感觉得到。
赵启宏往前瞅了眼,南迦没反应。
纪岑安的心思都在路况上,只字不提今晚的事,也不趁这时问晚宴的情况。
假山后的那一出暂时被封存,这人没打算坦白,憋着藏着,本身就接受不了,何况赵启宏还在,不是讲私事的时候。
车程远,接下来的路长远,远到足够后面的两人睡一觉。
南迦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
赵启宏是真的困乏上头,熬不了太晚,随着车子颠了没一会儿就沉进了倦意之中。
纪岑安尽量匀速行驶,不急着赶路。她有心事,被邵予白给闹的,心头不舒服得很,至此还梗得不行。
再从镜子里看看,半秒钟挪开视线,纪岑安不自禁紧皱眉头,发自肺腑地烦躁。
这样的经历有够给人添堵的,光是想想就怄得慌。
纪岑安莫名火大,可又发作不了。
后排歇息着的南迦浓睫轻动,微微抖了抖。
迈巴赫到城际高速路上才提速,沿着高架桥下去,进城了才放缓。
车子向西行进,早就完全甩掉了其他宾客,这一路上就没碰到几辆车,而下了高速后更是各开各的道。
进三环那会儿,到了闹市区,迈巴赫后方跟来两辆摩托车,等转至另一条街了,又被一辆国产小轿车尾随。
摩托车也是从城外来的,同路而行,只是先前没能赶上,也不敢太早接近,怕暴露踪迹。
敏锐注意到异常,也不惊讶有尾巴跟着,纪岑安沉默,没叫醒后面的南迦他们,兀自转方向调转车头,这里那里绕两圈,往汉成路那边去。
果决改换路线,不去北苑了。
清楚这些苍蝇与郭晋云有关系,应该就是监控里的那群垃圾。
小轿车只跟了一段,在迈巴赫改路后就没再继续,转开方向装作不是跟踪。
后排的南迦这时睁眼,向车窗外望了望,知晓纪岑安一声不吭就自己做主了,也没说什么,容许这人的行径。
纪岑安问:“可以过去”
南迦看向外面,低低嗯声。
纪岑安说:“不方便就去北苑。”
南迦漫不经心:“都行,随便哪里。”
还是去的汉成路,没去北苑。
那边已经暴露太多,不如这里隐蔽。
连同赵启宏一块儿,三人都到这边的房子。
汉成路的房子比北苑的小点,装修更符合大众品味,一楼是客厅,二楼用以休息。
主卧在二楼南面,极其宽敞的一个房间,内部带有洗浴间和衣帽间,整体的装潢风格与北苑截然相反,以舒适居家为主,没有哪一处是为了彰显房主的实力而造成浪费。
南迦默许纪岑安进来,任赵管家带人进门。
太晚了,纪岑安得住这儿。毕竟当了一天司机,总不能把她赶走。
赵启宏硬着头皮上楼,安顿完毕就自觉让地方,不再碍眼。
房子主人不发话,纪岑安今晚睡哪儿还没定下,眼下只能到主卧等着。
如若南迦没有别的事,应该就会给指定房间,睡这里,还是客房,全看南迦的意思。
南迦没做另外的安排,不说具体的,进门了,回头看一下杵在门口的纪岑安,轻声道:“进来。”
纪岑安进去。
“坐那里。”南迦说,眼神示意床边。
纪岑安抬步,到床那儿。
以为是要谈谈正事。
但南迦却没有,让其坐下了,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几样东西放床边。
有湿巾,有烫伤膏,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原先就备上了,都是全新未拆封的,才买来不久。
指间被烟烫起泡的伤口痊愈得很慢,两三天好不了,烂掉泡的那根手指已经结痂了,但剩下的中指还痛着,起泡的地方红红的。
南迦忽然转了性子,竟记挂着这个。
纪岑安收手:“已经快好了,不用上药。”
“抬着,别放下去了。”南迦抓起她的右臂,不由分说。
纪岑安不适应:“我自己来。”
南迦不让,力气挺重,攥着手腕那一截,一会儿又执住她的掌心。抽湿巾给擦擦,先是手背,再反过来,由手掌到指节,一点一点,每一处内侧都不放过。
除了伤口那里不擦,其它的都要弄干净。
擦完这只,又换到另一边。
左手也要擦。
纪岑安说:“只有右手烫伤了。”
南迦应答:“嗯,看到了。”
“那边不用上药。”纪岑安讲道,要抽开胳膊。
可动作慢了点,南迦抓着了,有强迫症一样,非要都顾及到。
“也是脏的。”南迦说,低垂下目光,极其细致,重复刚刚的举动,也是从手背到掌心,再是一根根细长的手指。
且不止一遍。
一次擦完,再抽两张湿巾,还有第二次。
用过的湿巾就直接扔地上,好似那是碰不得的禁忌,南迦洁癖严重,不多时又弄自己的手,用同样的方式擦干净。
等到可以了,南迦没拿药膏,温和说:“近点,过来些。”
纪岑安不再听从,琢磨出了味儿。
南迦摸向她的脸:“还有这里”
指尖在其左颊那里抚了抚,忽轻忽重揉按几下,将冰凉的湿巾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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