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底下动了几下。
纪岑安顺从, 胳膊搭在南迦身上,从后面搂抱,一边靠近, 一边沿着腰侧下移手掌,摸到南迦平坦纤细的小腹。
南迦穿的睡袍,面料光滑细腻, 是绑带子可调节的那种款式。大抵是中途翻了几次身所致,先前严实合拢的领口已经松垮垮,绑带也散开了, 柔柔垂落, 布料之下的有致曲线半露不露,更显慵懒惫倦。
隔着薄被的遮挡,视线受阻, 后方的纪岑安看不见这些,只能通过手下的暖乎温度感受。南迦的呼吸平缓,匀称而轻弱, 离得太近了,在黑夜里都能听到些微。纪岑安抵着不动, 也规矩安分,好看的长眼闭上, 唇齿翕张,呼出的热气无力拂在南迦颈后。
可能是熬夜太久,纪岑安的气息有点沉,一下一下的,带着难以忽视的闷重。
这人近乎将脸贴在南迦身上, 温柔而缱绻, 莫名有点旖旎的意味。
但除此之外就没了, 不再有别的举动。
仅仅控南迦在面前,感知着南迦的存在,安安静静的。
南迦扬扬下巴,依从对方,等困意下去一些了才摸索着抓住纪岑安的手腕,与之十指紧扣。
纪岑安低语:“再睡会儿,还早。”
声音有点沉抑,夹杂着一点点因乏累而独有的散漫沙哑,落在南迦耳畔。
南迦没睁眼,小声问:“几点了?”
纪岑安回答:“快五点了。”
过得挺快,晃眼就又是这时候。
南迦说:“不算早了。”
揉起她的手背用指腹磨了磨,纪岑安问:“白天又要去公司?”
“嗯,孙家的事还没处理完。”
“那边开会的结果怎么样?”
南迦实话交代:“不太行,孙二小姐没拿下那些高层,投票表决反对的占多数。”
料到会是这番局面,纪岑安丝毫不惊讶,更不担忧,似是猜到了接下来的计划,开口呢喃:“但是王总她们还是站你,孙家应该不会就此放弃。”
“大差不差的。”南迦接道,带着纪岑安的手往下些,反过来捏这位的指尖,“王总给这边找了新的投资方,大概能续上一阵子,足以填补上早先空缺的那部分。”
“本行业的,还是哪个公司的人?”
“王总的朋友。”
纪岑安:“查过底细没?”
南迦:“基本没问题。”
聊会儿新投资方,大致了解一下。
那是王女士费心费力找来的生意伙伴,据说实力很强,只不过这些年不在国内发展,八十年代就出去了,这次是卯足了劲儿才把他弄过来。南迦已和对方线上远程见过一次,是一位五六十岁的男士,姓薛,挺温润儒雅的一个人。
私下有传闻,好像他年轻时和王女士关系较为复杂,俩人不只是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似乎长大后还有过一段,但后来掰了,没成。流言说是男方做了错事,为了出国做生意而抛弃女友,王女士后面便死心另寻伴侣,嫁给了现在的孙铭天,双方从此一刀两断,多年不相往来,总之很狗血现实。这位薛老板至今单着,而王女士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向其求助,他们咋谈的南迦一无所知,全程没参与,也不关心,只要最后的结果能如意就不管了。
这些事暂时不公开,内部知情的人士只有当事的几个,连孙家的儿女都蒙在鼓里,对手那边更是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薛老板不出面,一切通过孙家中转,由王女士全权负责,他不大想过问详细的流程,这回纯粹是为了还人情而出力。
纪岑安以前听过这位的事迹,大约知道一些。
姓薛的确实是行业大佬,属于很早就出国混迹打拼的那批富家子弟,硅谷传奇人物,但早几年就隐退养老去了,如今王女士能请动他坐镇,倒是令人意外。
有了前车之鉴,现今的两边都谨慎非常。
南迦讲着,一会儿呼吸都慢了下来,变得有点不平稳。
被子隆起,盖住她们。
纪岑安再凑近,呵气问:“累吗?”
拉开带子,南迦软趴趴侧着,说:“没到那个程度。”
搂着她向自己这儿带一把,用力勾住,纪岑安轻言:“最近太压着了,一堆麻烦。”
南迦:“……凑合。”
今天的屋子内外都凉快,气温比往常舒适。
在南迦背后盖个章,落下一抹湿热,纪岑安没再多话,讲完了就歇歇,中止几分钟。
少有的星月满天夜晚,外面微亮,华光如水。
被子掉下一截,没多久就褪到肚子那里。南迦倚着纪岑安,睡袍又散开了点,风情十足。许久,还是纪岑安将她转过来朝着自己,面对面相视,挨上去亲了南迦一次。南迦容许了,全都接受。
仅是挨了挨,到分开时,南迦单手环着纪岑安的肩膀,又接近一点。
这些天总是如此,依偎上纪岑安,也不做别的,每每点到为止,可过后也不推开纪岑安了。
不似前两个月那样极端,多了几分柔和。
纪岑安拉起她的手,让摸上来,主动将脸送到南迦手心里,由其掌控。
南迦揉她一下:“晚点你先走,从后门出去,别被外面那些撞上了。”
纪岑安应道:“明晚也还来这里?”
南迦:“我来,你不用。”
纪岑安:“我回河源还是北苑?”
“北苑,过去住两天先。”
“好。”
南迦:“别跟他们正面对上。”
纪岑安:“放心。”
后面就不提乱七八糟了,公司和孙家,那都不属于这个时刻。
对于高桥镇的那部分,纪家那些纠葛,南迦不多嘴,不谈及这茬。
把南迦扳平,纪岑安半趴着抱紧她,埋在她颈窝里,往锁骨那里移了移。
再亲了口南迦的脸,接着是耳垂,不多时又是嘴巴。
趁天亮前继续睡觉,倒一块儿,不折腾了。
等到迷糊之际,天边与地面交合的地方逐渐显眼,纪岑安微不可闻地说:“上次收到那张明信片我查了,是瑞士的一处地方,能根据图片找到相应的地址。”
明信片上的景点里有一处酒吧,是施泰因小镇上的地方。
不难找到,照着搜一搜就出来了。
这张明信片肯定不是附带的纪念,随手放进去的动物,必然是余留的线索之一。结合那把钥匙来看,极有可能,程玉珠寄存了什么物件在图片上的地方里,夹在其中的钥匙则是可以打开某个柜子/保险箱之类的东西。
程玉珠不可能无缘无故寄这些给纪岑安,若非十分要紧,哪会如此大费周章。
但也很难保证,或许只是陷阱。
那个接通却挂断的电话也能说明部分问题……要么就是程玉珠良心发现,只是没做好准备,下不定决心,要么程玉珠已经反悔了,可能早就撤走了留在酒吧里的物件。
纪岑安不确定,摸不准程玉珠的心思。
也许只是一时的忏悔不安,也许连后悔都算不上,纯属可怜,然而理智上还是不会偏向这个女儿。
纪岑安不愿乱猜,缓缓说:“我得过去……”
南迦一声不响,仰躺着看向天花板。
“必须去了。”纪岑安说。
她还是没反应。
可起码比上一回好点,不至于那个样子。
纪岑安在她唇上啄了两下,又转到嘴角,以示宽慰安抚。她还是不回应,只有眼睫上下颤抖。
这里的房子是新房,自从装修完毕就无人入住,缺乏定期的保养,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落寞的尘封味道。干燥,但透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腐朽,隐隐有点木头被暴晒过后的气味。
不习惯换地方,南迦迟钝。
纪岑安承诺:“拿到东西我就回来。”
南迦面不改色,好半天,终于说话,但只有俩字儿:“随你。”
抬起她的脸,纪岑安从上往下亲,学她原先的动作,也扣住她的手指。
南迦温吞眨眼,眸光无神。
不太会温言细语地讨好人,纪岑安做不来那一套服软的举动,亲完就不继续了,揽住南迦,把自己的脸也蹭上去,说:“不要生气。”
南迦强硬:“没有。”
干脆推开碍事的被子,坐起来,把南迦抱起。纪岑安放低姿态,语气狎昵:“是我不对。”
南迦面上沉稳,可终究还是随着坐起来。
纪岑安:“还有很多事……不止是现在面临的这些,都需要解决。我做不了太多,越到后面就越是你们的拖累。”
南迦别开脸,依然固执。
“理理我。”纪岑安说,伏她肩上。
南迦继续避开:“可以了,适可而止。”
纪岑安不懂那道理,还是又低唤她的名字:“南迦……”
南迦冷情。
为之弄开胸前的乌发,拨到腰后,纪岑安还是那句:“是我不对。”
攥紧她的衣袖,南迦目光深沉,骨节使使力,抓着纪岑安不放。
该是拒绝的,应当阻拦这人,威胁也好,强行留住也罢,可以像前几次那般。然而这回却再也不复往常,南迦齿关紧闭,双唇都发白了,始终讲不出回拒的字眼。
纪岑安搂着她,执起她的手,让松开些,再咬咬中指那里,让南迦吃痛。
南迦不缩开,只低眸望着。
一会儿,纪岑安使其搭上自己,让环着肩膀。
南迦不挣扎。
纪岑安说:“我很快就回来。”
……南迦再次垂垂视线。
纪岑安稍仰头,无比认真地问:“还恨我吗?”
南迦不做声,没理会。
纪岑安执意:“恨不恨?”
言不由心,南迦回道:“……恨。”
纪岑安嗯了下,抚她的后颈:“可你没恨过。”
“纪岑安。”
“……你是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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