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的时光宁静, 骄阳在屋檐下折出一条斜直的线,日色微醺。
后院的围墙高高筑起,隔绝了外边的所有干扰。
通往院子的门同样关着, 即使窗帘敞开, 也无人能窥视到书房里的隐秘。
分别了几个月, 算来快半年了, 她们需要独处的空间,得先适应一下子。
空口的话语在此刻显得薄弱无力, 没有太大的作用。
南迦搂着纪岑安的肩膀,半阖着眼,白皙的脖颈修长漂亮,下巴随着对方的接近而微微上仰。
隐忍克制, 又难以自持。
轻柔的风袭来, 吹拂树上茂密层叠叶子。
哗哗——
光有点晃眼, 带着夏日特有的躁.动。
纪岑安趴在南迦身上,又说了次刚刚的话,用更为轻缓的语调重复一遍。
讲得很慢, 咬着字,唇上的湿润不多时就落到南迦嘴边。
灿烂在她们周身镀了一圈朦胧, 照出各自的全部,使得藏着的心绪念想都袒露在光下, 无所遁形。
南迦的食指抵在纪岑安嘴巴中间,示意噤声,不要说话。
纪岑安转而又亲她的手指,偏偏头, 凑上去。
南迦指节曲了曲, 可不拿开。
……资料掉在了地上, 不小心被谁扫落,啪嗒一下。
那杯咖啡原封不动地搁置在茶几的一角,里面的冰块正逐渐融化。
暖的、热的。
属于另一方的温度侵袭而来。
南迦的一条胳膊搭在纪岑安背后,摸到之前的伤疤。
纪岑安穿的T恤,一层布料单薄,手放上去都能隐约感受到疤痕的所在。
气息交换,骨子里就熟悉对方的存在。
很久。
纪岑安开口:“南迦……”
面前的人应了声。
抱着人再次坐起来,纪岑安温声道:“想你。”
南迦又抚着纪岑安的唇角,低身,额头抵着,与之面对面贴贴。
白日里的光亮明媚,高高挂在天上。
南迦是温柔的,处处散发出轻熟性感的韵味,她又是掌控全部的那个,不容许纪岑安有片刻的分神。
南迦发间有股清冽的气味儿,是早上洗澡后留下来的,闻着就很舒服。
和纪岑安嘴巴里淡淡的烟气略微相近,有点像。
都是薄荷味的。
外边的厨房里,灶台上的火燃烧,锅中的汤水沸腾冒泡,咕咕作响。
一群帮佣里外忙活,又端起刚出锅的菜上桌。
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做工,客厅里弥漫着食物的味道,与书房内的场景截然不同。
赵管家依然机灵能当事,指挥俩帮佣上二楼收拾,不多时再招招手,让几个没事做的人到外面去透透气,或是打发走,别杵在这里碍手碍脚打搅到屋内的那两个叙旧。
等到汤也煮好了,赵启宏亲自进厨房,小声说:“放着,先别端上桌了。”
厨子为难,说:“晚点菜都凉了。”
饭菜做好就行,吃不吃那是另外的事。
一句不解释,赵启宏只把大伙儿都遣散,叮嘱该干嘛就干嘛去,不要留这边当电灯泡。
不到半小时,别墅里就被清空了大半。
赵管家也给自个儿放半天假,都不用专门请示自家老板的意思,清理完其他人就跟着一块儿走了。到周边转转,把地方让给分别已久的年轻人。
小区里格外清幽,远处的竹林翠绿,随风摇摇晃晃。
好似停不下来。
大门关闭,隔绝了那些有的没的。
离开那么些天,再回来,这里还是原样。
一如去年到这儿,每一件物品都还是保持几年前的样式,摆放的角度都不变。
客厅内,唯一的不同是桌子上多了两束花。新鲜的玫瑰插瓶子里,并齐放在一处,成双成对。
纪岑安进门时没注意看,那其实是杨婶买来摆上的,问过南迦的意见后专门搞来欢迎纪岑安的东西。
花也是纪岑安喜欢的种类,当年买来送过南迦,这次杨婶问起,南总就让买一样的品种了。
二楼之上,被褥床单之类的换了新,不过款式维持原样。
房子的主人有轻微的“强迫症”,一定要留着这些东西,执念很深。
她们深陷在柔软里,困在以对方为名的牢中。
南迦甘之如饴,情愿堕落在其中。
自从当初跌进去就出不来了,也没想过要挣脱束缚。
她是她的致命脆弱,触碰不得,也不轻易显露在外。
一见面就是,后来也是。
现在亦如此。
那是注定了的,不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是自带的命数,既定有此一劫,再挣扎也是徒劳。
那份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的感情终是慢慢浮现,南迦表现得挺直接。
先前有多稳重从容,眼下就有多外露。
“看着我。”南迦轻声说。
纪岑安看她。
恍惚间回到了那时候,现实与过往交织。
她们无数次在这里度过,无数次像现在这样。融进心底里的习惯使然,令双方都越来越不像自己。
南迦抓住了纪岑安的手,让其摸向她的脸,再是脖子。
纪岑安靠着沙发,目光离不开南迦。
南迦俯低腰背,再亲纪岑安。
一遍一遍,一次一次。
反复地亲,不感到厌倦般。
一片落叶被风吹起,呼啦转飘动,在空气中打转儿,没多久就落在了窗台上。
微凉拂动,吹着她们的头发。
纪岑安服从南迦的全部,不会拒绝。
一排排的书整齐堆放,横立的书架就在一两米远的地方。
纪岑安仰头,抬眼就能看见那些东西。
世界只剩白色,和天花板的颜色相同。
南迦的眸子里倒映着纪岑安的身影,只有她。
容不下另外的。
哗哗——
又是树叶摩擦响动的声音,耳畔只能听见这个。
一阵阵地响,不轻不重。
那是除了她们齿关里的呼吸外,仅剩的动静了。
外界犹如静止了,卡在那里。
纪岑安的眼中也被南迦占据,渐渐看不见别的。
仅有这么一个人。
可以了,再分开。
纪岑安倒在沙发上,仰视南迦。
歇口气的中途,南迦低低说:“回来晚了些时间。”
纪岑安回道:“路上见了一个人。”
一边攥着南迦的手,十指相扣,一边告知具体的情况。
沙发上的抱枕和垫子也掉地上了,经不住折腾,堆叠成皱巴巴的一团。
两人谁都没反应,看都没看一下。
什么都不重要了,自此以后就是脱离了那些纷乱的过往,可以抛开不再管。
南迦往下退了些,摁住纪岑安,柔和的眉眼低垂。
俯下去,弯身。
在纪岑安伤疤上碰碰,将唇落在上面。
始料未及的,纪岑安怔了怔,要拦住已经晚了。
温暖的触感让她绷紧了身体,整个人保持定格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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