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玩偶人看到桑月脸上挂着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 立刻训练有素地摆开架势准备进入警惕状态。
景光的手脚都被束缚着,可他的视野却很开阔。
这些人感觉像是经过特殊训练,她们全部都井然有序地围着桑月, 甚至不需要什么交流的知道该如何进攻。
在充血的应激反应下,桑月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她动作迅速只是眨眼的功夫就“飞”到了兔子头的面前。
兔子头脸上戴着头套本身视觉就稍微有些阻碍,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一黑,迎面而来的重击让她整个头颅都像是被摆锤击中了一样, 神经垄断之后连防御动作都忘记了做。
旁边的青蛙头摆腿过来帮她, 却被那个“疯”女人抬脚踹中膝盖。
“嘎吱”一声响, 膝盖骨好像被踹裂了。
好像有电击顺着膝盖骨往上蔓延,青蛙头大叫一声迎面跪倒在地, 疼痛至极的麻木就是濒死的痛苦。
桑月的神智已经被血充盈,她的心脏以一种痛痒地幅度猛烈地跳动着,这点血远远不够,需要更多的血才能满足这种狂躁的状态让她的心脏得以平复。
疯帽子从后面攻击,勒住桑月的脖颈, 用力极重瞬间遏制住桑月的喉颈往后拖拽。
人一但被锁喉,基本上就相当于被拿捏住了命门。
可是在应激状态下,桑月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身上好像爆发出来一种使不完的劲。
这股劲犹如烈火燎原, 顷刻间包裹着她冰冷的身体。
其他人一拥而上,桑月抬起腿踹中正对着自己的白皇后,借着惯力整个人压在疯帽子的身上。
疯帽子吃重跌倒, 手臂还没有松开桑月的脖颈。
桑月竖起手肘,猛击疯帽子的小腹, 一下打得她穿肠肚烂哀叫连连。
黑影压过, 桑月翻身躲过红皇后自上而下的一根铁棍, 顺势转身飞踢,踹飞红皇后脸上的面具。
红皇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水倒地。
这种惨叫声犹如曼妙的乐章,而桑月就是那个握着指挥棒的艺术家,完美地掌控了所有的惨叫声,让这些人变成自己屠杀里的快乐。
心脏的跳动更加震耳欲聋。
看着满场倒地的人,桑月半撑着身体,她嘴巴大张着,脸上血珠和水渍一起流淌,滴在她脚边的地板上。
还剩一个人。
被捆在旁边的景光。
桑月站起身来,抓了一把头上的湿发,朝着景光一步步走去。
景光看着她发冷的瞳孔,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在那双眼睛里,充血地可怕。
有栖,你景光很想对她说点什么,这么长时间的疑惑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答案。
所谓的性情大变、和他们做朋友、警校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那些舍身相救的仗义行为,倒地是出于什么目的
桑月停在他的面前,手里握着一把刀。
握着刀柄的手在微微颤抖,刀尖从景光的胸xiong膛慢慢上移,他的胸膛里面埋着一颗在跳动的心脏。未来或许会被一颗子弹打穿,但是现在还是鲜活的。
顿在景光的喉咙处。
他下颚连接着脖颈的喉结微微吞咽,眼尾浓密的睫毛上扬着一个沉重的角度。
要杀我吗
景光看着她握着那刀尖最后落在捆着自己手腕的麻绳上,刀刃轻轻一挑,挑开景光手上的麻绳。
“”他的双手离开了禁锢,伸手揭掉嘴巴上的胶布后看着桑月微微垂眸的样子,觉得十分可怜。“有栖”
这一次控制的时间比上一次还要短暂。
桑月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甚至完全可以控制发狂的时间。
她看着在流血的左手,伸手揪掉卡在伤口里面的一些细碎瓷片,疼得倒吸一口气。
小太阳我这受伤可都是为了救你啊,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怀疑我了。
桑月叹了口气,把手上的血在潮湿的衣服上蹭了蹭。
血水在蓝白色的病号服上划过了一道血痕,素淡之中又多了浓郁的血腥感。
或许有栖桑月本身也能够稍加调控吧,只是因为之前的几次,桑月刚进入这个身体不久没有掌握好这个度才会一次次的控制不住自己。
桑月没有说话,她只是看到景光的眼眸在疑惑不解里又多了一丝震撼。而他的目光就放在刚才一直逼问桑月的那个“红皇后”身上“怎么是你”
桑月回头,看到被踢掉的红皇后头套掉落在旁边。
而头套里面的那个脸,是原本应该躺在病房里面昏迷不醒的渡边来岁。
“”桑月。
她是不是应激反应没有消失,出现幻觉了
那几个戴着玩偶头套的人都揭掉了面具,一张张女人的脸露了出来之后,年纪看起来都非常的年轻,和桑月看起来并差不多。
在看到渡边来岁后,桑月下意识地心虚,脚步都开始往后退。
“你、你不是”
毕竟是这个身体把人家捅进了icu,虽然渡边来岁现在看起来好像没事了,但是做贼心虚这个词不是闹着玩的。
渡边来岁揉了一下自己嘴边的血,没有说话,垂着眼和其他人一起站在旁边一排。
那些人有的被桑月踢碎了膝盖骨,有的小腹受到重伤,站都站不直但还是尽力地保持身体的板正。
正对着游泳池另一边的铁锈大门发出巨响,有人在外面拉开一条门缝,走进来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桑月和景光都认识。
就是夏山迎的舅舅。
百田陆朗。
他跟在另一个鬓角发灰的老者身后,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沉如水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但是目光下移之后,他脚上的鞋子和桑月后脑勺挨了那一下昏迷前看到的鞋子一样。
“卧槽”桑月除了这句话之外,说不出任何字眼。
这这尼玛是
“有栖,这位”百田陆朗开口的时候眉眼多了点笑意,似乎对她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隆重地向桑月介绍。“是警察厅首长,恭喜你,通过成为公安的最终考验。”
警察厅首长,又称之为警察厅厅长,全日本警察最高长官。
由国家公安委员会经的内阁总理大臣担任一职。
景光瞬间明白了这一切的事情经过,大概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为警察厅选拔人才而设置的一个考验。
每一个间谍都要经过反审讯训练,由红方安排人员伪装成犯罪分子,对间谍人员进行各种逼供和毒打来套取情报。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绝对真实和不会被间谍知晓的前提下,如果该间谍能够渡过这关,那么就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间谍被送往卧底行动。
就比如说,今天被从医院带走的桑月。
包括原著里面被送去卧底的降谷零和景光,自然也都要经历这样的一个反审讯测试。
桑月之前交过公安特招的报名表,她本来以为只需要参加笔试或者体能测试就可以了,为什么莫名其妙安排了这一场反审讯测试
难道
桑月笑了,她朝着这位全日本警察最高长官竖起了一个国际手势。
“你们真的太搞笑了,把我当什么了tee的公安,一群下三滥的家伙,你祖父活不过十八岁没人教你们拉屎拉裤子。”
“”景光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他伸手想要捂住桑月的嘴,但是却被她反手拉住往门外走。
都什么狗屁玩意小人王八蛋。
百田陆朗被这个手势刺得笑容完全僵在了脸上,胡须根根冲天,下意识地去看面前长官的表情,生怕长官发怒直接吊销有栖桑月的警官证把她开除警察队伍。
这可是比殴打教官还要严重一百倍的行为啊
桑月气得浑身发抖,脑袋上、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
如果这就是公安的话。
她很为自己当初填写公安表格而感到后悔。
差一点,她以为自己死定了。
死过一次的她非常痛恨这种行为,为什么要拿人的生命开玩笑做什么考验呢
景光是非常懂礼仪的好家教高质量男人,不管怎么说刚才那种失礼的行为他是做不出来。最重要的是对方一个是警示总监、一个是警察厅首长。
警察届的天花板都在这里了,有栖、有栖
她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那位被侮辱了家人的首长大人不气不恼,声音温吞如水的从身后传来。
“爱丽丝,我和你的父亲是四十年的至交。虽然你没见过我,但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父亲这两个字顿住了桑月的脚步,她额头上的血都快流干了,理智也因为“爱丽丝”这三个字稍微回了回神。
这还是个未完全成熟的女人,还有点小孩子的暴躁和易怒,可是刚才的表现的确非常出色。
准确来说,不仅仅是刚才的表现。
从她进入警校,以劝退为由让她去调查“雨夜抢劫犯”、到癸海寺发生的事情,都在他们的观察之内。
“你父亲在逝世之前,将你的所有事情都汇报给了内阁。虽然你曾经误入黑暗,但是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回归国家了。”首长大人不愧是首长大人,说话都慢声细语的让人听不出来情绪。“如果不进行这场反审讯测试的话,内阁其他人没办法信任你,希望你能理解。”
景光在旁边疯狂接受信息量,他看着那位气度不凡的首长大人,心里的疑云在这一瞬间无限缩小。
那些之前没想明白的,在此时此刻都理出线头。
桑月讥笑道“怎么因为我刚才宁死都不说出自己的同伴,所以让你们觉得我这个12岁加入组织,成为里面成员的家伙好像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良心,还可用是吗”
桑月可以理解,毕竟纱月爱丽丝这个身体离家十年,加入了黑衣组织。国家有顾虑、担心她是不是二五仔很正常。可是她也确实有一种被耍的愤怒,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吧,她实在不想经历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了。
最重要的是景光可能会被她连累。
似乎已经猜到桑月会说这样的话了,安在首长声线里藏了一丝叹息,没有任何命令的意思更像是一位长辈地痛心疾首“纱月爱丽丝,国家选择相信你并不是因为你临死也没有暴露同伴,而是因为你已经克服了年幼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暴戾和嗜血的行为。你知道吗,一郎在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你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去伤害别人,他希望你能离开黑暗回到这个国家。”
你还没有完全被他带入黑暗,回来吧爱丽丝。
这个国家需要你。
你一定要成为警察,这是我对你最后的恳求。
这种话,纱月真一郎也对“她”说过,对自己的女儿纱月爱丽丝,诚恳的请求着。
一直以来,桑月都很奇怪,纱月真一郎为什么要对女儿一直道歉。或许纱月真一郎直到十年后才明白,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天生的罪恶,而是因为超忆症的并发症影响,对血有应激反应会产生亢奋的反应。
纱月爱丽丝,在景光的心里烙下了更深的印记。
这是她的本名吗
纱月,纱月原来如此。
那个传说中,所有后代都会成为国家培训对象的姓氏。
桑月终于明白了,在12岁的那个回忆里面,为什么小爱丽丝会推翻那个奢侈的蛋糕,把父亲的祝福一并毁掉。
父亲或许是爱她的,但是却并不是完全的信任她,信任这个孩子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疯狂。
纱月爱丽丝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而是父母身边朋友们的信任和关心。
“身为国家人员,你们的确值得倾佩也足够优秀、面面俱到。”她转过身来,直视着两个警察厅的巨头。嘴角拉长,是一个晚辈对前辈们的不屑和冷漠。“但你们也够狠。”
百田陆朗和安在首领都没有说话。
“12岁之前,我每一年生日都会诚心的祈祷,祈祷我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你们谁都不懂,不懂超忆症的并发症有多么的痛苦,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抑郁和焦虑、每天晚上都会因为这无法遗忘的大脑而分不清现实和回忆,整个人就像个疯子一样失眠。”桑月指着自己的脑袋,她大声质问,问出纱月爱丽丝、有栖桑月一直以来想要控诉的话语。
“12岁之后,我的愿望变了,我希望自己能尽快死掉。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在承受并发症的折磨,而我的父母也不用担心我什么时候会突然发狂去给他们添麻烦。毕竟我的父亲是正义的公安,做女儿的总不能当个罪犯给他丢人吧。”
可是,纱月家的大小姐最后还是成为了罪犯。
简直就是命运的诅咒。
桑月忽然有点害怕,害怕纱月爱丽丝这个夹在红黑之间、不上不下的身份非常危险。这也注定了她不选红就选黑,倘若选中间地位,两方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景光看着她紧绷的肩膀,听着他颤抖的声音,心腔跟着一同颤抖嗡鸣。
纱月爱丽丝,才是她的名字。
怪不得,她会主动站在玻璃灯笼“鬼话之人”的那一面。
这个家伙,一直都隐藏着这样大的心事吗
zero知道吗
此时此刻的桑月已经完全被愤怒充盈,如果降谷零在这里的话她甚至都能在盛怒之下连他一起骂。
“十年前,超忆症这个病症世界罕见,拥有这个病症的人不到三人。所以大家都不知道,原来超忆症还会伴随着这么多的并发症,这的确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对你的歉意。”安在首长叹了口气,他说不上有多年轻,甚至头发都已经灰白了,但是身板却很干瘦,很难想象是整个霓虹国警察最大领导。“一郎一直都很懊恼,当初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
“迟来的歉意最廉价。”桑月冷哼。
纱月爱丽丝已经听不到了。
安在首长一点都没有不高兴,他负手而立“你知道她们是谁吗”
他朝着旁边站了的那一排女人示意了一下。
桑月眯着眼,扫过鼻青脸肿的渡边来岁,没有说话。
“她们,都是樱的候选人。”安在首长笑道。
桑月眉毛又横起来了“樱个屁,我听不懂。”
“樱樱她们是樱真的有樱”景光在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眉眼都舒展开来,瞳孔里的错愕和惊诧不亚于发现渡边来岁醒过来、更不亚于听说桑月的真实姓名。
百田陆朗挡在长官和桑月的面前,清了清嗓子跟桑月解释。
“警察厅警备局设有两大神秘组织,一个是隶属于企划课旗下的zero,一个就是隶属于外事情报课sakura,二者同样具备收集情报、打击国际犯罪和卧底性质。二者不同的是,zero只招收男公安,而sakura招收的是女公安。”
“所以”桑月。
“所以,她们都是你的下属。”安在首长笑容微微收起,他微微宽地脸颊紧绷时,少了一些和气多了一点威严。“一郎死前给内阁发了一通电报,他以警备局本部长身份坚定地举荐你为警察厅警备局外事情报课樱的组长。而你完美通过了所有樱的考验,现在的你不需要等到警校毕业可以提前入职,这些樱的成员全部听你派遣。你将会成为全日本首位最年轻的女课长。”
“”桑月。
“”景光。
“虽然你因为这次反审讯训练害得你朋友担惊受怕而生我们的气,但我作为和你父亲多年的挚友,可以向你保证,不管你愿不愿意成为樱,国家都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你的并发症我们会请最好的心理医生、最权威的专家帮你诊治。但是作为全日本警察厅厅长内阁大臣一职,这个国家的守护人、市民们唯一能信赖的警察,我忠心地希望你能加入公安。”
安在首长看着桑月,字句温柔,像一个长辈看着前途无量的后辈,慈爱而又真诚。
“在这条路上,我们真的牺牲了太多的同伴,国家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失去了。”
这位年过花甲的首长,朝着桑月轻轻颔首。
桑月看着他已经完全发灰的鬓角,心沉如石。
有个大官爹,到底是福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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