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安室透什么都没有做, 他直挺着怒火滔天的身体摔门而出。
走出去的时候,刚好看到推着餐车来给桑月食物的空姐。
餐车上的食物都用锡纸包着,安室透的目光好像被这些食材吸出了一样,顿足不走。
从刚才进来的时候, 线控耳机就发出非常轻微的“滋滋”声, 再加上桑月点的这些吃食全部都用锡箔纸包着, 很难不让人往“那个方面”去向。
安室透的情绪稍稍恢复, 心口的火好像膨胀到最大的气球,被一根针尖捅破。
难道……
安室透的分析能力致使他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能够理清了一些觉得奇怪的事情。
外面有很多空乘人员, 他找了很多人,都问了同样一个问题:“请问你们这儿那个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六五、眼睛这里有一颗小痣、留着中分发型的空姐在哪里?我有个东西落在洗手间了,想问下她有没有看到。”
安室透跟那几个人笔划着, 但是却都得到了一个相同的答案。
飞机上没有这样的乘务人员。
“这样啊,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安室透颔首冲着几个乘务人员轻笑,转身离开。
*
桑月在躺椅上缓了半天,三大杯水起了作用之后, 代谢完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难受了。
虽然头还很沉,但是至少疼痛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她坐起来, 把空姐送过来的食物全部倒掉,单单拿出锡纸准备包住那个监听器垄断接收源。
正打算再检查一下单间里面有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的时候, 门板被人轻轻叩响。
“希歌尔小姐,刚才喝了这么多咖啡, 你应该还没睡吧?”
莱伊的声音带着烟丝的苦沁, 隔着门板都能听到他隐藏所有情绪的低音炮。
桑月给他开了门, 莱伊的乌发倾前散开, 手里握着一个空烟盒, 葱白的指尖捏开烟盒,盖子上面有一句话。
——【监听器在哪里】
桑月瞳孔跳动着一种我没看错人地欣喜,她装作指责地说:“这里不是无烟区。”
随后,她伸手合上莱伊手里的盒盖,把监听器扔到他的烟盒里面。
非常轻的一声“咚”,有异物进入烟盒内。
莱伊的绿眸微眨,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桑月,把烟盒收到自己长风衣的口袋里:“ok,看样子你很不喜欢烟味。但是你的房间里好像‘烟’味很重的样子,似乎是上一位客人在里面违规抽烟,需要我帮你‘清理’一下吗?”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太轻松了。
莱伊每一句话都在给桑月递话。
翻译过来就是,我听懂了你咖·啡·因的暗示,你可以把监听器放我这里保管,顺便我可以帮你检查一下你区域内还有没有这种东西。
桑月让出一条道来:“那真是感激不尽,我最讨厌‘烟’味了。”
莱伊低头附身进来,绿眸在房间里仔仔细细的扫了一遍,看到了被桑月扔到垃圾桶里的食物。
她为什么这么谨慎?
有监听器了竟然不去跟在组织里面呆的时间最久的伏特加交流,而是知会他?
难道是希歌尔的某种试探方式?
和组织传言完全不同的性格,在Gin面前的某种隐藏,以及愿意把监听器这件事告诉自己的行为,全部都表露着对自己这位新获得代号成员的信任。
为什么呢?
他之前有做过什么事,让这位希歌尔小姐对自己很信任吗?
空间有些窄小,一张躺椅就占据了所有的区域。
莱伊宽大而又笔挺的身板在其中,完全遮蔽了所有的光线。
她只能看到莱伊微微转动的帅脸,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审视着整个房间的构造,鼻尖挤出哼笑,伸手晃了晃烟盒里面的东西。
包裹着锡箔纸的窃听器在里面,发出碰撞烟盒的声响。
他的身上有一股非常浓郁的亚洲临海气息,手臂平整地把烟盒扔在手里玩:“这种监听器是产自俄罗斯亚谢涅沃大地,特点就是材质特殊能够黏在目前市面上大量皮革鞋底上,而且绝不会轻易脱落。”
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跟桑月开诚布公。
就说明这个区域内没有别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辨别出 桑月对FBI的水准一万个放心,她松了口气。
“我们还没到俄罗斯,就被俄罗斯的人盯上了。”莱伊轻哼,忽然不当一回事。“八成是SVR。”
SVR?
桑月没听懂这个词儿,抬头看到莱伊侧面对着自己,漆瞳暗沉:“SVR就是俄联邦对外情报局。”
“……”桑月。
好家伙,那可完球了。
他们被俄罗斯的情报局盯上了。
虽然这次组织派出去的四个人里面,三个都是红方,但是SVR的人不知道啊。
在SVR的人眼里。
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组织的成员。
“‘Moitres’就是被SVR的人端掉的,他们估计也收到了情报,说剩余的部分‘Moitres’人加入了我们。”莱伊把烟盒收到自己口袋里,声音沉重。“没有什么重要信息被他们听到吧?”
“那他们听到的应该不少。”桑月耸肩。
“……”莱伊。
从进入房间,到发现监听器期间。
桑月跟伏特加交流的所有信息,应该都别监听器另一头的人所听到。
那个空姐就是被SVR派出来安装监听器的人。
“这种款式的监听器接受范围只有不到100米。”莱伊站在躺椅前,伸手拨了一下柜子上摆放着的一株山茶花干花瓣。
风衣长摆、垂立无褶。
烟嗓沙哑。
“他们应该就在这架飞机上。”
*
飞机快要下落了。
经济舱里的几个人端坐在座位上,其中一个酒糟鼻大肚腩男人脸色并不是很好。
他身上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昂贵的浅蓝色西装,在来的时候身边人都装扮成他助理的模样,一张嘴称呼都是社长。
耳朵里面别着一个非常小的接收器,里面的声音越来越轻微弱小,直到一句话都听不到。
最后竟然还有“嘎吱、嘎吱”被晃来晃去的噪音。
被发现了吗?
“嘿,几位来自俄罗斯的朋友。”机舱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人,肤色黝黑,一张嘴是熟练的俄语让他看起来更加不像是亚洲人。
他悠哉地迈着半米步,朝着酒糟鼻男走过来。
金发垂下的时候,眼里是友善的提示。
“我说……你们在使用的电子设备、电磁波有没有达到安全指标?”安室透笑容浅薄,俄语流利。“过高的电磁波效应,可是会影响我们这辆航班的无线电导航设备哦。”
他说的这样语气轻快,笑容亲和。
仿佛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几个老朋友。
但是听到这句话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他们都是SVR派往日本做调查的底层情报员,接到命令说日本有一个神秘组织会派人来俄罗斯寻找“Moitres”的相关事宜,让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探听到一些消息。
此时此刻,这个组织成员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酒糟鼻男。
酒糟鼻男也很纠结,他们没有得到俄邦情报局的允许,不能和组织成员正面交锋,但他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组织成员竟然敢直面上来和他们接触。
疯了吗?
“你在说什么啊?”酒糟鼻男推了推脸上的镜片,指尖的轻颤让他被眼前这个金发男人弄得有些微慌。
安室透满脸堆笑的样子,看起来一点恶意都没有:“我只是担心咱们这辆航班能不能安全落地,所以建议您还是到了地面上再办公比较好。”
安室透的麦色指尖轻轻点了点酒糟鼻面前亮着的笔记本电脑。
每叩一下。
酒糟鼻上架着的镜片就往下滑一点。
这个金发青年有着超脱这个年纪该有的沉静和知性,紫灰色的瞳孔里有着看穿一切的敏锐。
安室透明明就站在他们面前,但是好像站在高桥之上仰视着他们似的。
*
13小时的飞程。
俄罗斯终于快到了。
桑月在咖·啡·因代谢出去之后,脑袋明显没有那么疼了,躺在躺椅上睡了半截被安室透叫起来。
“干什么啊!”桑月头不疼了之后,声音都足了很多。“我把内栓锁上了你怎么进来的?!”
“铁丝。”他说。
喔,差点忘了。
这家伙会撬锁。
“东西呢?”安室透站在躺椅前,眼神寡淡。
“什么东西?”
“那个让你没办法好好开口跟我说话的东西,给我。”安室透朝她伸手,掌心朝上,里面的指纹粗糙有明显的枪茧。
有茧的位置都已经开始发白了,看起来这个24岁男人的手饱受摧残过。
桑月瞥他一眼。
刚才走的时候不是挺硬气的吗?
还来找她干什么?
安室透低头目光停在旁边垃圾桶里,里面有潮湿的卫生纸和湿答答的食物,脑袋里面的推理过程和莱伊一致。“看样子已经有人替你解决了。是了,你并不需要我。”
“……”桑月露出眼睛,看着站在躺椅前,也在目不转睛瞧着自己的男人。
目光相见时,她看到安室透的瞳孔深处有紫罗兰的鲜花失去了鲜艳的生命,变成枯萎的废墟凝聚成一团颤抖的眼睑,在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却挂满了哀恸的荒夜。
“你……”她坐起来。
想要伸手拼贴起他眼睛里的碎片。
但是却被那些碎片割伤。
“松田说得对,什么所谓的明火风筝许愿都是骗小孩子的戏话。”
他说了一句桑月听不懂的话。
桑月当然不懂。
不懂在她离开之后,安室透又去了一次癸海寺,在漫天明火的风筝下面,在他们第一次拥吻的地方。
在萩原和松田的嘲笑里,放起了一个挂满了他心事的风筝。
上面只写着两个词语。
平安,相见。
前者是对她的祈愿,后者是他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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