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山迎的失踪非常突然。
风见找了她很久, 但是都没有任何下落。
桑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下意识地觉得不妙。
之前尤格里就说过,因为夏山迎经常去调查关于“Moitres”的事, 引起了贝尔摩德的注意。
桑月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面走, 脖子上夹着手机跟景光通话:“我之前不是让你转达她,让她不要再调查这件事吗?”
景光那边的声音听起来也非常嘈杂,他好像是捂着对话口对着手机,另一头说道:“不仅是你这样说过, 警备企划科那边也给夏山迎这样说过了。夏山迎这段时间已经停止了对Moitres的调查, 她这次失踪非常离奇,好像就是下班的路上被人突然绑走,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组织的人做出来的。”
十有八九就是组织的人干的。
桑月扔下了一句“我去问一问”然后就跟景光挂断了电话。思来想去, 桑月唯一能问的人就是安室透。
可是安室透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 打了好几通都没有人接。
桑月等不到了, 她必须要尽快做点什么。
直觉告诉她,夏山迎被绑人有可能跟Moitres没有关系, 反而有很大的可能跟自己和安室透有关。
纱月清这个身份确实好用, 她用少年音直接联系了很多警察厅的人员,那些人给他姓纱月,再加上本身又是外事情报科的课长,多少都会给她一点面子去调查。
夏山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34号地铁线路,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夏山迎去哪儿了。
那里的路线全部都有黑客入侵的迹象, 完全没有人知道是谁干的。
景光提醒道, 34号线路最终站好像是……
墓园。
夏山迎是去打算祭拜自己的父亲,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知道这件事的人没有多少, 夏山迎是临时起意过去的, 连自己的男朋友都没说。
除此之外, 夏山迎的下落就再也没有了任何的信息。
就好像完全人间蒸发了一样。
曾经尤格里想要绑架夏山迎,目的是为了要挟夏山太然。
贝尔摩德也曾对夏山迎感兴趣,目的是为了阻止夏山迎继续调查“Moitres”的事情。
现在夏山的爸爸已经去世了,她也没有再继续调查“Moitres”。
按理来说,组织的人应该不会在意她了。
桑月开着自己的那辆Veneno朝着墓园开去,嫩黄色的车身在夜空下犹如一道霹雳闪电,风驰电掣。
耳朵里戴着的无线电,一直连接着景光的那边。
他们虽然没有彼此沟通。
但是桑月能够听到景光那里发生的所有事、景光听到的所有话,都通过这个蓝牙耳机输送到桑月的耳中。
——【诸伏前辈,我们的人已经去调取24小时内的所有东京监控视频了!】
——【所有人都没有在监控里看到夏山警官的踪迹!】
——【太可怕了,一个公安警察竟然凭白失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拜托,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吧?我们大家不都在努力的寻找夏山警官吗?】
——【自从纱月本部长被杀害之后,身为警察都没有了一点安全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日本横行霸道啊!】
景光的声音在乱糟糟的一众嘈杂里尤为清晰,平日里温柔而又谦和的声音认真起来,犹如被固化成了剑刃的阳光。
“够了,都不要再说这种话了。遇到这种事,身为警察我们先慌不择路,那么受害者们要怎么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只有受害者、警察和罪犯,既然已经有了警察成为受害者,那我们就不应该放弃自己的责任!”
桑月很想给景光点个赞,但是她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今天路边的车辆莫名其妙的多,到处都是攒动的车辆,远远看去就像是教堂里面供奉的一个个祭坛。
安室透今天一整天都没有接电话。
景光的声音在蓝牙耳机的另一边传来:“刚才听警备企划课的人说,他们的课长也联系不上,风见警官现在都快急疯了。”
意料之中,自己的女朋友和长官都不见了,肯定非常崩溃。
不知道为什么,桑月总觉得安室透这个时候找不到,很有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而且这件事还跟夏山迎有关。
和景光的通话被另外一个电话打断,桑月看了一眼来人,不是安室透而是尤格里。
心脏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莹然而生。
手机里面发来一条邮箱,是Gin的。
“来钟楼。”
只有简单的一句话,但足以让桑月提心吊胆。
桑月猛打了一个方向盘,朝着右前方行驶,并迅速掉头。
深夜露重雾气就像厚重的纱网,嫩黄色的兰博基尼明着双闪,撕破了雾气,朝着一个坐落在月下的五层钟楼而去。
一个月没有摸到车,但是桑月觉得自己的车技完全没有生疏。
自从跟安室透两个人在街道里面上演了速度与激情之后,她的车技就有了明显的进步。
果然人的进步都建立在生死危机之间。
桑月只用了10分钟就来到了钟楼附近,她飞速奔跑到钟楼里面,从里到外的找了一通都没有看到任何人,反而在地板上,好像有几团略微发黑的液体。
空气中散发着铁锈味,这是血。谁的血?
漆黑一片,明显是没有人在里面的。
在钟楼的后面有一条流动的河流,贯穿着整个东京的一条命脉线。
这里之前有很多人跳河自·杀,因为是活水,很多人跳进去之后就很难再找到尸体。
一种不安的躁动仿佛燃烧起来的火焰,将这寂静的深夜吞噬破坏,变成一个屠宰场。
“砰——”一声非常细微的枪声在河流南面的高山上传来。
这是明显经历过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声,再加上被丛林树叶的弱化了一些,导致那个枪声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见。
桑月顺着声音跑去,夜风在耳边吹拂掠过了一种冰凉的温度。
山上站着几个人,他们不慌不忙的往前面走着,完全不把那个在奔跑的家伙当一回事。
他们站在山峦的边缘,身上笼罩着死亡气息,犹如一团释放着的狂风骤雨,随时会摧毁附近所有带有生命力的一切。
桑月姗姗来迟,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气息,她的脚踩在山峦的石块上。
一步一步,朝着那月光下站着的人群走去。
桑月看到尤格里和安室透都站在其中,站在最里面的是Gin和伏特加。
他们四个人,在追着一个完全变成了血人的家伙。
伏特加听到脚步声,转头对着Gin说:“Gin大哥,希歌尔来了。”
Gin没有回头,背对着所有人,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只知道他的指尖捏着一根烟丝,烟头明明灭灭的亮着星火般的光点。
桑月一路奔来,看到已经鲜血淋漓的跪在Gin面前捂着自己右肩膀的血人。
她跪在地上,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了,几乎全部都被血染红。
这些血丝充盈在桑月的眼球里,把白色的瞳仁变成了猩红的状态。
咚!咚!咚!!
心脏猛然扩张,好像要塞满桑月的整个胸膛。
Gin轻轻舒了一口气,好像非常享受吞吐烟丝的感觉,具有沉重感的烟丝从他唇齿间流淌出来的时候,全部都化成了一句话。
“希歌尔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那个同期?”
桑月怎么走过去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耳朵里面都是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震耳欲聋。
夏山迎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知觉了,只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还能让她不完全跪倒在敌人的面前。
她不能倒下,面前这些家伙,都是杀掉了自己父亲的人。
就算去死,也要昂首挺胸的迎接死亡。
可是,夏山迎的意志在看到那个从夜幕下走出来的女人,而支离破碎。
天啊。
怎么……是她?
桑月站在Gin的旁边,面无表情。
就像是学前训练营里见到的那种,完完全全,在眼前这个有栖桑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那张脸就像是一个挂在骨骼上的木讷肌肤而已。
夏山迎看着她赤红的眼球,里面流淌着某种带有摧毁意味的渴望。
就像12岁那年,那个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抓着乌鸦,把刀尖狠狠插在血肉模糊里面的时候,那个萦绕着恐怖表情的女孩。
夏山迎的身上中了两枪,腿上一枪、肩膀一枪。
她是被尤格里抓过来的,原本被关在钟楼的地下室里,可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从窗户里给她扔下来了一根别齿。警校里面有学过如何开锁,虽然夏山迎的水准一般但是没想到那个地下室的门竟然这么好开。
本以为自己得救了。
可刚跑出来没多久,这群“乌鸦”就追了出来。
夏山迎捂着自己右肩膀的伤口,血源源不断的流淌,好像身体里面剩余的血液都快要流干了。
失血性休克感异常浓烈。
夏山迎已经逃不动了,对于这个杀掉了自己父亲的组织,这一年多以来的各种调查,知道这些人隐藏在这个世界的角落里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只是夏山迎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够在这同一天,不仅见到了自己的杀父仇人,还见到了两个故人。
两个消失了一年多的人。
此时此刻的夏山迎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更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这位好友。
她只知道有栖桑月对着那个可怕银发男人说了一句“是的”,是她的同期。
那个银发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面沉下来的是冷到极点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这个人饶有兴致的看着夏山迎,就像是看着一个落入捕首夹里的小老鼠。
良久,Gin的嘴角咬着烟丝,森白的牙尖咬出了一句话:“是谁帮助你打开了钟楼地下室的大门,如果你说出来,我还能让你死的痛快点。”
是谁?
还能是谁。
就算桑月不在这里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公安先生。
安室透站在几个人里面,目光沉淀而又冷漠,看着已经完全逃不掉的夏山迎没有任何同情的意味。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的心情比他还要难过。
这是风见的女朋友,他很想救下来。
但是……
夏山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起头来直面Gin,她的声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气若游丝、可是眼睛却犹如星辰般璀璨而又充满恨意:“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的父亲!”
Gin冷然然地看着她,眼睛里的讥讽和不屑已经诠释了自己的态度。
夏山迎流着眼泪,咬着牙床:“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公安啊,都挺有种的嘛。”Gin讥笑着。
眼前的这个女公安就像是皮斯克一年多前之前处理掉的那三个家伙一样。
既然不愿意说,那就直接处理掉好了。
Gin就像是一个坐在西餐厅上品着红酒的上层人士,完全不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是在杀人,而是在脸上挂满了享受。
从桑月的角度能够看见他,从口袋里面又拿出了那把杀伤力十足的□□。
不行,Gin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
而安室透也在看着桑月,看着她那不知道能否被控制住的应激反应。
他给桑月递了一把弹·簧刀:“听说希歌尔和这个小老鼠以前是警校的同学。”
安室透在把刀递过来的时候,轻轻用拇指在桑月的手背上点了几下。
这是特定的公安密码。
虽然只有很轻的两三下,但是大概意思安室透已经完全转发给了桑月。
——【把她推到河里。】
桑月抬头看着安室透,后者脸上挂着无所谓的冷漠表情,甚至还有一丝期待:“想必这个小老鼠也肯定很想让自己死在希歌尔的手里吧,”
所有人都看着桑月接下了这把刀。
“要怪就怪你那个无能的同僚,现在都不敢过来救你吧,可怜的小老鼠。”Gin的声音犹如锋利的剑刃,不带感情。
此时此刻Gin没有朝着夏山迎的头颅开枪,就是在给桑月这个机会。
而琴酒的这个小怪物也没有让他失望。
虽然在俄罗斯希歌尔跟他闹了别扭,那也是从认识希歌尔以来,第一次跟他认真的辩论一件事情。
但是,现在这个拿着刀的希歌尔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依赖自己的孩子。
没有人阻止桑月,大家都看着她握着刀柄,一步步的走向月光下。
她蹲在夏山迎的面前,用刀尖抵着夏山迎的下巴,迫使夏山迎的脸微微抬起。
一年多没有见到夏山迎,两个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警察学校的宿舍里。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讨论着明天要吃什么,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室友、闺蜜。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桑月就被警校除名,两个人甚至连道别的话语都没有,就变成了今时今日的场景。
夏山迎满脸是血,刀尖在她的脸上轻拍着,发出冷兵器和脸蛋碰撞的声音。
这个声音,能够轻易震碎任何人的理智和情感。
桑月的眼睛里面犹如着了火似的可怕,但是……夏山迎却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滴泪水。
那滴泪水好像在诉说着一个无法言喻的心事。
夏山迎忽然笑了,她目光如炽的看着桑月,脸上仿佛有被融化了的光晕和视死如归。
“怎么了?有栖桑月,难道因为我跟你有过短暂的同僚时间,开始对我下不去手了吗?”
桑月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这个笨蛋,再让有栖桑月杀掉自己,保全她在组织里面的地位。
夏山迎,她什么都懂。
可是桑月做不到,她握着刀柄的指尖在发颤。
桑月的手被自己的身体挡着,站在后面的其他人完全看不到,只有夏山迎能够看见她眼睛里的挣扎和不忍。
那把匕首在夜空当中散发着冰冷而又锐利的光泽,当时12岁那年插在乌鸦身体里的剪刀,但是今时今日的这把匕首杀伤力更强。
从刚才琴酒的话语就能听出来,他开始怀疑在这几个人里面有内鬼,帮助夏山迎打开了地下室的大门。
夏山迎的身后是万丈深渊。
她的面前是好友手里的匕首。
然后那把匕首就狠狠的捅进了夏山迎的肚子里,一刀、一刀、接一刀连捅了七八刀。
夏山迎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捅烂了,那种疼痛感在第三刀的开始变成了麻木。
而夏山迎的眼睛里也满是死寂一样的破碎,她吐出一口浓血,滴在桑月的手背上。
琴酒的表情非常满意,好像在欣赏着一个绝美的交响乐舞曲。
而握着刀的桑月,就是那个指挥家。
而这首交响乐随着夏山迎的尸体落入湖底,而画上了圆满的尾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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