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061章 发聩

    “那么圣人有教无类, 依张卿之言,也是错的了?”贺星回问。

    张本中皱眉,“殿下不要偷换概念。圣人有教无类, 说的是学生的天资和兴趣,与出身何干?”

    “世家就是这般解释圣人言的么?难怪你们致力于打压寒门士子,不许他们有出头的机会, 原来是以出身来分人。”贺星回笑道,“不过,纵然你张氏今日门阀显赫, 传承数百年,再往前多数几代,又会是什么情形?”

    “纵然是朝廷世袭罔替的爵位,一旦国破家亡,也就化为灰飞, 我还不曾见过有世袭罔替的世家。”

    这番话显然戳中了张本中的痛点, 他毫不犹豫地反驳, “殿下既然知道再如何强盛的王朝都会灭亡,就更该警惕!蛮夷之辈,不知仁德, 今日殿下扶持他, 就不怕异日遭受反噬?臣以为,殿下这是在养虎为患,恕臣不能赞同!”

    “张卿既不愿意去教化蛮夷, 又嫌弃他们不知仁德、不懂礼仪。这话前后矛盾, 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贺星回好笑地说, “礼仪仁德, 是我中原的概念, 你不去教化,这些异族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偏又以此来定他们的罪,岂不可笑?”

    张本中又有了那种被人指着鼻子骂的羞耻感。

    而且贺星回骂人,可比靖侯厉害多了。靖侯不过是撒泼,张本中可以唾面自干,贺星回字字句句都直指世家,却是戳心戳肺,让人不能等闲视之。

    贺星回却已经不理会他们的,问起了其他人,“诸卿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其实中原朝廷,对于四境外族的态度,大抵都是差不多的防备。而这种态度,本身就是世家的态度,所以在场众人,大部分确实都是跟张本中一样的想法。

    不过张本中已经替他们触了雷,谁都看得出来,贺星回是铁了心要去教化这些蛮夷了,纵然要反对,也是小心翼翼的。

    “自古以来,这些游牧民族南下侵略,多半并非好战,只因草原上物资不足,为求生存而已。”韩青道,“臣以为,让他们饿着肚子,全然不识教化礼仪,对我中原朝廷没有任何益处。但若是予取予求,也容易养大了胃口,让他们不知敬畏,反而埋下祸根。”

    “正是。”武焕道,“不识礼仪怎么了?他们一样的骑马开弓射猎,甚至因为没有礼的束缚,杀戮起来不知节制,十分野蛮。臣以为,如此反而更加危险。就该叫他们畏威怀德,这才能安分守己。”

    “胡人心慕我中原文化,这正是我大越强盛之兆。”陈昌也跟着附和道,“我朝虽然没有,但前朝边境多有内附的部落,也能服中原朝廷管束。”

    贺星回被他们逗笑了。

    前面还是畏威怀德,安分守己,到后面就要让人家内附了,究竟是谁“狼子野心”,还不好说呢!

    “诸位都这般警惕,又何必惧怕那些胡人部落反复?”她笑着说,“何况西北如今还有师将军镇守,想来也没有几个不长眼的,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捣乱。如此,诸卿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众人只能道,“殿下圣明。”

    贺星回又说,“不过,我今日要跟诸位说的,是两个概念。”

    这就是正戏了,众人都肃容挺身,预备仔细聆听。

    “其一,是文化输出。”贺星回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落在张本中身上,“张卿以为,不该让蛮夷之辈学习我中原的诗书,我却认为恰恰相反。不单是诗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礼乐戏曲,都该让他们学。”

    “假若人人都诵读诗书,口称礼仪,说的是汉语,唱的是汉歌,服膺我中原文化,那么纵然他们剃发胡服,骨子里也是个中原人。他们有可能因为倾慕中原文化,悍然发动战争入侵,但也可能因为倾慕中原文化,真心实意想做我大越的子民。诸君以为然否?”

    这个前所未有的概念,竟听得所有人脊背一寒。

    纵然是自己的国家要对异族进行文化输出,他们也觉得这事办得缺德至极。

    可是因为是贺星回说出来的话,竟然也没有人觉得奇怪。这个女人已经无数次向他们展露了她的手段,再惊世骇俗的事,到了她手中,似乎也举重若轻。

    安静片刻,才有人问,“其二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但让重臣们重新收敛起精神细听,就连在一旁执笔记录的两位女官,也都竖起了耳朵。

    这其一就已经这般谋划深远,让人胆寒,其二又会是什么?

    “其二,是经济控制。”贺星回说,“假若草原上吃的粮食是我们卖的,穿的衣裳是我们卖的,日常所用的各种东西也是我们卖的,衣食住行都与我大越息息相关,一旦贸易中断就会受到巨大的影响,那么他们纵然想要发动战争,也是有心无力。”

    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经济控制,比文化入侵更加缺德。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纵然贺星回没有说出来,但他们都能想到,到时候大越想要对付这些异族,甚至不需要发动战争,只要经济封锁,不卖给他们任何东西,他们就无计可施,只能妥协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不知为何,众人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给了张本中一个同情的眼神。

    在贺星回的两个概念之下,他所谓的蛮夷狼子野心,随时可能反咬一口,几乎就不存在了。与草原的贸易互市势在必行,曾经高声反对此事的张本中,处境自然十分尴尬。

    诚然,门下省有封驳各种诏书旨意的权力,可是对上一位足够强势的主政者,这份权力只会变成一张废纸。至少到现在为止,贺星回想做的事,还没有一件真的被阻拦住的。

    长此以往,门下省形同虚设,张本中这个主官该如何自处?

    “这两个概念,真是振聋发聩啊!”开口说话的人是户部尚书严文渊,“殿下所思所想,皆发人深省,我等不能及也!”

    他以前觉得,自己这个户部尚书做得难,是因为局势不好,换成任何一个人,在他的这个位置上,都会无计可施,而他已经算得上认真负责了。

    如今见识了贺星回的手段,严尚书突然意识到,也许自己所谓的尽力,不过是因为站得不够高,看得不够远,没有贺星回这样卓越的见识,才会困囿于小小的难题。

    他越是想,就越是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与胡人贸易互市,还可丰盈国库,真是妙极!殿下之前说,那些商人们运到西北的粮食,可以抵扣商税,臣原本还在担忧,如此一来,今年的岁入必会大幅减少,难以支应。但西北开放互市,又将会多出一笔税收,足可填上不少窟窿了。”

    其实一开始,贺星回让户部从庆州拿货去卖的时候,严尚书是很不情愿的。但很快,他就体会到了其中的好处。

    庆州的东西是真的好,百姓们本来就需要,既能解决百姓所需,又能给国库赚钱,这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严文渊很快就抛弃了自己原本“不与民争利”的想法,乐在其中了。

    户部之所以能支应到今日,这些庆州来的货物功不可没。

    这么好的东西,卖到草原上一定也十分畅销,每年必然能为国库增添大笔商税。想来要不了几年,国库就不会再缺钱了。严文渊只要想到那个场景,真是做梦都能笑醒。

    “光靠这个办法,想填上户部的窟窿,一时半会儿可办不到。”贺星回笑道。

    严尚书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急切地问道,“莫非殿下还有其他的打算?”

    “确实有一点想法。”贺星回的视线意味深长地扫过张本中和他身后的人,“不过,事情要一件一件办,等到互市之事定下来再说吧。”

    话说到这里,众人对于互市,已经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了。

    一件事,总是有利有弊。弊方面,贺星回已经考虑得十分全面,甚至准备化弊为利,他们说不出什么。而利方面,与草原贸易,好处大家都是看得见的。

    君不见,当初叶家往西北走私商品,哪一年不赚个盆满钵满?连北地世家都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这事他办得隐秘,可是在世家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有人不齿,也有人眼红,不过跟草原人勾连是个大罪名,所以也没有人效仿。

    如今朝廷主持互市,公开交易,那就没有任何隐患了。

    虽说无法垄断这门生意,赚得不如叶家多,可是安全啊!

    世家也是要吃饭的,而且一家子上下几百上千口人,养活起来十分不容易,哪家没有私底下养着几个商人?谁还会嫌弃赚钱的机会太多?

    “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贺星回问。

    一直没有说话的瞿英,此刻才上前一步道,“方才说的都是‘互市’,但依我看,殿下的重点应当是在这‘各部’吧?”

    “知我者,瞿卿也!”贺星回脸上的笑容顿时真诚了许多,“你详细说说。”

    “殿下说的,可不是与羯部互市,而是与草原各部互市。除了羯部,山部和直部之外,其他几个部落若是前来交易,咱们是否也要答应?”瞿英道,“这也是一个辖制羯部的办法。”

    羯部的算盘打得很响,就是要趁这个机会,从大越捞到足够多的好处,然后顺势将其他几个被打残了的部落拿下,一统草原。到时候,天下局势就不会再是现在这样,他们也有了跟大越抗衡的能力。

    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羯部,而是羯国了。

    这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

    大越必然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当下既然腾不出手跟羯部打仗,那就把他的敌人扶持起来,彼此互相牵制,让他难以一家独大。

    至于贺星回所说的文化输出和经济控制,大家虽然都赞同,但心里也很清楚,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恐怕需要几十上百年的功夫。

    众人之前确实没有注意到贺星回话中这个小小的陷阱,听瞿英这么一解释,顿时明了。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贺星还吩咐陈昌,让礼部的人试探一下山部和直部的想法,最好能分而化之,先把他们的联盟拆了。如此羯部使者独自一人,在大越“给足了好处”的情况下,想必也抗不了多久。

    “这个容易。”陈昌说,“山部和直部的人,除了吃其他的都不感兴趣。”

    所以非常好忽悠,羯部能忽悠,大越自然也能。

    毕竟这两部的使者,对大越的好感度实在太高了。他们尤其喜欢会带他们去市井小巷之中寻找各种美食,并且吃完饭之后会为他们付账的陆谏,一听他说朝廷愿意与两部交易,让他们用各种山货来交换粮食、布匹和一些工具,顿时喜出望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吧,当初两部毫不犹豫派人跟着师无命,就是为了让他们出去蹭饭吃。什么派遣使者建交,想都没想过。

    是因为羯部要派遣使者过来,师无命觉得一只羊也是赶,三只羊也是放,就劝他们也出几个人过来走一趟。因为师无命说,去上国朝拜,到时候会赐下很多粮食和珍宝,两部首领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要不是自己走不开,两部首领都想亲自走一趟,因为打完仗回来的年轻人们都说外面有无数好吃的,每天都能填饱肚子。

    这种好事,最后派出的使者,自然都是首领的心腹。而在草原部落里,能成为心腹的,不是首领的亲戚,就是首领夫人的亲戚,所以他们完全可以代表部落,与大越结盟。

    确定每年都能交易到足够部落里所有人吃饱的粮食,他们甚至都没想着再见一见贺星回,问清楚具体的情况,就毫不犹豫地答应签署互市条约了,甚至还主动催促陆谏,让他尽快把事情办完。

    稀里糊涂就立了功的陆谏:“……”

    贺星回得知这个消息,倒是很高兴,“你们看,胡人之中固然有刁钻奸滑、狼子野心者,但也有这种只想吃一口饱饭,别无所求的。大越能让他们吃饱饭,又何愁他们不心向大越?”

    至于吃饱饭之后就会滋生出其他的野心和妄想,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是很久之后的事了。

    既然万事俱备,宴请三部使者的宴席,也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和一心只想着吃,在街上闻到食物的香气就走不动路的两部使者不同,羯部的使者,关注的是大越的民生、风土、人情,他尤其喜欢去市场,观察大越商人出售的各种货物,不过茶楼酒肆和风月场所,他也没有错过。

    所以除了第一天之外,后面使者们就分头行事了。到这两日,羯部使者更是醉倒在温柔乡中,直接留宿章台,连礼宾馆都不回了。

    贺星回得知这个消息,脸上却不见什么喜色。

    不是因为羯部使者,而是因为这个消息里提到的章台。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地方,是所有男性凝视在女性身上的集中体现,那无疑就是妓院了。他们要她端庄文雅、知书识礼、色艺双绝,又要她放浪形骸,幽怨多愁,忠贞不二。

    这种矛盾,在贺星回看来,与世家既看不起寒门子弟,又会不惜代价地打压他们,是同出一源的。

    看似阶级、性别的争斗,其实是权力和资源的掠夺。

    底层百姓也好,柔弱女子也罢,都是权力阶层掠夺的对象,是他们的所属物和战利品,自然只会被规训,而不被允许有出头的机会。

    贺星回能够为寒门子弟打通了那条向上的路,是因为这条路本来就已经有了形,只是还有几处阻碍。她也能为世家女子争取一个入宫为官的机会,是因为在权力阶层的眼中,这是能够为他们带来好处的。但直到现在,贺星回也不敢提出取消妓院的事,甚至不能表露出这样的态度,因为她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理智知道是这样,可每每听到这种事,还是会令人不豫。

    这种不愉快的情绪,一直带到了晚上的宴席上。

    皇帝一看到她,就不由吃惊,“谁惹阿姊生气了?”

    其实身边的人都看得出来贺星回不高兴,不过这话,估计也只有皇帝敢直接问出来了。

    贺星回现在连他也看不顺眼,“你不要跟我说话,待会儿好生应付那个羯部使者,务必要挫掉他的锐气,今晚就将互市的事敲定!”

    皇帝最怕她生气,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反正只要被折腾的人不是自己就好,“阿姊放心,一定都办好。”

    有皇帝亲自出面,有群臣在旁作陪,对于贺星回开场就退席这件事,羯部使者丝毫没有在意。毕竟他虽然听说南朝是皇后主政,之前朝见时见到的也是贺星回,但是固有的观念,还是觉得皇帝才是真正能做主的那一个。

    至于群臣,他们只能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陛下红润的面色、微黑的皮肤和一杯接一杯灌下去的酒水。

    重病在床,不能视事什么的,他们都不记得了。

    出乎意料的是,羯部使者竟然能跟皇帝相谈甚欢。毕竟在富饶的羯部,贵族们每天的生活,其实也是吃喝玩乐,游戏田猎,而这些,也全部都是皇帝的拿手好戏。

    有贺星回在,皇帝这二十年来可以说一直在专心致志地玩。他玩过的东西品种之多样,内容之丰富,知识之详备,绝不是羯部的贵族们可比的,就连在座的朝臣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自然也镇住了这位使者。

    等到酒酣耳热,头脑微醺之际,皇帝又提出比试,并且大获全胜,立刻就将节奏完全拿捏在自己手里了。

    羯部使者昏头昏脑地签下了互市条约,打算把大越的好东西都交易到羯部去,让羯部的贵族们也能获得同样的的享受。这个时候,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幸而名字还能写得很流畅。

    签完名,皇帝就镇定自若地让人过来,将使者扶下去休息了。

    满殿重臣亲眼看到他熟练地忽悠羯部使者,不由面面相觑,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从前对皇帝的判断来。

    他是不是也没有那么扶不起?

    ……

    虽然完整的规章制度还没有整理出来,但是女官们已经接手了贺星回身边的各种工作,开始正式上岗,打算一边学习一边完善。

    这天晚上,陆裳和阿喜在宫中值宿。

    说是值夜,但其实如果没有突发情况,她们也可以正常地休息,只不过要睡在宫中,以便皇后用人的时候能随叫随到。

    阿喜半夜醒来,发现外间的灯还亮着,不由诧异。

    走出来一看,便见陆裳正坐在桌前,凝神苦思。书桌正对着的窗户开着,夜风送来阵阵不知名的花香,灯光映着她的脸,好似一幅动人的名画,叫阿喜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陆裳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动静,阿喜只好倒了一杯水,走过去放在她面前,“这么晚了,在想什么?”

    不过,这个问题出口时,她已经看到了陆裳面前摆着的资料,都是有关前朝秘书省的。

    听到她的声音,陆裳总算回过神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才道,“我在想,殿下对我们,究竟有什么期望?”

    “怎么突然想这个?”

    “昨日殿下那番文化输入和经济控制的理论,你也听说了吧?”陆裳道,“殿下的所思所想,总是能看到十几年乃至几十年之后。所以我想,她一定也不只是想让我们入宫,改善一下处境,为家族增添光彩。”

    说到最后一句,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面露嘲讽。

    “你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她交给我们的第一个任务里?”阿喜在她对面坐下来。

    陆裳点头,“我一直在想,殿下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秘书省?她希望女官们做些什么?她让我们自己制定规章制度,一定暗含了某种期望。”

    虽然这话说起来有些没头没脑,但阿喜倒不觉得是陆裳把贺星回想得太厉害了。

    对她们这些女官而言,贺星回本来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她想事情的角度和远见,朝臣们都未必能跟得上,何况她们?

    所以她做的每件事,一定也是有原因的,只不过她们没有看出来而已。

    “你没有想过问问殿下吗?”这是阿喜的第一反应。

    她觉得任何一件事,无论大小,求到殿下面前,殿下都会耐心帮忙解决的。

    就像她的名字,她跟高渐行说,要求贺星回赐名,后来终于鼓起勇气提了,贺星回似乎也不意外,笑着道,“高渐行有个姐姐叫高渐书,那你也依这个字辈,就叫高渐远,如何?”

    “听起来像个男孩的名字。”阿喜说。

    “没有谁规定男孩才能用这样的名字。”贺星回说,“女孩常用的那些美字,如英芳之类,不也有男子在用吗?”

    阿喜被她的温柔打动,十分开心地定下了这个名字。暗地里,她也会想,这个‘远’字,或许也是殿下对自己的期望与激励?

    所以,知道陆裳遇到了难题,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求助,而且在这种事情上求助殿下,并不丢人。

    谁知陆裳拒绝得斩钉截铁,“不,我要自己想。”

    “为什么?”阿喜不解。

    “我们可以依赖殿下,殿下又能依赖谁呢?”陆裳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文书,“我想尽快成长起来,就算不能成为殿下可以依赖的人,至少也要跟得上她的脚步,成为对她有用的人。”

    阿喜听得呆住,自愧不如地道,“我竟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陆裳也不奇怪,笑着鼓励道,“那就现在开始想吧。”

    阿喜认真点头,思量片刻,竟然真的对陆裳道,“我觉得,你的问题,或许可以从一个疑惑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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