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影院

    “凶手”究竟是不是老周,殷流苏决定再观察看看。

    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撕破脸皮。

    周五晚上,刘穗花约了谢闻声看电影。

    谢闻声虽然十万个不情愿和刘穗花一起出去,但他还从没看过电影。

    小时候只在孤儿院看过影碟机vcd的影片,电影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新玩意儿。

    殷流苏下午跑完单回来,给殷殷带了汉堡包。

    谢闻声见没自己的份,心里很是不乐意“我的呢”

    殷殷冲他吐舌头“抛弃妹妹,去和有钱女人约会看电影的家伙,不配吃汉堡包。”

    “我为了谁啊我”谢闻声扯了扯她的头发“你这漂亮的波波头哪来的,全靠你锅锅出卖色相换来的好吧别不识好歹”

    殷殷重重哼了声,别过脑袋“软饭吃出荣誉感了”

    “谁教你吃软饭这个词了”

    谢闻声望向殷流苏,殷流苏连忙摆手“不是我。”

    谢闻声也没和她计较,讪讪地坐在椅子上。

    殷流苏解释道“没给你买汉堡包,是考虑到你要和有钱姐姐出去约会,留着肚子吃美味珍馐。”

    谢闻声揉揉鼻子“她很有钱吗”

    殷流苏接过了殷殷分来的半块汉堡包,咬了一口“刘穗花很厉害,从农村来城里那会儿也才十六七岁,在职校学了两年美容美发,出来之后从发廊小妹做起,她聪明、又肯刻苦钻研,什么潮流发型都能做,没几年就攒出了资本,开了这家穗花发廊,生意也好,这就是有一技之长的好处。”

    殷殷看出了殷流苏眼底的羡慕,嚼着汉堡包,对殷流苏道“阿姨也有一技之长,阿姨送外卖、跑得快。”

    “阿姨这不叫一技之长,给披萨店送外卖,是不得已而为之。”殷流苏用纸巾给殷殷擦了擦嘴“这个世界上,只有找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才能成功。而阿姨的工作谁都能做,很难成功。”

    “那阿姨为什么不去学一门自己擅长的技术呢”

    殷流苏想到那些年,同龄人都在努力读书、将来考大学,可她却因为老花眼、反应迟钝等诸多毛病,一再被学校劝退。

    是的,她几岁十几岁,却相当于老年人六七十岁的样子,器官衰竭、疾病缠身,怎么可能在学校里念书。

    后来随着年岁流逝、她的身体渐渐好起来,眼睛也清明了,脑子也流畅了

    十九二十的年龄,她与父亲决裂,离开了富甲一方的殷家,独自来南市奋斗打拼。

    不再依靠家庭,每天活下去都成问题,就更没有机会念书了。

    更何况,她这沧桑的模样,也没有哪所学校会收留她。

    殷殷不解地看着殷流苏,似乎想从她无奈的表情里获得答案。

    殷流苏只温柔地对她说“如果将来有机会的话,阿姨想考大学,念商学院,做生意,成为一流的生意人”

    让那个重男轻女、拿她当怪物的家族看到,她殷流苏靠自己也能成功。

    殷殷好奇地问“阿姨要做生意吗,那岂不是也会变得很有钱”

    “也许吧,阿姨会努力的。”

    “好棒哎”

    谢闻声踢了踢殷殷的脚“哥哥以前教过你一首诗,这种时候,就要念给阿姨听。”

    殷殷想了想,一本正经对殷流苏道“苟富贵、莫相忘。”

    殷流苏

    千禧年之初,电影院这种东西才刚刚在国内兴起,并没有大规模地铺展开。

    南市仅仅只有两家电影院,一家在火车北站附近,另一家在音乐广场。

    刘穗花约了谢闻声来音乐广场这家影院。

    影院位于广场西侧的环形会展中心内部,整家影院就只有一个超大的放映厅,再没有其他分厅。

    他们过来的时间点,正好放映周星驰的喜剧电影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

    刘穗花今天打扮得特别青春靓丽,穿着紧身高腰牛仔裤配鹅黄花衬衣,看起来很年轻。

    她一只手捧着爆米花,另一只手逮着谢闻声的袖子,像是生怕他跑掉似的,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谢闻声回头,望见了人群中的殷流苏和殷殷。

    殷流苏将小女孩护在了自己的前面,避免她被行人挤着,进入了宽敞的阶梯放映厅。

    她俩就坐在刘穗花和谢闻声身后两排的位置。

    殷殷兴奋地东张西望,满眼兴奋。

    电影开始了,身边有不少小孩被剧情逗得捧腹大笑,刘穗花也笑得花枝乱颤。

    但谢闻声一直没有入戏。

    他听着刘穗花咯吱咯吱地吃着爆米花,又回头望向了殷殷和殷流苏。

    “穗花姐,我去上个厕所。”

    “去吧,别乱跑,仔细人贩子。”

    “我这么大了,不会有人贩子拐我。”

    “男生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谢闻声挺不好意思的,来到影院大厅,看着镜子里身材高挑、容颜清隽的自己。

    刘穗花总说他帅,搞得他真觉得自己是绝世大帅哥了。

    当然,考虑到刘穗花600度的近视眼,谢闻声也不敢太骄傲。

    他来到了影院前台,摸遍了全身,终于从裤子包里摸出了几张碎零钱。

    拼拼凑凑五块钱,买了一盒最小份的爆米花。

    他所有的钱都是之前卖艺攒下来的,每天住在殷流苏家里,也要给她生活费,所剩实在不多。

    爆米花对于他和殷殷来讲,是非常奢侈的享受。

    但他看着其他小孩都有,殷殷却没有心里实在难受,所以不管多贵,他都要给殷殷买。

    少年小心翼翼捧着爆米花、宛如捧着个刚出生的婴儿似的,坐到了殷殷和殷流苏身边的空位上。

    “锅锅你来了。”

    “嗯。”

    “你看到没有,至尊宝好好笑哦。”

    谢闻声偏头望着殷殷和殷流苏,她们嘴角都挂着笑意。

    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在她们身边,他才觉得放松、才觉得舒服,也饶有趣味地和她们讨论着剧情。

    谢闻声将爆米花递给殷流苏。

    殷流苏看了眼小份爆米花,觉得没多少,于是道“我是大人,不吃这种零食,给小妹吧。”

    谢闻声不由分说抓起几颗爆米花,喂进了殷流苏嘴里“装什么,谁还吃不起一盒爆米花了。”

    殷流苏的唇碰到了他的手指尖,心头一颤。

    甜甜的爆米花迅速在舌尖蔓延,一种奇异的感觉也顺着这阵甜意在心尖化开。

    殷殷伸手来抓,被谢闻声拍开手“你洗了手吗”

    “没有。”

    “洗了手才能吃。”

    “可我不能错过剧情”

    谢闻声只好抓了一把喂她嘴里。

    殷殷发出了一声干呕“yue”

    “又怎么了”

    “我刚刚在后面看到你抠鼻屎了,你洗手了吗”

    “”

    殷殷呕得越发厉害。

    殷流苏嚼着刚刚谢闻声递来的爆米花,目瞪口呆“”

    谢闻声羞红了脸,连声反驳“我没有抠鼻屎”

    周围人不满地望向他“嘘”

    谢闻声连忙噤声,不住地解释“我真的没有。”

    殷流苏折了折手指骨节“谢闻声,我给你三秒时间,原地消失。”

    谢闻声只能忙不迭回到了前排刘穗花身边。

    殷殷捉弄谢闻声成功,心里喜滋滋的,看看右边的殷流苏“锅锅和阿姨,就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要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就好了。”

    殷流苏看着前排少年的身影,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只有她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去生活。

    她的年华岁月与那个少年将永无交错。

    电影结束之后,刘穗花还不想回家,于是拉着谢闻声去商城逛服装店。

    殷流苏和殷殷经过时装店门口,看到刘穗花拿着好几件男装,挨个往谢闻声身上比划着

    “这件好。”

    “不,这件看着更精神。”

    “真是衣架子,什么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好看。”

    “所以啊,年轻真好。”

    谢闻声盯着刘穗花不戴眼镜的600度眯眯眼,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您真的看得见我吗”

    刘穗花“我才六百度怎么看不见。”

    “那你眼里的我长什么样”

    刘穗花浪漫地说“宛如刘德华、张学友。”

    “”

    “再试试这件。”

    谢闻声被她宛如芭比娃娃一般打扮着,手足无措地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一件件崭新的时尚男装。

    这样的时装店,他前半生从未涉足过,也不知道原来衣服还有这么多种类。

    五花八门,花花绿绿。

    落地窗外,殷流苏看刘穗花像打扮洋娃娃一样、打扮着谢闻声。

    衣服鞋子帽子,一身行头都配置好了。

    她翻了个白眼,拉着殷殷转身离开“不等他了,回家睡觉。”

    殷殷回头望望哥哥,又望了望脸色不太好看的殷流苏“阿姨是不是不高兴了”

    “阿姨高兴得很,赶明把他那件t恤当破烂卖了,阿姨还能回点本。”

    晚上九点,谢闻声带着一身浓郁香水味回了家。

    殷流苏正在给殷殷念课文,抬头睨他一眼。

    见他两手空空,她不禁打趣道“刘穗花不是给你买新衣服了吗,还不快提进来,放在门口仔细丢了。”

    谢闻声去厨房抓起肥皂一顿猛搓,洗了手,回来说道“她是要给我买衣服,但我拒绝了,没有收。”

    “为什么不收”

    “我又不傻,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这还不好么”

    “多几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办法拒绝她对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了。”谢闻声用帕子抹了脸,擦了头,沉声道“不该拿的,我绝对不拿。”

    殷流苏没想到这少年年纪轻轻竟然想得这么通透明白。

    殷殷也帮腔道“我锅锅一直都这样,从不收任何女人的礼物。”

    “你哥以前经常被女人送礼物”

    “好多好多走在街上都有姐姐请他吃冰淇淋,还有阿姨要给他买鞋。”

    少年脱下外套,换了件白背心。

    殷流苏打量着他精壮的身体,的确很有吃软饭的潜力。

    不过见他不收礼物,殷流苏脸上总算勉强绽开了笑意,心里积压的阴云也消散了很多。

    她难得地剥了橙子递给谢闻声“你还挺有原则。”

    ”发廊老板娘显然对我心怀不轨。”谢闻声哼哼唧唧道“我收了她的礼物,我就成她的人了,做不到。”

    然而,殷殷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谢闻声身上这件白t“诶,锅锅身上这件衣服不就是流苏阿姨送的吗”

    谢闻声心头一惊,低头看看自己衣服上的彩虹条纹。

    还真是。

    后悔刚刚话说的太快。

    他傻愣愣地望着殷流苏,无言以对。

    殷流苏丝毫没放在心上,剥了瓣橙子,玩笑地问“所以你哥哥是收了谁的衣服,就是谁的人”

    “原则上是这样。”殷殷点头“恭喜流苏阿姨,获得软饭男一枚。”

    殷流苏望向谢闻声,冷笑“既然是我的人了,任何要求都不能拒绝。”

    谢闻声脸颊蓦然胀红,手搓着衣角,带了几分少年的羞涩“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把桶里的衣服洗了”

    “就这啊”

    “怎么你还挺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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