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跨国航班实际上是非常累人的一件事情。
当然, 如果你坐在头等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为夏令营选手们是一起出发,一同购买机票时当然买的也是经济舱。
“我家可是普通的工薪阶层, ”傅舜华说,“知道突然出一个我这样的天才有多么不容易吗?我准备以后进医药公司研发新药, 尽快拿到公司的股份, 在三十六岁之前就赚好用一辈子的钱。”
秦天:“……你这也太现实了。虽然现实但是梦想好明确,大家呢?”
姜婉边调整U型枕的位置边道:“终点吗?我的职业计划终点当然是外长。”
秦天肃然起敬:“难怪你学了那么多外语!大学准备念什么?”
“国际关系、外交学。”
“周全!太周全了!”秦天转头,“让我们采访下一位选手——越明时同学、啊不是,越明时学长呢?”
乌云实在是忍不住:“总之先去法国蓝带进修。”
“胡说八道, ”姜婉率先开口反驳, “越明时怎么可能去蓝带?他的水平已经超越那个层次了!要去也应该去远月学园!”
本来听见前半句的时候还想打圆场劝架的秦天:“……姜婉原来也看动漫吗。”
远月学园就出自一部叫《食戟之灵》的作品。
“嗯,”姜婉冷静地说,“毕竟看影视剧能熟悉俚语、方言,也能接触到教科书上很难了解到的本土文化。对于语言来说, 没有比把人直接放置于那个语言环境里更好的手段了。很多单词不是看了书、背了单词就会知道的。”
她随手拿起水瓶, 道:“打比方, ‘吸管’用英语怎么说?”
秦天沉思两秒, 以脑子里最近的词回答:“tube(管子)。”
姜婉终于把枕头的位置调整好了,懒洋洋地说:“是straw。”
傅舜华身体前倾、加入对话:“straw?我背到过啊,不是稻草的意思吗?我还顺便背了谚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就像教科书上也不会有人告诉你cheap其实在生活中多做贬义词使用吧。”乌云从前排探头, “外国店主听见你说商品cheap, 可能会生气哦。”
秦天震惊地看着他:“我的天哪,我都快忘了你是泉亭外国语学校这个卷王之地出来的学生了。”
乌云表情一僵:“……”
王如在旁直接一个煽风点火:“不怪人家,你想想你刚出场时那什么打扮, 姜婉看了都嫌丢人。”
乌云阴沉沉地转身揪住王如脖子上的大花环, 扭了一圈形成一个漂亮的绞索后就往他脖子上套:“你这套装备可真普通, 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夏威夷上的飞机。”
“反正都是美国,有什么关系啊!”
姜婉凉凉地提醒他:“麻省在美国的东北角上。”
王如震惊:“等等,所以不会很热是吗?”
“七月平均温度二十二摄氏度。”秦天顿了顿,“你家不是在那儿有房子吗?”
“可我没去过啊。”王如理所当然地说,“是我姐度蜜月的时候买的,说我和她都是没希望了,许愿她以后的孩子能有顺利上MIT的智商。”
傅舜华刚吹出的口香糖泡泡又破了:“……别人家鸡娃好歹是有娃再砸教育,你姐是跟空气鸡娃?”
乌云思考了下:“别人家许愿是对着喷泉抛个硬币,你家许愿是在罗马旁边买个房子是吧?”
姜婉深觉自己和普通人的思路是一致的。
王如他姐明显就是和姜与岸一条思路。
还好成功阻止了姜与岸在MIT旁边冲动买房,不然就要真的变成拖家带口去参加夏令营的大龄巨婴了。
这么想着,姜婉算了算时差,戴上耳塞直接就闭眼睡了。
乌云本来还要和王如决一死战,一扭头看姜婉居然已经睡着,诧异地问:“这才几点?睡得着吗?”
唯一能明确回答这个问题的越明时只稍稍掀了掀眼皮,就把乌云给吓得缩了回去。
傅舜华若有所思:“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操控自己的身体和意志,这大概就是俗称的‘强者基因’吧。”
“神特么强者基因,”秦天笑出了声,“倒是确实有睡得少的‘成功者体质’一说,不过也有很多天才级人物一天要睡十个小时以上,比如爱因斯坦。”
乌云立刻自我代入:“四舍五入,我和爱因斯坦一个级别。对,别问,这是我老家特有的四舍五入法。”
王如此时对“老家”这个词仍然充满怨念:“你老家不就是我老家?我怎么没听过?”
“我这时候说的老家当然是内蒙古啊。”
“你把我当成是外校人来忽悠是吧?这种级别的忽悠你以为我就会信了是吧?你以为你忽悠的能力和姜婉比肩是吗?”
“干什么揪着不放!再说了这是公共场合,姜婉还在睡觉,你能不能声音轻一点!”
“啊?你这个歌喉不比我穿透力强?忘记你一声惨叫,隔壁学校以为杀人事件直接打电话报警来我们学校的乌龙了吗?!你才要声音轻一点!”
秦天忍不住提高声音:“你们俩都很吵好不好!!”
季洲冷冷道:“你也一样吵。”
越明时终于开口了,就两个字,和他平时一样言简意赅又毫不客气。
“闭嘴。”他说。
王如和乌云顿时安安静静坐好。
就连本来想开口制止他们的随行老师都下意识地闭上嘴保持安静。
秦天:“……”食物链,这就是食物链。
他认真地在笔记本上画了个金字塔。
傅舜华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懂了:“地位金字塔吗?”
秦天点点头:“对。”
两人下意识交流时都用上了气声。
姜婉一旦在场、醒着,她就是食物链的顶端王者,而越明时通常并不说话,恍若隐身;可当姜婉睡着时,越明时就暂时代理了这个王者的位置。
“可越明时就算站在这里时,”傅舜华用笔点了点金字塔尖,“也是为了维护姜婉的利益。”
秦天突发奇想:“哎,那你说越明时会去什么大学啊?也去外交学院吗?我觉得光看长相,他更像是外长的冷面保镖……那种感觉。模联大会你看了吗?他穿黑西装可真肃杀之气啊。”
“看了看了,有姜婉怎么能不看。”傅舜华说道,“我和谢逸是小学同学,还听了很多未来之星的不传之秘。”
秦天兴奋起来:“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让我听听。”
傅舜华用“你很有眼光”的表情掏出口香糖:“吃吗?”
……
没有航班直达马萨诸塞,便只能在芝加哥的奥黑尔机场进行一趟中转。
姜婉在机场随意找了一家店,只买了一个香蕉圣代味的杯子蛋糕。
她坐在座位上,盯着卖相十分诱人的杯子蛋糕犹豫了片刻。
“怎么了?”秦天好奇地问。
“担心有人下毒?”王如也问。
秦天:“……”看看,这就是截然不同的脑回路。普通人谁会想到“下毒”啊,最多想个“减肥”吧!
“不,美国的甜品不太合我口味。”姜婉神情凝重,“所以我特地带了越……不,我特地带了很多糖,但还是不死心想尝试一下。”
秦天:“……”越?因为甜品不太合口味所以你特地带了越明时?
他打开记事本,郑重地写下一条标注了【重要】的备忘事项:找个有烤箱的地方,准备好蹭甜食。
“我认为Banana split再难吃也难吃不到哪里去。”乌云上前围观,“甜食我不太清楚,不过美国的牛排我觉得还行,虽然还是我老家新鲜宰杀的更好吃。”
大家已经懒得去理会他所说的“老家”是哪里了。
姜婉动手把小小的茶杯蛋糕一切为二,又把其中一块再对切了一刀,抬头问:“谁想试毒?”
傅舜华:“你都把‘试毒’这个词用上了?”
“我来我来。”乌云跃跃欲试,“香蕉船不就很好吃吗?香蕉永远都不会有错的!”
王如摆手:“我就免了,体脂率最近有点超标。”
秦天倒是有点蠢蠢欲动,但在他开口之前,季洲先说话了。
“不让越明时帮你试试?”他问话的语气几乎是在挑衅。
姜婉疑惑地抬头:“越明时什么甜食都不喜欢啊。对了,你不是也吃甜食吗,尝尝?”
季洲啪地放下手里的炸鸡,不爽地质问:“什么意思?越明时不吃的你就给我吃?我看起来就像是垃圾桶吗?”
“那算了。”姜婉把那四分之一递给了秦天。
秦天当然也热爱甜食,看体型就知道。
他美滋滋但又怀抱着一丝警惕地接过杯子蛋糕,不太确定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毕竟它只是看起来这么美味、形状这么漂亮的一个无辜的蛋糕啊!
就在秦天张开嘴之前,季洲从旁伸过手来,强硬地抢走了蛋糕直接塞进自己嘴里,十分敷衍地嚼了两下就顺着喉咙吞了下去。
秦天瞠目结舌地转头时,正好看见季洲喉结滚动的吞咽动作:“你连个蛋糕都要傲娇一下吗……哎?你还好吗?怎么翻起白眼了?”
季洲翻起白眼,一边用力锤着自己的胸口。
秦天:“……让你别吃那么急,噎着了吧。喏,喝点水。”
话音刚落,另一头也传来咣当一声响动。
——乌云也被蛋糕卡在了嗓子眼里,正如同沙漠里快要渴死的旅人一般挣扎求救:“水……”
身为同伴的王如,这时候正不慌不忙地举起单反相机,将世界名画《被蛋糕谋杀的人》纳入镜头中,毫无施救之意。
秦天:“……”区区一个蛋糕,杀伤力竟如此强劲?
他迟疑地将目光投向了已经被姜婉推到一旁置之不理的半个蛋糕,又一回头,看见傅舜华看的是同一个地方、露出的是同样的好奇渴望。
两人互相确认过眼神,秦天悄悄举起了塑料切刀。
……
半分钟,椅子上躺尸的变成了四个人。
姜婉庆幸地舒了一口气:“果然不好吃。”
秦天奄奄一息地隔着肚皮抚摸自己的食道:“……是的,果然不好吃。”
傅舜华:“我感觉我吃了一块风吹日晒三十年的海绵进去。……啊,口香糖好像也一起吞进去了。”
王如:“口香糖说不定会把肠子黏住。”
傅舜华:“……醒醒,我未来的方向可是生物医学,不会被这种骗小孩子的东西骗。”
王如:“嘁。”
季洲倔强地闭着眼,不想加入这种低级趣味的对话。
但乌云还要哑着喉咙cue他:“季洲,你刚才喝的是我喝过的水瓶,四舍五入属于间接接吻。”
季洲立刻噌一下睁开眼睛,直奔洗手间的方向,随行老师拦都拦不住。
乌云一愣,转头用手肘去捅王如:“看见没?好好学学,你怎么不能对我的玩笑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低头玩手机的王如抬起头来:“看,这个够激烈了吧?”
乌云垂眼一看,王如已经飞快地用刚才他掐着喉咙的照片做了一个表情包,还直接发到了高一六班的群里。
我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jpg
乌云还没跳起来和王如决一死战,就看见全是【哈哈哈哈哈哈】的群里又跳出了一个新的表情包。
【我公平地迫害所有人:我也做了一个。】
姜婉做的版本是王如刚刚被花环勒住脖子的照片。
我也快要窒息了.jpg
乌云顿时乐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边嘴上哈,一边还要在群里手动发一长串文字的哈哈哈哈。
秦天仍然奄奄一息,但坚强地扭头对傅舜华发表感想:“活着的端水大师,我总算是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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