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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楼和楚昊天对视一眼, 对屠夫张大人说道:“请张大人给在下这个机会,为母亲报仇!”
屠夫张大人追踪此案十年,这些证人大多因为畏惧, 在案发后都纷纷搬迁逃走避祸。
今次能破获多亏了温泅雪和天音教, 温泅雪都已经开口了,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反正结果都一样, 是谁杀了柳傅书他不在乎。
“请便, 留个可以辨认相貌的头颅, 给某交差便可。”
屠夫张大人虽然人在江湖,可江湖上的案子也是要给大理寺汇报的。
大势已去,无力回天。
柳傅书扬天长叹:“想不到, 老夫今日竟会死在这里。”
他不甘地望向温泅雪, 面容扭曲贪婪:“这一切如何能怪得了我?天音教不过一个小小的蛮荒边陲之地, 却骤然出现如此多的高手,进入我中原腹地。老夫辛辛苦苦日夜不休练功三十多年, 才有了一身本事,可是你们天音教的人,一个毛头小子竟然就能打败江湖成名的老手。你叫老夫如何甘心?又怎能不好奇?”
温泅雪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握着君罔极的手。
他并不在意柳傅书的动机。
但阿狸他们却不能不在乎。
阿狸简直震惊:“你当初设计杀我派教主,就是因为你不甘心?”
柳傅书表情扭曲怨愤:“上乘的武学本就该是属于强者的, 属于我中原武林, 谁知道你们天音教从何处偷来的?怀璧其罪这个道理, 你们不该不清楚!你以为天音教的敌人就只有老夫一人吗?你以为老夫当初如何说动那么多人参与刺杀?皆是因为,大家所思所想和我一样啊。杀了楚沅, 剿灭魔教, 无上的武功就全是我们的了!本就是该属于我们的!”
穷途末路, 他也没有好伪装的了。
柳傅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充满贪欲愤懑的扭曲表情,让所有人不禁打一个寒颤,哪里还有此前半分仙风道骨肃穆威仪。
江湖武林那样的传奇故事太多了,几乎人人小时候都会听几个类似的故事。
什么少侠大侠,捣毁偏远地带的魔教,得到了什么奇遇。
不是宝藏,就是武功秘籍,又或者是美人。
从此以后,那个英雄大侠便会走上传奇之路,成为一代武林神话。
可是,长大之后才发现,正邪不过立场。
这个世界上哪来的天然管自己叫魔教的?连恶人都觉得自己情有可原,只是个普通人。
那魔教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利益之处而生。
正义对邪恶做任何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只要将对方打造成魔教,那么,杀人也好、夺宝也好,全都是正义之举。
柳傅书不甘心:“就差一点,老夫就成功了!”
十年之前,他都已经重伤了楚沅。
天音教在中原武林人人喊打,教众不断溃逃,眼看他们就差高举大旗,前往西海讨伐屿山总教了。
可是,短短几日时间,一切都变了。
天音教居然还有一个长老。
这个长老居然是温泅雪这样的怪物。
蔷薇花是多么温柔无害的东西,却在那几日之后,叫整个中原武林闻风丧胆,见之惊魂。
柳傅书连夜逃向朔北,从那以后到今日,整整十年之间,他周围再也没有一朵蔷薇花。
整个长安都没有一枝蔷薇花。
柳傅书的手颤抖地指着温泅雪,眼神之中夹杂着浓烈的感情。
不甘,怨愤,恐惧,向往。
“……怪物!你这样的人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上!无上武学,长生不老,我的,都是我的!噗!”
不等寒楼和楚昊天出手,柳傅书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
他喷出鲜血,双目圆睁,脖颈到额头青筋绷紧,直直向后倒下,死不瞑目。
直到死,那双充血的眼睛里好像都还装着野心和欲望。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玄善大师在一旁默默念起超度的经文。
屠夫张大人和他的属下上前,验明正身,收殓柳傅书的遗体。
不过片刻之间,台上一片清静。
柳傅书死了。
十年之前的仇怨了结了,但,武林大会还没有结束。
众人面面相觑,总不能当真让楚昊天做这个武林盟主吧?
但,目前这十位武林泰斗,资历声望虽然够了,却都在此前败在过楚昊天手里。
既然说好了武林盟主是以武决胜,他们总不能出尔反尔吧?
可楚昊天的身份的确又存疑。
众人一阵为难,却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台下的温泅雪。
虽然温泅雪否认了,但所有人都认为,楚昊天就是天音教的少教主。
所有人都已经默认,温泅雪被刺杀,受伤中毒是假。
甚至和柳傅书一样猜测,寒楼针对柳傅书的计划,大抵也是在温泅雪的首肯或默许之下执行的。
只因为,他们着实料想不到,像温泅雪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楚昊天和寒楼这样两个少年算计。
除非他是心甘情愿配合。
寒楼没有出声辩解,他一瞬不瞬看着温泅雪。
看着从头到尾,一眼也没有看他的温泅雪,微微失神。
寒楼相信,楚昊天不会骗他,但是,寒楼也拿不准了,眼前的温泅雪到底有没有受伤?
…
温泅雪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拉着君罔极的手,对那些看着他的武林泰斗,平静地说:“看来武林盟主的比武还没有结束。”
武当岳意真人深深望着他:“难道雪衣长老也想下场玩玩?”
周围那些老伙计都皱眉看向岳意真人。
光是楚昊天一人就打败了他们所有人,虽说大家也只是点到即止,没有尽全力,但很显然,能教出楚昊天这样的人,温泅雪的实力绝对远在楚昊天之上。
温泅雪若是下场,中原武林要派何人应战?
岳意真人难道觉得,楚昊天不能当这个武林盟主,温泅雪就当的?
岳意真人当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觉得,温泅雪看上去是真的打算下场一战。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一步说出来。
温泅雪静静望着他们,淡淡道:“我下场,你们十人陪我玩这一把。”
除了岳意真人,所有人都不同程度露出惊愕的神色。
以一对十,这是何等的自信狂妄?
但,如果说这话的人是温泅雪,那好像就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毕竟十年之前,倾尽整个中原武林之力也没能留下他。
可是,似柳傅书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中原武林到底还是要脸的。
十个打一个,赢了胜之不武;输了,整个中原武林还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温泅雪语气温和:“我若输了,天音教便永生不踏入中原武林一步;我若赢了,不当这个武林盟主,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你们到时候可以听过之后再决定。”
那十人彼此对视一眼,默认点头应许。
温泅雪的条件,对他们而言十分具有诱惑。
天音教虽然证明了十年前那场血案与其无关,但教众数量太过庞大,如果能主动撤离一部分出去,离开中原之地,大家都会开心的。
温泅雪以一人之力对战十人,处于劣势,输的可能性很大。
…
君罔极看向温泅雪,浅灰色的眼眸认真:“我来。”
温泅雪看着他,眸光浅浅的矜持温柔:“我很高兴。但是,这是必须得我自己去做的事。”
君罔极不理解,眼神淡漠清锐:“我想为你做。”
温泅雪眼眸里清浅的笑意,伸长手臂,手指轻轻摩挲他的后颈,像摸一只猫:“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
君罔极的眼底,一片寂静空茫。
他习惯为温泅雪做些什么,不习惯安静等待。
如果不能,就像是……不被需要一样。
温泅雪站起来的时候,在君罔极的脸颊上很轻地吻了一下。
他轻轻地说:“今天你要学习的课程是……被保护。”
怎么能让猫猫花去打架呢?农夫天然是要保护他的花的。
猫猫花是珍贵的,绝无仅有的,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
君罔极也得学着,被温泅雪保护。
…
温泅雪脚尖一点,像一片雪飞向擂台之上。
十位武林泰斗已经等在那里。
每个人手持各式各样的武器,相熟的人之间,还有一些相互配合照应的简易阵法。
而温泅雪只有一人。
“请。”
这场战斗,叫台下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敢眨,生怕错过丝毫。
但纵使屏息静气,他们也常常无法捕捉到。
像台上那些高手,任何两两捉对都已经是当世顶尖强者之间的对决,而此时此刻是十个人对一人。
很快,台上的情景就难以用肉眼看清。
只看到,每个人的身影都快如残影。
那片红色的衣裳如血如火,飞舞在刀光剑影之间。
像蔷薇花瓣散落风中。
像白色的雪漂浮在宇宙之中。
寒楼和楚昊天,早就在战斗开始前退到场下。
楚昊天望着寒楼,寒楼面无表情,望着台上的战况。
连那些江湖人都已经看出来,楚昊天就是真正的天音教的少教主。
楚昊天再心无城府,再相信寒楼,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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