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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渊根本就是你和她的野种!
被当头一棒的不是别人, 是龙渊。
自己有可能是孟雪河与母亲的孩子——这种猜测,雲邪已经明示或暗示提醒过龙渊两次了。
但真正被龙因我这样当众带着恨意说出,龙渊还是脸色苍白, 难以置信地望着龙因我。
与此同时,雲邪的脸色也不好看。
因为孟雪河指控的那句, 龙因我和神剑泽的大小姐有染的话。
神剑泽的大小姐, 正是雲邪的姑母。
可是, 神剑泽一直有流言蜚语,说雲邪的母亲并不是他母亲, 他是大小姐生下的孩子养在兄嫂名下的。
孟雪河看向龙渊, 眼神幽远,话却是对龙因我说的:“龙渊是我儿子……又怎么样?你不也和神剑泽的大小姐,生了一个儿子吗?说起来, 雲邪还比龙渊大吧。”
周围的人瞠目结舌, 面面相觑, 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两个人每一句说出的话, 都是惊世骇俗的大秘密。
“你承认了?你竟然承认了?”龙因我阴鸷偏执神经质地望着孟雪河, 比起愤怒怨恨更多却是深受打击。
仿佛指控的人不是他,仿佛他比任何人都不愿相信这件事。
龙渊的神情和龙因我何其相似,他凌厉失神地望着龙因我:“所以, 那些猜测都是真的, 父亲你是为了报复母亲、报复我, 所以故意让我和阿雪定亲, 三百年前也是你害阿雪沦落魔界。”
龙因我不耐烦:“是你自己妄动凡心和他成亲的, 我这是帮你, 难道你还真的要和自己的哥哥结契吗?”
哥哥?
龙渊摇头, 颤抖:“他不是, 我不是……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我是一个笑话吗?我是父亲你报仇的工具吗?”
龙因我冷笑,一眼也不看他。
孟雪河平静地说:“让我猜猜看,小因你的计划,让阿雪沦落魔界受尽折磨屈辱三百年,然后,在龙渊和阿雪重逢,婚礼之上,当众揭破此事,逼死阿雪。若龙渊动情,再揭破龙渊和阿雪的兄弟身份。你真正想毁的,是一个叫温泅雪的凡人,还是小诗和孟雪河的儿子龙渊?”
龙因我毫无动摇,偏执道:“我就是要毁了他,要他痛苦又怎么样?我不该报复吗?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日日面对这个孽障,我的痛苦谁知道?报复也是你们先报复的我!”
龙渊仰头,闭上眼睛,眼泪顺着失魂落魄的脸流下,恨意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
孟雪河看着眼睛发红蓄满泪水的龙渊,缓缓:“伤心吗?很痛苦?为什么要哭?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杀了他。”
这话一出,龙因我先变了脸色,他仍旧没有看龙渊一眼,而是难以置信地望着孟雪河。
“你让他杀我?你想杀我?”
龙因我的反应让周围的人不解,他都这样害孟雪河,甚至已经害死过对方一次了,还用这样阴损的计谋害孟雪河的后代,为什么还会觉得孟雪河不该要他的命?
但,龙因我就是错愕不信地望着孟雪河。
在他错愕的时候,龙渊已经拔剑杀来。
他一面和龙渊对战,一面还死死地不信地望着孟雪河。
“我哥不会杀我的!你不是孟雪河,你到底是谁?!”
众人本不解于龙因我的反应,现在却见他态度如此笃定,甚至连之前的慌乱都没有了,沉定稳毅,俨然从前印象中说一不二不怒自威的玉京仙都仙主,与方才身陷仇恨怨愤神经质的表现判若两人。
而造成龙因我如此判若两人的,仅仅是他认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孟雪河。
似乎只有孟雪河才能摧毁他的自信和一切,只要那个人不是孟雪河,他便百毒不侵、毫无破绽。
众人不由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孟雪河。
然而龙渊却充耳不闻,他满脸疯狂恨意,不管不顾地对龙因我发动杀招。
不管那个孟雪河是真是假,龙因我对龙渊做的一切是真的。
龙渊的实力在玉京仙都是第一人,但和玉京仙都的仙主比起来却还差得远。
龙渊连化龙都做不到。
龙因我灵力凝聚的龙尾重重击在龙渊身上。
这一下若是打中了,龙渊不死也根骨毁了。
雲邪和墨青梧终于忍不住上前帮他,两个人一个抚琴,琴音化作丝线拉住龙尾,另一个举剑去架。
那龙尾的力道卸了一下,还是将雲邪和龙渊一起击飞出去百丈之外。
雲邪躺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的样子。
龙因我并没有因为雲邪是他的血脉就手下留情。
龙渊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目眦尽裂死死盯着龙因我。
从头到尾,龙因我都没有看龙渊一眼,他一直盯着那个“孟雪河”。
龙因我恍然大悟:“你果然不是他!”
“你的气质举止身形都和那个人极其相似,加上用面具遮了脸,一般人只以为被遮掩的秘密就是真相,很少有人会意识到,面具后也可能是假象。”
知道那个人不是孟雪河后,龙因我恢复了久居高位的自信傲然。
他侃侃而谈:“不错,有几分手段。我在你的暗示下生出怀疑,看到面具下这张脸,自然要受到冲击。唯一一点理智,也因为你说出的内容是只是少数人知道的前尘往事,便自然以为你就真的是他了。但,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若是不那么急着要杀我,许是还能真的骗过我。”
他笑着,上下扫视仍旧从容温润的“孟雪河”,摇了摇头。
“只要引起我一点怀疑,这么看去你就哪哪都不像了。你的脸是孟雪河年轻时候的脸,可是,孟雪河可没有阁下这般气度,他是一个凡人废物,到死都是。你太从容自若了,但他却不是。”
“孟雪河”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他:“那孟雪河是什么样的?”
龙因我傲然道:“你以为根骨被毁,从天之骄子沦落为废人,孟雪河就真的不在乎吗?他若是当真不在乎,怎么会疯了一样的逼迫我修炼?将我当成他的替代?我告诉你,他在乎死了,他比谁都介意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当初他们被追杀,孟雪河下意识挡在他面前,只因为从小到大他都习惯了作为强者保护龙因我这个弟弟。
“……孟雪河并不知道,这一挡的代价是他此后会沦为废物,再也不能修行。但即便如此,我们也还在被追杀。修真界弱肉强食,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没有闭眼好好睡过一个好觉,孟雪河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安。他不敢相信自己废了,他从那时候就像疯了一样,平时看着温柔好脾气,一旦到了修行的问题上,便苛刻至极,他对自己如此,对我也是一样。”
“孟雪河”:“你因此恨他?”
龙因我神情复杂,说不清是恨还是冷:“他以为就他一个人记得屈辱,一个人想变强吗?我那时候才发现,我也可以变强,比他更强。但他还是喜欢以哥哥的身份压我,总是试图控制我做这做那。好像只有他才是对的,他做什么都是完美的,而我无理取闹,永远任性不懂事,实际上我的恨意不比他少,我比他还想变强。”
他醒神,抬眉望向“孟雪河”,姿态从容指点道:“所以,你要是想装成他的样子,你得阴郁一点,郁郁不得志,才像他。他漫长的时间里不得不接受,自己就是一个废人。你以为他不自卑吗?不敏感吗?你以为小诗追求他,他为什么冷漠疏远?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可是,你又是他的谁呢?知晓他这么多的事,还特意扮成他的样子,出现在这种场合?你想替他复仇?”
“可是,”那个装作孟雪河的人抬眼,望着他说,“在我的记忆里,他并不是你说得那样,他一直很温柔,为所有人好。就算抑郁不得志,也从未将自己的不幸加诸在别人头上。他当然也会有阴暗的想法,也会恨,甚至也许对你有过嫉妒,想过如果不挡在你面前,他的人生会如何。但他从未让自己的阴暗面扩散出去,伤害你,伤害任何人。”
龙因我冷笑:“你对他的评价倒是很高,可我并不记得,他这样的人有什么朋友,尤其是魔界的朋友。你若是他的朋友,当初他的儿子沦落到魔界做鼎炉,怎么不见你出现帮他?”
他斜睨地上爬起来,满身血污,怨愤望着他的龙渊:“我把他的儿子打得半死,怎么不见你出手?”
那个假孟雪河,并无所谓的样子,望着他平静地说:“因为,那并不是他的儿子。”
龙因我皱眉:“什么意思?”
那个人歪着头,面无表情看他:“你都说孟雪河骄傲又自卑,连小诗的爱慕都拒绝,觉得自己不配,怎么会接受退而求其次?你没想过,你可能找错人了,温泅雪并不是孟雪河的孩子。”
龙因我的脸色变了,不信。
龙渊本心如死灰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望向他一直不敢看一眼的温泅雪。
温泅雪没有任何反应,在望着说话的那两个人。
龙因我指着龙渊,嗤笑道:“那他呢,你总不会是还想说,我错了,龙渊就是小诗和我的儿子,我龙因我算计了几百年,坑了自己的儿子?”
假孟雪河没有说话,默认了。
龙因我脸色苍白,手指发抖,眼神不稳,睁大眼睛一副惊恐崩溃的样子。
在最崩溃的时候,“噗嗤,”他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猖狂大笑出声。
假孟雪河仍旧毫无反应。
周围人只怪异地望着狂笑的龙因我,看他仰头大笑,笑着指尖摸了一下眼角笑出的眼泪:“这的确是个报复我的好办法,但可惜的是,我不信。”
“那,怎么样你就信了?”假孟雪河的脸慢慢变了,“我说的话,你也觉得是假的吗?”
一阵狂风吹拂。
漫天的落叶,只有粉色的龙血花始终摇曳在树上。
落叶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那个人拈着一枝龙血花:“爱情那样脆弱,又那样坚贞,有时候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枯萎了。但这样大的狂风,却也吹不落。有些人,明明做尽背叛的事,他的花却还能一直开着。要我说,这龙血花树显然名不副实,早该毁去了,你说是吗?”
风止。
所有人朝说话的那个人望去。
一身黑衣作男装打扮,但那张脸,任何人都不会错认,只有女人的脸上才能有那样妩媚、冷冽,混沌却又纯真的美。
龙族们望着对方那张脸,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毫不犹豫拱手低头行礼:“见过大公主。”
龙因我呆在那里。
他已经被骗了一次了,他不该信。
但是,但那个人是他魂牵梦萦、恨之入骨、又爱之如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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