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女状元

小说:我送仙君蹲大牢 作者:川上羽
    “我认罪, 我认罪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

    “”

    “”

    眼看着凡间一片鸡飞狗跳,世子鬼哭狼嚎,镇国公铁青着脸大喊“放开我儿子”, 仙界观众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太惨了。

    惹上这位聂姑娘,实在是太惨了。

    惨得阮轻罗都忍不住别过脸去, 唯恐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不顾形象地爆笑出声。

    在这片寂静中,镇国公他爷爷, 他爷爷的马仔,他爷爷的副官,他爷爷的上司辰星殿所有人的脸, 都跟着一起绿了。

    上一句话只是陈述客观事实,并不是在骂人。

    “他爷爷的这也太爽了, 还有这种好事”

    这才是骂人。

    太阴殿几个小仙官年轻气盛,又不像暮雪尘一样沉默寡言, 当场就痛快淋漓地骂出了声

    “这些王八羔子,仗着有清玄上神撑腰,在凡间为所欲为, 这下可算是遭报应了”

    “岁星殿管天象的人呢来了吗愣着干什么, 降天雷劈他们啊聂家小妹这么刚,还不得给她渲染一下气氛”

    “叫什么小妹, 那是咱聂姐。就她这功劳,回头得连升三级吧。”

    “你们才是,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一幕录下来,以后一天回放七八轮, 我能多吃三碗饭”

    “大家都是神仙, 张嘴喝风就够了, 吃什么饭啊。看了这场好戏,我一天能多砍三个败类的脑袋”

    “砍砍大个的”

    清玄“”

    太阴殿这群小崽子,没大没小没尊没卑,一见他倒霉就开始鼓掌起哄,当着他的面都敢大放厥词。

    再让他们说下去,怕是连坟地都给他安排好了

    关于这一点,其实是他想多了。

    太阴殿从来没考虑过给他安排坟地,只想在他坟头蹦迪。

    “”

    眼见大势已去,清玄艰难地开合了一下嘴唇,试图挽回局面

    “即使即使蛊虫确实与金家有关,也未必就是舞弊的铁证。说不定,是在其他场合,意外遭遇”

    老实说,这话扯的,就连他自己也听不下去。

    对于金仙君背地里的小动作,清玄上神从来都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但他不在乎。

    金仙君是他忠心耿耿的下属,指哪打哪,从无二话,而且一直对他俯首帖耳,舔得十分用心,早已在他这里赚到了充足的好感度。

    凭着这点好感,要他为金仙君的舞弊行为遮掩一二,自是绰绰有余。

    在清玄看来,他的“好下属”如此尽忠尽职,劳心劳力,不过是安排几个小辈上天,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水至清则无鱼,谁还没点私心

    如果聂昭得知他的心理活动,大概会说“这条鱼在清水里活不下去,不如我们把它烤了吧”。

    但聂昭不知道,同时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堵住了清玄为金家辩护的嘴

    “我知道,各位一定心存疑虑。”

    “你们可能会想,说不定,世子只是在哪里意外接触到蛊虫,没有直接参与舞弊”

    “所以,我还有第二项证据。”

    在她开口之前,世子已经被巨蚂蝗满怀热情地一圈圈缠住,恶狠狠嘬了好几口,脸盘白中泛青,糊满了鼻涕眼泪和油津津的汗水,几乎没个人样。

    再这样折腾下去,故事标题只怕要从仙君坐牢变成狂蟒之灾,因此聂昭宽宏大量地收了手,将蛊虫重新封印起来。

    这一次,她亮出的“证据”是一份试卷。

    确切来说,是当年世子递交到仙界,融入他鲜血、载有他成绩,让他在仙试中一举夺魁的试卷的扫描件。

    时间紧急,雪橇三傻来不及从仙界取回原件,便用灵力记录了符纸中的内容,远程发送给聂昭。

    聂昭将这份扫描件交给两名仙官一一验视,确认无误后,方才转向汗流浃背的世子道

    “世子,假设你当年未曾舞弊,亲自写出了这份答卷。那么,如今我再考你一次,相同的问题,你应该也能给出相差无几的回答吧”

    世子“”

    答个鬼啊

    他早已被蚂蝗吓破了胆,面如土色,嘴唇颤巍巍抖个不停“我,我”

    “胡闹”

    镇国公急不可耐地打断道,“我儿被你折磨成如此情状,如何还能答题聂仙官,你休要欺人太甚”

    聂昭委婉道“为了自证清白,我相信世子会努力的。而且,他若真有七步之才,即使刀斧加身,想必也能泰然处之,对答如流。”

    世子“”

    镇国公“”

    神特么七步之才,他能有七岁之才就不错了。

    而聂昭已经开始念题

    “第一题。上古时代,八荒大地本为一体,后因魔族动乱而分离。各洲皆有秘境保存上古遗迹,请列举其中三处,简述进入秘境的方法。”

    “第二题。离洲盛产灵草,以生在湖底的烟歌草入药,可以治愈多种顽疾。请简述其药性和药理,并写出治疗寒血症、迷心症和暴食症的药方。”

    “第三题。巽洲又名泽国,共有大小水脉三百二十七条。请画出水脉分布图,注明巽洲主要修仙门派所在,简述水脉与门派选址之间的关系。”

    “第四题。巽洲最南端有一小国,历经战火摧残后百废待兴。若你执掌朝纲,将从何处着手请简述三条行之有效的措施。”

    “第四十一题。古书有云,残贼之人,谓之一夫。闻诛一夫矣,未闻弑君也。请简述你对这句话的看法。”

    “第四十二题。古书有云,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请简述你对这句话的看法。”

    “第四十三题”

    “”

    对世子来说,考试几乎和报菜名没什么两样,报菜名他至少还能听懂,因为他吃的多。

    至于这些考题

    什么泽国什么遗迹什么阉割草

    这名字也太凶残了吧

    世子冷汗如雨,两眼翻白,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强撑着最后一点精神嗫嚅道“我我太累了,脑子转不动”

    “诚儿”

    镇国公心中大恸,毕竟这是他的独子,是他那条宝贵子孙根的延续,“太医,快宣太医带诚儿回去休息”

    出乎他意料的是,聂昭非但没有阻拦,反而大度地一挥手“国公放心,这一次,令郎会休息很长时间。”

    镇国公面色一僵,回过头警惕地打量着她“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

    聂昭好像完全对他们父子俩丧失了兴趣,目光冷冷淡淡地一扫而过,半秒都没有停留,“我只是在想,这些问题世子答不上来,我可以找个人帮他。”

    “秦姑娘,你说呢”

    “我”

    秦筝反手指向自己,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错愕,“我只是个落榜生,要在仙官面前作答,未免班门弄斧哎呀”

    话音未落,她只觉背后被人轻轻推了一把,有些错愕地回转头去,却见女鬼琉璃不知何时现了形,正寒着脸站在她身后。

    “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琉璃紧绷着一张毫无血色的俏脸,冷冰冰瞪视着她,却并不显得瘆人,反而有种“爱之深,责之切”的严厉。

    “机会就在眼前,你还没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行你可知道,世上有多少人,到死都等不来这个机会”

    与此同时,聂昭也通过传音向秦筝说道

    秦姑娘,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

    没有我护送的时候,我希望你把握好每一个机会,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价值。就算你是真金,如果一直埋没在黑暗里,也没人会看见你的光亮。

    我知道,你已经足够努力地锤炼自己了。你只是需要一点光。我虽然不是太阳,但此时此刻,我可以做照亮你的炬火。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

    人非圣贤,秦筝再怎样坚强,终究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

    在日复一日的孝道洗脑之下,在家族和权贵的围追堵截之下,她也会恐惧、不安,自我怀疑,会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任性,太贪得无厌,太想要那些“不该想的”。

    要不是家中还有位慈爱的嬷嬷,手把手悉心教导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你没有错”,她未必能坚持到今天。

    嬷嬷回乡探亲以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成。即使孤注一掷从家中逃跑,也不过是徒劳的垂死挣扎。

    那一日的飞舟上,被“未婚夫”追上的时候,她险些就要绝望了。

    幸好,我遇到了聂姑娘。

    没错,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对我而言,嬷嬷和聂姑娘就是太阳。你们救了我,我不能让你们失望。

    在聂昭的鼓励之下,秦筝眼中的顾虑和迟疑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她每次挥笔时潇洒自信、眉目飞扬的神情,仿佛天下无处不可去,无事不可为。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献丑了。”

    在象征震洲最高权威的金殿之上,在诸天仙神的注视之中,少女螓首微抬,嗓音清朗,如春水中流冰相碰。

    “八荒大地共有上古秘境十一处,其中以离洲的鸿蒙秘境、乾洲的太初秘境和巽洲的启元秘境最为著名。若要进入鸿蒙秘境,须禀明天帝,再由五位上神合力开启封印”

    “使用烟歌草的药方,据我所知共有三十七种,其中针对寒血症的是”

    “巽洲水脉,以百花江、五彩河为干流,其下又有支流七十二条,次支流二百五十三条”

    “”

    “古书云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也,或出于一片拳拳关爱之心,但私以为,天下女子不可盲从。人生于天地间,皆当心怀敬顺之道,却不是臣子一味敬顺君王,妇人一味敬顺父兄和丈夫,而是敬当敬之人,顺当顺之义。”

    说到这里,秦筝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感情,嗓音微微颤抖,眼眶中隐有泪光

    “至少我是这样想的。”

    “说得好啊。”

    聂昭在一边用力鼓掌,边鼓掌边放声笑道

    “天、地、君、亲、师,天地不仁,尚可翻覆,又遑论凡人哉”

    “”

    仙界与凡间再一次同时陷入沉默,凝滞的空气好似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直逼得人透不过气。

    不仅是因为聂昭离经叛道的发言,更是因为

    “这位秦姑娘说的,和去年这份试卷上的答案,一模一样啊”

    “可是,这分明是状元的”

    ““那当然。””

    聂昭面对两位惊疑不定的仙官,阮轻罗面对仙界一片黑压压的人潮,同时面带笑容,又含着一点尖锐的怒意开口道

    ““因为,那本来就是她的试卷。””

    因为秦筝,本来就是去年的仙试榜首。

    她才是仙界千淘万漉,吹尽狂沙,从茫茫人海中筛选出的真金。

    然而,在辰星殿把持之下,那篇“敬当敬之人,顺当顺之义”的慷慨陈词,被记到了一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的废物名下,成了他人生坦途中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而这个废物,甚至还企图在东窗事发之际强占秦筝,以“敬顺之道”压她服软。

    多可笑啊,聂昭想。

    “我的试卷”

    秦筝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信息,整理混乱的思路,然后才慢慢明白过来。

    意识到真相那一刻,她先是惶惑、震惊,接着逐渐回想起父母和兄长的所作所为,悲愤如同潮水般填满胸臆,化为热泪夺眶而出。

    “你们,竟然”

    “是你是你,和我爹、我大哥一起,偷走了我的试卷”

    “你用我的成绩进了书院,还想借此飞升”

    “秦姑娘,你听我说。”

    世子抽动着两颊赘肉,勉强堆出个假笑来,“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娶你的。夫妻之间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我成仙也会带着你”

    咣

    世子话音未落,秦筝便咬紧牙关,双手搬起那把雕花木椅,朝向他头顶狠狠砸了过去

    “你该死”

    她恨声道,泪眼中有明亮的怒火灼烧,“你们这些食人血肉的蛆虫,全都该死”

    “你”

    眼看世子被砸得仰天而倒,镇国公心痛到无法呼吸,正要挥手令左右上前,却只觉颈间骤然一紧,整个人都被聂昭用天罚锁拽下台阶,和他儿子一样骨碌碌一滚到底。

    他头顶装饰华美、象征权势与尊荣的金冠落了地,一路滚到聂昭脚边,被她漫不经心地一脚踏住,就像踏住金家不可一世的滔天气焰,也踏住了他们全家的命运与脊梁。

    “如何,现在你可知罪了”

    聂昭弯下腰来看他,笑意似春水浸入眼底,又似春花开在双靥,当真是一副“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的好模样。

    各种意义上都是。

    “哦,我只是礼貌性问一下,你不知罪也无所谓。证据齐全,环环相扣,就算你抵死不认也一样得上路,我还能以抗拒从严的名义多砍你几刀呢。”

    “加油啊,贪赃枉法的老伯伯。你可一定要坚持到底,千万不要认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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