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晴凉凉的声音响起, “根据大齐律,一女许二夫是要受罚的,祖母,你跟这位差爷有什么仇什么怨?非要害人家?差爷,我有婚约在身哟。”
狱卒愣住了,随即怒不可遏,“老太婆,你这是故意害我啊,好,很好。”
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心眼就是多,但这不是她祸害自己的理由。
沐家人的脸色绿了,完蛋了。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得罪了看管他们的狱卒,还有好日子过吗?
沐老太太狠狠瞪了沐晚晴一眼,“别听她胡说,小姑娘害羞呢,她没有订过亲。”
把黑的说成白的,谎话张口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手段相当了得,不愧是宅斗冠军。
可惜,沐晚晴最烦别人算计自己。
“我已经订亲了,有婚书为证。”沐晚晴直接上证据,从匣子里拿出一纸婚书,她当时收起来自然是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这位差爷,白面包子好吃,但也要看看里面的馅有没有毒?是吧?”
狱卒冷笑一声,看向沐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愤怒,这是故意给他挖坑呢。
他不敢大肆报复,但给她们穿穿小鞋还是可以的。
沐老太太当时是昏迷的,没看到沐晚晴将婚书带出来了,她脸色变了几变,“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差爷,我……”
她心思飞转,拼命想描补一番。
“瞧瞧,恼羞成怒了。”沐晚晴可不怕她,如今的她只是纸老虎。
“差爷,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嘴,尤其是这种活了几十年的老虔婆,阴损着呢。”
沐家所有人都惊呆了,她在说什么?老虔婆?这是她的嫡祖母!
这是失心疯了?
沐老太太气疯了,大逆不道的东西,当初一出生就该掐死她。“沐晚晴,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
可在她出卖沐晚晴换取利益时,就注定两者不能和平共处了。
除非,沐晚晴愿意当她的棋子,任由她摆布,牺牲自己照亮别人。
但,沐晚晴就是一个凉薄自私的现代人。
什么皇权至上,什么宗族概念,什么无条件的愚孝,不好意思她都没有!
爷爷常常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现在的她风雨飘摇,只想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她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
谁敢算计她,她就让对方后悔一辈子,就这么简单。
“差爷,她在给你下套,你一旦接受了,就上了她的贼船,她让你朝东,你不敢朝西,她搭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孙女,肯定是让你干些杀头的事。到时一个包庇罪,就能让你全家灰飞烟灭。”
狱卒吓出一身冷汗,妈呀,好吓人。
他恶狠狠的瞪着沐老太太,“最毒妇人心。”
沐晚晴笑吟吟的道,“你呀,是见识少,后院女子最擅长的是杀人不见血,不动声色之间就能毁掉你的一切,像我这位祖母就是个中高手,宅斗的最后胜利者,把自家男人和对手都干翻,自己的儿子继承了府里的一切,养废庶子,百般压制庶子,让庶出子孙给她亲子孙当垫脚石,手段是玩的溜溜的。”
一针见血,犀利如刀,几句话就道破沐老太太的真面目。
牢里鸦雀无声,不光沐家人都傻眼了,就连旁边监牢里的人都听呆了。
太勇了!什么都敢说。
沐老太太在娘家千娇百宠,出嫁后是说一不二的当家主母,如今更是高高在上的老太君。
没人敢对她不敬!
“沐晚晴,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其实沐晚晴是个很平和的人,但是吧,沐老太太触到了她的底线。
“以前你儿子是三品官员,你是府里说一不二的老祖宗,我只当自己是聋子瞎子,只看不说。”
她笑的好看极了,天真烂漫,却让人莫名的发寒。“现在嘛,沐家完蛋了,谁比谁更高贵?”
她这般大逆不道,把沐老太太气的两眼充血,气血翻滚。“沐家总有翻身的一天,到时……”
她不会放过这个死丫头的。
沐晚晴凉凉的反问,“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就是不知道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能不能活着看到那一天。”
全场:……
沐老太太勃然大怒,“仲德,把她逐出沐家,除去她的名字,她活着就是无宗族的人,人人唾弃,死后就当一个孤魂野鬼。”
沐二爷不禁急坏了,“不要啊,母亲,孩子还小不懂事,我代她向您道歉。”
他冲女儿直使眼色,“晚晴,快道歉啊。”
他是个没出息的,事事都不敢冒头,性子软弱,但对妻儿是真的疼爱。
沐二夫人也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示意她见好就收。
不管如何,晚辈跟长辈对上就是不孝,传出去不好听。
沐晚晴冲她眨了眨眼,故意欢快的大声说道,“大伯,求求你把我们全家都逐出去吧,不是沐家人就不用坐牢啦。 ”
她的话如一道惊雷,砸开了一个新世界,沐家人都呆住了,随即眼珠咕噜噜的转,全都寻思开了。
沐家大房嫡次子迫不及待的跳出来,“祖母,把我也逐出去,求求你了,就当给沐家留条根吧。”
沐家三房的庶子也不甘示弱,“祖母,我不想坐牢,不想被砍头,你最疼我了,帮帮孙子吧。”
沐三爷更是大声嚷嚷,“母亲,把我们三房都赶出去吧,我宁愿做没有宗族的人。”
这几个都是沐老太太的心肝肉,但关键时刻,拼命撇清关系,凉薄至此。
沐老太太气的吐血,眼睛直翻白,心口在滴血,都顾不上撕沐晚晴了。
沐晚晴嘴角微扬,这就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子孙。
一群蠢货,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出事前除族还有几分可能,现在嘛,绝无可能。
又蠢又没有担当,贪生怕死,为了活命连祖宗都不要了。
第一局,沐晚晴VS沐老太太,胜!
皇宫,御书房
世间最尊贵的一对父子面对面坐着,品茗对弈,一边的销金九鼎炉轻烟袅袅,室雅兰香。
太监总管轻声禀道,“皇上,乌衣卫副统领吴东明前来复命。”
皇上的视线落在白玉棋盘上,“让他进来。”
吴东明进来后不敢多看,恭恭敬敬的向皇上和太子行礼请安。
“起来吧。”皇上神色漫不经心,右手还拈着一枚白子。
吴东明这才站直身体,小心翼翼的将查抄的清单奉上。
皇上微微微抬眼,随意翻阅了一遍后,递给身边的太子。
太子身着常服,面如冠玉,俊逸无双,但气色不大好,有几分病态。
“定远侯府还挺舍得的,有些聘礼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咦,沐家数代积攒下来的产业就这点?”
沐家出过首辅,也出过镇守一方的巡抚,祖上荣耀过,风光过。
这跟查抄出来的东西不匹配,东西不少,但没有想像中的多。
皇上对沐家的情况了如指掌,“沐家每一代都会分家,按照沐家的家规,继承沐府的嫡支占一半,分家出去的均分另一半。”
而这一代,沐老太太还在世才没有分家,她疼惜幼子,舍不得就这么分出去。
不分出去,那是三品官员的家眷,大树底下好乘凉。
一旦分出去,那就是白身,儿女的婚事都难了。
“沐家人富贵了百年,日常奢侈豪华,摆足了排场,连丫环都养尊处优,穿金戴银。沐家信奉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只管读书做官,女人负责管家和经营产业。而沐老太太不擅长经营,偏偏眼光短浅,贪权爱钱,不肯放权给下面的人。”
娶妻要娶贤,家有贤妻旺三代,这沐老太太可不是什么贤妻。
“生的两个儿子也随了她,一个爱钱,一个爱权。”
太子懒洋洋的挑了挑眉,父皇对沐家这般不喜呀。
皇上也只是随口说说,转头看向吴东明。“此行可顺利?”
“顺利。”吴东明迟疑了一下,“不过……”
皇上微微蹙眉,帝王的威仪油然而生,让人胆战心惊。
吴东明心里一紧,“沐家的三小姐是个妙人。”
他不带感情的陈述抄家全过程,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听到沐晚晴对自己的吹捧,皇上有些错愕,也有些自得。
嗯,那么小的姑娘懂什么阿谀奉承,肯定是发自内心的真话,有眼光。
太子顿时来了兴致,“你是说,这位三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父皇歌功颂德?还特别自然顺溜?她几岁了?”
官场老油条这般行事很正常,但换成一个小姑娘就……有点喜感。
这道题他会,吴东明回道,“十三岁,是庶二房沐仲平的嫡女。”
皇上对沐仲平这一房完全没印象,拿起资料翻了翻,大房三房和沐氏族人都有不法之事,但,唯独二房是清流。
他不禁多问了一句。
吴东明早有准备,“我审问了沐家下人,二房被打压的厉害,日子不好过,没有沐老太太的允许不能出门,据说沐二爷学识平平,没有出仕,膝下三个孩子都很平庸,但我看沐三小姐聪明伶俐。”
出于好奇心,他特意多打听了二房的事情,这不,用上了。
皇上微微摇头,“沐老太太眼界心胸都不行,可惜了这么一个忠君之士。”
在他看来,沐晚晴只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哪里懂这些?只有一种可能,父亲深明大义,对君王一片赤胆忠心,孩子才会如此懂事。
这么一想,对沐家二房的印象相当不错。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跟沐大小姐比呢?”
吴东明微微一笑,“沐三小姐更内秀。”说的很含蓄。
一个淡定自若未雨绸缪,一个装模作样以死要挟,都挺有手段的。
没错,沐锦遥的手段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没有说破而已。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禀声,“皇上,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求见。”
吴东明头皮发麻,暗叫一声不好,这是来兴师问罪吧。
他抢先问了一句, “皇上,定远侯府的聘礼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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