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沐晚晴和郭二潘老板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鱼有肉，有新鲜蔬果, 就是手艺有待改进。
沐晚晴一边吃, 一边各种挑刺, 这肉处理的不好有点腥, 这鱼片的刀功不行，这羊肉不够入味，挑的潘老板快吐血了, 这种客人太难侍候。
沐晚晴淡淡瞥了他一眼, 随口说起的红楼梦里炒茄鲞，用十来只鸡来配？两人都听呆了, 这么奢侈？
确认了, 这是簪缨世族出来的子弟，否则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潘老板的笑容更热情了, 大献殷勤，沐晚晴对他的态度淡淡的, 但对郭二就热情多了。
这区别对待让两人心情各异，喜忧掺半。
吃完饭，沐晚晴也不多待，借口累了就去休息。
新衣服鞋袜都给准备了, 不止一套，有四套之多。
各种生活用品齐全, 连净房都准备了洗澡用的花瓣, 可见考虑的有多周全。
沐晚晴泡了个热水澡, 从头到脚洗刷了一遍, 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她摸了摸身上的新衣服, 这衣料是京城最流行的锦缎。
门外，沐二爷守着，见女儿出来说道，“晴儿，沈侍卫被叫走了。”
沐晚晴微微颌首，这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她拿起桌上的点心匣子，里面有各色精致点心，她往沐二爷面前推了推，“爹，晚饭还可口吗？来，尝尝点心。”
沐二爷父子是跟其他侍卫一起吃的，也没有亏待他们，大鱼大肉侍候着。
沐二爷全程吃的心不在焉，生怕女儿的身份暴露。
他拿了一块点心吃了一口，甘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忽然感慨万千，“你娘最爱吃点心，以前条件不好，她就自己动手做红豆糕，真好吃啊。”
他吃口点心都想着妻子，沐晚晴不禁笑了，她眼珠一转，将匣子里的点心倒在手帕上，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爹，你带回去给娘吃，娘一定很开心。”
沐二爷嘴角直抽抽，哭笑不得，这真的是骗吃骗喝，吃不完还兜着走。
另一边，沈永喝了一口上好的香茶，“这是今年的贡茶大红袍吧，潘老板很有能量啊。”
潘老板没想到一个侍卫居然喝的出来，不禁另眼相看，“不敢不敢，我只是沾了光，手头也就一两，今天特意给江小哥尝尝。”
沈永自报家门，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江！
“客气了，不知潘老板大晚上的叫我过来，有什么事？”
“江小哥，你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潘老板生性谨慎，做决定前一定要打探清楚。
“我只是一个随从，哪敢乱说。”沈永嘴上这么说，但一脸的高傲。
潘老板心痒难耐，“我保证不会对外透露一个字，我发誓。”
“发誓也没用，我是绝对不会说的，府里规矩森严，我可不敢犯半点错。”
他这么一说，潘老板更好奇了，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推到沈永面前，“还请行个方便。”
沈永瞟了一眼，是五百两，好大的手笔。
他迅速收下银票，嘴里还在说，“不行的，不行，我不能说……”
而同时，他拿出一块令牌在潘老板面前晃了晃，潘老板的眼睛猛的瞪大，这是什么？五皇子府的令牌？
等他看清楚了，沈永迅速收起令牌，“我什么都没说。”
嗯，是没说，只是做了而已。
第一次坑主子时，他是满心的不安害怕。但第二次，他居然觉得莫名的快乐。
一时坑老板一时爽，一直坑老板一直爽！
殿下，不能怪属下不够忠心，实在是……沐三小姐给的太多！他们没办法拒绝。
潘老板又惊又喜，又有一丝惶恐，惊的是沐小兄弟居然是皇子府出身，喜的是，能跟五皇子府有所牵连，要是讨得了沐小兄弟的欢心，说不定就能搭上这条线。
惶恐的是，他已经将沐小兄弟得罪了，人家不怎么待见他。
这可如何是好？
“沐小兄弟，不，他真的姓沐吗？”
沈永鼻孔朝天，神色高傲极了，“本朝规矩，皇子不得擅离京城，我家主子也不例外。”
这等于承认了，他是五皇子府的人，这是事实啊。
潘老板毕竟是精明人，最开始的惊喜过后，觉得哪里不对，“五皇子两年前大婚了，沐小兄弟的年纪……”
沈永白了他一眼，像看着一个白痴，“谁还没有几个表兄表弟呢。”
好的，明白了 ，沐小兄弟就是五皇子的表弟！
怪不得那么傲娇，那么任性呢，那就是贵人作派啊。
潘老板脑补的厉害，自动将细节都填充上，疑心彻底打消了。
沈永按照沐晚晴提供的剧本行事，将潘老板坑到阴沟里了，他不禁偷乐。
“不许提半个字，知道吗？我家小少爷这是微服出门。”
“知道知道。”潘老板兴奋的满面通红。
第二天，潘老板在沐晚晴身边跟前跟后，狂拍马屁，各种献媚，让郭二都没眼看。
至于这样吗？好端端的抽什么风？
沐晚晴还嫌他烦人，“听说茶市一共三天，潘老板怎么不去张罗？”
潘老板赔着笑脸，“我让手下去张罗了，他们都很能干，小公子，你的茶砖什么时候制？我让下面的人来帮你做事，您放心，绝不会偷师。”
他的态度太好了，沐晚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行，你把茶叶都送过来，我列一个清单，麻烦你帮我备齐。”
见她有所松动，潘老板高兴坏了，更想好好表现，“好勒，您放心，全包在我身上。”
茶砖的制作工艺很复杂，第一步是筛分，要经过好几次筛选，剔除杂物，茶叶要形状整齐平均，像茶梗黄片等都要去除。
光是这一步就需要大量的人手，但对地头蛇潘老板来说，这不是什么事。
他让自家几百号庄民都过来帮忙，女人都去拣茶，男人切茶、风选、拼堆等等工序。注1
最关键的是压制，她画了螺旋手摇压机设计图，让城中的能工巧匠想办法打造出来。
“对了，再帮我打造几个铁锅，几个炉子。”
有机会薅羊毛，她是不会手软的。
大铁锅两个，小锅两个，铲子四把，别的还好，就是费铁。
铁是管制品，朝庭严格管控，普通人家想要买一把铁器都很难。
炉子一个，就是那种农村一体式柴火灶，很适合野外做饭，端下来就能做饭。
潘老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对他这种门路多的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的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两天后就将螺旋手摇压机送过来，沐晚晴不得不说，古代的能工巧匠的智慧不可小榷。
前面的捡茶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沐晚晴挑了几个心灵手巧的妇人出来，告诉她们怎么蒸。
蒸茶，用纱布将筛分好的茶叶包好，放在抽屉里蒸。注2
“之前我说过，干活的人每天二十文，你们多加十文。”
妇人们高兴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示会好好干。
蒸完茶就是压茶，这一步要挑精壮的男人干，四个男人一组，齐心协力压紧茶叶。
等冷却后，再送进烘房烘干水份。
这一步步的走下来，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几天沐晚晴带着人全程盯着，每一个流程都有专人把守负责，严格把控。
“走，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成功，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做呢。”
潘老板：……
果然，年纪小就是无知无畏，什么都敢做，天之骄子不怕失败。
不过，等他看到一块块平整，厚薄一模一样，花纹图案清晰，规规整整的砖茶时，眼睛都瞪直了。
“这算是成了？”
“不知道。”沐晚晴说的很不负责任，拿起一块砖茶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茶叶香气，没有一点霉斑。
她拿着茶刀沿茶砖侧面，撬下一小块，“来人，去泡茶。”
泡开的茶汤色澄黄，味道醇香，喝一口，滋味还行。
郭二面有讶色，“我怎么感觉比之前的还好喝？”
沐晚晴微微笑道，“烘焙后更香了，正常，而且越陈越香。”
听到最后一句话，郭二和潘老板的眼睛都亮了，他们都是做生意的老手，都清楚的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沐晚晴随手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沈永，沈永转手递给郭二，“喏，这是茶砖的制作方式，这是制作螺旋手摇压机的图纸，郭二哥，给你。”
郭二受宠若惊，“不用这么急，等你忙完了再说。”
沐晚晴摆了摆手，“拿着吧，我不喜欢欠人情，有什么不明白了就问，我保你学会。”
郭二这才接过资料，细细扫了一遍，写的很详细。
他觉得沐晚晴是个难得的实诚孩子，得好好保护。
一边的潘老板看的眼热无比，“小公子，我愿意以这些茶叶换您的秘方，您看可以吗？”
他把沐晚晴给的订金退回去，这一批茶叶都不要钱，算是交换。
“这……”沐晚晴面色犹豫。
潘老板冲沈永使了个眼色，沈永会意的点了点头，“小公子，潘老板这几天尽心尽力，对我们招待的很周到，您就答应他吧。”
他帮着说好话，沐晚晴噘着嘴做小儿状，“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沈永笑着哄道，“怎么会呢？你这是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
沐晚晴扑哧一声笑了，“这话我喜欢，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行吧，就这样吧。”
潘老板也算是老江湖了，但架不住沐晚晴套路多花样多。
他大喜过望，“多谢小公子，多谢江侍卫。”
沐二爷下意识的看向沈永，又变江侍卫了？
好嘛，坑一次也是坑，坑无数次也是坑。
当晚，沈永有事过来找沐晚晴时，沐晚晴正数着厚厚的银票，一脸的惆怅，“这年头将钱花出去真难啊。”
沈永脚下一个趔趄，我的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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