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晴下意识的看向沾满血迹的匕首, 是真的好用。“朋友送的。”
蒋同知不敢置信,“这不可能,他不可能将匕首送人, 老实交待, 快说,哪来的?”
沐晚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就算杜少煊是沐氏族人, 也不至于吧。
难道有私怨?不会这么倒霉吧。
“好吧, 是我主动讨要的, 但我没偷没抢也没捡到东西不还。”
她神色坦坦荡荡,看不出半点说换谎的痕迹。
蒋同知的眼睛微眯,语气充满质疑, “你讨要, 他就给?”
沐晚晴奇怪反问, “对呀,我们是朋友, 交换东西还需要向人报备吗?”
蒋同知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交换了什么?”
沐晚晴有些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他问的太多了,“这就不能告诉你了。”
“你……”蒋同知默了默,“朋友叫什么?”
“杜少煊, 你认识他?”沐晚晴微微蹙眉, 不会让她猜中了吧, 有私怨?“啊,我事先申明一下, 我所做的一切跟他无关, 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他什么都不知道。”
杜少煊是她的救命恩人, 于情于理她都不想连累他。
这也是她没有动用令牌的原因之一。
蒋同知神色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你们怎么认识的?”
沐晚晴没有听出恶意,只有满满的困惑,她心里一动,“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她查过杜帅独子的名字,叫杜禹泽,是皇上亲自赐名,荣耀无比。
所以,杜少煊不可能是杜家的继承人。
蒋同知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他没说自己是谁?他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朋友相交贵在交心,其他并不重要。”沐晚晴不想将杜少煊拉下水,李百户的姐姐可是杜家人,害他承受那些怨恨就不好了。
她屡屡冒用五皇子的身份搞事情,狐假虎威,那是因为结了仇。
但,杜少煊是她的救命恩人,越是真心越不会滥用。
再说了,人情越用越薄,要用在刀刃上。
非性命攸关时,她是不会动用这张王牌的。
杜少煊郑重其事将令牌给她时,也是这个意思。
眼下,还不到那个时候。
“行了,我只说一句,皇上对西凉城还是很关注的,水泥此物已经是皇上的东西,现在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若是没意外的话,几个月后就有旨意。”
扼腕,凉城跟京城的距离太远了。
蒋同知见她有意无意转移焦点,模糊杜少煊的存在,反而相信了几分。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有理由怀疑杜少煊在背后出谋划策,主导了这一切,意在对付我们沐家军,是不是?”
沐晚晴的脸色一沉,什么人呀,“脑补是一种病,吃药吧。”
蒋同知板着脸,很是严肃,“你这是否认?”
眼下情况不明,沐晚晴不愿意牵扯到杜少煊,“对啊,他没有我聪明。”
蒋同知:……
看来她真的不知道杜少煊的真实身份。
杜禹泽,字,少煊。
杜禹泽是皇上亲赐名,但名字赐下来时,杜家老将军已经给孙子起了名,少煊。
那怎么办呢,君王赐名是无上的荣耀,用来当大名,而少煊用来当字。
但,按照规矩,男子二十,冠而字,杜小将军至今还没有满二十,所以,并没有正式用。
通常,长辈对晚辈,高位者对下位者,正式场合中称名,平辈或者关系亲近的称字。
西凉这边没人直呼他的大名。
外人叫小将军,亲友下属叫称呼,吾儿,弟弟,少主。
只有京城最尊贵的三人才会直呼少煊,当小名叫的,显得格外亲近,也表示对沐老将军的敬意。
所以呢,除了至亲外,都不知道杜小将军的字。
这字一出,蒋同知彻底相信了沐晚晴的说辞。
一道急叫惊醒了他,“蒋大人,我家大人快不行了,快救人啊。”
李百户脸色煞白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又晕过去了。
他的手下拼命替他止血,用上了一瓶伤药,但收效甚微。
蒋同知眉头一皱,扔过去一瓶上好的止血药,“来人,去把城里的大人都请来,一定要保住李百户的性命。”
“就这么躺着,不要移动他,等大夫来说了再说。”
他又忍不住看向那把染血的匕首,削铁如泥,吹毛刃断,拿来捅人……暴敛天物。
见他直勾勾盯着匕首,沐晚晴下意识的捂住,“这是我的!”
蒋同知:……
好吧,她也不知道这把匕首的来历。
他一时之间不该说什么好。
“来人,送沐小姐回客栈,让我的亲卫围住客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特意叮嘱了一句,“记住,任何人。”
“是。”
他已经想好了,这事就交给杜少煊亲自处理。
在杜少煊没有回来前,他得将人保护起来。
沐晚晴二话不说上前架起沐子诚,其他人赶紧过来帮忙。
“大人,我得先去看大夫。”
蒋同知看了一眼沐子诚,“请大夫去客栈。”
沐氏全族浩浩荡荡的离开,全身而退。
李百户的手下气愤难当,就这么走了?还不是下狱?为什么包庇她?
这不公平!血债必须血偿!
蒋同知的手下也不明白,“大人,您怎么不把人抓起来?李百户伤成这样,杜九夫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杜九夫人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难缠,偏偏,她在上位者面前伏低做小,特别豁的出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蒋同知表示,他知道的太多。有压力了。
手下一脸的茫然,“那把匕首是凶器,还是先没收,好歹应付一下吧。”
蒋同知微微眯眼,“我可不敢收。”
“为什么?”
“那是皇上亲赐之物。”蒋同知也不懂,小舅子怎么会将如此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姑娘?
这不符合杜少煊的性格。
但,这世上能从他手里抢匕首的人,几乎没有。
手下倒抽一口冷气,怪不得同知大人没将人关起来。
划重点,那位沐小姐身份不一般。
客栈,大夫给沐子诚处理了伤口,也开了药。
“是皮外伤,没有伤到要害,好好养着,不要下床走动。”
屋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沐晚晴悬在空中的心落了地,“多谢大夫,您能不能在客栈暂住几天?我担心我大哥的伤势有反复,也帮我们这些人把把脉,好好调理一下。”
说话之间,她拿出二十两银子。
大夫到嘴的拒绝咽了回去,欣然同意。
大夫也是要吃饭的。
还别说,有大夫在一边守着,大家的心都安宁了很多。
沐二爷夫妻寸步不离的守着大儿子,眼睛都不敢眨。
沐晚晴默默的看着,一颗心酸酸涩涩,是她大意了,这一路顺风顺水让她太放松了。
以后,要吸取教训。
沐二爷看向一双儿女,“子昂,你和妹妹出去吧,我们在这边守着就好。”
“晴儿,你去泡个热水澡好好洗洗,早点休息。”
沐晚晴看看自己一身的血迹,微微蹙眉,“那行,有什么事赶紧叫我。”
她拉着依依不舍的二哥往外走,沐子昂的眼眶通红,“妹妹,你害怕吗?”
看着明显受了刺激的二哥,沐晚晴轻轻叹了一口气,人经历了磨难才会成长,“不怕。”
“那我也不怕,我只恨捅人的不是我。”沐子昂眼眶更红了,一拳砸在墙壁,血都渗出来了,却感觉不到疼痛。
沐晚晴轻呼一声,按住他的拳头,“二哥,你别难过,大哥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沐子昂没有被安慰到,他只有一个念头,要变强,要保护家人。
“我太没有用了,什么都做不了,妹妹,我想学武。”
他不想再无助的看着家人受苦,不想老是被妹妹保护。
妹妹比他还小,还要承担起全族的重任,她太辛苦了。
他想成为家人的依靠!
“好啊,我支持你。”沐晚晴微微点头,“等这件事过后,我给你找个好师父。”
之前在路上沐子昂跟侍卫们学过几手,但,只是花拳绣腿空架子。
想学武得拜师,从基础开始学。
回到房内,于婉柔迎了过来,“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换洗衣服和香皂放在凳子上,你洗吧,我在外面守着,厨房里炖着汤,奶娘守着呢。”
她虽然没有跟去,但体贴照顾沐晚晴。
沐晚晴心中慰帖,“谢谢婉姐。”
她泡在热水中舒服的吁了一口气,微微闭眼,脑海浮起刚才的事,复盘每一个细节,随时查缺补漏,预判对方的下一步。
别的还好,唯有,蒋同知的态度很奇怪,又有些矛盾。
尤其是提到杜少煊时,更是怪怪的,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敌意,还是善意。
但有一点很肯定,蒋同知有意保她……
沐晚晴洗完热水澡,喝上了香喷喷的鸡汤,慢吞吞的啃着一只大鸡腿,视线落在敞开的门外。
门外,大家排队诊脉,有病治病,没病放心,富贵人家都会定期请平安脉。
很多人都有些小毛病,平时注意些就好。
有没有问题,只要看那人出来时的神情就知道。
谁都没有讨论刚才的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玩就玩。
沐晚晴看了一会儿,猛的吼了一声,“什么时辰了,你们这些学生怎么还在外面乱晃,诊过脉的都回去看书,我要抽查。”
书院的学生们立马跑了,吼的这么大声,肯定是没受伤,也没有受到惊吓。
也是,她是什么人呀,捅人时眼睛都不眨一眼。
沐榕雪特别服气,“三妹妹,我还没有轮到诊脉。“
排在最前面的婶娘冲她招了招手,“榕雪,你先来吧,诊完赶紧去读书。”
沐榕雪赶紧跑过去,“谢谢婶娘。”
轮到她了,她推门进去房间,室内除了大夫和他的弟子外,还有六叔夫妻俩,负责维持现场。
沐榕雪坐在大夫面前,大夫诊了半响,微微蹙眉,沐榕雪的心提了起来,“大夫,我怎么了?”
大夫收回手,“这位姑娘体寒,之前可能是受过凉……”
“是,我曾经泡在风雨中,不止一次,当时得过风寒,但很快就好了。”沐榕雪的声音干干的,“大夫,有什么问题吗?”
大夫见她紧张的直冒汗,有些不忍心,“如果再晚几年,恐怕于子嗣有碍……”
沐榕雪的眼泪刷的下来了,子嗣有碍?!
“现在治疗还来得及,我开一帖药内服,平时多泡泡脚,我准备些泡脚的药材给你,二三年就会见效。“
不光是沐榕雪,好几个人查出不大不小的毛病,幸好发现的及时。
沐晚晴一家子也有些小毛病,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经此一事,沐晚晴发现得培养一批懂医术的人啊,从孩子中挑几个好苗子出来学医,嗯,记下来。
她这边风平浪静,而外面已经闹翻天了。
京城,杜少煊进宫向帝后辞行,他要回凉城了。
虽然皇上很舍不得,但也不能再多留,西凉才是他的立足之地。
正说着话,内侍禀道,“吴副统领求见。”
皇上微微蹙眉,吴东明没事不会进宫,又出了什么事?“让他进来。”
杜少煊起身告退,“皇上,我去皇后宫里辞行,表哥,你送送我呗。”
太子有话要叮嘱他,起身就往走。
两人往外走,跟吴东明擦身而过,吴东明冲他们行了一礼,匆匆走向君王。
皇上淡淡的问,“有何事?”
吴东明行了礼,这才恭恭敬敬的禀道,“皇上,沐晚晴进献水泥配方,据说可用于军事和民生,其价值胜过千军万马。”
沐晚晴?朝外走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齐齐朝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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