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脸色涨的通红, “你怎么说话的?这农庄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带着村民们一起建起来的,我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相信沐二爷是不会亏待我们的。”
沐二爷很不喜欢被道德绑架的感觉, “一日三餐都是包子和肉汤, 方圆百里都没有像我们沐家厚道的人家……”
升米恩, 斗米仇,他算是明白了。
有时候太宽厚太善良, 就会被人拿捏。
不等他说完,村长就抢着打断, “谢谢沐二爷,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为了感谢您的知遇之恩,全村都来投您,我们什么都不求,只求吃饱穿暖,有遮风挡雨的地方。”
沐二爷愣住了,这是什么话?
这世道普通百姓吃饱穿暖有多难,禾木村的村民是最有发言权的。
大冬天只穿一身蓑衣取暖, 脚穿草鞋,冻的索索发抖。
不管大人小孩都饿的瘦骨嶙峋,沐家人请他们一起吃杀猪饭的那一天,很多村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肉。
可见这日子有多苦。
现在,居然轻飘飘的说吃饱穿暖不算什么。
呵呵, 才吃了几顿饱饭, 这心就大了。
但他生来就不是强势的人, “我做不了这个主, 这农庄是小女的。”
村长别看对沐家父女都恭恭敬敬的行礼, 其实,在他的眼里,这两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您说笑了,您是沐家的家长,凡事都由您作主,儿女可不能置私产。”
他说的也不算错,时下都这样。
但,沐氏的情况跟别家不一样,沐晚晴才是沐家的灵魂,领头人。
沐二爷都惊了,平时装的老老实实,自己居然相信了,还对他处处礼敬,倒是敬出一尊大佛。
哎,他真的不适合做大事。
“晴儿,你来处理吧。”
沐晚晴都懒的跟这些人废话,想过好日子是人之常情,但,要靠自己的双手才行。
一心只想巴着别人吸血,反客为主,也要看看别人同不同意。
本来,她是长期雇佣他们的,做生不如做熟,再说了,他们做惯了农活,很丰富的经验。
但,心大了,就不能留了。
“沐忠,请这些人离开我的农庄,我不需要一些想当我祖宗的庄民。”
“是。”沐忠面色沉沉的,“都安安份份的离开,撕破了脸面对你们没有好处。”
村长不禁恼羞成怒,“你一个姑娘家这么刻薄,当心嫁不出去,沐二爷,您要好好管管她,什么叫三从四德,像她这样抛头露面实属不可取,会让家族蒙羞。”
他们本来是很感激的,但后来就习以为常了,又见沐二爷好说话,是个好老实人,不禁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至于,沐晚晴一直在忙小吃街的事情,对这边关注的不多,偶尔来几次也是安排任务。
他们是知道沐晚晴是沐氏一族的女族长,但都不太当一回事。
父兄宠着,让她玩玩而已,过个一两年就要嫁出去了,到时怎么好意思管娘家的事?
说到底,是对女子的轻视。
沐二爷很生气,这都什么鬼话?“沐氏一族老老小小都听她的,我自然也是听她的,村长,你让我非常失望。”
就不该对他们太客气,看吧,蹬鼻子上脸了。
沐忠更不会有好脸色,“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限你们在半个时辰内离开。”
见他们是当真的,禾木村的村民们害怕了,这跟村长说的不一样。
村长心里慌乱不已,扑通一声跪下了,“沐二爷,求求您留下我们吧,离了我们会死的,我们的日子太难太苦了……”
其他村民也跪下了,苦苦哀求。
沐二爷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急出一身热汗。
沐晚晴看在眼里,微微摇头,扬声道,“曾大人,您是总旗,我记得是八品官员吗?“
曾大人和一帮兄弟们看了半响,早就怒了,敢看不起沐晚晴。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底气?
“是,小姐。”
沐晚晴微微颌首,“麻烦你们了。”
她不发话,曾大人不好擅自插手她的家务事。
她发了话,曾大人立马打起精神,“兄弟们,将这些捣乱的乱民抓起来,统统送去衙门。”
这些人都是当了多年的衙役,对待刁民最有心得,一个个抽出武器扑过去。“胆敢反抗者,格杀无论。”
禾木村的村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白了脸,瘫软在地上,索索发抖。
村长倒是想反抗,但哪是这些人的对手,一个回合被被制住了。
村长伏在冰冷的地上,一颗心瓦凉瓦凉的,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贵人就是贵人,就算再好说话,心肠再软,也不是他们这些泥腿子能搞下去的。
“我们错了,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曾大人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装可怜的也见多了,“敢给我家主子添堵,真是活腻味了。”
村长害怕的脸色惨白,“沐二爷,您帮我们说句话啊。”
直到此时,他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沐二爷只要牵扯到自己的儿女,就没有那么好说话。
“我还是那句话,我作不了主,这些人只听小女的话。”
村长错愕万分,“你们疯了吗?她只是一个女子,将来要嫁出去的!”
曾大人深感可笑,没见过世面的人啊,眼界太低。
“沐氏一族的族长又岂是寻常女子,世俗的规矩束缚不了她,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更不懂她。”
沐晚晴聪明绝顶,胆子奇大,什么都敢干,她是个很奇怪的人,多情又无情。
多情,是对弱者怜悯,是对万物的怜悯。
无情,只要触到她的底线,她直接刀起刀落,什么亲情,什么血缘宗族都绑架不了她。
就连亲大伯犯到她头上,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出手,更不要说,那些族人了。
她当族长是为了管束族人,更方便她行事,不能让愚蠢的族人连累她。
培养族人,她要的是为她卖命的社畜。
入赘,嫁人,或一辈子不嫁,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事,随心而为。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哪天嫁了人,也断然不会是三从四德的贤良妻,她不会为任何人做牺牲。
她自有一套为人处事的规则,自我,强势,果断,绝决,又不失柔软慈悲。
是的,自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一切都建立在她的利益之上!
任何人都不可能超越这一点,哪怕是她的亲生父母。
这一点很奇怪,却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品质。
这也是他们认她为主的原因之一。
村长后悔不迭,“沐小姐,求您看在我们辛苦劳作,帮你把小麦油菜种的这么好,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沐晚晴微微一笑,拿钱干活不是应该的吗?怎么成了邀功的理由?
到了现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只想着糊弄。
一个几乎不出门的村长能有什么见识呢,只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眼下有两个方案,一,将闹事的都送进大牢,二,只诛首恶,就是说,只处理带头的人,你们选吧?”
这话一出,气氛立马变了。
村民们齐齐变了脸色,其中一名村民迫不及待的开口,“沐小姐,是村长父子起的头,也是他们上下串连,我们不得不听从啊。”
有了第一个,后面就有人跟上了,“对对对,我们也不想这样的,但要是拒绝,就在村子里待不下去了。”
“村长父子的一句话能决定我们的命运,我们害怕啊。”
沐晚晴听到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村长的儿子在哪里?”
她是见过的,但眼前闹事的人群中没有他。
村民愣了一下,“呃,他不在,村长,你儿子呢?”
沐晚晴嘴角直抽抽,“不在?村长,是你安排的?还是他主动避开的?”
村长也有片刻的呆滞,面色渐渐变的苦涩,“他……拉肚子了,不是不想来。”是不想来?还是故意躲了?他一时之间都分不清了。
得,把亲爹都坑了,是个狠人,沐晚晴冷冷笑道,“恩将仇报,是为不义,算计同村村民,拿大家当枪使,是为不仁,将亲父推到台前自己躲起来,是为不孝。”
“如此不仁不义不孝之徒,死了也不可惜,曾大人,就拿他祭旗吧。“
总要有一个人为此事负责,若是此次轻举轻放,谁还会害怕犯错?那将后患无穷。
“是。”曾大人应了一声,看向村民们,“只要抓到村长之子就放了你们,抓不到,那就一起坐牢吧。”
一听这话村民们都急了,纷纷主动要求去抓人,应该就在农庄里躲着。
村长又气又急的阻止,但没人听他的,还在怪他不干人事,害了大家。
沐晚晴几句话就将联盟击破,让他们相互撕咬,将恨意引到了对方身上。
沐忠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了敬畏。
这位姑娘智多近妖,深谙人性,轻笑之间就将火苗子辗灭。
最后,是在荒山上找到了人,曾大人将村长父子绑了送去衙门,其他村民一听放过他们,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父母再多给两条腿。
“晴儿,现在没人种地了,怎么办?”沐二爷就愁这个。
沐晚晴微微抿嘴,“没事,我自有办法。”
她这么一说,沐二爷就放心了,也没有多问。
反正,女儿那么聪明,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晴儿,农庄得有主院啊。”
沐晚晴打开随身携带的农庄布局图,“我打算在这个位置建一套五进的四合院,前院就设办事处,二进就安排成会客厅和客院,让客人有地方住。三四五进就自家人住,建的地方大点,大家都住的舒服。”
她指了指一个地势地坦的地方,“在河边建一排供庄民居住的房子,也不用多好,就砖瓦平房,起个小院子。”
沐忠轻声说道,“这年头普通百姓都住不上砖瓦房,小姐,这已经够好了。”
“既然是我的庄民,当然要住的好点。”沐晚晴心念一动,有主意了,“到时,交三成的租就行。”
“三成?小姐,据我所知,眼下都是五成,有些苛刻的人家收六成,您心好……”沐忠面有忧色,她的步子跨的太大了,“但,若是收的这么低,会引来非议,甚至是麻烦。”
他说的很含蓄,其实,后果非常严重。
沐晚晴知道自己利益分配方案触犯了地主们的利益,但有什么关系,她没怕过事。
“不用理会,就照这个方案对外招揽庄民,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招的,要种庄稼的老把式,有一技之才的也要,记得,要签契书。”
“是。”
果然,这消息一出,立马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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