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晴在信里先大拍彩虹屁, 夸他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圣君,夸的天上有,地下无。
感情真挚极了, 让人不禁动容,皇上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深得拍马屁的精髓,哄的人开开心心, 却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很有眼光。
这不是刻板的奏折, 完全是小白文, 很放飞自我,她什么话都敢说的出口。
接着,她就表了一番忠心, 说什么发现木棉可以做成棉制品后, 她第一反应就是皇帝保佑,皇帝圣明上苍才赐下如此宝物,她只是比一般人运气好, 才有了这样的机会。
又阐述了棉花的重要性, 棉花浑身是宝,不光能做成保暖用品, 还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可用于军队士兵冬天着装, 将无惧于寒冬。
比之蚕桑, 无采养之劳, 有必收之效;埒之枲麻, 免绩缉之功, 得御寒之益,建议大规模种植。注(1)
比绸缎保暖,但没有绸缎的造价高。比桑麻更简单,更保暖,更适合普通人穿着。
当然,她谦虚的表示在摸索中,为了探索,她打算在自家农庄种植。若有所成,是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她知道新鲜作物推广很难,但为国为民,愿意做那个开拓的先行者,努力趟出一条路子来。
但希望能名正言顺的做这件事,师出有名,才能更好的教化百姓,带领一方百姓过上吃饱穿暖的幸福生活,为大齐朝创造财富云云。
若在西凉建木棉提举司,年向朝廷输送木棉十万匹,看到这里皇上眉头挑起,这丫头的志气不小嘛。
最后,她说了一句,“皇上,我自认为才华远胜过那些草包官员,完全配得上木棉提举一职。您是天下共主,富有四海,男女老小都是您的臣民,应该也容得下一个有才华的小女子吧。”
这让皇上又气又好笑,好说坏话都被她说完了,还让别人怎么说?
要官职,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理直气壮,实属罕见。
但有一句话她说对了,很多官员没有她的才华,却身居高位。
他看信的时间有点长,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
大家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好奇心被吊的老高,这得说了啥呀,透露一些吧。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将信郑重其事的收好,放进信封里,然后收入怀中。
众人面面相视,这是不让别人过目的意思?里面有什么机密不成?
越是这样,大家越想知道了。
坐在右手边的贵妃不动声色的试探,“皇上,清平乡主在信里是怎么说的?可有冒犯之词?她出身低,眼界也低,穷人乍富就有点飘了……”
一道冷光扫过来,她顿时卡壳了,这半年她已经没有像以前那般受宠了,皇上对她不冷不热的,让她格外忧心。
皇上看向左手边的皇后,“皇后,清平乡主说,这些棉制品都是成双成对,其中一套是你的。”
“她太有心了。”皇后笑开了花,东西是小,但这一份用心和尊重让她格外受用。
龙凤被,龙凤才是一对。
她摸了摸棉布,又拿起一只棉手套套在右手上,随意动了动。
“还别说,这棉手套真暖和,棉布也格外柔软舒服,真好,清平乡主慧质兰心,该赏。”
“传话下去,赏清平乡主宫制首饰两套,珍珠两斗,宝石两匣,宫装两套,织锦羽缎斗篷两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两件。”
就冲着沐晚晴给她面子,她格外大方。
“是。”内侍应了一声。
皇上微微颌首,“再加一样,她喜欢吃,给她几道宫庭点心方子。身处边关求医问药不方便,让宋太医去清平乡主府驻守,一应药材都备齐,蒋同知,你回去的时候把宋太医带上。”
全场皆惊,惊呼声频频响起。
首制宝石衣物之类的算是寻常,但,赏臣民宫庭点心方子还是第一次,通常这是宗室的特权。
更让人震惊的是点了医术高超的宋太医,专为清平乡主服务,这得多大的体面,前所未有的体面。
反正,皇子公主也没有这样的恩典。
文武百官震惊,错愕,不敢置信,还有一丝丝的羡慕嫉妒恨。
几位皇子公主神色都带了出来,父皇太偏爱了吧。
尤其是五皇子脸都黑了,气恼不已。
父皇这是老糊涂了?
蒋同知美滋滋的谢恩,太医难得,他们都司府都能蹭一波吧。“我替清平乡主谢过皇上的恩典。”
皇上把玩着酒杯,神色淡淡的,“清平乡主是怎么发现木棉?又是怎么知道木棉能做棉布的?”
这个题蒋同知会,当时他就在现场。
“杜府花园有一片木棉,专门用来观赏,清平乡主第一次上门赴宴多看了木棉两眼,被一名官员千金嘲讽没见过世面…… ”
他清咳一声,没有细说,“乡主是要强的性子,索性就要走了木棉,也不知她怎么想的,过了一段时间就四处寻访布坊老板,在农庄建了一个木棉作坊天天研究这些,皇天不负苦心人,终让她有所收获。”
皇上微微颌首,“一个水泥一个水车已经让世人看到清平乡主的聪慧,她这般有心,天赋奇高。今日进献棉花有功,从即日起封为清平县主,其父母荫封为三品通议大夫和淑人。”
从乡主到县主,只花了短短半年,这飞升的速度让人震惊。
蒋同知喜出望外,哎哎,他就知道沐晚晴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是能耐,县主是正三品,她一跃而上压过了无数人。
在西凉,也就杜帅和少主的品级比她高了。
父母都因她而受封,光宗耀祖。
大家的心情更复杂了,这也捧的太过,抬的太高。
说的好像大家都比不上沐晚晴似的,让他们这些人的脸往哪里搁。
这不,礼部官员又站了出来,“皇上,这太快了,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规矩。”
御史也站出来,“皇上,这不合礼数,棉花一事还没有经过朝庭查证,万一是夸大其词,巧弄手段……”
皇上淡淡的看着出列的官员,办实事不行,妒功忌能倒是一把好手。
“若在座的各位能像清平县主这般做出于国有功的的贡献,朕不吝啬爵位,公侯之位绝不含糊。”
这话一出,全场静悄悄的。
有了这么一出,后面的进献寿礼环节就没有什么看头。
珠玉在前,再贵重的礼物都不出彩了。
宫宴结束,皇上站起来,“都散了吧,太子和首辅跟朕过来。”
贵妃不禁急了,冲三皇子使了个眼色,三皇子眼巴巴的叫道,“父皇,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
“少添乱。”皇上带着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气的三皇子一拳打在案板上,疼的直吸气,父皇也太偏心了,眼里只有太子。
都是他的儿子啊,怎么能这么区别对待?这不公平,他不服!
五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沐晚晴,又让她出尽风头,占尽好处。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五皇子,五皇妃在等您回府。”
是晋王世子,他神色淡淡的,整个晚上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一句字都没有说,沉默的出奇。
五皇子这才收起臭脸,两人眼视一眼,各自扭头离开,看着关系不咋地的样子。
三皇子慢悠悠的走到晋王世子面前,“我王弟那脾气真不好,你好心提醒他,他连声谢都没有。”
晋王世子有些羞恼的样子,“您从小比他更宽厚些。”
三皇子心里暗暗得意,搭上他的肩膀,“那是,还是你有眼光,走,喝酒去。”
官员们心绪难平,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御书房
宫灯明亮,照的如白昼。
皇上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们怎么看?”
“清平乡……”首辅已经看过沐晚晴的书信了,眉头微皱,“她进献棉布有功,已经封了县主,算是酬功了,她想当女官……异想天开。”
一个女子想打破几千年的惯例,想跟男人在朝庭上争高低,这怎么可能?
皇上不置可否,右手在桌上轻敲,“太子。”
太子又看了一眼书信,沐晚晴是真的很强。
“若是她的农庄真能种植成功,如她所说的般,成本低产量高,那答应她又如何?”
首辅大惊失色,“太子,这万万不可,这个头绝不能开……”
他不仅是首辅,还是太子的老师,所以,说话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太子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对孤来说,人才是不分男女的,只要为国为民办实事做出贡献,孤就用。”
屁股决定脑袋,他所站的位置了思考的范围和角度。
他是储君,站的位置够高,从帝国的大局看问题。
首辅不认同他的话,他是臣子,自然是从臣子的角度来说事。
“太子,话不能这这么说,为了一个女子跟天下千千万万的读书人对抗,跟文武百官对抗,这不值得。”
“是,清平县主很有才华,可以封赏爵位,但不可封官。”
太子挑了挑眉,“那,清平县主的才华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呢?置之不用是对国家的一大损失。“
首辅承认沐晚晴在农业方面有些天赋,但不足以为她动摇朝庭的根基,“不至于,朝中就有不少出色的官员,这世上谁还能无可替代?”
太子顿时来了兴趣,“那老师您说说,哪个官员可以造出水泥水车和棉布?谁?孤这就恳请父皇重用他。”
“这……”首辅卡住了,大司农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但,他立马想出一个说辞,“退一万来说,就算清平县主真有大才,身为大齐的县主,为朝庭办事天经地义,我想,清平县主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姑娘,不会在意那些虚名。”
就是说,让沐晚晴干事,但不给名份。
太子不禁哈哈一笑,“你哪里看出她深明大义?她明明是个从不吃亏,有仇必报,懂得权衡利弊之人,她精明着呢,可不吃您这一套。”
这就是杜少煊说的道德绑架吧。
能把亲伯父亲祖母都干翻的人,道德绑架对她根本没用。
首辅不以为然,区区一个女孩子而已,能翻出什么浪花?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终有一天,他的位置会被他最看不上的女子代替。
深夜,五皇子府后门轻轻打开,一个遮的严严实实的黑影悄无声息的进来,熟门熟路的走向外书房。
书房内,五皇子都等的不耐烦,“你怎么才来?我等半天了。”
黑影取下面罩,露出俊美的脸,正是晋王世子,“三皇子拉着我不放,好不容易才脱身的。”
五皇子这才示意他坐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两人已经私下结盟,但明面上依旧不怎么对盘,掩人耳目。
晋王世子眼神微闪, “他对沐晚晴得到厚赏一事极为不满,我们可以稍加利用,让他们两败俱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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