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深夜
钟声响起,一下,两下……全京城的人都被惊醒了, 披衣而起, 呆呆的听着钟声。
整整九下, 帝崩。
无数人跪倒在地, 泪流满面,为君王送行。
新皇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含着热泪, 傻傻的看着床上的太上皇。
他用尽一切办法,但, 最终还是留不住。
父皇离开他了!
他再也没有父亲了, 这一刻他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怦。”一声巨响,后妃惶恐的声音响起, “母后,母后, 快叫太医。”
新皇猛的回头,不禁变了脸色,只见太后晕倒在地。
他赶紧上前抱起母亲,让在一边的软榻上。
太医匆匆而来,所幸,太后只是惊痛交加受了刺激。
新皇让人送太后回宫,随后下令道, “召所有皇子宗室和四品以上官员进宫哭灵。”
“是。”
各府听到丧钟都做好了准备, 陆陆续续进宫。
皇子们一进来就哭嚎开了, “父皇, 父皇,您怎么就这么走了?儿臣还来不及送您一程啊。”
自从新皇登基后,就直接封了这些兄弟为亲王,但,不让他们去封地,不得出京城一步。
所以,就算贵为亲王,也没有了以前的万众吹捧。
以往聚在身边的人都散了,老皇子已经成为历史,新皇子代替了他们。
亲爹当皇帝和亲哥当皇帝,有着质的区别,各种待遇一落千丈。
如今,太上皇去世,他们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四皇子率先质疑道,“皇上,父皇是怎么好端端的会驾崩?前几天我看着他还好好的。”
新皇有些意外,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人居然是平时烧香念佛的四皇子。
四皇子满眼的沉痛,“父皇病危,为什么不召我们进宫见最后一面?为什么?”
一直被圈禁的三皇子忽然来了一句,“父皇这是暴毙,他是被新皇害死的。”
现场一片哗然。
医正站了出来,“诸位大人,这是脉案,太上皇一年前就得了重病,他年少时就伤了身子骨,这些年积劳成疾,臣曾经断言活不过半年……太上皇退位后愣是多活了半年,已经是老天爷开恩。“
君王的脉案记录的非常仔细,一切都有迹可查。
但,皇子们闭着眼睛就是不听,我不听。
忽然,外面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杀声大作。
文武百官面面相视,什么情况?
一名侍卫满头大汗的跑进来,“皇上,五皇子带着人杀进皇宫。”
其他皇子都奉诏进宫,唯独这位圈禁在家里的五皇子称病重难起身,一转身就带着一支军队作乱了。
文武百官心慌慌,先皇禅让时没有兵变,先皇去世时却闹开了,到底怎么想的?
这是对先皇忌惮呢?还是对新皇的藐视?
问题是,这支军队哪来的?事先怎么一点都没有查觉?
皇上面色沉沉的看向外面,“叛乱者,杀无赦。”
外面适时的响起一声,“新皇毒杀太上皇,罪不可恕,将士们,随我进去替太上皇报仇雪恨,冲啊。“
叛军势如破竹,势不可挡,眼见越来越逼迫宫殿,三皇子发难了,“皇上,你怎么能这么恶毒?这是我们的亲生父亲啊,他都被你逼的退位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这是往新皇身上泼脏水,一名忠臣大声反驳,“一派胡言,皇上和太上皇父子情深,太上皇是身患重病主动退位,天下人皆知,谁都不能颠倒黑白。”
“我不信。”三皇子是受影响最大的,新皇登基以来他也被圈禁了,足不出户,不允许跟外界接触。
憋屈的是,这是太上皇下的令。
按照规矩,新皇要改太上皇的政令,最起码得等上一年。
所以,就算新皇想将这些兄弟放出来,朝臣们也不答应啊。
三皇子情绪极为激动,指着床榻上的太上皇,巴拉巴拉的痛诉太上皇的偏心眼,没把他们当儿子看待云云。
忽然,猛的一声,“护驾,护驾。”
刚才进来报信的侍卫摸出一把匕首对准新皇刺过去,动作又狠又快。
就在侍卫离新皇只有一寸远时,一把长剑挥过来,斩向侍卫的右胳膊,齐肩而断,匕首应声倒地,鲜血飞溅。
侍卫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断臂,慢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啊啊啊。”
几名暗卫将新皇团团围在中间,站在最前面的是乌衣卫副统领韦绍辉,手持染血的长剑冷冷的瞪着三皇子,眼神冷冰的可怕,如侍机而动的饿狼。
杀气,在室内弥漫。
还不知有多少暗卫隐在暗中,随时准备出手。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索索发抖,就连几个皇子也闭紧了嘴。
”你……你看着我干吗?”三皇子心虚的要命。
韦绍辉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刚才转移焦点,给杀手创造机会的手段太卑劣。”
三皇子脸色大变,“你胡说八道,皇上,父皇尸骨未寒,你就开始杀手足了,你对得起父皇吗?”
皇上淡淡的看着他,眼神很冷漠。
他有没有搞事情,相信在场的人都看清楚了。
“替太上皇报仇,替太上皇报仇。”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更大了,室内百官人人自危,纷纷看向新皇。
怎么办?
新皇很淡定,只是默默的看向门口。
就在所有人忐忑不安时,外面惨叫声猛的响起,划破天际。“啊。”
是五皇子在惨叫。
官员们纷纷走到门口看出去,哎哟喂,无数弓箭如雨点般飞向叛党,无数人中箭倒地,血流长河。
众人看向弓箭飞来的方向,只见一排黑衣人站在屋顶,对着地上的乱党狂扫。
一排退后,后排补上,又是一阵狂扫。
猛烈的弓箭将叛党斩杀于马下,寸步不能近。
为首的黑衣男子眉眼冷峻,浑身散发着凛然的气势,那是在战场上百死一生磨练出来的气势。
三皇子揉了揉眼睛,震惊错愕 。“杜少煊!他怎么在京城?”
这可是杜少煊,经历过战火洗礼的战神,也是杀神!
大齐跟西芜北楚一战,三国死伤无数,这种阵仗在杜少煊面前根本不够看。
很快,叛党被打的落花流水,举手投降。
杜少煊一跃翻下屋顶,快步走到新皇面前,单膝下跪,“回禀皇上,所有叛贼全数擒下,宫里的内应已经暴露,正让人去抓。”
“京城全部戒严,西山军营尽在掌控中。”他全权指挥,将局面控制住了。
谁都不知道他何时来的,住在哪里。
新皇亲自弯腰扶起他,“表弟辛苦了。”
杜少煊神色感伤,“姑父对我恩重如山,我答应他辅佐您,就一定会做到。”
自从听到太上皇退位的消息,他一夜未眠,第二天就带着人进京。
一路上悄无声息的越过敌占区,辗转绕了一圈,终于来到京城。
他见到了病重的太上皇,也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危险,索性留在暗处保护新皇。
新皇眼眶微红,强忍着情绪拍拍表弟的胳膊,这个时候表弟是最让他信任的人。
他将身家性命都托付到表弟手上。
五皇子身中数箭,奄奄一息的被拖过来,太医诊了脉摇头叹息,开了一张药方,熬药去了。
五皇子躺在地上,浑身剧痛,满眼都是刻骨的恨意,“你早就查觉了,故意将我们放进来!”
皇上神色冷静,这叫关门打狗。
五皇子很不甘心,“我到底哪里不如你这个病秧子?父皇太偏心了。”
都是皇子,谁比谁更高贵?谁不想要皇位?
新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吴王起兵造反,剥去王爵,抄家充公,贬为废人,后代子孙皆不得姓萧。”
他答应过先皇,不会亲手杀手足,但,人家要杀他,他自然是反击的。
他不杀五皇子这一脉,但,剥去国姓,龙子凤孙成为一介庶民,恐怕比死了还惨。
他们养尊处优惯了,没有生存的能力,巨大的落差就足以让一个人崩塌。
五皇子恨的咬牙切齿,但又如何呢,他是输家。
胜者为王败者寇。
至于冒犯质疑他的几个皇子,一律削去王爵位圈禁起来,跟外界隔离。
他还提醒了一句,若敢再有下次,那就送他们全家去地下陪太上皇。
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就这么落下帷幕。
为了替太上皇祈福,新皇下令,放出一批大龄宫女归家。
至于到了年龄的太监被送出宫,到指定的庙里为太上皇念经吧。
这么一来,宫中的钉子基本清空了。
两个月后
杜少煊进宫了一趟,“皇上,我特来向您辞行,我该回去了。”
这些日子他忙里忙外,帮着表哥巩固皇位,整个人瘦了一圈。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武力震慑。
五皇子还是伤重去世了,皇上没有将事情做的太绝,给五皇子家眷留了五千两银子。
、
只要节省点花可以用很久,但,那些人大手大脚惯了,估计撑不了多久。
皇上有些不舍,别人都变了,唯独这个表弟还是不改初心,依旧满腔热诚。 “你跟沐晚晴怎么样了?”
杜少煊愣了一下,“她才十六岁,不着急。”
皇上轻咦一声,“她及笄了?朕让皇后赏她及笄礼。”
杜少煊微微笑道,“那倒不用,她没办及笄礼,说是要到十八岁办成年礼。”
他还一脸的与荣有焉,很是骄傲。
皇上:……骄傲啥呀,完全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他挥了挥手,一个内侍捧着一个锦盒过来。
“这是太上皇给清平县主的,你带回去给她。”
杜少煊好奇极了,“姑父还给晚晴留了东西?是什么?”
太上皇也给他留了几样东西,就当是留个念想。但,沐晚晴也有份,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皇上微微摇头,“密封的,朕也不知道,回去告诉清平县主,京城的清平县主府一直等着主人的归来。”
当初,还赐了一座京城的县主府给沐晚晴。
杜少煊:??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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