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
五条悟翘着二郎腿，俯视正在沏茶的夏油杰。
夏油无奈的看向好久不见的同学，是的, 他们不方便在外面见面, 所以这里是盘星教下属教会的一处会客厅, 五条悟大摇大摆坐在本该属于教主的上位, 竟然比他这个叛出高中的叛徒更像反派, 绝了, 这家伙如果跟他位置互换, 说不定世界上的咒灵早消失了。
……不。
夏油杰神情有些缥缈。
那样的世界, 不是他所想要的世界。
多么可笑啊, 自称牺牲一切包括自己跟来赢得同类未来的他, 其实想守护, 想获得的, 仅仅是他们能自由生活的世界。
而作为代表，其中最为自由自在的五条悟——没有他, 那样的世界对夏油杰来说失去了意义。
夏油杰将茶放在桌上，看向五条悟的表情意外平和。
五条悟注意到他的心态变化，好奇的挑眉，却没有追问。说实话, 哪怕高中时候，夏油杰的大部分想法他都无法理解, 他们就是那种大部分时候都会做出相反决定的类型，但正因如此有这样的朋友才很有意思, 偶尔尝试一下不同的做法, 对五条悟很新奇。他大致能推测杰的行为基准, 就是标准的正论大善人。但是在杰叛出之后, 他失去了原先的判定基准，这令夏油杰的行为再次跑到他难以预测的范畴。不过没差了，反正杰能想到做到的就那么几样，盲猜几次总能猜到，五条悟不负责的想。
“先说说我自己的遭遇，前不久，我遇到了一位能入侵梦境的幻术师，他带来另一个世界的一部分记忆，跟可能出现的另一个世界的你。悟，你知道平行世界吗？”
夏油杰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先说了，有关那个梦境，那名幻术师，还有看起来很像五条悟的孩子被对方带走等等。
果不其然，听完之后悟就彻底混乱，开始哇哇乱叫。
“等一下，既然是幻术，那梦也是瞎编的吧？陷阱，铁定是陷阱！最强的我怎么可能被封印！”
夏油杰先喝掉自己面前的茶，才沉声道。
“名为狱门疆的咒具将你封印，我后来查过，那个咒具下落不明，但咒术效果已经明了。”
夏油杰看向桌上的一叠纸，五条悟这才知道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他扫一眼资料立即就看完了内容。
“脑内时间？是按照思维速度来算的？那么这个咒术构成其实……”
五条悟就像看到数学题忍不住自行解析的数学老师一样，看到咒具的描述跟效果，情不自禁开始推理里面的构成。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所做之事匪夷所思，他人根本无法想象。
夏油杰早对此习以为常：“换句话说，只需要你愣神一下回忆过去，一个引发你深刻回忆的人突然出现就能让你中招。”
五条悟意识到什么，皱眉看向夏油杰。
要说在高专期间，他印象最深刻的难道不就是夏油杰？
“那个世界的硝子被杀了，被夺走了身体。”
“怎么可能！为什么！”
家入硝子基本都在高专，不曾离开天元结界守护范围，那简直是毫无可能之事，对咒术高专来说如同被偷家！她是五条悟跟夏油杰的同学，因为她珍贵的反转咒术能保存咒术师最后一线战力，她可以说是整个咒术界大熊猫。按道理哪怕是敌对术士也不会想杀她而是想要利用她的咒术才对。
“因为，那个世界的灰原雄跟那个世界的家入硝子在交往。”
五条悟沉默。
他从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
灰原雄也是他心中一根刺，自己的学弟，死在了某次任务之中，处理尸体的当然还是硝子。
他们世界的灰原雄跟硝子呢？他从未想过，硝子的世界似乎只有医务室，对大家也都一样平等，死去同伴的时候她会偷偷哭，之后将尸体全都处理掉。所有人的尸体都是她处理的，所有人。五条悟无法想象另一个世界的家入硝子如果跟灰原是那样的关系，灰原的尸体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又是怎样想的？
如果是他，五条悟想，如果他知道这事，不会让硝子亲自处理灰原的尸体。多数会想办法偷出来尸体埋在别处，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给了敌人空隙。
硝子为了悼念灰原暂时离开咒术高专，之后被敌人盯上，这是十分可能发生的事。
“对方用了一种能夺取他人身体跟咒术的法术，”夏油杰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解释道，“你在被封印前攻击那家伙，九十九由基也背叛了原本的盟友对他发动攻击，最终合力将他杀死。但你最后还是被封印在咒具里。”
如果被夺取的是其他强力术士的身体，那么五条悟被封印的短暂时间内，他也许没办法将对方怎样。但家入硝子——擅长反转咒术的咒术师，说不好听话，五条悟哪怕光用脚都能将对方的脑袋踢飞。对方的术还是可以盗取他人身体，说不定对方一开始就打算报废那具身体来换取封印五条悟。可惜那个术士没想到，九十九由基在封印五条悟上的确跟他目的一致，但九十九由基有着更高理想，对于那个理想，这个术士也是敌人，所以趁人病要人命将他干掉了。
“嘶，好狠毒的疯婆子！”
五条悟倒吸一口冷气。
“九十九由基是这样的性格吗？”
夏油杰想起跟他见过一面的女人：“不知道，我只见过她一面。就算性格不同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是不同世界，很多事跟我们的世界不一样。”
五条悟知道杰说的是硝子的事，他赞同的点点头，他们世界的硝子到现在还没遇到奇怪变态夺取她身体，如果有什么问题，他的六眼早就看穿了。
之后夏油杰又大致讲述了下后面的发展，一开始五条悟还能耐心听，到后来气的他暴跳如雷，跟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愤怒的站起来来回溜达，还时不时瞪一眼夏油杰，却忍着没打断听夏油杰说完。
夏油杰心中不禁感慨，数年过去，悟也比从前成熟了好多，这完全是曾经高中时代的悟不可能做到的事。
“所以，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术士带走了另一个世界的我。有两种可能，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在我们的世界，只是用梦境做桥梁被你看到了，或者他们在这个世界，入侵了你的梦境被你发现。如果是后者，等同某个幻术师拐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我？啊！他在这边，他就在横滨！”
五条悟意识到问题所在，如果有另一他存在，横滨那片破坏就有了道理。哪怕是他少年时期也很不好惹，几乎掌握了大部分的六眼相关咒术，区区异能者大战肯定不在话下。不是他自傲，而是六眼就是这么无敌，跟普通能力者的差别就跟冲锋枪跟水枪的对比，有着根源性的差异。
“但是你藏着掖着，现在才告诉我照片上的地点是横滨，想必他们已经离开了。”夏油杰叹口气，“不过也是我不对，我应该更早告诉你。”
这是没办法的事，两人现在立场不同，夏油杰总要考虑五条悟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告诉咒术界，还有咒术界那边的动作。悟有的时候有种直爽的天真，对于他欣赏的人全部付出信任，无视双方立场跟相处时间。但这种信任在现在的情况极为致命，好比从另一个世界的逻辑来看，牺牲一个五条悟就能让所有人都幸福，跟星浆体时候一样，很多人想必会站在九十九由基这边。他们也许是好人，甚至是悟信任的人，他们可能比自己更代表大义，但，他们都是悟的敌人。
五条悟也想到了夏油杰之前没告诉他的原因，他惊奇的挑眉。
“这不是你的性格，杰，我以为你会是第一个跟九十九由基合作的人。啊，不过她的理念跟你正好相反，你是觉得全是普通人没有咒术的世界没意思了是不是？”
夏油杰看向五条悟，实在无法说出口，那不是原因，夏油博士无法接受，仅仅因为那是个没有你的世界……听起来太奇怪了，好像把两人的关系染上奇奇怪怪的基佬紫。这种严肃时刻，他不想笑场。
“另一个线索就是跟七罪有关的暗杀部队，我找到的资料是这些。”
五条悟明了，刚才他就说怎么咒具资料里混了奇怪的东西：“意大利的老牌Mafia彭格列手下的暗杀部队，巴利安，他们跟咒术界有什么交集？”
提起这个，夏油杰表情古怪：“没有交集，他们用的是另一种力量体系，具体的情况你可以自己去查。我一开始只是怀疑，从巴利安的表面资料查不出什么问题，但是，横滨之前发生的龙头战，就跟Mafia有关。”
“噗！另一个世界的我变成了Mafia？太搞笑了吧？”
五条悟大笑着说，眼底却没有笑意。
对他来说，做什么行业完全没关系，只要是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他相信自己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世界NO.1。但那建立在他自由意志的基础上，被他人裹挟利用，可不是他五条悟的风格。
“后面我来接手，只要他存在于这边的世界我就能找到他。不用那么紧张，杰，如果他是我，那么他也是个六眼。你觉得他会被幻术之类所迷惑吗？”
“不会。”夏油杰回答，“但是，悟，他是你，也不是你。你知道吗，我收养了两个女孩，我发现她们的时候，她们被关在笼子里，就像野兽一样被残酷对待。我带她们来到阳光下之后，她们从不怀疑我的任何话语，相信我的理想就是她们的理想，但我知道，其实她们根本不明白她们的选择对人生意味着什么。”
难道不是离开咒术师的世界，过更平静的生活好吗？夏油杰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是他自己选择了更艰难的路，又将他的意志强加在孩子们身上。
但他别无选择。曾被人类那样对待的孩子们，已经无法回去普通人的世界，她们无家可归，又将全部的信任交付给他。
“悟，你的确不会被小恩小惠收买利用，也有着你自己的强烈意识跟自我选择，但那孩子不是你，救了他的人不是我们。”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带走他的幻术师。”
被异人带走的孩子，不知去往何方。当孩子临行之前，回首看向身后时，是否想说什么，是否怀念什么，是否……希望谁能将他找到？
我们要找到他。夏油杰想。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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