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之前的那群孩子都能从办公楼内全身而退, 所以按理来说,他们两个成年人去探索办公楼应该更不会出问题才对。
但有些事并不能这样算。
在这个奇特、混沌、诡异而充满恶念的世界里,谁都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危险是什么, 谁都说不准那些在孩子面前不动声色的“未知”, 换在成年人面前是否也同样无害,因此在登上办公楼时, 易文君与加布里都格外谨慎。
他们约定,哪怕探索进度慢一些都没关系,关键是绝对不能在这个诡异的地方走散——天知道在这里走散后会遇到什么,或者说走散后再相遇的两人到底会是什么“人”!
“安全第一, 安全第一……”加布里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
易文君没有理会这家伙,很快就顺着那群孩子的轨迹,从办公楼的侧门走了进去。
一踏入这栋办公楼,易文君感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暖洋洋的生机。
是的,非常奇怪。
明明是这样诡异可怕、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地方,但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生机”,就像是春风化雪、万物复苏一般的生机!
易文君脚步一顿。
从来没有被诡异与血腥吓到的她,这会儿倒是被这样的“生机”搞得毛毛的了。
“生机, 生机……难道这里会是生命母神搞事?”
“可这不是朔月女士和全知主宰的‘书’吗……不, 不对, 不要这样想……这里虽然是书世界, 但发生的事却是现实的投影, 而在现实世界的东奥雷王国, 的确是生命母神搞事比较多……”
在东奥雷王国内,在生命母神这个疯狂搞KPI的邪神下, 就连万物归一者都显得像是在摸鱼, 更何况朔月女士和全知主宰这两个业绩垫底的家伙了。
“可‘奇怪的声音’又会是什么?生命母神的标志不是扭曲的‘生命’和‘阴影’吗?什么时候还包括‘声音’了?”
想不通。
并且在易文君目光四处巡视大厅后, 也并没有找到生命母神标志性的黑山羊符号。
“也对……这种东西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画在大厅这样的地方……”
易文君自顾思考着,而就在这时,身旁的加布里发话了。
“哦!没想到这里看起来还挺干净的嘛!”加布里一边说着,一边打量温暖的长廊和大厅,在路过走廊上的盆栽时,他还随手抬起相机拍了张照片,“不错,不错,果然是大集团,就连走廊上的盆栽都养得比我桌上的好……真是不可思议啊,这种养在盆子里的小东西长在我桌上的时候,最长活不过三个月,可在这里,哈,瞧瞧这模样,我看它就算三个月无人照料,也一样活得好好的!”
听着这喋喋不休的抱怨,易文君忍不住也侧头看了那盆栽一眼。
果然如加布里说的那样,走廊上的盆栽长势十分好,明明是被放在没有阳光照射的走廊里,可就是给人以“沐浴在阳光下”的“生机勃勃”之感。
甚至当易文君放眼打量整个一楼大厅时,她发现各角落的盆栽都生长得非常好,哪怕是无意中被人踢到等待椅下的巴掌大小的小植株,也是长势美妙,一股旺盛的生命力扑面而来。
“奇怪……”
这个大厅的模样越是正常、越是阳光,易文君就越感到发毛,甚至一度觉得这地儿比赫伯特的那座莫城古堡还要可怕。
“都什么玩意儿啊……”
易文君嫌弃地皱了皱眉,而后一把拽过加布里,顺着楼梯一路向上:“我们先去玻璃窗碎掉的地方看看。”
办公楼的一楼与二楼是接待大厅,十分宽敞,甚至称得上颇有气势。
但从三楼往上,就全都是加布里说的“同时站两个人都够呛”的格子间了。
易文君拉着加布里,从这格子间一个个走过,而被她重点关照的,当然是玻璃窗碎掉的格子间。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在这些玻璃窗碎裂的格子间前,易文君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沸腾的阴影”或者是“扭曲痕迹”、“张牙舞爪的黑山羊印记”。
甚至是一些恐怖电影中常见的“融化成石油的人形”,“被未知生物强行拽走时在桌面上留下的指甲抓痕”,“看不出理由的诡异血渍”等,这里全都没有!
唯一留在这个格子间——不,唯一留在这所有楼层与所有格子间里的,只有暖洋洋的太阳的味道,以及生机勃勃尽情舒展的桌面小盆栽。
易文君越是细看,越是发毛,越是发毛,越是细看。
她走过这些格子间,一间,两间,三间……
她走过这些楼层,三楼,四楼,五楼……
易文君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用跑的,将这栋办公楼的格子间一个一个地看了过去。
但她什么都没有发现。
没有人,没有声音,没有挣扎,没有恐惧。
只有热烈的阳光和勃勃的生机在一层层办公楼内绽放,耀眼而灿烂。
一旁,加布里气喘吁吁地跟着易文君爬上爬下,又因为他手里还抱着个沉重的大相机,这几趟下来老骨头几乎都快要跑散架了。
但或许是易文君表情太过可怕的缘故,加布里哪怕都快喘不上气了,但也半点异议不敢吭,只默默地跟着,默默地拍照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数分钟,也可能近半小时,易文君终于停下来了,而这时,她身旁的加布里早已经跑出了一身汗。
“看……呼……看,看完了……没有……”加布里擦了擦满头的汗,上气不接下气,“有没有……找到……找到什么……线索?”
易文君像是蓦然从什么异想中惊醒,侧头看了加布里一眼:“加布里先生,你很热吗?”
加布里:“……当然!”
办公楼内本来就很热,刚刚他还跟着这位精力旺盛的杰西卡小姐一直跑上跑下的,这能不热吗?!
易文君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
“是啊……明明应该是热的……”
但她轻轻握拳。
手掌冰冷。
“看来,这个办公楼里的确有什么奇怪的事在发生……”
虽然她完全没有头绪,但“它”的确存在。
而既然连她都找不到“它”的存在,那么那群孩子或许更不知道内情了。
所以她应该将目光放低一些,将自己代入那群孩子想一想——当作为孩子的自己来到这栋楼后,自己会看到什么、注意到什么?而在发生过什么后,自己才会做出探索生活区和仓库区的决定呢?
易文君重走三楼,当站在楼梯间时,她直接蹲了下来,而后模仿孩童走路的姿态,扶着护栏仰头向上看。
这一瞬,她表情蓦然凝固。
加布里看着易文君的动作,神色有些懵了。
“杰西卡小姐……你这是——?”
易文君没有说话,只是向上指了指。
加布里头皮瞬间发麻,后脖颈仿佛有什么阴冷的风吹过。
这一刻,加布里近乎是颤抖着、一寸寸地挪动着自己的眼珠,强迫自己向上看去。
但让他大大松了口气却又同时有些恼羞成怒的是,此刻楼梯间的上方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幽幽盯着下方的他,而只有一些茂盛生长的、几乎将整个楼梯间的顶部全都覆盖的绿色藤蔓。
“杰西卡小姐!”加布里试图用严厉的声音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但易文君没有理会他,而是再次指了指天花板上的藤蔓。
“仔细看。”易文君说。
加布里怔了怔,再度向上看。
而这一次,在他的凝神注视下,他终于察觉到天花板上的藤蔓有些不对,也察觉到那旺盛的植物下那些被绿色掩盖的不同寻常的东西了。
“是……字迹?”
加布里诧异发现,那绿色蔓藤之下的,竟然是干涸发黑、像是用血液写成的字迹!
他微微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
“‘它们来找我了’……”
“‘救救我’……”
“‘那群怪物就在这里’……”
骤然间,加布里一阵悚然,后背再度渗出了汗。
但这一次的汗不再是热的,而是冷的。
试想——
是什么“人”才会在天花板上留下这样的字迹?
而被这样的“人”称之为“怪物”的,又会是什么东西?!
而这里——这里!
这里到底有什么?!!
这一刻,看似平静祥和的办公楼骤然变得诡谲可怕了起来,就连那从窗外透进来的暖暖的阳光,都像是带着刺,扎得加布里坐立难安,阵阵发冷。
他忍不住看向易文君,看向这个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两人中的领导者的人。
但易文君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就着这蹲身的姿态,从楼梯间望向了三楼的办公室。
“看来这才是解密的思路……植物,也对,从一开始就是植物。”
这栋古怪的办公楼,从一开始就已经在她面前显露出了“植物”的异状。
易文君站了起来,率先走在前头。
“跟我来吧,加布里先生,这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至少暂时没有。”
加布里欲言又止,最后抬起相机给天花板上的蔓藤,或者说字迹,拍了张照后,快步跟上。
易文君再度来到格子间前,上下打量。
“在这些格子间里,桌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这既是因为那群孩子并不太伸手敢动这里的东西,也是因为他们唯一敢动的东西很快被别的什么覆盖了。”
“……别的什么?”
加布里目光游曳了一下,很快在桌上唯一的活物——那盆过于旺盛的盆栽上定格。
易文君伸手,拨开桌上那盆生长得过于旺盛的植物,果然在桌面平平无奇的工作报表上发现了几个几不可见的灰色指印。
她捏着灰色指印处,将报表轻轻抬起。
而下一秒,桌面那两行颤抖写下的血字映入眼帘——
我好像快疯了……还是我已经疯了?
但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明明是这个世界先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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