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045 魔鬼的艺术13

    片刻如死寂的沉默后, 安吉洛,不是伪装成安吉洛的菲利克斯,终于抬手抹去了自己的伪装,露出真容正是那张永远停留在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

    这时, 菲利克斯也不再假装成那个完美的男友了, 容色冷淡地看向易文君, 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易文君微微一笑“很简单不是吗即便是梦的世界,但除非刻意影响,否则基本规则都是要遵守的比如说苹果会向下掉落, 而非向上飞翔;比如说海水中不但会有海的味道,还有鱼的腥气;还比如说在一个人洗过澡后,香波和一些特殊气息会一直残留在他的身上。”

    菲利克斯恍然的同时,也越发感到不可思议“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他身上残留的香波的味道, 她就瞬间认出了他的身份

    易文君笑道“当然不仅于此。你的身份只是一条线索众多线索之一,所以我能认出你的身份,仅仅是因为我已经将这件事全都想明白了。”

    易文君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有着极强大的自信,甚至近乎傲慢。

    而这样的神态, 不知怎的,竟瞬间刺痛了菲利克斯,令他蓦地冷笑出声。

    “是吗全部都想明白了还是你自认为已经掌控了一切,但到头来一切都不过只是你的自以为是”

    来自菲利克斯的怒极冷笑并未令易文君有所动容。

    甚至易文君近乎赞赏地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好问题, 那就让我们把这件事从头理一下吧”

    这根本就是把他当成捧哏的了

    菲利克斯越发气急。

    但易文君已经自顾自说了下去。

    “从什么地方开始说是从怎样辨别梦与现实的界限开始还是从告死女神的故事开始是从普绪赫和她恋人的故事开始,还是从对了, 对了, 干脆就从这一切的开端魔鬼的试炼场开始说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可能是最近几年, 也可能是最近几十年,一个可怕的东西,魔鬼的试炼场,出现在了西奥雷王国境内。传说中,被魔鬼选中的人,只要解开魔鬼的谜题、通过魔鬼的试炼,那么她就可以获得超乎想象的能力。无论是金钱、权势,还是地位,只要你能够通过这场试炼,那么人类社会中所有能够想象的美好一切,你都能唾手可得

    “于是,某一天,当这个魔鬼的试炼降临萨堪郡后,在人类永不止息的贪婪之心的推动下,一桩惨案便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了。安吉洛死了,成为了献给魔鬼的祭品,或者是成为了通关的答案。总而言之,安吉洛死了,死在弗洛拉没有看到的地方,而当弗洛拉终于感到麦克里迪城堡时,她只看到了自己爱人的尸体,和不作为的警方

    “所以,在这一样的一天,她做下了一个决定如果世上再没有人行公正之事,如果受难者只能在死亡中永恒沉默而没有正义为之声张,就让她来当这个审判罪恶的告死者吧

    “而这,就是一切的开端。”

    当整合一切真相、拂开一切迷雾后,这个副本呈现给易文君的故事是如此简单。

    因为这是一个单纯的关于爱与复仇,也关于死亡和审判的故事,而这个故事里的关键人物,正是弗洛拉与安吉洛。

    就如同易文君所看到的那样,弗洛拉与她的未婚夫不,并不是在梦世界中取代了安吉洛身份的菲利克斯,而是指弗洛拉真正的未婚夫,安吉洛。

    弗洛拉与安吉洛,是一对突破了阶层与信仰的小情侣。

    弗洛拉出生平民,是告死女神的使徒,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画家。她每天最苦恼的,莫过于怎么兜售自己的画作,考虑的都是生活日常柴米油盐。

    而安吉洛则是象牙塔中的小王子,出生于蒸蒸日上的麦克里迪家族,是麦克里迪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他每天思考得最多的,恐怕也仅有自己的交友与学业问题了。

    或许,他也曾思考过自己的恋情和自己未来的人生,但这样的思考必不会长久,因为他可是安吉洛麦克里迪啊

    麦克里迪的人生,怎么会有烦恼

    就这样,两个差异巨大、风牛马不相及的人物,在大学的校园中相遇了。

    两人神奇地相知相恋,并神奇地成为了情侣、决定共度一生。

    之后,弗洛拉为了自己的恋人,开始考虑挣钱养家和转型的问题;而安吉洛也为了她无数次与自己的家庭争吵,甚至一度趋近决裂。

    这样一对小情侣,或许都正面临各自的窘境、处于人生的分岔口上,但毫无疑问,只要两人携手共度、共同克服难关,那么两人迟早会有一天迎来美好的未来。

    是的,无论是弗洛拉还是安吉洛,必然都是这样相信着的。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只是一次简单的告别、一次寻常的归家,世界便天塌地陷,一切随之改变

    安吉洛死了,死在一个他最不可能遇险的地方,死在了他自己的家中、死在了麦克里迪城堡里

    然而更不可思议的是,对于杀害他的凶手,萨堪郡的警方却支支吾吾,推三阻四,口中说着必定会追查到底,可相互之间却不停推卸着责任。

    于是弗洛拉决定

    她要抛开一切挂碍,扫尽所有阻碍她寻找真相的人

    她要亲手复仇,就如同告死女神的每一个使徒、每一个告死者那样

    而最后,她也的确寻到了这一切的真相。

    魔鬼的游戏,魔鬼的谜题,魔鬼的祭品。

    这就是那个荒诞可笑的答案

    “但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菲利克斯冷漠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的真实。”

    “证据我有,我当然有”易文君微微一笑,突然话锋一转,“菲利克斯,我问你你能说出船上那些船员们的名字吗随便说出三个吧,任意三个都行。”

    这一刻,菲利克斯面色微变。

    易文君微笑道“说不出来,对吗是啊,你当然说不出来,因为就连作为梦境主人的我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吗,你又怎么叫得上来那么,既然如此,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会不知道她们的姓名”

    为什么弗洛拉不知道船员的名字

    仔细想来,这并不是一件合理的事。

    因为当游艇驶向萨堪郡时,它会一直在海上航行三天。在这三天里,弗洛拉唯一能够行动的地方只有这艘游艇,既然如此,她怎么可能连哪怕一个船员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在现实中的那一天,弗洛拉是送安吉洛上船的,而非是与安吉洛一同登上了这艘船。

    弗洛拉从没有与这些船员们真正打过交道,也从未跟她们交换过名字。

    因此,当梦境复刻现实时,当弗洛拉在梦中登上了那艘现实里她永远无法再登上的船时,她给予了每一个船员以陌生的脸,却无法给予每一个船员以姓名。

    也正因如此,只存在于梦与死亡中的菲利克斯,同样无法叫出这些船员中任何一人的名字。

    这是极不可思议的一点,也是游戏中最容易被玩家忽略的一点,因为边缘nc没有名字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易文君却从中发现了不对,并且发现了“弗洛拉从一开始就没有登船”这一解开迷局的决定性证据

    并且,这也解释了为何易文君分明身处梦境,但游戏开场时却会固定从船上醒来的理由。

    因为这条梦中的游艇,代表的正是弗洛拉心底最深的遗憾与不甘,而弗洛拉则深深相信,如果那一天她不是放任安吉洛单独回家,而是跟安吉洛登上了同一条船、一直陪伴安吉洛到了最后时刻,那么她就能够从源头上阻止这一切

    甚至它同样解释了这两周目的弗洛拉为何存在感一直都不高、游离在事件之外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玩家易文君的能力超出了弗洛拉太多,以至于那所有对弗洛拉来说都困难重重的试炼都不再是困难,而是因为弗洛拉就根本没有上船、没有去往麦克里迪城堡,更没有加入那场魔鬼的试炼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弗洛拉事后从旁人口中获得的讯息,因此当梦境将“现实”重现时,弗洛拉才会如此游离事外。

    “但这又怎么样”菲利克斯冷笑一声,“证明了你当初没有上船对,然后呢你后续的那些猜测,你又要如何证明你根本没有与现实有关的任何记忆,你根本不记得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又曾经做过什么。所有的一切你都不记得,你甚至连安吉洛是谁都已经忘了,这样的你又如何证明麦克里迪家族曾经发生过一场魔鬼的试炼你又如何证明你为了安吉洛而决意向杀死他的凶手复仇

    “或者说,让我来问你几个最简单的问题吧如果安吉洛真的因为魔鬼的试炼而死,那这场凶案的凶手是谁当你决定要成为告死者后,你是如何复仇的能够在麦克里迪城堡杀害麦克里迪家小儿子的凶手必然不会简单,而作为一个普通画家的你又有什么力量去审判罪人”

    面对菲利克斯咄咄逼人的话语,易文君从容不迫。

    “怎么做到的”

    易文君笑了起来“你知道吗,弗洛拉的能力叫做狂之渊。别看这个能力只有b级,并且好像它只能够在桌上焕发光芒,但其实这是个非常可怕的能力,因为它涉及到了因果律。”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文君摊开的手掌上出现了一枚硬币。

    她轻轻念着这个被系统所定义的能力

    “你不该坐在任何一张桌上,也不该与任何人做下任何约,因为你必将胜利”

    锃

    只见易文君看也不看,拇指一弹,她掌中的硬币就被高高抛起,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在空中久久停留,久久飞旋。

    而当它终于开始下落时,易文君淡淡说道“我我一击毙命”

    易文君的手掌向半空中的硬币蓦地一挥。

    嘭

    只听一声突破音障的恐怖之音,这枚不起眼的小小硬币在易文君的这一挥下,竟如同炮弹一般,射向远处正慢慢活动起来的神圣女神像。

    而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枚化身炮弹的硬币在弹射出去后,竟以难以想象的角度在空中一旋,以一个刁钻的姿态直奔神圣女神像手中的天平

    于是

    轰

    随着神圣女神像手中的天平轰然碎裂,这一座看似不可击败的宏伟巨像,便也就此发出一声不甘咆哮,轰然倒塌,化作飞灰

    漫天的烟尘飞散。

    金色,白色,灰色,没颜色。

    数不尽的烟尘,如同一场大雾、一场暴雪,向这个充满童趣的绚丽世界重重落下,层层掩埋。

    而在这样的尘雾中,易文君轻轻念起了那个所谓的“魔鬼的谜题”,或者说,是弗洛拉写给她自己的处刑诗

    “处刑之日,当象征着死亡的钟声敲响时

    你听到了吧那只你深藏心底的狂乱野兽的呼喊

    且到此为止吧,在这深深的死寂之地里

    就用你那沾满鲜血的手指写下 那八个名字

    投映在公正不移的命运之下,献祭于罪孽深重的墓碑之前

    到了那时,你终将见到

    从露骨兽性里浮出的神圣之所。”

    雾沉沉落下,化作烟絮,又化作洗净世界的暴雪。

    菲利克斯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任由这样的大雪覆盖满身。

    当这些雪覆盖了世界、又从世界消融后,它带走了童趣与烂漫,只将一片空荡荡的墓园留给两人。

    而在两人的脚下、这座墓园的尽头,竟然是一座未来得及掩埋的棺材。

    易文君走上前去,走过了那封得严严实实的棺材,来到了墓碑前。

    只见墓碑上赫然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

    弗洛拉唐恩。

    易文君瞥了一眼,很快发现了墓碑旁跌落的刻刀,和停留在“612”的怀表。她的目光从怀表上掠过,伸手捡起刻刀,抬手准备将这座只刻了一半的墓碑继续写下去。

    但也正是这一刻,远远站着的菲利克斯冷不丁出声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易文君的手微微一顿。

    但也只是一顿,易文君便继续写了下去。

    “凶手有八个人,其中主使者是乔安娜和米洛。”

    就如同一周目那样,充满野心却又无处施展的乔安娜,以及对麦克里迪城堡怀着至深怨恨的米洛,这两人沆瀣一气,成为了这场阴谋到了主使。

    于是易文君在墓碑上刻下了这两个名字。

    乔安娜格雷斯。

    米洛。

    “从犯,是麦尔斯、琼,以及玛丽等四位女佣。”

    除了麦尔斯和琼这两名早已与“魔鬼”打过交道的贵族之外,另外的四位城堡女佣,也都在有意无意之间成为了这场悲剧的帮凶。

    所以弗洛拉将她们统统杀了,一个都没有放过,这也是一周目的四个女佣个个惨死的原因。

    至于最后一个曾出现过名字的女佣凯特

    是的,她的确参与其中,但她却也早早死了,是死于乔安娜和米洛的合谋中,而非弗洛拉的手里。

    于是易文君在墓碑上又刻下了这六人的名字。

    麦尔斯麦克里迪、琼伊齐基尔、玛丽、海瑟、艾米、加兰。

    易文君下笔一气呵成。

    而当墓碑上最后一个名字的最后一笔也结束后。

    轰

    伴随着一声撼天巨响,就好似生者国度与死者世界在这一刻终于接轨。

    当告死女神给予意图窃走爱人灵魂的“普绪赫”的惩罚走到尽头时,那代表着死亡神国的真正的命运天平,也终于在易文君面前展露真容,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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