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拉一回到临时安全屋, 就看到本该回自己家蹲着的菲奥娜竟然又坐在了安全屋的书桌前,对着电脑, 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金边眼镜, 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
这一刻,弗洛拉没有去想都这个点了菲奥娜还蹲在这儿做什么,只感到自己狠狠松了口气, 而后心里堵了一天的吐槽就此倾泻而出。
“我今天真是太倒霉了,菲奥娜, 你知道吗, 我太倒霉了”
弗洛拉像是喝了点小酒,有点儿迷糊的模样, 在玄关处踢掉长靴又将风衣甩在沙发上后, 便向菲奥娜大声抱怨着, 一边还来到冰箱前,将里头的应急物品翻得哗啦啦响。
“啤酒,啤酒呢为什么啤酒不算应急物品算了酒精兑水也一样”
说着, 弗洛拉就将冰箱门用脚带上,拿出两个杯子, 把医用酒精吨吨倒进杯子再意思意思地掺了点水后, 就端了一杯来到菲奥娜面前“喝”
菲奥娜“不,谢谢。”
菲奥娜的目光在这杯致死量的酒精上凝固两秒, 而后终于抬眼看向弗洛拉, 打量了她两眼, “你怎么了”
只见向来在人前一副倜傥模样或者说臭美模样的弗洛拉, 这一会儿竟难得显出了两分狼狈姿态, 不但甩在沙发上的外套的袖边和衣角沾上了许多泥泞, 就连内里的衬衣也有多处割破, 甚至扣在最上面的两颗衬衣扣子都被扯破了,露出了大片晒得很好看的小麦色。
“你做过美黑算了,拉一下。”菲奥娜指了指弗洛拉的胸前。
弗洛拉低头看了一眼“不是美黑,我们这种人哪里来的时间做美黑,是上次任务的时候晒的你知道的,那可是海滩。”她随手扯了一把衣领,坦然自若地将这杯致死量酒精收回,吨吨两口喝完,便又继续抱怨起来,“我刚刚说到哪儿了对,我今天真的太倒霉了,菲奥娜,你还记得我今天的目标吗”
“我记得你没有告诉过我这件事。”
弗洛拉面不改色“对,没错,就是去参观戈顿集团的总部,为了明天戈顿集团的意外电梯事故做准备。”
一听到这件事,菲奥娜原本散漫的思绪瞬间收拢,关心道“发生什么了难道是你暴露了”
如果不是暴露了,以弗洛拉的身手,她怎么会这么狼狈地回来
可如果真暴露了,那会是在什么环节上出了错给戈顿集团的电梯弄出点儿麻烦,这应该是一桩小事才对啊。
正当菲奥娜飞快思考之际,面前的弗洛拉面色凝重
“比那更糟”弗洛拉神色沉痛,“我被一个小鬼缠上了”
“”
菲奥娜脑袋有瞬间空白。
这一刻,弗洛拉心中的吐槽欲望就像是开闸的水坝,滔滔不绝,汹涌澎湃。
于是在弗洛拉声情并茂的叙说下,菲奥娜终于了解到了极精彩的“倒霉弗洛拉的一天”。
原来,白天时分,就在菲奥娜为了探明苏特集团和义体人的情况而去参加社区小镇的同学会时,弗洛拉也非常有职业道德地往另一个方向下手了,那就是去戈顿集团为了明天的“电梯事故”而做准备。
当然,与此同时,弗洛拉还要抽时间了解一下那位失踪线人的社交圈,了解一下线人最常接触的同事与好友们都在什么楼层上班、以及她们的出没地点,也算是为明天“不小心迷路的电梯修理工”向“好心的路人”问路的事做点小小的前期踩点工作。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弗洛拉出师不利,人才刚刚递到戈顿集团楼下的咖啡店,就见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被人捂着嘴拽着手,正往小巷里拖,也不知道是遇上人贩子了还是遇上劫财劫色的了。
“这我能怎么办”弗洛拉随手抄起另一杯致死量酒精,吨吨两口又喝了个精光,苦着脸抱怨,“我总不能当做没看到吧”
不同于菲奥娜这个一毕业就被特招入第九部队的新人,弗洛拉在成为“女王的鹰犬”之前,更是一位正经出身的军人,菲奥娜听说过,她在被征入第九部队前得到的勋章足足挂了一整面墙。
也正因如此,哪怕弗洛拉今天有任务在身,但也绝不可能对眼前就在遭受迫害的西奥雷王国的子民视而不见、置之不理。
“所以我上了,把那歹徒从那小孩身上扒下来扔地上,准备问问这家伙的来头,顺便把他送去警局在塞门圣山都这么猖狂,我可真想知道这里的警局都是干什么吃的”弗洛拉回到橱柜前,又开始了她酒精掺水的极限操作,“但结果你猜怎么样”
弗洛拉“哈哈”笑了一声,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结果那小鬼冲上来,一砖头砸晕了那家伙,并且还刚好被人看到了然后你知道怎么的这个蠢孩子就像是被目击到犯罪现场的犯人一样,惊慌失措地拽着我跑了跑了认真的吗”弗洛拉一肚子郁闷,大声抱怨,“搞搞清楚,我是见义勇为,他是正当防卫,我们是受害者,躺在地上的那个才是犯人好吗我们跑什么有必要吗”
菲奥娜摸了摸嘴唇不,其实严格按照西奥雷王国的律法来说的话,在你们一砖头把无犯罪行为人砸得头破血流时,你们加害者和受害者的地位就颠倒了,更何况还被人目击所以那孩子拉着你跑可能还真不是犯傻。
菲奥娜欲言又止。
菲奥娜战术沉默。
“总之,我的一天就这么泡汤了。”弗洛拉借酒浇愁愁更愁,那吨进肚子里的医疗酒精直让菲奥娜看的头皮发麻。
“菲奥娜,你知道车屁股后面追着十来辆警车是什么感觉吗你明白在十分钟内就绕着塞门圣山飙车一圈是什么样的体会吗你知道整个塞门圣山的大厦显示屏都循环播放你被一个蠢小孩拽着跑得鞋子都快掉了是什么感受吗我知道。”
吨吨吨。
“小鬼头果然是世界之害,我讨厌小鬼”
吨吨吨。
“我发誓,这张脸再也不会出现在塞门圣山了对了,还有这身衣服对了,还有那双鞋还有手套总之全身都要换掉”
吨吨吨。
“从前的弗洛拉已经死了,菲奥娜,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唐恩对,我就叫唐恩了,这就是我的新名字,唐恩”
吨吨吨。
菲奥娜“”
菲奥娜无语地看着弗洛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将自己灌醉,而后趴在橱柜上呜呜咽咽,为她白天一时脑袋进水行差踏错以至于丢脸丢得快要载入史册的错误而留下充满医疗酒精的悔恨泪水。
“算了。”
菲奥娜原本还打算跟弗洛拉提一提尤金妮的“奥特菲集团”与“苏特集团”的关联、社区高中地下室里的那个古怪图案,以及问一问弗洛拉附近有没有安全的实验室。
毕竟菲奥娜实在好奇那被她装在试管里的黑色液体究竟是什么成分。
但结果
算了,以如今弗洛拉的状态,估计也给不出什么有用的提议了。
还是明天再说吧。
菲奥娜无奈摇头,从弗洛拉的身边穿行而过,准备回家。
而就在菲奥娜来到玄关前准备换鞋时,被弗洛拉随手扔在沙发上的大衣口袋里蓦地掉出了一个钱包,几张被主人随手夹在钱包内的照片就这样顺着地板,滑至菲奥娜的脚边。
菲奥娜发誓,她绝没有窥探别人私生活的意思,只不过好巧不巧的,那照片刚好滑到了她的面前,而她刚好又被大头贴里臭着脸的弗洛拉逗笑了,于是不经意之下,才看到了与弗洛拉合照的另一位主角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笑容灿烂的少年人。
应该也就是弗洛拉口中的“蠢孩子”了。
菲奥娜随意打量了两眼,发现那少年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绿色眼睛,就像是一汪绿宝石的湖泊里落入了阵阵雾雨,折射的每一个角度都闪耀着惊心动魄的光。
说实话,菲奥娜其实是讨厌湖泊的,因为湖泊不像大海那样是流动的,而是一阵沉沉的死寂。如果有什么东西落入了湖中,那么那样东西就会永远停留在湖里,永不离开,想想实在让人有点毛毛的。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双眼睛真的非常漂亮。
菲奥娜眯了眯眼,读出了大头贴上写下的那一行字。
“菲利克斯弗洛拉友谊天长地久这个少年叫菲利克斯是不死鸟吗等等”菲奥娜一顿,终于看清了少年那身穿得乱七八糟的高档定制校服,也看清了他袖口那行细如蚊蚋的字,“安吉洛麦克里迪”
菲奥娜有些糊涂了
一个自称“菲利克斯”的少年,却又穿着“安吉洛麦克里迪”的校服
那这个人到底是菲利克斯还是安吉洛
这样的疑惑只在脑中一闪而逝,很快的,菲奥娜便摇摇头,将这件小事抛之脑后。
“随便吧反正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菲奥娜换上鞋,没有触碰那照片,径直离开了临时安全屋,将这一屋子的寂静与灿烂笑容的照片,留给了醉醺醺的弗洛拉。
她走过黑暗的深夜、长长街道,最后在一栋很有些年头了的别墅前停步。
这正是菲奥娜十三岁以前的屋子。
十年前,因为家人车祸身亡,而菲奥娜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于是这栋还未还完房贷的房屋就这样被银行收回,她也被送入了社区抚养中心。
十年后,她重新回到这个地方,惊讶发现这栋房屋多年来都没有被卖出去也对,就算是想要购买豪宅,也该找个景观好的或者有地理优势的地方,在乌莫拉这种小镇花大价钱买一栋豪宅,这跟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于是菲奥娜便来当了这个冤大头。
但是,死物可以买回,那些曾经存在过的人却无法回来,所以菲奥娜对待这栋别墅也只是淡淡的,既没有置之不理,也没有费心打理,只把它当做自己的一个临时落脚地对,就像那一处由第九部队秘密布置的安全屋一样。
她脱下大衣,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始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当然,她想得更多的,还是那张笑起来甜得人发晕的脸和酒窝。
他真好看。
特别好看,而且很甜,像是一颗暖洋洋的、明亮又灿烂的太阳糖。
世上怎么会有人长得这样好看,性格还这么甜的人呢
而且还被她遇见了
哪怕傲慢如菲奥娜,也知道自己其实一身的坏毛病。如果她像普通人一样交友、或者跟什么人走得太近的话,那么结果要么是她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对别人逐渐感到不耐烦,要么就是别人被她的性格刺伤。
可跟那颗太阳糖在一起时似乎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件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下意识就知道,伊安不会在意那些偶尔从她身上冒出的叛逆桀骜又傲慢古怪的尖刺。
大概因为她知道伊安是个好人所以她可以随便欺负吧。
“不行,打住”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她心里的邪恶念头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更何况,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像她这样行走在黑与白的阴影处的人,实在不该随随便便拖累别人,更不要想发展什么稳定关系了但不稳定的床上伙伴关系倒是可以不不不,打住
就当今天是个意外吧。
菲奥娜强迫自己闭上眼,按捺下心间那些浮躁杂乱的情绪,在规律的呼吸下放空大脑,步入睡眠。
但她没有看到的是,黑暗中,那些本该安分躺在密封试管内的黑色液体,正随着她一步步进入梦乡而一步步渗出试管,一步步向她靠近,最后渗入她的指尖,消失不见。
于是,这天晚上,菲奥娜感到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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