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等森林一家人, 亦或者说是,为了看凌燃整活,来自华国的冰雪爱好者们硬生生熬着时差, 蹲到了深夜。
太困了, 大家睁不开眼,都没有精力跟刚才一样在弹幕里兴致勃勃地刷屏。
好不容易熬过了其他的节目, 听到主持人报幕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弹幕也一下活跃起来了。
【整活整活!】
【凌燃呢,出来了吗?】
像是响应着观众们的期待,聚光灯和摄像头对准了选手们出来的入口。
伴随着灵动欢快的钢琴声, 披挂着一身羽毛的阿德里安第一个滑了出来。
像是为了应和身上的小天鹅套装,他甚至用了浮腿高高往后, 整个人前倾张开右手的燕式滑行的姿势。
要只是这个就算了,小孩子嘛, 穿个动物的连体衣卖萌什么的都很正常。
关键是他嘴里还叼着个不知道从哪个假花束里薅出来的廉价红玫瑰, 左手抱着个看不清什么的玩意,连金色头发里都横七竖八地插了一头假羽毛, 正在迎风招展。
再配合着阿德里安优雅又高傲的燕式滑行姿态,当时就让直播间里的观众当场笑喷了。
【啊这,这个小天鹅套装是不是在掉毛?我都看见掉的毛了!他们是不是买的某乌九块九包邮的套装!】
【哈哈哈哈, 天鹅我见过,一边滑一边掉毛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等等!他怀里抱着的是不是个蛋!】
阿德里安滑到自己的指定位置,认真站好,抱好自己的宝贝天鹅蛋, 还不忘夸张做出一个经典的飞吻动作, 头顶上的几根羽毛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的, 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聚光灯立刻又打回了入口。
这下先出来的是一双颤颤巍巍的鹿角。
竹下川探着头,在出口探头探脑。
他头上的鹿角摇摇晃晃的,滑出来的时候甚至差点要掉,吓得他赶紧把抱着的树枝夹胳膊底下,上手扶了一把,满脸都是好险好险的庆幸神情。
【小鹿扶角get√】
【虽然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竹下川的鹿角好像戴反了!】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他的鹿角居然往外弯的!】
看台上,薛林远喃喃自语,“我怎么感觉竹下川哪里不对?”
早就发现哪里不对却故意没有提醒的竹下俊咳嗽两声,温和浅笑,“看上去很可爱,有哪里不对的?”
薛林远犹豫一下,摸摸下巴,“就是有点别扭。”
但他一门心思想着即将出场的凌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还真没找出来自己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
霍闻泽倒是发现了,但他也只挑挑眉,目光一直落在凌燃可能出来的入口处。
下一个出场的就是一身小熊套装的伊戈尔了。
他什么也没拿,冷着脸就酷酷地打入口滑了进来。
小熊脖颈里还打了红色的小领带,两个圆圆的耳朵上还系了一对粉色小花,那是阿德里安找到玫瑰花的时候顺手薅的,趁伊戈尔发呆时候偷偷替他系上去。
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萌翻一堆观众的伊戈尔还自认为自己是这四只里最冷酷最霸气的崽。
他甚至还回忆着自己从前看见过的大黑熊的样子,高傲不屑地举起爪子,低低吼了两声,自以为威严十足,十分的得意洋洋。
嗯,很认真很威武,如果不看他耳朵上抖呀抖的两朵小粉花的话。
【呜呜呜,一本正经粉花熊!】
【所以凌燃呢?】
【他要穿什么?】
弹幕热热闹闹地猜测起来。
所有人都盯着选手进场的入口。
然后就看见……
一只,圆滚滚,黑白分明的不明物体犹犹豫豫地滑了出来。
是的,在场的动物套装里,只有凌燃的比较特殊,内里有软铁丝的骨架撑着,乍一看像是充足了气。
所以说,如果伊戈尔自认为是场上最酷的崽,那么凌燃他,就是场上最胖的崽!
“Panda!”
对熊猫爱得深沉的现场观众们低呼出声。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凌滚滚!】
一行弹幕悠悠飘过。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燃怀里抱着的东西上。
【他拿的是不锈钢洗脸盆吗?】
【谁能告诉我,这只凌熊猫为什么要抱个盆上场?】
【或许,不是洗脸盆,是奶盆呢?】
【哈哈哈哈,好家伙,所以他是抱着自己喝奶的家伙上了场吗!】
被猜中真相·生无可恋·绷着脸装死的凌滚滚抱紧了自己的大铁盆。
他本来想抱着竹子什么的上场,结果远程指挥的明清元死活不同意,非说竹下川抱着树枝上场,他再抱个竹子,就重复了。
竹下俊马上就接上了好友的脑回路,笑眯眯道,“我听说熊猫小时候都很喜欢喝牛奶调制的盆盆奶。”
于是,一头黑线的凌燃就被安排了个不锈钢脸盆。
他接过盆的时候,满脸怀疑人生的神情。
他是谁,他在哪,他在干吗?
薛林远还乐呢,一个劲儿地说他在异国他乡买这玩意儿不容易,跑了好几个超市。
不容易就别买啊!
凌燃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把盆扣自家教练脑袋上。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好在是最后一个出场的,观众们应该已经被前面三个‘惊艳’过了,自己悄咪咪地滑到位置上站好,应该能减轻存在感。
所以等他一上场,场里原本热闹的掌声一静,凌燃还以为是自己出场太晚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两只充气的胖爪爪抱紧不锈钢盆,就往自己的位置滑。
谁知道下一秒!
“Panda!”
“wow!panda,panda!”
满城观众都被这只胖乎乎的熊猫汤圆调动起了情绪,高声尖叫起来,飞快地举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录像。
凌燃被突然爆发的惊呼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抱着铁盆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事实上,转播间里的观众已经开始疯狂截图。
【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了,我要发给我的小姐妹们看!】
还有网友机智地将高傲冷漠的假面公爵跟这只胖乎乎,一脸羞赧的凌滚滚的截图拼接在一起,一起发在了社交平台上。
@人在现场已笑疯:谁能想到,假面公爵的原型是一只圆滚滚呢!手动滑稽.jpg
然后立即被5g冲浪的网友们点赞转发了好几千条。
【是滚滚变成了公爵,还是公爵变成了滚滚,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狗头.jpg)】
就在大家的欢笑声里,四小只,不,四大只已经就位。
他们相互对了眼色,就开始以凌燃打头,排队绕着冰场边滑行,招手与观众互动。
他们靠近哪里,哪里就会响起阵阵欢呼和掌声。
凌燃脸都笑木了,抱紧自己的铁盆,想到接下来的安排,眼前就是一阵阵发黑。
但是,好像也还好?
热烈的观众们一个劲地尖叫喝彩。
他好像也被这种热情感染了。
不就是整活吗,他又不是没整过!
整就整,谁怕谁。
凌燃拿出了自己上场比赛的劲儿,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起来。
薛林远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啧啧两声,笑得满脸起褶,“整活嘛,整着整着就习惯了!一回生,二回熟!这不就高兴起来了。”
他就是故意拉凌燃下场的,十来岁的孩子,天天搞那么严肃干什么,放得开了,心态才会轻松。
这段时间,凌燃忙着比赛,除了吃饭睡觉,偶尔地在家教指导下赶赶学业,就是一直在冰上和训练室里泡着,就该松快松快心情。
绕行一圈之后,四只小动物又各自回到了原来的站位。
控场DJ播放了音乐。
小鸡恰恰舞的曲调响彻全场。
“My name is Chicky!Chicky!Chicky!”
阿德里安配合地举起天鹅蛋,单手叉腰地在冰上蹦了起来。
“My name is Cha-Cha!Clap!Clap!Cha-Cha-Cha!”
竹下川跟着欢快的音乐扭着鹿角,摇头又晃脑。
然后他们蹦到了一起,勾着胳膊一起在Chicky和Clap的循环音乐里一起疯狂甩头。
伊戈尔看得眼热,下一句也马上就到了他。
“My name is Boom-Boom,Boom,Boom,Boom!”
他挥舞着熊爪,一脸认真地跟着节奏在喉咙里模仿着熊吼。
很快就到了凌燃。
凌燃有点紧张地跟着音乐,把铁盆往自个儿脑袋上一盖,晕头晕脑地开始原地打转。
“My name is Lya-Lya,Lya~Lya~Lya~Lya~Lya~”
【哈哈哈哈】
看见这一幕,善意的笑声从冰场四周一直蔓延到屏幕之外。
一只晕乎乎在原地顶着盆旋转的滚滚,哈哈哈!
俏皮的曲调还在继续,可凌燃已经彻底放开了。
他甚至还在没有轮到自己的间隙,点着刀齿,胖乎乎的身体轻快地在冰上小跳,还不忘抱紧自己的不锈钢奶盆。
整活这种事,放开之后,无论是选手还是观众,都会很开心。
本身就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给花滑送去一个好苗子,花滑还你一个好摇子。
凌燃现在就已经是个好摇子了。
他穿得厚,蹦着蹦着,就出了一身的汗,就好像这些日子的艰辛枯燥无聊乏味等等负面情绪,都随着小鸡恰恰舞的欢乐曲调,随着汗水的流淌,一道消失了一样。
一直到下了场,大家面面相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凌,我好开心!”阿德里安把玫瑰胡乱都插进头发里。
“我也是!”竹下川抿唇笑,还在认真扶着自己摇摇欲坠的鹿角。
伊戈尔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霸气的熊脑袋上居然被人插了两朵小粉花!
他刚刚居然顶着两朵粉花蹦了一整场!
“阿德里安!”
小熊仔气呼呼地撵着只掉毛的小天鹅跑,一向阴郁苍白的脸上难得被翻涌的血气染上红晕。
阿德里安笑嘻嘻的,“有花才好看嘛!”
竹下川顶着歪歪扭扭的鹿角帮腔,“我也觉得有花更好看。”
伊戈尔瘪着嘴,好看有什么用,他要的是霸气!都怪阿德里安!
后台充满着欢乐的气氛。
凌燃坐在椅子上,歇了一会,换回训练服后,慢慢脱下自己的冰鞋。
他仔细检查冰刀磨损的程度,用毛巾一点点地顺着刀槽擦掉冰水。
等把冰刀擦得干干净净,少年怔怔看了会儿,就把冰刀捧起来,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凉凉的,带着冰的味道。
这双冰刀已经陪伴他一个多月,磨损,再打磨,磨损,再打磨,终于在大奖赛总决赛的冰面上完成了它的使命。
也到了它该退役的时候。
等回到家,就把它和这一场比赛的金牌放到一起。
凌燃心里想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背包,在那里,装着自己在世界级赛场上的第一枚金牌。
真好。
少年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穿书的前一秒,他那时还正抱着自己最后一次征战奥运,却只能拿到银牌的冰刀暗自神伤,谁知道居然一转眼就获得新生。
这就是努力能获得回报的感觉吗?
那他要更努力才行。
凌燃长长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霍闻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伸手揉了揉他汗湿的脑袋,“就这么开心?”
“嗯!”
凌燃点点头,笑得两眼都弯成月牙。
不是开心,是很开心很开心,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那种开心。
自打f国站失利,他面上没有显露,怕其他人担心,心里却是很不好受。
再怎么安慰自己,都会在看见那枚银牌时心里一酸。
哪怕他故意把银牌丢在行李箱的角落,它也还会时不时就在自己眼前一闪而过。
自己真的还能拿到冠军吗?
在因为脚伤耽搁训练的前提下?
凌燃嘴上说的有信心,心里觉得有信心,其实都是自己在哄自己。
阿德里安很强也很努力,伊戈尔更是从未交过手,他有什么底气跟他们俩争锋,就凭一腔无法完全施展的理论经验,和一具磨合顺利,但短时间没法有翻天覆地变化的新身体吗?
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日复一日地泡在训练里。
脚伤了,就练身体的其他部分,脚不疼了,就可以缠着绷带上冰。
连半夜被梦到那面银牌墙惊醒,都会跑到训练室一次又一次地练习跳跃,还被晚归的霍闻泽逮了个正着。
幸好,一切的努力都没有被辜负。
凌燃忍不住摸了下背包的一角,那里藏着一枚金灿灿的金牌。
霍闻泽也被他的笑感染,微微扬了下唇。
凌燃这才想起来一件事。
“今天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给我丢绿柿子?闻泽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还都是一模一样的绿柿子,明显一个厂出的。
凌燃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不可能有这么多观众在看了他的短节目第二天就立刻转粉,还能心有灵犀地买了一模一样的玩偶。
所以,他第一时刻就想到了抱着绿柿子来看他短节目的霍闻泽。
霍闻泽咳了声,“或许是他们真的很喜欢你的节目。”
他只不过是帮那些观众拿到想要的玩偶而已,又没有买通他们一定要拿走柿子。
所以这么说,也没毛病。
凌燃眼里含着笑,整张脸都生动起来。
“不管怎么样,谢谢闻泽哥了。”
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刨根问底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这份好意,他都记到了心里。
霍闻泽不自在地别过眼,像是被少年过于明亮的目光灼烫了一下。
他转移了话题,“律师团已经整理好了资料,会依次起诉之前在网上恶意造谣污蔑你的所有ID,但还需要你在委托代理书上签字。”
这么快就都摸清楚了吗?
凌燃略微有点吃惊。
他对这些并不是一窍不通。
按照目前华国的法律规定,起诉对方,一般是要在被告的所在地法院提起诉讼。
而拿到这些造谣网友的真实信息,确定他们的所在地,可能还需要起诉平台,通过法院拿到具体详细的个人信息。
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两场官司,一场告平台,胜诉后拿到信息,另一场告本人,需要在被告所在地法院起诉。
都不是容易的事。
霍家之所以有律师团,就是因为有太多有关法律上的流程合同等需要进行审核,能让他们忙里抽时间来忙自己的私事,一定是霍闻泽发了话,很重视这件事。
编排,考斯腾,柿子,IR,官司,每一次比赛的录像……
林林总总加起来,凌燃自己都觉得自己欠了霍闻泽很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麻烦闻泽哥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还得起。
可霍闻泽哪里需要他还呢。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
起初大约是觉得有这么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很有意思,只当自己是在温室里养了朵花。
可看过凌燃一场又一场比赛,看惯了他受了伤仍要上场,在冰上高高跳起,一圈圈地旋转,如同献祭般燃烧自己,迸发出无穷无尽又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之后,霍闻泽恍然觉得,自己或许把凌燃看得太低了。
他在难以入眠的深夜里一遍遍重温凌燃的视频,就会想到那些被装入盖着国旗的盒子运送回国的战友们。
就好像年轻气盛的他们还在记忆长河里抱着木仓在龇着牙笑,一声声地喊自己的名字。
是他不够好,救不回那些逝去的生命,但对自己的亲人再好一些,总没有什么错吧。
霍闻泽晃神一瞬。
凌燃见他想得入迷,也就没打扰他。
霍闻泽像是在透过他,怀念什么人。
凌燃没有窥探别人心思的想法,把金牌,冰刀,柿子之类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就等着薛林远来接自己。
可等了好半天,也没看见人来。
怎么回事,薛林远这是把自己忘了吗?
眼见阿德里安、竹下川都走了,连伊戈尔也磨磨蹭蹭地走到他身边,跟他要了个联系方式之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凌燃摸出了手机,打算给薛林远打个电话。
霍闻泽却按住了他的手,“再等等。”
等什么?
被汗水打湿的少年浑身不舒服,早就想赶紧回去洗澡睡觉。
可霍闻泽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说的样子。
凌燃按捺住自己的心绪,总感觉,薛教说不定是要搞个大的。
毕竟从前又不是没有过。
在他第一次征战奥运,铩羽而归的时候。
薛林远愣是自掏腰包,呼朋唤友,把整个花滑国家队的队员都喊了来,替他庆祝,美其名曰,这是第一枚也是最后一枚奥运银牌,下一次就是拿金牌了!
冰舞队的一哥一姐笑嘻嘻地架着他就往蛋糕上撞,糊了他一脸一身。
等等,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啊。
凌燃警惕起来,果然就看见薛林远高高兴兴地捧着个蛋糕从门外走进来。
他喜欢吃蛋糕,秉持着最好的都要给最可爱的徒弟,每次给凌燃的庆祝活动都要准备一个。
嗯,金箔纸贴满的蛋糕,点缀的蜡烛都是金色的,一股土豪气息扑面而来。
但凌燃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蛋糕上了,他怔住了,看向薛林远的身后,“明哥?”
拄着拐的明清元眉飞色舞地从外面一瘸一拐地扭进来,“当当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明清元又回来了!”
哈哈哈,他其实早就来了,刚刚在看台上看他们几个的森林一家人,笑得肚子都疼,这会子看见凌燃就忍不住想到那个胖乎乎的滚滚。
霍闻泽显然跟他们也是一伙的,他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打火机,把蜡烛点燃,捧到了凌燃面前。
“恭喜你夺冠。”
明清元才又在成年组大奖赛摔了一跤,新伤累旧伤,但并不妨碍他高高兴兴地凑过来,恨不得把打了石膏的手都架到凌燃的肩膀上。
“十五岁就拿到第一枚世界级赛事的金牌,凌燃,厉害了!”
他高兴得像是自己得了金牌一样,满脸真诚,“快快快,吹个蜡烛许个愿,以后天天拿金牌!”
蜡烛的火光摇曳着,将每个人真诚含笑的脸都映上了暖色。
凌燃原本还想绷住神情说几句他会继续努力之类的场面话,可他越努力绷住,嘴角就越是止不住地上扬。
满心的喜悦随着心脏的跳动,顺着血气游走全身,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如坠云端。
或者这种感觉也可以名之为幸福。
是的,幸福。
未来有了明确可实现的奋斗目标,教练,亲人,朋友都在身旁,两辈子都是单身狗的凌燃完全没想到还有爱人这种角色的存在,已经开始心满意足。
这真的不是梦吗?
凌燃悄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惹得其他几个人善意地哄笑。
少年不由自主地红了耳尖,双手合十许了个只有神明才会知道的愿望,小心翼翼地吹灭了蜡烛。
薛林远递过塑料刀,凌燃把蛋糕切开,然后整个人的脸都绿了。
外表上看的确是贴满金箔的蛋糕不错,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蛋糕夹心里还藏着只胖乎乎的巧克力熊猫呢?
还是个,抱着铁盆的熊猫?
凌燃隐隐感觉到自己被内涵到,他感觉后槽牙都有点疼。
其他人见他怔住,都笑了起来。
明清元眼疾手快地捞起一块,手指一勾,趁凌燃呆住,一下把奶油都蹭他脸上。
“哈哈哈哈!”他笑得很猖狂。
可他腿脚不便,下一秒就被凌燃报复了回去,被糊上了一脸奶油。
薛林远也摩拳擦掌地加入战斗。
最后,除了霍闻泽,另外三个人简直都不能看了。
从脸到身上,就没有一处还完好的。
但霍闻泽也没好到哪去,他虽然没有被糊上脸,但做工精良的西装上也不知道被谁给拍了一块。
眼见大家闹得够了,他打电话叫助理把几人都送回了住所。
凌燃洗漱干净后,坐在床上看书。
薛林远从洗漱间出来,就看见少年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手里捧着的不是看比赛的平板,反而是一本人教版的高中物理,一边看一边还在草稿纸上演算。
他愣了愣,坐到自己的床边一拍大腿。
“离世青赛还有几个月,你要是想回学校读一阵子书也可以,平时体能训练别落下,周末多去上上冰,保持好状态就行。”
薛林远其实是支持凌燃没比赛的时候回学校上上学。
同龄人嘛,当然要跟同龄人在一起。
今个儿凌燃不就跟阿德里安他们几个玩得很开心?
年轻人,有活力,相处起来彼此之间也会更舒服。
他现在就明显感觉到,几场比赛下来,凌燃的心态变得开朗得多,不再是初见时那个心事重重,脸色冷淡的小孩了。
他欣慰得很,也开始思考其中转变的原因。
或许大部分是因为成绩不错的原因,但应该也有跟同龄人相处的成分在。
薛林远心里盘算着,没留神凌燃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笔。
“薛教,学校马上就要放寒假了,我是在准备这次的期末考试。”
“啊,这样啊!”薛林远还懵了一下。
这段时间没日没夜地操心忙活,他都快忘记这档子事了。
“那你准备的怎么样,课本都看完了吗?”
他好奇地凑了过来,然后就发现……
嗯,很好,基本上都忘完了,匀变速直线运动怎么计算来着?想不起来了啊!
薛林远讪讪地坐回去,“要不咱们早点回去,让你家教老师给你讲讲。”反正他是不行了,学过的早就都还给老师了。
凌燃也想早点回国。
倒不是因为考试。
事实上,他前世的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才会根据喜好选择很耗费时间又重视逻辑思维的理科。
重来一回,虽然也遗忘了不少,但霍闻泽为他请来的家教老师很擅长应试教育和归纳总结,很快就帮他把知识点梳理起来,甚至把前世一直学得不太精的部分也讲了个明白。
再加上他在训练之余一直没落下这方面的学习。
凌燃甚至觉得,自己说不定不需要保送,都能有个学上。
虽然离着一流大学还很有差距就是了,但自己现在才高一,还有两年呢,好好努把力,上个好大学应该也有希望。
他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起来自己将来上大学后学什么学科。
凌燃不想还像前世那样只做些纸上谈兵的纯理论研究。
跟IR的较量里,霍闻泽拿出的那份有限元应力分析报告吸引了他。
原来通过动力学软件的模拟仿真,再施加相对应的工作状况,就可以计算得出冰刀受力的应力云图,从而判断出薄弱点和下一步的优化设计。
很先进,也很高科技。
这是他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看起来很难,但是很有意思。
如果有一天,他是说,如果有那么一个合适的软件,可以建立自己的身体模型,在软件进行模拟性的动作仿真,是不是就能将他每次起跳前在脑海中勾勒的动作都做出来?
甚至说不定还能计算出最佳的起跳以及落冰的方式和时机。
但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于登天。
凌燃心里畅想了一通,也就收回了思绪,但他头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有了除花滑以外,仍与花滑息息相关的构想。
少年眼里有了神采,薛林远欣慰地笑了笑。
然后就被手机的震动打断思绪。
点亮屏幕一看,是陆觉荣的消息。
内容也简单,是说国家队集训要开始了,邀请凌燃和自己去参加今年的集训。
怎么回事,往年也不是这个点啊,薛林远有些摸不着头脑,把这个消息跟凌燃说了说。
凌燃当然是想去的。
国家队人才济济,虽然明清元一枝独秀,但国内成年组能碾压自己的运动员又不是没有。
他也不会一直在青年组打转,等将来升了组,头一个对上的,就是国内的前辈。不如先去国家队摸摸清楚目前国内男单的情况,心理上也好做个准备。
再说了,他都快放寒假了,还能有什么事,不如训练。
过年不如训练。
凌燃看了看时间,给霍老爷子打了个电话之后,当即就答应下来。
薛林远就肯定地回了陆觉荣的消息。
在国内苦着一张脸的陆觉荣当时就高兴起来,可高兴没多大会儿,又开始愁眉苦脸。
为什么提前开集训,还不是着急!
明清元这回在总决赛上又受了伤,虽说运气好,保住了腿骨,但总归是伤上加伤,怎么看怎么不稳当,说不定什么时候来个狠的就该退役了。
可底下愣是一个能接担子的都没有。
他连还没有升组的凌燃都想捞过来揠苗助长了,看着手下那些比起明清元还差一截子的男单就是太阳穴突突直跳,
明清元一枝独秀,在国际赛场上都没捧回过多少像样的奖项,等明清元一退,后续青黄不接,华国的男单还能有希望吗!
陆觉荣简直愁白了头。
他特意请示了总局和冰协,还联系了各个省队,就是着急,想到处捞捞看看,哪个省队里还能不能捞出来几条漏网之鱼。
就算是心急乱投医,只要能投中一个医,那也是他赚了不是!
陆觉荣决定放手一搏,死马当作活马医。
凌燃回国后,先回了一趟霍家,修养了几天,才飞去h市。
薛林远在机场接他,两人一道去了集训中心。
陆觉荣在忙,打电话只说自己马上要开会让他们先进来再说。
可门口的保安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非要他们拿出证明不可。
薛林远再给陆觉荣打电话,对方可能是开会静音,愣是没打通。
他们俩站在集训中心大门口,愣是看着两辆大巴车载着人驶进驶出,都没能进去。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住?”薛林远有点不耐烦了。
凌燃却盯着那些大巴车出神。
车窗边贴着的面孔有男有女,都很年轻,今年集训来的居然有那么多人吗?那上冰的时候岂不是会很拥挤?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周誉刚刚好经过,一脸惊喜地把他们领了进去。
可周誉也是来开会的。
一下子招了这么多人来集训,中心上下都忙碌了起来,各种名头的会议更是一个接一个。
他有些歉意地把凌燃他们领进来,就匆匆忙忙地往会议室赶。
薛林远对这地儿多熟啊,都不用人带路的,领着凌燃熟门熟路地去了训练馆。
一路走,还一路怀念地叨叨。
“我以前每天早上都能在这跑上个十圈,那时候国家队里面除了向一康,还有那个谁,总喜欢撵着我跑,我们还打赌,看谁先跑完。最后的那个要给先跑完的那个打一个星期的早饭……嘿,你教练我就没输过!”
凌燃其实也熟。
这个训练中心跟现实里的那个差不多,布局几乎是一样一样的,其实都不用薛林远领路,他就能找着地方。
但这不就露馅了吗。
他假装不熟地四周张望,却被薛林远误以为是好奇和紧张。
薛林远拍了拍徒弟的肩,眉飞色舞,“住一阵就好了,咱们先去冰场和训练室转转,回头我再领着你把整个中心转转看看。”
凌燃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闻言就点了点头。
他们一路走到了冰场,场里果然有不少人在,热热闹闹的,上冰的不多,更多的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小话,时不时就会迸发出一阵阵笑声。
薛林远眼前一亮,看见了个熟人,跟凌燃交待几句,就想回去先打声招呼。
凌燃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看着大片空白的冰面就有点技痒。
好几天没滑了,冰刀都要生锈了。
他四下看了看,见冰上没几个人,就忍不住找了个位置坐下,换上夏正天才给他寄来的冰刀。
据说是夏正天自己亲手打磨出来的,想先让他试试。
凌燃仔细检查过,新的冰刀虽然跟IR的打磨方式不同,但看上去的确还不错,他也想试试这双新冰刀。
可能一开始适应起来有些难,但万事开头难。
夏正天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给出使用后的反馈意见,没道理他这个代言人自己都不愿意用华国本土产的冰刀。
凌燃在场边活动了一会,松动松动筋骨,就推开场边的小门,摘掉冰刀套,上了冰。
他没有着急做动作,而是在冰上先缓缓地沿着逆时针的动作滑行了几圈。
毕竟是新的冰刀,不同弧度的打磨,脚感跟以前常穿的的确不一样,甚至有些别扭。
凌燃也不敢滑快了。
上次在f站受伤之后,他更加宝贵自己的身体。
尤其是薛林远还特意不远万里把他拄过的拐杖给带了回来,强迫地放到他卧室里,提醒他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严重后果。
凌燃慢慢地沿着场边滑,在别人眼里看来,就是新手小心翼翼,不敢放开。
冰上,原本正在训练的一个青年就注意到了凌燃。
他叫薄航,是h队陆觉荣门下的,严格来说是明清元的亲师弟,对这里本就熟门熟路。
今天是听说集训队来了很多新队员,故意来凑热闹的。
结果没想到一来就看见这群小兔崽子来了之后没上冰,都挤在冰场边看热闹。
薄航气得肝疼。
但来都来了,他继续在冰上训练,没想到一扭头就看见凌燃小心翼翼地上冰。
薄航其实看过凌燃的比赛视频。
但凌燃戴着口罩,他也就没认出来。
心里因为看见还有那么几个新手愿意上冰而美滋滋的。
嗯,虽然看上去畏手畏脚,基础很差,但有这个心就很好嘛!
这个新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还是青少年组的,练个几年说不定就好了!
薄航心里一热,凑到了凌燃身边。
“别紧张,放开手脚,我看你根骨清奇,我教你滑怎么样?”
他热情得跟明清元有得一拼。
“你会跳几周?两周都掌握了吗?我带你上三周跳怎么样?不用客气!以后喊我薄师兄就好!”
已经掌握大部分三周跳,甚至还有一个低级四周跳的凌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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