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还算是个不错的成绩？
凌燃点开文档看见的第一行就是自己的名字, 所以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总分。
说高不高，说低不低，663分。
比起上次期中考试进步了十四分, 但离理想中的大学和专业还有点距离。
他从左到右，仔细对比自己的成绩。
语文和英语一个125，一个139，都在他的正常水准。进入高三后, 凌燃的语文成绩一直很稳, 英语也有阅读和听力方面的优势，这两科很少拖后腿。
倒是这一次的数学成绩比他预想的要好一点，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完也拿到了138分。
最糟糕的还是理综。
三科满分三百, 他只拿到了261, 从具体小科分值来看，失分点主要还是在生物和化学上。
看来自己还要在这两门上多下功夫。
凌燃坐在石头上, 眼也不眨地盯着期末考试成绩看, 在脑海里仔细琢磨着自己接下来的针对性复习计划。
霍闻泽收好摄录机，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少年坐在石头上, 眼眸低垂, 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
长长的睫毛沾着白气凝成的晶莹水珠子，微微颤动着, 在薄白眼皮上留下一道弧度秀美的阴影。
修剪圆润如贝壳的指尖也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专注的样子就像是进入到某种无人无我之境。
简直就跟平时训练时一样专心。
霍闻泽的视力很好, 不经意地扫了一眼, 就带上了点笑, “期末成绩？”
凌燃正想到要紧处, 头也不抬, “嗯”了一声。
霍闻泽有点好奇了。
之前凌燃没有休息就匆匆从j国赶回来考试, 表现得对这次期末很是重视，也在他心里留了点影子，难免就多问了一句，“成绩怎么样？”
冷肃青年边走边把凌燃换下来的冰刀装回袋子里，高大的影子就压了下来。
凌燃收起手机也站了起来，扬起的脸上还带着点笑，“还算可以吧。”
至少比上一次考试进步不少。
霍闻泽也没太在意，拎起两人的行李就往别墅里走，“先吃饭再休息一会，下午出发。”
凌燃随手把手机塞到口袋里就上前抢过自己的背包，“闻泽哥，我自己拎就好。”
霍闻泽好脾气地松了手，眼见少年明明走在前面，却回头望了好几回冰湖，就开了口，“下午走之前还要再滑一次吗？”
他看出了凌燃的意犹未尽。
少年眼亮了下，“可以吗？”会不会很耽误时间。
凌燃不想给霍闻泽添麻烦，但这种自由徜徉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真的很想再来一次。
少年态度诚恳地问着霍闻泽的意见，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霍闻泽扬了下眉梢，不笑时总是很冷肃的眉眼都化了开，“当然可以。”这片冰湖本来就是送你的夺金礼物，想滑多久都可以。
为这一次度假，他挤出了足足一个星期的空档，时间很宽裕。
他的摄录机大概也很想再拍一次那只在天地间，雪山下，冰湖上翩然乘风的精灵。
凌燃眼睛一弯，“谢谢闻泽哥。”
少年乌黑的眸子亮亮的，弯弯的，看着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一起笑。
霍闻泽也是真的笑了，随即就轻咳了下，长腿一迈，“先进屋吧，才运动完，不能吹冷风。”
少年点了点头跟上。
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别墅厅堂等着，见他们回来就迎了上来，客气道，“霍总，饭菜都好了。”
霍闻泽应了声，带着凌燃去一楼洗手。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已经把成绩的事抛诸脑后。
霍闻泽是不太感兴趣。
在他看来，凌燃无论做什么都有一股子拼劲，既然他自己都说满意，那成绩自然就差不了。
他对凌燃总是很有信心。
凌燃自己倒是对自己的成绩还不太满意，但也没那么不满意，整体就是处于一种觉得勉强还算可以，以后还可以继续进步的状态。
少年对自己有很中肯的认知。
他是想拿到好的成绩进入理想中的大学，但也没妄想过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学习上的事，一点都不能马虎，也没有什么捷径可走，自己能一直保持不断提升就已经很好了。
真希望高考能像比赛一样一切顺利。
少年的心思很简单。
所以也就完全不知道，自己所在的班群里，这会儿已经是炸了锅了。
班级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这是按照成绩排名的吗？”
“肯定是啊，你看凌燃比第二名卓大学霸总分还多了三分！”
“凌燃居然还有时间学习？”
“燃神厉害了！”
大家根本就没想到凌燃这回居然能压了平时班里的万年第一卓辰，自己成了班级第一。
群里的消息眨眼就99+
就连被抢了第一，万年潜水的卓辰都出来发了个猫猫含泪的表情包。
还是刘老师看不过去，拍了拍最活跃的几个头像。
“这一次的考试题很难，大家的分数比期中都下降不少，还不赶紧加油复习，水群什么的适可而止啊！”
那几个被拍的登时就老实了。
喊燃神的小胖子立马发了个笑嘻嘻比OK的表情包。
班群里是暂时安静了，但大伙的震惊还没有过去，私底下就开始跟其他班小伙伴们说起这事。
“你听说了吗，我们班的那个冠军！叫凌燃的，这回考了班级第一！长得帅成绩好，还是世界冠军，听说家里也很有钱，这是什么小说男主人设天花板！嘤嘤嘤，我已经开始酸出柠檬林了……”
“真的吗！世上竟有如此优秀的男孩子，我不信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康康！”
“呐，看，这回数学这么难，他居然也能考这么高的分，真的是逆天了！（成绩截图+合照截图）”
“啧啧，冠军就是冠军，连考试也是第一，厉害了（猫猫震惊），另外，突然发现他真的好帅啊呜呜呜，还有照片吗？摩多摩多！”
“你去平台搜，好多的，某站也有他的节目和剪辑视频。”
“我去了！”
“不对……我是来吐槽的，怎么成卖安利的了？”
“可他真的好帅，清爽又精致的感觉，我粉的爱豆好像都没有他好看。”
“这倒是，我听说凌燃之前混过娱乐圈的。其实他真人更好看，长相偏肤白貌美那一挂的，人也瘦，但个子挺拔气势十足。我觉得他甚至有点不上相，网上的照片都没有他本人好看。”
“！下回他来学校记得喊我！我要看美人！”
“哈哈哈，那得等开学吧。”
类似的对话在h市高中学生里口口相传。
屏幕另一头，季馨月直愣愣地盯着成绩单第一行的名字，看着看着就嗷得一嗓子扑到了床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凌燃为什么又进步了这么多分？
明明已经进入了新赛季，他不是一直忙着参加比赛，甚至还饱受伤病的折磨，为什么还能考出这么高的分数？
数学138简直逆天了！
这回卷子那么难，她自己的数学才考了122，说起来好丢人，甚至还没有凌燃的语文成绩高。
季馨月简直都要羡慕哭了。
太酸了，不行了，她真的是太酸了。
她要脱粉退坑！
点开文档的上一秒，季馨月还满以为自己能赢凌燃一次，正满怀憧憬呢，结果一眼就看见了凌燃的名字挂在第一行，而自己居然还下滑了两个名次。
那颗粉色少女心啪叽一下就砸到地上摔得粉碎。
好气！
啊啊啊啊，凌燃怎么能考这么多分！
他是魔鬼吗是魔鬼吗！
季馨月苦恼地揉乱了头发，缓了好一会才把扔到床尾的手机捡回来。
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是后援会的群聊弹框。
她刚刚看见成绩出来就在群里嚷嚷了一嗓子，这会所有人都在问凌燃的成绩。
有人担忧不已，“月月怎么不见了，是不是燃燃考得不好啊？”
季馨月脸都麻了。
不，他考得很好。
也有人急了起来，“月月人呢，没事，你大胆说，我们承受得起，就是单纯好奇。其实燃神就是成绩下滑也挺正常的，这个赛季时间很紧，他的状态也一直不太好。”
季馨月咬牙切齿。
不，他没有下滑他还进步了！
群里还在担忧凌燃的成绩。
季馨月感觉自己酸死了都要，甚至酸到想原地退群。
可一看见背景图上眉眼弯弯，举着金牌笑得灿烂的少年图片，原本的喜爱又一股脑涌了上来。
小姑娘吸吸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
不就是没凌燃考得好吗？
呜呜呜，她早就习惯了！
退群，退什么群，她下个学期要疯狂刷题把分数拉上来。
季馨月做好了心理建设，在群里发了个“QAQ”的颜表情。
大伙登时就激动起来，就连袁思思都被炸了出来。
“月月，凌燃到底考得怎么样啊？”
她们这个群审核要求很严，大部分人是已经在上班的年纪，姐姐粉居多，也都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这会等凌燃的成绩就跟等自家崽崽的成绩一样，充满着华国式家长的焦急。
季馨月发了个大哭的表情，然后把凌燃的成绩截图发在群里。
“他考得真的好好啊！撒泼猫猫.jpg”
看到成绩截图的其他群友立马点开，愣住一瞬，才开始刷屏。
“哇哇哇哇，针不戳针不戳，不愧是我粉的燃神，这个分数很不错了！”
“燃燃的文化课成绩居然这么好的吗！”
“我白担心了。燃神就是燃神，比赛考试两不误，这成绩，上个985重点大学完全没问题，看来在冰场休息刷题什么的果然管用。狗头.jpg”
“哈哈哈，那我回头让我弟到冰场刷题，不求985，上个211也行啊。”
群里欢笑声一片。
大家都真心实意地替凌燃高兴。
是真的高兴。
毕竟这可是运动员里难得的高分。
咳咳，倒不是说其他运动员不好，主要是很多人的精力还没有充沛到训练学习两不误。大家也都能理解，要不然总局也不会特意跟某些大学合作，给这些为国争光无暇学习的运动员们安排好后路。
大部分运动员的成绩的确不太行。
所以大家见得多了，冷不丁发现自家粉的运动员居然成绩很好，能凭自己考上重点大学，心里的自豪感可不就油然而生吗。
大伙在群里聊得开心。
也有人已经提前兴奋起来，“要是明年燃神在奥运会拿了冠军，六月份考进了心仪大学，可不就是最好的成人礼。”
“才十八，我就有一种凌燃已经要走上人生巅峰的感觉。”
“不至于不至于，才第一个奥运会冠军呢，咱们燃神得蝉联几届才行！”
也有人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说起来，凌燃这回考得这么好，很有正面积极意义，媒体那边会发通稿吗？”
这个问题一下问住不少群友。
但大伙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还真不是不可能。
乍一听，是有点小题大做。
但凌燃本身就是一直在力推的正面形象，在比赛之余没有放弃学习，比赛之后马上赶回国参加考试什么的，本来就是值得表扬的好学行为。
“等等呗，要是有动静，明天肯定就有消息了，到时候后援会主页转发一下就行。”
这话一听就很佛系。
但群里的大家其实都挺佛系的。
毕竟他们粉的是运动员，又不是明星，只要凌燃拿到越来越多越来越好的成绩，自然会有媒体不断地报道和宣传。
他们只需要美.美地等比赛为凌燃加油就好了。
至于凌燃会不会一直拿到好成绩？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粉凌燃久了，就连群里最佛系的冰迷都对自家运动员充满信心。
他们在群里安慰了一会哭唧唧的季馨月，然后互道晚安，临睡前还刷了一回手机里珍藏的视频。
就好像看着少年在屏幕里如八音盒里的小人一样优美地旋转，跳起，自己对明天就充满了希望。
这或许就是正面偶像的力量？
不少人都带着笑容入睡。
冰协的动作也的确很快。
第二天上午，官方媒体的一篇名为【时刻牢记学习，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报道就发上了网。
配图用的是九宫格，攒齐了每一次重大比赛间隙的学习场景。
好奇点开的网友一点开就乐了。
“居然是从凌燃青年组开始拍起，总局真的很爱燃燃了！我一眼就认出来图三是世青赛，鸣蝉那件青绿色的考斯腾都从训练服领口露出来了。”
“一连两年，每一场比赛都带着自己的学习资料去的……服了服了，学霸的世界我不懂，怪不得能考这么多分。”
“我听说燃神因为训练忙基本上不去学校，全靠自学和家教，叫学霸可能不如学神来得合适。”
“现在的运动员都这么厉害吗？拿了世界冠军拿班级第一？”
大部分网友都抱着欣赏和震惊的态度在看，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上网，有人就在评论区阴阳怪气。
“只发了个总分数，不会是因为题很简单吧？”
一片夸夸夸里，这样的不和谐因素显得格外得刺眼。
马上就有人刷到并开始反驳，“你怎么知道题简单？这一次是整个h省高中联考，题难到爆炸，你搜搜关键词就能看见话题底下多少高三生在抱怨这次的题很难。如果题简单的话，凌燃说不定能考更高的分！”
阴阳怪气的那人被噎了一下，还真去搜了。
结果就被话题里不少学生吐槽题难的满腹怨气给冲了回来。
看起来真的很难？
他对凌燃本来就没什么意见，纯粹就是一时嘴炮，发现自己理亏，又害怕被其他人反驳，很快就灰溜溜地删掉了评论。
这点争吵连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这条新闻原本的正文内容太红太专，一开始也没引起很大的关注。
可没多久，那位把凌燃当锦鲤转发的博主就喜滋滋地出现了。
“我就说嘛，转发这只燃神准没错，我临时抱佛脚的几门都过了！天知道我是考前一个星期才翻开崭新的课本！（61分飘过截图）”
“咦？这么准的吗？”
“马上考雅思的我要试试！@凌燃”
“马上考托福的我也要试试！@凌燃”
原本沉寂下去的新闻因为某种传说中的锦鲤之力再度火爆起来。
一条格外诡异的热搜#凌燃锦鲤#悄无声息地窜上了热门。
以至于有国外媒体把它搬运去了外网。
国外网友也乐了起来，“转发凌就能得到一条锦鲤吗？”
“不不不，是转发凌的话，就能实现good luck！”
“我居然觉得没准是真的，毕竟凌从升组以来，一路都是冠军，天赋和努力肯定是有的，运气也一定不少。不管了不管了，转发一下试试看！”
好奇的外国网友们也笑嘻嘻地转发起这条来自东方的锦鲤。
也有人好奇地去搜锦鲤的图片，然后在网上感慨道，“真漂亮，就像凌一样在光里忽闪忽闪的。”
有人没看图，光是看见这句话就忍不住在下面附和，“是的，在我心里，凌跟blingbling就是同义词，不止是他的考斯腾，他在洁白的冰上滑行的时候，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在闪光，要不然我怎么会舍不得挪开眼呢？”
这条评论很快得到了成百上千的赞。
显然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这位来自东方的华国运动员真的很闪耀。
要不然也不能甫一现世，就闪瞎了不少人的眼。
刚刚尝试完凌燃的自由滑节目配置，累得气喘吁吁的阿洛伊斯休息空隙，就看见了这条热门。
他有点好笑地刷了一会，忍不住给凌燃发了条消息，“凌，你最近的训练怎么样？”
阿洛伊斯自己可是累坏了。
没办法，危机感太重。
尤其是在尝试过凌燃的自由滑配置之后，这么密集的步法编排，这么高难度的跳跃和旋转，他第一次滑的时候甚至压根就没有滑下来。
要知道自己身上可是没有什么大的伤病，体力也比凌燃好太多。
滑完凌的节目之后，居然累得差点起不来。
可总决赛的赛场上，凌滑完之后居然硬生生地咬牙站住了，还是在他膝盖疼痛，体力不支的情况下。
多么可怕的夺冠决心。
阿洛伊斯真的很难形容自己第一次勉强滑完凌燃的节目，在冰场边喘着气的那种震撼感。
反应到实际行动上，就是他再度增加了自己的训练时长，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冰上，全心全意地在为奥运会做准备。
相信其他人也一样吧？
自己前两天甚至刷到了卢卡斯凌晨五点就在冰场里自拍的照片。
也不知道凌现在是不是也在冰上，阿洛伊斯等了一会，才收到一条回复。
“抱歉，现在正在看舞剧，晚点回复你。”
舞剧？
看舞剧？
凌这种训练狂魔居然没有在训练而是在看舞剧？
已经设想好自己可能收到对方在训练或者压根没被回复的阿洛伊斯有点懵。
凌燃的确是在看舞剧。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冠上了锦鲤的外号，就算是知道，大概也只会笑笑了事。
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他要找到增强自己节目感染力的灵感。
少年坐在靠前的位置，目不转睛地望着宽阔舞台上，轻盈跳起旋转的舞者们，睫毛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就是时灵珊女士的那曲红山茶完整版。
完整版讲述的是一位年轻富有的公子哥爱上了街头偶遇的姑娘，鼓起勇气追求，相爱后却被告知对方是被某位公爵豢养的金丝雀，根本见不得光之后一连串的复杂经历与心情。
故事很狗血。
但舞剧却真的很美。
纤秾合度的舞者，浑身的每一根肌肉线条都像是为了舞蹈而生的，充满柔韧艺术的美。表演时，身上的每一块骨头也像是活了过来，流畅自如地跟随舞者的心意表达出种种细腻丰富的情感。
欢愉，喜悦，震惊，陶醉，愤怒，忧伤，倔强……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舞者如水般流动着，柔和又刚毅的肢体语言里呈现出来，讲述着乐曲里缠绵动人的故事经历。
花样滑冰原本就被称为冰上芭蕾，很多动作就与芭蕾舞姿态极为相似。
譬如凌燃昨天在冰湖上俯身浮腿的燕式滑行，就与芭蕾舞中的“Arabesque”动作颇为神似。
Arabesque，直译过来的阿拉贝斯克舞姿，是一种一脚着地，另一条腿向后平伸的迎风展翅姿态。
很美很优雅的动作。
凌燃很喜欢，在on the ice的编排步法里也设计了一个长达几秒的燕式滑行，用来表达向往与渴望，每每都能得到观众们的掌声和喝彩。
他私心里觉得，在冰上将芭蕾舞里的这个动作由原地起舞展开在了滑行之中，反而能让原本局限在形态里的美变成流动的风景。
展翅的鸟儿本就该乘着风，原地站着不动，即使姿势到位，终归是少了点自由感。
少年忍不住有点怀念起自己的老朋友，甚至轻轻动了动足尖。
但舞剧还是很迷人。
他将一整出舞剧看完，才跟着其他观众们一起鼓起掌。
收获么，也有，毕竟现场看和看视频还是很不一样的。
至少他重点观察了台上那位男舞者是怎么处理的主角情绪变化，的确比自己所展现的单一形象要丰富很多。
但要说很多，还真没有。
凌燃有一点点失望。
但到底也不是全无收获，他跟着人群站起身，就发现霍闻泽还没有动。
“闻泽哥？”
霍闻泽示意少年坐下，“一会还有一场，稍等片刻。”
还有一场？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凌燃有点讶异，但他也相信霍闻泽不会骗他，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他满心疑问地看着观众们走空，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但少年本身就是很能坐得住冷板凳的性子，硬是一句话都没有多问。
霍闻泽瞥瞥身边人纠结的眉心，忍不住透露道，“是你的时老师托我联系了她曾经的好友，再给你准备一场专门的演出。”
诶？
少年讶异地眨眨眼，不由得生出一点期待。
一直到整座空荡荡的场馆空无一人，只剩他们两位仅存的观众，落下的帷幕才在乐声里再次拉开。
响起的乐声很耳熟，是每个学习过芭蕾的初学者都能叫得出名字的天鹅湖。
一位白裙子的舞者从幕后轻盈地跳上了场。
凌燃原本还以为时老师为自己安排的会是她钟爱的尼金斯基，没想到居然是最经典最基础的天鹅湖，心里的疑惑与好奇就更重了。
他自己就学过，也能完成其中的片段，这些时老师也都知道，甚至还矫正过他的某些不够标准和美感的姿态。
少年很讶异。
但出于对老师的尊重，还是认认真真地看了下来。
这显然并不是一出完整的舞剧，因为上来的舞者只有一人。
这是天鹅湖第二幕的白天鹅独舞。
讲述的是端庄高贵的天鹅变成娇美的婷婷少女，向发现她的王子讲述自己被魔王变成天鹅需要王子真爱才能得以解脱的故事。
台上表演的这位舞者身材纤弱，始终微微扬起的下颌带着一丝公主的矜持，这份傲气却又因自己的悲惨遭遇显出几分哀戚。
跳得很不错，凌燃在对方退场上诚恳地鼓起掌，却还是一头雾水，他看向身侧明显对舞蹈不是很感兴趣的青年，“闻泽哥？”
难道只是为了让他看这曲白天鹅？
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少年的眼里写满疑问。
霍闻泽只一句，“再等等。”
还有吗？
凌燃耐着性子坐了回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乐曲声再度响起，换上黑裙子的舞者重新上了场。
还是刚才的那人，可换上黑夜色彩的裙子后，整个人的气场都为之一变，原本的柔弱纯洁变得充满邪恶狡猾的魅力。
第三幕里，最为经典的连续32圈的挥鞭转，那个与花滑里的捻转步极为相似，单足直立，另一条腿翘起的旋转动作，更是将黑天鹅演绎得如同艳压全场的女王。
明明是同一位舞者，转瞬间就能呈现出完全不同的迥然气场。
凌燃看得很认真，在心里感受着两者的不同。
一直到这位黑天鹅也退下了场，才慢慢斟酌道，“时老师是想告诉我，不同的演绎方式可以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效果吗？”
这个道理，他其实一直都知道，也一直在尽力在不同的节目里扮演不同的角色，将自己代入主人公的心境。
而这一点，他也跟时老师交流过。
难道时老师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到位？
凌燃开始反思起来。
可还等他没有进入思绪，属于天鹅湖第二幕的乐曲声再度响起。
怎么回事，是再来一遍吗？
凌燃这下是真的疑惑不解了。
但他还是很快将目光投注到舞台上。
同样是演绎节目的舞者，他自己都希望在表演时能得到观众们的喜爱与瞩目，而台上的芭蕾舞演员显然已经很累了，却还要单独为自己表演。
凌燃很领情，所以目光也很专注。
所以第一时刻就发现舞者居然换了人。
不过也很正常吧，毕竟一个庞大的，历史悠久的舞团，不可能只有几位演员。
凌燃目不转睛地看着，很快就发现了另外舞者的不同。
他对芭蕾舞界现今的名人不太了解，也不能很好地分清楚这两位舞者的名字。
但看过她们的演出之后，凌燃现在就敢保证，下一次，如果再在舞台上看见她们演绎这支曲子，一定能一眼认出她们谁是谁。
原因也很简单。
这两位舞者的风格太独特也太明显了，而且两人的画风也是迥然不同的。
如果说上一位舞者的白天鹅是纤细柔弱里又带着点清傲，那么眼前这位舞者，则是将白天鹅被魔王迫害的悲伤与忧郁展现得十足十，就连对王子诉说的模样都充满着哀戚和柔情。
区分出这一点，凌燃对时老师的安排心里有了点猜测。
所以在这一位舞者退场后，他一句话也没有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舞台，等待着刚才那位舞者的再次归来。
霍闻泽在旁边看着，不由得就有点欣慰。
真的很聪明，也很有悟性。
或许时女士准备的那些话不需要自己说，凌燃也能领悟到。
青年下意识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打断少年的思绪。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基本上也不可能打断凌燃就是了，因为眼前的少年显然已经进入到了沉醉于感悟的独立心境。
一切也如凌燃所想的那样。
又过了会儿，换好舞裙的黑天鹅立到了舞台上。
不止是白天鹅的表达方式不同，这位黑天鹅显然也有了很大变化。
依旧是艳丽和魅惑的装扮，可这位黑天鹅明显更加有亲和力，一举一动里都带着魔王女儿身上那种与魔王如出一辙的狡诈与阴险。
就连霸气十足的挥鞭转都带上了左右逢源的意味。
两位舞者，四种演绎，截然不同。
凌燃一直到舞者退场，都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甚至忘记鼓掌。
可等他反应过来，舞台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突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少年捧了下自己脸，但他好像有了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凌燃捂着脸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有点孩子气的动作很可爱，走近观众席的中年人一下就被逗乐了。
“你是凌？”
他的口音里带着点e国的口音，是很少见的黑头发长相。
凌燃却已经猜到对方大约就是时灵珊女士口中的好友了，站起身与对方握手。
“您好，我是时灵珊老师的学生，凌燃。”
对方显然很满意少年的敏锐和礼貌，但他满意的显然不止是这些。
“我看过薇拉给我传来的练舞视频，听说你从小就在学芭蕾？”
凌燃点点头，“是的，先生。”
对方没有报名字，他也只能这样客气地称呼。
谢尔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有自我介绍，笑容满面地打量少年，“你叫我谢尔盖就好。”
他的目光充满着欣赏意味，倒也没有被陌生人凝视的那种不舒服。
凌燃却没有直呼其名，反而客气答应道，“谢尔盖先生。”
“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谢尔盖越打量越是欣喜，突然问道，“如果我邀请你来参加舞团的考核，你会愿意转行来跳芭蕾吗？”
凌燃整个人都愣了下：？
难道这才是时老师介绍自己来的目的？
少年的思维一下发散开，甚至还有点震惊。
谢尔盖却很激动，“虽然晚了点，但从你的练舞视频来看，你的基本功非常好，捡起来完全不是问题！我的舞团里正缺优秀的男演员，如果你能通过考核，把舞蹈都捡起来，我相信你很快就会成为芭蕾舞界的新星！”
凌燃：……
可是自己并不想成为什么芭蕾舞界的新星。
他还是更喜欢在冰上滑行的感觉。
可惜谢尔盖像是被自己这个想法迷住了，喋喋不休道，“花样滑冰有什么好，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那么短，还容易受伤，你来我的舞团跳舞，我会为你安排最优秀的老师！”
很热情的姿态，一连串语句吐得飞快，根本就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凌燃的脸都笑木了。
就连霍闻泽都忍不住扶了下额，在一边强行打断提醒道，“谢尔盖先生，时女士说了，如果你敢把她的得意门生挖来舞团跳舞，她就会连夜坐飞机来e国把她的学生带回去。”
谢尔盖这才夸张地耸了耸肩，“我也是见猎心喜。”
他围着凌燃打转，叹气不已，“凌的身材比例真的是太好了，腿长手长，背脊骨直，头小脖子长，如果身高再低一点的话就更完美了。我看过他的练舞视频和比赛节目，他显然拥有很强的感染力和艺术表现力。”
谢尔盖突然皱了下眉，“所以你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来看舞剧？我觉得凌的表现力已经很强了，他的节目带着很独特的个人风格，是其他选手所不具备的。”
谢尔盖不懂花滑，但他很懂芭蕾。
芭蕾里也是有跳跃的，主要是依靠下.半.身发力。
他看得出来，凌燃就是将这种发力方式融会贯通地带到了花滑里，用两条笔直用力的长腿将自己送上视觉效果很美的高度。
反而是某些他不认识的运动员，起跳的时候上下身同时发力，要等很久才能跳起来，起跳的动作也不干净。
哼，这种人就算是送给他，他的舞团也不会要的。
挑剔的谢尔盖忍不住再度眼巴巴地看着凌燃，“凌，考虑一下，这个邀请很难得的。”
凌燃当然知道难得。
说句不好听的，这句邀请要不是谢尔盖先生亲自开口，他都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时女士待过的著名舞团，历史悠久到享誉国际的那种，居然会邀请他参加入团考核，听起来就很不可思议。
但眼前确确实实发生了。
但凌燃也是确确实实地更爱自己的花样滑冰。
他委婉礼貌地拒绝了谢尔盖，对方遗憾地摇摇头，然后说起了正经事，“那么凌，刚才的演出对你有没有帮助呢？还需要我帮忙什么吗？”
他很喜欢这个年轻人，觉得力所能及的帮助完全可以答应。
凌燃却摇了摇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想，我已经对自己的短节目有了想法。”
少年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璀璨的光。
是真的有想法了，在观看完四幕天鹅湖之后。
凌燃甚至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冰场上冰试试了！
于是，阿洛伊斯就收到了半天前的答复。
“刚刚在看舞剧，对节目有了新的想法。阿洛伊斯，我觉得我应该能在奥运会的冰面上带来更完美的短节目。”
很简洁的话语，满是藏不住的期待与兴奋。
阿洛伊斯：？？？
阿洛伊斯：！！！
什么？！
凌，你在总决赛的节目还不够完美吗？
在你心里连clean也不够完美了吗？
阿洛伊斯捂着心口，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有点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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