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靳翀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去,就见坐在院子里等他的爹娘,讪讪行礼道,“父亲母亲,你们也还没睡啊?”
原来他这几晚出去,父亲都知道啊,不过也是,老爹现在虽然在养伤,但还是叱咤北疆的镇北军主帅,许多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
“你怎如今越活越回去了,成天跟着你娘胡闹。”陆洪烽冷哼一声说道。
之前看他变得越发沉稳,本来以为儿子真的长大了,可陆将军还没欣慰几日,却发现他的行径越来越古怪。
陆靳翀自幼便随他,除了脾气臭一些从没让人操心过,可最近儿子行事反倒越像他娘,上蹿下跳没个正形。
陆将军这话才说完,陆夫人就忍不住睨了他一眼,教训儿子就教训儿子,干嘛要带上她啊。
陆靳翀注意到娘哀怨的眼神,抿了抿唇笑道,“父亲不也从没管束过娘。”
其实最近他也发现,要在京都生存不是循规蹈矩就行的,或许像他娘随心所欲更好过些。
陆将军被噎了一下,难得有些气短,“你跟你娘能比吗?”
意思就是你娘我管不了,我还能管不了你吗?
“你还没说这几晚都去哪了?”陆将军可不好糊弄,又冷哼一声问。
这段时间,陆靳翀用完晚膳人就不见了,总到戌时才回来,今晚倒好,出去鬼混到二更天。
“也没去哪,就去陪陪夫人。”陆靳翀挠了挠脸说道。
“就这样?”陆洪烽皱了皱眉,有些不大相信。
陆靳翀一看有戏,连忙老实交代,“是啊,今晚下雨所以待得晚些。”
果然说完就见父亲脸色稍霁一些,“你没去赵府?”
“赵府?没有。出了齐府便直接回来了,赵家出什么事了吗?”陆靳翀一脸好奇的问。
他确实想知道今晚赵家怎么样了,刚才要不是怕惹麻烦,他还真想亲自去看看。
“赵家今晚死了一个人。”陆洪烽语气凝重的说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儿子。
关于那个襄灵的事情,他从夫人口中听得一些,也知道她把人交给赵家了,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却突然收到赵家被人夜袭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陆将军总觉得这事与他儿子有关。
“您说的人,该不会是襄灵?”陆靳翀眉梢一挑,心里暗道果真动手了。
原还担心在京都又是御史大夫的宅子,他会不敢呢,看来那人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甚。
陆洪烽观察儿子的反应,确实不像知情的样子,这才放心了,“嗯,你没去就好。”
这件事明显是双王博弈,他只怕儿子冲动,会搅和进今晚的事情里头,被人查出什么就不好了,幸好没有。
不过陆靳翀去了齐府,倒是他事先猜想不到的,若儿子真能接受这段婚约,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陆洪烽杵着拐杖起身,走到陆靳翀身边语重心长的说,“如果你觉得雍王信不过,以后京都与朝堂咱们就不掺和了,立储……”
说到这里,陆将军顿了好一会才开口,“顺其自然吧。”
陆靳翀点头,“我明白。”
陆将军说完拍了拍儿子肩膀,“马上就要成亲了,最近切莫再生事,齐府也别去了。”
陆靳翀听到最后一句,脸上表情骤然僵住,陆将军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陆夫人同情的看了儿子一眼,就跟他爹一起走了,嘴上却不忘嗔道,“咱们没成亲那会,你不也天天翻墙来给我送吃的。”
“那还不是夫人你说,去少一晚就不嫁了。”陆洪烽话里满满的无奈,实际却甘之如殆。
“那怎到儿子就不行了。”陆夫人却道。
“这哪能一样,当年我去云家提亲,你爹娘险些要在门口点上三挂鞭炮,哪怕我翻墙被人撞见,云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陆将军牵着夫人一步一拐的走着,声音难得柔缓,铁血柔情也不过如此了。
“靳翀现在这个老丈人,却恨不得拿捏咱们儿子的把柄。”
“这老丈人也忒坏,明日不听潘美暗度陈仓的故事了,换个珠胎暗结郭秀才的。”
爹娘的声音逐渐远去,陆靳翀却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回神,直到天又下起雨来,落到身上才忍不住抹了把脸。
好家伙,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做的那些事,都是自家娘亲玩剩下的。
不过父亲年轻时居然也翻云家的墙,这倒让陆靳翀有些惊讶。而且老爹还知道带吃的去,想想自己,不仅每晚空着手,反倒吃了齐玥不少点心。
陆靳翀拍了拍脑门,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啊。
等恬范来到书房见陆靳翀时,看到的就是主子抓耳挠腮,一脸懊恼的模样。
“赵府那边是什么情况?”
陆靳翀见手下来了,几乎是瞬间恢复如常,变脸速度之快,让人险些以为刚刚是错觉。
“那个女人被吊死在房中,房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大理寺那边暂时认定为自尽,还有那些瑞王跟严宇城签字的收据账本,也都不翼而飞了,赵大人有口难言。”恬范说道。
大理寺认定是自尽?
“今晚是谁下的手?”陆靳翀又问了一句。
恬范回道,“来了两批人,雍王跟瑞王的都有,不过瑞王的人下手快些,而且手法很利落,赌场那边也连夜撤了,明日去的话什么也查不出来。”
“不过我们顺着这些人,又找到瑞王一处产业,是一家很有名的花楼。”
陆靳翀满意的颔首,“不要打草惊蛇,看看能不能再顺藤摸瓜。”
听到襄灵的死讯,陆靳翀心里没有丝毫波动,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放过这个女人。
既然现在人死了,证据也没了,大理寺判为自杀,那么这件事只能暂且作罢,否则很容易被反咬一口,萧启弘怎会愿意让自己舅舅趟这浑水。
陆靳翀要的就是这种结果,哪怕告到皇上面前,顶多处罚一个严宇城,查封一间赌坊的事情,还不如拿这件事试试瑞王的深浅。
好放长线,钓大鱼。
“金仙阁呢?查到没有。”陆靳翀看着他问。
“没有,我们翻遍整个京都,就差皇宫还没找了,都没有看到金仙阁这个地方。”
陆靳翀听完手下汇报,手指在桌上轻点几下,之后才问道,“之前让你们安排一个可以进宫的,准备得怎么样了?”
“身份已经安排妥当,就是下一批宫女要到明年开春才能进宫,还得等上数月。”
“那就等吧。”陆靳翀说完又对他吩咐一些事情,这才回卧房歇息。
虽然父亲希望他像单翼那样,但陆靳翀知道,不管是雍王还是瑞王,一旦哪个被立为太子,历史就会再次重演。
储位之争已经不单是雍王跟瑞王的事情,而是关乎好几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加入这场赌局的人,都早已疯狂押上身价性命,谁又肯善罢甘休呢。
只能说,皇上早就错过了立储君的最佳时期。
第二日,陆靳翀入宫上朝,还未见着雍王与赵大人,倒是在宫门口意外巧遇永安伯。
“见过岳丈大人。”陆靳翀跟他打了照面,若无其事的行了大礼。
齐铭文摆手阴阳怪气道,“陆少将军,老夫不敢当,不敢当。”
“岳丈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大不好啊。”陆靳翀不等对方说话,又一脸焕然大悟。
“可是听了最近那些传闻,岳丈不必太过介怀,都是坊间乱编的故意罢了,小婿相信您绝非那种狼心狗肺的人,这种谣传莫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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