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寺的平安符, 镇宅保平安,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
“胭脂水粉, 两位公子要买点胭脂吗?送给心仪的姑娘最合适。”
“卖凉粉凉面,好吃的凉粉。”
“客官进来瞧瞧,今天有新到的蜀锦。”
京都作为大庆皇城首都,坐拥四关背靠太衡山岭,既可守又可纵观天下。如此天时地利又交通发达之处,自然是商业繁华人口密集。
临近午时,京都东市依旧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街边小贩茶楼饭馆, 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家丫头,今天什么日子,看你买了这么多东西。”
“今日大哥要回来吃饭, 便准备丰盛些。”
“这陈生可真是出息了, 打了那么一头熊回来, 还升官发财了, 是该多买点好的慰劳慰劳。”
“有这么好的儿女, 陈家老头也该知足了。”
陆靳翀听到附近这番对话,顿时想起一个人来, 惊讶陈生那个大块头, 竟然有个娇俏玲珑的妹妹, 便不自觉多看了两眼。
齐玥也注意到人群里,身着粉裙头扎双鬓的女孩, 忍不住笑了,“那伙夫的妹妹长得倒可爱。”
秋狝圣上亲临观台那一日, 齐玥也在场, 亦是知晓陈生的事情。
陆靳翀闻言却皱着眉头挡住齐玥的视线, “你已经是有夫之人,不许乱看。”
他的身形本就比齐玥高大,上前一步便把人轻松遮住了。
齐玥没料到他会这般幼稚,当即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小声埋怨一句,“就许你自己看,我看一眼不行。”
“不行。”陆靳翀执拗起来,完全不讲想道理。
齐玥拿他没办法,只能无奈摇头,不过这个插曲并没有影响两人,很快他们便找了一家酒楼,一起坐在包间用膳。
其实从齐府出来,齐玥以为马车会直接回将军府的,结果却被陆靳翀带到东市瞎逛。
齐玥以前不喜出门,更不喜欢到热闹的人堆里头,不过今日有陆靳翀在,倒是逛得颇有乐趣,心情也逐渐好了些。
“这家酒楼看着平平无奇,膳食倒做得不错。”陆靳翀边说,一边给齐玥夹菜。
他们如今置身的酒楼,还是上次意外碰面的地方,当时他就在窗外的后巷,被一个女人拦住马车,而齐玥便在这个包间里。
“这里的大厨是外公从江南请来的,做的都是地道的扬州美膳,与京都的膳食不太一样,但别有风味。”齐玥与他解释道。
陆靳翀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对食物向来没有过多追求,只要能填饱肚子即可,不过这酒楼里的膳食,还是能够叫他尝出美味的。
“看来你外公对江南挺熟悉的。”陆靳翀想起齐玥那个师傅,也是林家老爷从江南找来的,这才好奇问了一句。
“林家的生意主要都在江南一带,还是后来娘亲嫁入齐府,林家才渐渐把产业转到京都。本以为有个伯爷关照,却没想到娘亲走得早。”齐玥淡淡的说道。
提起那个被他害死的女人,他脸上的神色不由多了几分沉闷,齐铭文总说自己噬母而生,是个灾星,或许是吧。
如果没有他,田氏哪里有登堂入室的机会,可惜当时,林家已经和齐铭文绑在一条船上,加上他的关系,只能继续做与虎谋皮的事。
“那不是你的错,别多想。”陆靳翀敏锐察觉到齐玥的心绪,握住他的手宽慰。
早在齐府给林氏牌位奉香时,他便感觉到齐玥的异样,想到他的出生意味着什么,陆靳翀不忍他难过,这才带人出来逛街散心,没想又不小心提到了。
“嗯。”齐玥抿着唇点头,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习惯了。
“岳母身边的下人可都还在?”陆靳翀突然问道。
“不在了。”齐玥摇了摇头,从他记事起身边都是田氏的人,只有明心跟明夏是外公给他找的。
陆靳翀听闻也不再继续问了,又给齐玥盛了一碗汤,“快吃吧,要凉了。”
今日看齐铭文的反应,分明是心里有鬼,陆靳翀总觉得林氏的死与他有关。说不定真被自己娘亲猜中了,那齐铭文就是另一个潘美。
想到这里,陆靳翀突然不想让齐铭文继续躺着,得先把人治好才能问出真相,也好解了齐玥的心结。
陆靳翀刚在心里盘算,却突然听见窗外有异响,竟像是女子呼救的声音。
齐玥看他突然起身走向窗户,心里还一阵莫名,但很快也听到动静了。
等窗户打开,果真看见一道粉色的身影正跌跌撞撞,往他们这边方向奔来,身后还有两个面相凶恶的男人追赶。那姑娘神色慌张,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也无暇去捡。
这女子正是方才在街上时,偶然看见的陈家女,也就是陈生的妹妹。陆靳翀还发现,追着她的两个男人都是严宇城钱庄的人,顿时脸色稍沉。
“快来人,救命啊。”
“这小娘们跑得倒挺快。”
“你逃不掉的,还是乖乖跟我们回去。”
身着裙襦的姑娘,怎跑得过这两个体壮的汉子,很快就被一前一后堵住了去路。
“来人啊,有人强抢民女啊。”女孩被追上以后,再也顾不得矜持,放开声音呼救。
很快附近窗户也有人探出头来,喝住那两个似歹徒的男人。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再不放开那姑娘,我们可就报官了。”
“这里可是京都,光天化日你们胆子也太大了,还不速速离去。”
好几个人帮忙开腔,以为那歹徒见了人便会主动离开。
谁知那两男人却不仅不收手,反而拿出一张纸契满脸嚣张道,“他家欠了银钱,已经把人卖给我们了,有人想多管闲事,那就先替这娘们还钱。”
果然他话刚说完,方才还伸张正义的人纷纷噤了声,还有几个已经退了回去,显然不想再插手。
既然是被家人卖掉的,卖身契都在人家手里了,谁会想当冤大头。
“你骗人,不可能。”女子瞪着双眼看向那张卖身契,神色满是惊恐与慌乱。
齐玥看到这里皱了皱眉,刚刚才见这女孩为兄长回来,特地买了一篮子菜,怎才转眼功夫便被家人卖了。
眼看那两打手已经要将女孩带走,齐玥不忍想让陆靳翀帮忙救人。
不过不等他说,陆靳翀已经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一脚就把两个歹徒踹翻在地。
变故来得太快,两个打手都没看清什么,便觉胸腔被一记重击,骨头好似要断裂开来一般,痛得躺在地上打滚,许久才缓过劲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打老子,知道我们是谁吗。”
“敢跟我们六合钱庄过不去,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威胁的话语刚落,手臂就被陆靳翀一手一个反掰着,又是疼得一阵叫唤,但手上疼痛不减反增,险些就要被人掰断。
这下两人才知道怕了,连声讨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这姑娘欠了银钱,我们只是想把她带回去,好打发去做奴婢。”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姑娘如何欠你们银钱。”
陆靳翀刚问完话,又有一个人快步往这边跑来,嘴里还大声嚷嚷道,“大妹子,大妹子,大哥来了,别怕。”
刚被眼前一幕吓懵的女孩,见到来人之后,因害怕而生出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猛扑进那人的怀里哭道,“大哥,救救我,不要把我卖掉。”
“王八蛋,谁敢把你卖了?”陈生一见妹子的眼泪,气得痛骂一句。
那两个被人制住的打手连忙开口说道,“陈百户,你们父亲欠了钱庄六百两,已经在卖身契上按了手印,就算你现在是官身,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要么拿出六百两替你妹赎身,要么就让我们把人带走。”
陈生已经注意到逮着两个打手的男人,心里有些惊讶,但听见两人说的六百两,脸色又瞬间暗沉下来。
“老头没这个本事欠六百两,分明是你们黑钱庄的利息。”陈生咬牙切齿说道。
陈家妹子听见六百两,一张脸也变得煞白,以她大哥百户的俸禄,多少年也凑不出这个数来,顿时有种心如死灰。
两个钱庄的人却你一句我一句,对几人警告道,“我们开钱庄的又不是活菩萨,还能白白借人银钱不成,利息那也是事先说好还签了约书的,你们是想赖账不成。”
“陈百户你可想清楚了,要是闹到官府,也是你们吃亏,到时候进了牢狱别怪我没提醒你。”
“还有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再不放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等官府的人来,非让你吃衙棍不可。”
陆靳翀见这两人竟如此嚣张狂妄,一双眼眸不禁微眯起来,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当即一声咔嚓声响,两人除了痛呼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嘴里才刚说到官府,便已经有人报官带着一帮衙役过来,只是报官的却是钱庄里的管事。
“差爷,就是这个人闹事,还打了我们六合钱庄的人。”钱庄管事一到,立即指着陆靳翀向衙门的人状告。
那两个人正好还在陆靳翀手里,此时已经被折磨得冷汗直下,一张脸都扭曲起来,见到衙役也都急着张口求救。
陈家小妹一脸绝望,她今日怕是在劫难逃,还要连累大哥与这个出手相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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