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萧启弘推开房门的一刹, 一个曼妙女子就出现在眼前,对上那张白皙清灵的脸蛋,他的眼眸闪过一抹异样的光, 随即变得深邃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何姝样貌不差,但今日这一袭白裙,跟她身上独特的知性感, 就如寒冬腊月盛开的白梅, 傲骨凌云又洁净无暇。

    哪怕是见惯了京都各色各样贵女的雍王殿下, 也忍不住被眼前的女子折服, 当然何姝吸引他的, 从来都不仅仅是美貌。

    只可惜眼下美人看他,却是满脸戒备与愤怒, 萧启弘冷咳一声,语气依旧与平日那般温润, “听说你今日都没吃下什么。”

    何姝也没想到事到如今,雍王还能装作若无其事, 看他的目光渐渐变成失望。

    “王爷为何言而无信。”

    经过这几日的挣扎无果后, 她也放弃同对方虚与委蛇了,声音清冷而疏离的问。

    金线绣龙鲤的靴子向前一步,萧启弘的话语也带上一丝严厉, “何姝,此事已经证据确凿, 孤不觉得还有什么好查的。”

    “雍王殿下明明知道做下这一切的人是谁, 难道因为他是皇亲国戚,是您雍王的表弟, 你就要替他掩盖事实, 甚至不惜找替死鬼。”

    面对萧启弘的靠近, 何姝表面强装镇定实则却已心生恐慌。

    她不是傻,雍王如此颠倒黑白,恐怕不止护短这么简单,而是他才是整件事的幕后主使。

    他才是在豫州贩卖私盐,借赈灾大收田地的幕后主使,需要一个替死鬼的人是他,害死自己父亲的也是他。

    谁能想到她要查的杀父仇人,一直都戴着温和的面具站在她面前,亲眼看她如何苦苦挣扎,如何不自量力,如何自作聪明,一步步踏入更深的沼泽,甚至替他把云睿拉扯进来。

    何姝无力的闭上双眼,是她自己害了云大哥,如果不是为了查父亲的案子。

    萧启弘从她的表情就能知晓何姝所想,无奈叹了口气,“孤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徐州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孤的三弟从来不是善茬,倘若被他夺了大权天下会是什么样子,但孤除了嫡子的身份还能拿什么跟他争。”

    “孤是真的喜欢你,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为一个女人动过心,孤可以许诺封你当王妃,以后你还会是太子妃,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等掌握了权利,你想要的公理就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萧启弘目光沉沉的与她对视,声音像是在蛊惑。

    何姝是云睿的智囊,前阵子云睿那些反常的举动,那些让他在朝堂如鱼得水的智谋,全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

    他身边的谋士都是母后安排的,尽是一些老古板,只会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就缺一个能打破规则的人,何姝就是他一直要找的。

    可惜他晚了一步,云睿成了他亲近何姝的绊脚石。

    何姝对他的自我感动与诱惑毫无所动,只有满腔的怨恨,“雍王殿下觉得这是公理吗?在你眼里权利就是公理,那你和瑞王殿下有什么区别。你们只不过是披着高贵外衣,却视人如草芥的恶魔畜生罢了。”

    她话音刚落,左边脸颊就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何姝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整个人头晕目眩什么都听不见了。

    萧启弘在人前向来都是温润有礼,但此刻他的凉薄倨傲,属于天家不容冒犯的威严尽数暴露。

    这一巴掌也结结实实把何姝打懵了,她的脸上彻底呆滞,就连眼眸里的光都突然暗淡下去。

    何姝回过头来看着萧启弘,只见他的唇开开合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过过了多久,听觉才慢慢恢复。

    可当听到萧启弘接下来的话语,她整个人却如坠冰窖,这一刻,她倒宁愿自己聋了。

    “何姝,别忘了你还有别的亲人,你那个大哥,如果还想他好好活着,最好不要忤逆孤的话。”萧启弘阴冷的威胁着,一步一步朝何姝逼近。

    他眼里闪烁着怒火,既暴戾又炽热,看得何姝心头隐隐不安,身体不由惊慌的往后退,一直被逼到床榻边上再没了退路。

    萧启弘的手正要摸上何姝受伤的脸颊,门外便传来赵钟贺的声音,“王爷,下手有人来报,单翼带着一队兵马闯入豫州。”

    “来得这么快?”萧启弘皱了皱眉。

    他有意封锁消息的情况下,豫州的事情不可能那么快传到兖州军营,萧启弘立即警觉,或许他身边还藏着其他人的眼线。

    “带人拦着他,不行就杀了。”萧启弘冷声说道。

    “属下明白。”赵钟贺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声音微微有些兴奋。

    等赵钟贺走后,萧启弘也没了兴致,伸手捏着何姝的下颚说道,“七天时间不是给云睿的,而是给你的,要如何选择自己最好考虑清楚,你估计也不想何家绝后吧。”

    说完萧启弘便匆忙离去,何姝看着他的背影,浑身就像被抽空力气,跌坐在了床上。

    …

    数百骑兵快马加鞭朝豫州府城赶路,却发现如今的豫州,随处可见衣弊履穿的难民。

    还有许多集结四处涌动,一些城镇为了阻挡难民进城,就连白天也紧闭着城门。

    单翼看着豫州的景象皱了皱眉,就连他身边的属下也都觉疑惑。

    “朝廷不是送来粮食赈灾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么多灾民游荡。”

    “豫州跟兖州军营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咱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或许是没找着安顿的营地吧,别看了,咱们赶路要紧。”

    可就当兵马经过一段山羊小道时,两旁的荒山突然传来巨响,无数巨石从山顶上滚落下来,砸在了他们前方的路上。

    “有埋伏,快后退。”

    “保护指挥,速速撤退,快。”

    众人遂不及防狼狈掉头,毕竟谁都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拦截他们。

    等到石头全部落地,众人的盔甲已经落了厚厚的沙尘,虽然险险逃过一劫,可前方的路却也彻底被堵上了。

    紧随着,一大群人握着菜刀斧头与各种农具,从山上俯冲下来拦住他们后方的退路。

    众多士兵将领见他们身上与难民一样衣服,却是有些犯难了。

    “指挥,这些全部都是难民,似乎不好下手。”

    如果是流寇山贼,他们直接杀了就了事,但这些人明显都是大庆百姓,如何下得去手,杀了今后也要遭人唾骂。

    单翼冷眼观察这些人,很快从马背上抽出长剑,“他们是官兵伪装的难民,不必留手,杀。”

    其他人一听他的话,也才发现这些所谓的难民,虽然手上拿着的是菜刀与锄头,可那架势分明是拿大刀与长抢用的。

    并且这群人看着训练有素,根本不像临时集结的乌合之众。

    既然猜到对方的身份,众人也不再顾虑,纷纷抽出佩刀长抢应战。

    两方人马很快厮杀起来,单翼心里惦记着云睿的安危,出手更是狠厉无匹,犹如一尊冰冷的杀神。

    陆靳翀与单翼兵分两路,虽然没有碰到埋伏,但他的情况却也好不到哪,因为他们碰上一帮真正的流民百姓。

    齐玥看着车窗外,渐渐朝他们涌来的人群,这些人眼里的空洞与绝望,让他心有不忍,可眼下却不是怜悯别人的时候。

    因为这些人在看到他们的马车时,空洞的双眼变得疯狂,他们似乎被盯上了。

    马车实在太过显眼,往这边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看他们的目光,就好似恨不得将他们拆吃入腹。

    齐玥觉得自己就像误入狼群里的肥羊,哪怕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马车上的食物,还有马,可还是令人头皮发麻,有种快要被活剥的感觉。

    “怎么办?”齐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有些发怵。

    马车前方已经围拢了不少人,要么就得停下,要么就从他们身上踏过去,可不管是哪一种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体验。

    陆靳翀倒是当即立断,“我们弃车,你把车里的食物拿出来。”

    齐玥虽不知陆靳翀要做什么,却还是快速翻找出食物,在颠簸中艰难的爬出车厢。

    陆靳翀将一个装满干粮的包袱拆开,全部往外扔了出去。

    果然一看有实物,原本挡在他们前方的人群,全都不顾一切的跑过去争抢,但也有一部分人继续追着马车。

    陆靳翀抱起齐玥,一下跨到前面的马背上,没有马鞍齐玥险些坐不住,幸亏陆靳翀眼明手快,迅速稳住齐玥的身体,这才抽出佩剑一挥,斩断链接马车的绳索。

    顿时枣红色的大马与车厢分离,像离弦的箭一般横冲出去,陆靳翀一手紧紧扯住缰绳一手抱紧齐玥,在把剩下一个包袱也扔出去后,终于突出重围扬长而去。

    齐玥看着后面朝马车蜂拥而上,几乎要把车厢给大卸几块的人群,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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