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夫人一转头, 也看到周锦年了,一时跟苏夫人道:“你家这位未来女婿长得实在太过惹眼,听闻他当年定亲, 许多小姑娘哭了半宿。异日他成亲,说不定又有一批姑娘要哭半宿。”
宋夫人也接嘴道:“幸亏京中也就周小郎君长这样, 要是多来几个这样美貌的郎君,姑娘们眼睛只看见他们, 怕是又要辜负好年华, 不肯将就定亲了。”
她这话,意有所指, 似乎在影射平阳公主为了周锦年,至今不肯定亲的事。
宰相夫人不肯接嘴, 苏夫人自然也不接嘴。
苏夫人这会且有些嫌宋夫人多话。
没错儿,她之前是把宋嘉木当成女婿人选之一, 但随着秋姐儿渐渐白净,略打扮过后也能见人,对女婿的要求便高了些。
现下瞧着,便觉宋嘉木年岁大了些,又是武将, 不算是特别好的人选。
再有一个, 尚女官在她跟前品评过秋姐儿,给了秋姐儿颇高的评语, 说虽在乡下长大, 悟性极高云云。
或者秋姐儿, 也能配得极好的夫婿呢!
苏夫人心思既活泛, 对宋夫人便不冷不热了。
宋夫人却是心急, 好容易儿子表现出对一位姑娘有兴趣, 若这样错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孤独终老?
正聊着,宰相夫人却被转移了视线,看向另一处。
苏夫人和宋夫人也瞧过去,见是长公主儿媳沈氏抱儿子出来,奶娘抱着一只雪狮狗跟在后面。
沈氏的儿子一岁出头,长得粉装玉琢,因见园中热闹,便在大人怀中挣扎,想要下地。
苏夫人和宰相夫人一见娃儿,早就围拢过去,夸道:“胜哥儿长得可快,上回见着才粉团团一点点,现下这么大了。啧,今儿怎么嘟着嘴哪?”
沈氏笑道:“他听见外间热闹,吵着要出来,来了又不安生,想下地呢。”
另一头,苏飞玉和杨素兰并毕怀柔说着话,齐齐走到一处花圃内。
这处花圃的花,可任意采摘。
杨素兰和毕怀柔各撷了一朵,互给对方簪到头上。
苏飞玉也撷了一朵,却只拿在手内把玩,一边看向不远处的苏立秋。
宋嘉云和苏立秋说着话,也拉了她往花圃这边过来,一边解释道:“因之前赏花会时,常有人询问能否撷花,长公主后来便命人在园圃内种植了数种名花,专拱人采撷互赠。咱们往这边来,这会定能撷到最大朵的。”
苏飞玉见宋嘉云拉了苏立秋过来,便喊一声秋姐儿,笑向杨素兰和毕怀柔道:“这位便是我妹妹立秋。秋姐儿,这位是素兰,这位是怀柔,以后出来走动,可能会经常碰见,大家先认识一下。”
苏飞玉在人前如此落落大方,苏立秋自然也十分礼貌,笑着向杨素兰和毕怀柔问好。
宋嘉云跟她们虽不是深交,也是识得的,自然也打了招呼。
一时宋嘉云撷了花,要往苏立秋鬂边簪,却被苏飞玉抢了先。
苏飞玉眼明手快,把自己撷来的花簪到苏立秋头上,笑向宋嘉云道:“我这朵比你大,更配秋姐儿的发饰。”
宋嘉云自不会相争,一笑把花簪到自己头上,待见那边的宋夫人看过来,知道有话要问自己,便朝众人告一声罪,转身走了。
苏立秋并不想和苏飞玉待在一处,一个转身也走了。
她转了一圈,见园中人渐多,可一个也不认得,便独自走到桌案前,拿了一块点心吃了。
这处摆了长案几,上面放着各式瓜果点心甜水,客人饿了渴了可自取。
她吃毕点心,端起一杯甜水时,在甜水里映见自己头上的花,想起这是苏飞玉簪的,一时有些厌恶,随手就取了下来,掷在角落。
虽掷了花,指间发间似乎还有花香,嗅着有些心烦。
一时见丫鬟端了一钵供人净手的水过来,便过去洗了洗,拿帕子擦干净了手,四处张望一番,犹不见苏夫人,便绕至另一边的长案几,研究上面搁着的精致点心。
她正思考要不要趁着没人过来,再吃一块点心,突听一阵喧闹声,抬头看去,却是一只雪狮狗小跑至另一侧的长案几下面,钻到案几下,伸舌头一舔一卷,竟把她适才掷在地下的花儿吃了。
很快的,一个正学步的娃儿追着过来,伸小手要抱狗,后面几个媳妇模样的人笑着说:“胜哥儿,你自己还没走稳,倒要抱狗了?”
狗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蹿出去好几步远,一边甩着身上的毛,似乎略烦躁。
小娃儿“咯咯”笑着又朝狗追过去。
几位媳妇见客人只顾赏花,并没几人过来吃瓜果,便回身各拿了一块点心,这才去追娃儿。
苏立秋见那只狗跑着跑着,突然叫了一声,心下莫名起了警惕之心。
这狗适才吃了花,那朵花,是苏飞玉簪在我头上的……
她念头还没转完,便见那只雪狮狗烦躁一刨地,突然一转身,浑身的毛炸起,张开大嘴,朝近在几步的小娃儿扑去。
不好了!苏立秋脸色乍变,想也不想,回身抓起桌案上一只佛手果,奋力就掷了过去。
她这阵天天学投壶,手法精准,这一掷,佛手果恰恰好就掷进狮子狗嘴里,狮子狗“啊呜”一声,汁水四喷,动作缓了缓。
猛地里一个人影过来,一抬足踹翻狮子狗,另一只已抄起小娃儿,瞬间退后,再大喝一声,声音响起,不远处马上有两个人赶来,迅速制服了狮子狗。
至此,几位媳妇才发出惊叫。
苏立秋见小娃儿被抱走,惊魂稍定,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抱走小娃儿的,是周锦年大美男。
另两个制服狮子狗的,瞧装扮,应是长公主府护卫。
稍迟,一众人,包括被制服已关进笼子里的狮子狗,全到了长公主跟前。
几位媳妇跪地,瑟瑟发抖,细说经过,只说雪狮狗突然发狂,她们一时反应不过来。
沈氏抱着儿子,一边安抚一边心有余悸。
周锦年却是简洁道:“适才听得祖父陪着秦王来了,便要去相迎,路过食案不远处,恰好见得雪狮狗发狂,欲待扑向胜哥儿,自是上前抱走胜哥儿。”
他顿一下,指向立在一边的苏立秋,“严格来说,救了胜哥儿的,应是这位姑娘。当时情况危急,若不是这姑娘掷了佛手果进雪狮狗嘴里,胜哥儿定要被咬一口。”
苏立秋道:“我在案几前拿点心吃,听得声音,看过去时,见雪狮狗浑身炸毛,因以前见过狗儿发狂模样,当下知道不妙,恰好手边有佛手果,就掷过去了。”
她也有些心有余悸,若自己不掷下那朵花,发狂的会不会是自己?
但花儿这件事,断不能说出来。
若说了,虽可能掀出苏飞玉,但同时也会涉及苏府诸人,到时自己并父亲母亲诸人,皆要受连累。
再说了,或者不是那朵花的问题,只是自己多疑呢?
这会那只雪狮狗,犹在笼子里发出嘶吼声,一边撞着笼子,头上已撞出血来。
长公主吩咐侍卫道:“把它提出去,问问喂养它的,今儿给它吃了什么,过后处理了罢。”
侍卫应了,提了笼子告退。
这里沈氏抱了胜哥儿上前向周锦年和苏立秋道谢,道:“今儿亏得你们,若不然,胜哥儿怕是要受一劫。”
她道完谢,见胜哥儿在怀中睡着了,一时也不敢交给奶娘,只告个罪,自己抱了胜哥儿下去安置。
长公主又令人带走几位媳妇,说是过后再审。
苏立秋也待要告退,却被长公主喊住。
长公主道:“秋姐儿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待苏立秋上前,便指指周锦年道:“这位是周尚书之孙周锦年。”
苏立秋便行个礼道:“见过周公子。”
长公主一笑,朝周锦年道:“这便是苏翰林亲女儿苏立秋了。”
周锦年看一眼苏立秋,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立秋:嗬,大美男有些冷傲哦!
长公主这会重新品度苏立秋,虽黑瘦些,但看起来极机敏,且今儿救了胜哥儿一命……
她问苏立秋道:“你会武么?这一掷,因何掷这么准?”
苏立秋禀道:“并不算会武,只是最近学投壶,天天勤练,十投九中,佛手果比壶箭趁手些,随手一掷,也就掷进狮子狗嘴里了。”
长公主又喊人重新上茶,跟苏立秋道:“你也受惊了,喝一杯茶再走。”
苏立秋忙道谢。
长公主一时想起什么来,站起吩咐周锦年道:“你且陪着秋姐儿喝一盏茶,待我回来,还有话跟你说。”
长公主一走,厅内只剩下周锦年和苏立秋,气氛有些古怪。
苏立秋:救命啊,他虽美如画,到底是未来姐夫,快来个人救我出僵局。
周锦年并不看苏立秋,只举茶杯,默默无言喝茶。
另一边,苏飞玉在园中小径花丛内掉落了一只香包。
一会儿,一行人路过小径,为首的秦王嗅得一阵熟悉的香味,循味低头看向花丛内,袖子一抖,装做掉了东西,一低头一俯身,已是从花丛内拣起了香包。
众人以为是他自己掉的,也不以为意,依然一路奉承说话,跟随着往前边走。
到得凉亭内,秦王低声吩咐身边的罗卫道:“去查一查,这香包是谁掉落的?”
小半个时辰后,罗卫趁着秦王更衣,进内禀道:“属下查了,香包是苏翰林养女苏飞玉掉落的。”
秦王问道:“与周锦年定亲那位么?”
罗卫应道:“正是。”
秦王挥退罗卫,从怀中摸出香包,举起放到鼻端一嗅,低声道:“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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