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一晕, 苏立秋顾不上再刺激苏飞玉,忙去扶苏夫人,一边朝外喊道:“来人!”
苏飞玉跌坐在地下, 有些虚脱, 一头的汗, 待见两个婆子进来, 神智渐渐清明, 顿时脸如死灰。
她见婆子帮着苏立秋抬走苏夫人, 便跟了出去, 不远不近缀着。
走了一会儿,她又突然回身,站到一块石头上, 拨了拨头上的钗子。
一会儿,她才走到僻静处。
没等多久, 秦王果然来了。
苏飞玉抬眼看他, 咬牙道:“今晚, 我被苏立秋诓了。”
秦王苦笑道:“本王也料不到她能耐大,竟能反将一把。”
苏飞玉看着秦王,简略说了今晚之事, 自然省略掉一些不想让秦王知道的事,一时又道:“苏立秋使用迷幻丸,致我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如今我已在母亲和苏立秋跟前亲口承认,说殿下答应要娶我为妃, 这件事若被母亲闹到御前, 只怕……”
她看看秦王脸色, “苏立秋是一个心野的, 殿下只怕驾驭不得,我呢,却对殿下死心塌地。”
她说毕,决定破釜沉舟,“父亲和母亲并不希望我嫁入王府,若只是一个侧妃之位,度着他们更不会答应,我又不想与父母反目。秦王殿下,我如今,也不想当侧妃了。”
秦王闻言,微微一怔,隔一会冷笑一声道:“哦,哪你想如何呢?”
苏飞玉道:“我想当正妃。”
秦王迅速权衡,经了今晚之事,他也知难以收服苏立秋,当下道:“本王答应你。”
苏飞玉无声笑起来,“殿下放心,我与殿下一条船,此后,自当尽心尽力。”
这个时刻,苏逸明已派人去请太医过来,又问苏立秋道:“你母亲因何突然晕倒,到底怎么回事?”
苏立秋道:“待母亲醒来,自会亲口跟父亲说及。”
正说着,苏飞白和苏飞英也来了,一样是询问事由,又道:“母亲适才还好好的,这晕的太突然。”
很快的,太医便来了,诊了脉道:“夫人是急痛攻心,一时晕过去,只要醒来缓解了情绪,多多劝解,就没事了。”说毕开药。
送走太医,苏立秋去煎药,苏逸明因不见苏飞玉,便问了一句。
一时苏飞玉进来了,跪到苏逸明脚前道:“父亲,母亲今晚晕倒之事,跟女儿有关。女儿想守在母亲床前,待母亲醒了再走。求父亲同意!”
苏逸明一时也困倦,只好喊过婆子道:“你们跟玉姐儿守着夫人。”
苏夫人醒来时,天已蒙蒙亮,她听得床边有哭泣声,睁开眼睛一看,诧异道:“玉姐儿,你大早上哭什么?”
苏飞玉眼睛早哭肿了,见得苏夫人醒来,却是泣道:“母亲,您终于醒了,您若有一个什么,女儿万死难赎其罪。”
“你这是怎么了?”苏夫人脑袋还有些沉重,一下想起昨晚似乎做了一个恶梦,梦里玉姐儿口吐恶言,自承做尽坏事……
苏飞玉见得苏夫人如此问,一下惊喜,莫非母亲失忆了,不记得昨晚之事?
苏夫人伸手帮苏飞玉擦泪,这一擦,昨晚的事又涌现眼前,突然一惊,不是做梦,是真的?
苏飞玉见得苏夫人神态,迅速退后两步,跪到地下朝苏夫人叩头道:“母亲,女儿这阵子不知道被什么迷了心智,竟做下许多错事,昨晚上更是失了神智,自己也不知道胡说了什么。但千错万错,全是女儿的错。女儿不该妄想母亲还如从前一样疼我……
她说到这里,泣不成声。
苏夫人渐渐清醒,终于确认昨晚的事是真的,一时看定苏飞玉,心如刀割,那时因女儿体弱多病,自己不放心,常常亲自带着,千娇万宠养到这么大,倾注了不知道多少心血,结果她……
若不是亲耳听到,怎么也不敢相信玉姐儿会这样陷害秋姐儿。
苏飞玉继续叩头,“母亲养大女儿,这十几年间,女儿是什么性子,母亲当尽知。自从秋姐儿来了,女儿方渐失神智,昨晚上秋姐儿更是对女儿使了迷幻香……”
她哭出声来,“女儿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为了不想失去母亲的疼爱。”
她还没说完,却听得脚步声,一看,是苏立秋端了一碗药进来。
苏立秋把药放到桌上,走近床前,看看苏夫人道:“母亲醒了就好。”
说着看向苏飞玉道:“玉姐姐怎么还有脸待在母亲床前呢?你昨晚说待母亲醒了马上走,现下母亲醒了,你该走了。”
苏飞玉带泪抬头道:“如今母亲定不信女儿了,女儿活着也没意思。母亲保重,女儿来生再报答您养育之恩。”
说毕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就走。
苏立秋:哦,她这意思是说,不想活了,要寻死?
苏夫人猛然坐起来,喊道:“玉姐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去哪儿?”
苏夫人见苏飞玉已出了房门,瞬间慌了,喊道:“来人,快去拦着玉姐儿!”
候在门外的婆子们忙忙去追。
苏夫人也着急着慌,想下地去追。
苏立秋上前扶住道:“母亲,那么多人去追了,不会有事的。”
苏夫人甩开苏立秋的手,沉着脸踉跄出门。
苏立秋怔在当地,一会儿才跟在苏夫人身后出去。
一时有婆子跑来道:“夫人,不得了,玉姑娘拿一把剪刀想寻死,大家几乎拦不住,正闹呢。”
苏夫人脸色大变,扶在婆子手上,匆匆道:“她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苏立秋见着苏夫人这般关切的神态,心下瞬间一冷,冰冰的。
原来偏爱一个人是能偏爱到这个程度,纵知晓她做错了事,纵知晓她陷害亲女,依然不忍她受半点伤害。
她心里发沉,脚步也发沉,跟在苏夫人身后进了苏飞玉房中。
果然,苏飞玉手拿剪刀,正要往心口戳,婆子们有的抱住苏飞玉的腰,有的捉她的手臂,有的伸手够剪刀,正拼命抢夺中。
苏夫人见状,凄厉喊道:“玉姐儿……”
一时苏逸明和苏飞白并苏飞英听得吵闹,也赶来了,见得这个情况,也叫了起来。
苏飞玉听得苏夫人等人的声音,被分散了注意力,手中一顿,剪刀被婆子们抢走,她一下失了力气,整个人软向地下,却是晕了过去。
婆子们忙把她扶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喊。
苏夫人坐到床边,哭着捶床道:“把你养到这么大,你竟不顾念父母情份,说寻死就寻死,你……”
苏立秋站在门边,听到这里觉得不必再听,默默走了。
她出了院子,信步往前边走了走,抬头看见周锦年,便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周锦年昨晚缀在苏夫人和苏立秋身后,当时怕她们有闪失,便站到更衣室外候了候,不意听到里面苏飞玉说的诸多话语,一时也惊讶。
今早,他不放心苏立秋,特意找过来,眼见她眼神有些空洞,不由跟上问道:“世妹,你怎么了?”
苏立秋停住脚步道:“苏飞玉刚刚要寻死,母亲在安慰她。”
她说着抬步,“亲手养大的,情份真深厚。”
说着心下一片凄酸,以为揭穿苏飞玉真面目,母亲就会厌弃苏飞玉,听信自己的话,万万没想到啊……
自打上京到了苏府,虽知晓自己是亲女,但总感觉格格不入,总有一种违和感,却原来,他们深心里,从没和自己亲厚过。
他们心眼里,只有苏飞玉才是至亲。
她走到一处大石头,抱膝坐下,把头埋在膝盖上,好一会没有抬头,却听一个声音道:“想哭就哭出来,我这有手帕子可以借你擦泪。”
苏立秋抬头,见周锦年坐在身边,便道:“倒也不是很想哭,只是感觉寂寥。想从前在乡下,日子虽苦些,但家人一片真心,虽苦也甜。如今衣食无忧,奴婢成群,却常有寂寥感。”
周锦年看她一眼,问道:“你难道想回乡下?”
苏立秋摇摇头道:“回不去了。”
自己这个岁数,回乡下只会被催着成亲,若不成亲,养父母会焦虑,会感觉丢脸。
除非,她带着夫婿回去探亲,才会受欢迎。
她回过神,苏家,她也待不下了。
天地虽大,一时之间,竟无容身之所。
她苦笑一声,自己上京之初,倒是雄心壮志,想着有了身份地位,自能过上想要的日子,也能为乡民做些事,可现下呢?
男人一旦学成文武艺,自能货与帝王家,得酬所愿,功成名就,流芳千古,女人要如何,才能像男人这般得酬所愿呢?
周锦年终于递了帕子给苏立秋,苏立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还是滚下了泪。
她接过帕子擦了擦泪,一瞧,却问道:“为何不是小水车帕子?”
周锦年答道:“那条帕子珍贵,不舍得用,珍藏起来了。”
苏立秋一下破泣为笑,“我绣工并不好,那帕子绣得一般,没什么珍贵的。”
周锦年郑重道:“是你亲手绣的帕子,对我来说,就是珍贵的。”
苏立秋怔了怔,抬眼看着周锦年,美色虽当前,她现下倒是能抵抗住,一时道:“我还是那句话,你配得上更好的。”
周锦年看向别处,淡淡道:“但我,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你何防说一句实话,说说为什么不肯答应周家的婚事。”
苏立秋也不想再跟他纠缠,当下道:“你是平阳公主心头肉,谁惹了你,都会惹一身祸。除非你能令平阳公主彻底死心,我才会考虑。”
周锦年不语,隔一会才道:“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男女之间若有情意,别的自可一一解决。”
他说毕,站了起来,离苏立秋三四步距离,方道:“世妹,这边荒凉,不宜久待,回去罢!”
“我能回哪儿呢?”苏立秋摇着头,看向远处,出神一会,回头见周锦年还没走,便道:“我想求见皇上。”
周锦年道:“你若是要在御前状告秦王勾搭苏飞玉,只怕……”
苏立秋摇摇头道:“秦王未婚,勾搭未婚女子,最多有伤风化,并不是什么大罪,我求见皇上,为的不是这个。”
周锦年一听,松了口气道:“我送世妹过去。”
他近来在御前走动多,侍卫全认得他,他带苏立秋过去,却是便宜得多。
两人很快到了楚帝帐篷前,候在外门的太监听得他们来意,自进去禀了楚帝。
周锦年看一眼苏立秋,悄声道:“适才这位公公神态闲适,料着这会帐内气氛不错,易说话。”
他话音一落,便见太监出来传召苏立秋。
苏立秋临进帐,回头朝周锦年一笑道:“我会带着好消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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