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小说:我是来抱你的 作者:川澜
    从走廊到衣帽间里短短的几步路, 云织觉得自己踩进云层里,头重脚轻得不记得先迈了哪条腿。

    她心里清楚秦砚北肯定是误会了,他看出来这套衣服是她送的礼物, 却不知道已经被她改造过,多半以为她就是存心送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他竟然没有丢到她脸上, 在里面犹豫这么久,最后选择穿上身让她看。

    以太子爷平常的傲倨, 给她几百个胆子也没想过这种……堪称香.艳的画面。

    云织甚至回忆起了以前半夜躲在被窝里看过的知名画手色.图,里面肌肉流畅的英俊男人衣衫半解,画的各种反差撩人, 但也完全比不上现在她眼前的真实刺激。

    印象里最不可亵渎的人,狂妄嚣张阴郁冷淡,主动换上色气的……情.趣装,姿态又丝毫不刻意,就这么嫌弃而疏懒的,才格外有冲击力。

    云织靠近他的过程里, 他腰腹上的线条逐步紧绷, 勾勒出更深的轮廓。

    秦砚北换衣服之前浑身血液都恨不得要逆流,换的时候想把云织给掐晕算了,等换完了坐在这儿, 看见她红着脸的受宠若惊样, 反而坦荡了。

    他攥着轮椅扶手,嫌她慢吞吞, 尽力克制住想直接站起身把她摁过来看个够的念头, 冷声说:“一分钟过完了, 你确定后面四分钟还要浪费在路上?”

    他已经纵容她成这样了。

    她究竟看不看!

    穿都穿了, 她一个送礼物的还扭捏什么, 云织这女人到底行不行,怎么到了该上的关头就掉链子。

    云织下意识“嗯嗯”了两声回应,想捂嘴为时已晚。

    她瞎答应什么呢?!

    这种时候她就应该非礼勿视,尽快跟秦砚北解释清楚,接受和安抚他可能出现的怒火,为自己的失误全盘买单。

    但是……

    云织眨了下眼,很没出息地收不回目光,忍不住双手合十对秦砚北浅拜了一下,眼睛继续盯着他看。

    她不是夸张,也没带滤镜,他确实帅,受重伤坐轮椅的人还能有这么完美模板的身体,实在超出想象,她只是看几眼,手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忍住,要是现在回去拿平板画他,未免太浪费饱眼福的机会。

    秦砚北抬着眼帘,紧盯云织的反应,看出她手指使劲捏着,一副手很痒,要压抑不住本性的模样。

    呵。

    装得挺震惊,实在已经想上手来摸他了吧。

    太子爷不耐烦地往后靠了靠,腰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略敞开的双腿修长舒展,皮肤在灯下有干净内敛的光泽,他端得面无表情:“你要干什么就痛快点,别磨磨蹭蹭,要不是看你今天哭个没完,我可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云织悟了。

    秦砚北还记着她白天哭惨的事,包括刚才敲门的时候,她一着急出了颤音,他八成以为她又要哭。

    他其实心很细。

    那句“哄你”,不只是出了事帮她解围,还在牺牲自己成全她的“恶趣味”。

    他也许是在哄她开心。

    云织当时就罪恶感爆棚了,站到他跟前歉疚地说实话:“对不起砚北,衣服确实是我给你买的感谢礼物,但是回家之前被猫给抓坏了,我舍不得浪费,就熨烫完剪掉了弄坏的部分,还没等收走,你就提前回来了……”

    秦砚北即使坐着,也依然极具压迫,他挑了下眉:“理由不错。”

    云织欲哭无泪。

    她不想被秦砚北误会成她戏弄他。

    太子爷肯露肌肉给她看,这么活菩萨,她要是不澄清这事就过份了。

    云织忙说:“我能证明!我刚剪完的那些碎料就在楼下!我去捡!那上面还有猫指甲的印!”

    她略感不舍地多看了秦砚北……的腰腹和大腿一眼,火速跑出衣帽间下楼,没想到几分钟前刚扔过东西的那个垃圾桶空空如也。

    郑阿姨探头出来:“怎么啦云小姐,收垃圾的车刚来过,我已经把家里都收拾好了。”

    ……被垃圾车收走了,她现在冲出去都找不回来。

    云织沮丧回到楼上,进门前紧急上品牌官网搜了一下,没有这款衣服的图,最后的希望也破灭,她迎上秦砚北等着看她表演的黑瞳,百口莫辩:“……垃圾没了。”

    秦砚北一声冷笑。

    云织证据全无,没别的办法,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秦砚北认定了她存心,那怎么也不能让太子爷下不来台,发现自己误解她意思做了傻事吧,如果有什么罪名,就应该她来承担。

    云织解释没用,豁出去了,硬着头皮说:“……行我承认,是我故意的,我一看这衣服,就觉得衬你,索性买回来试试,没有对你不尊重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真的……”

    秦砚北睨她:“真的怎么?”

    云织慢慢抬起手,朝他竖大拇指:“真的这么好看。”

    秦砚北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看,逼出实话了吧,爱他脸,爱他身体,为了满足对他的欲.望胆大包天。

    太子爷示意云织过来,等她一脸胭脂色地靠近他身边,他才懒懒捏住她过于细的腕子,帮她加快进度,把她手心往自己腰腹上摁了摁,淡声斥责:“拖拖拉拉的,以后痛快点。”

    虽然浮皮潦草,却真实地触摸到了,温度烫人。

    云织根本没顾上听他说什么,当场缺氧。

    等秦砚北手机上接到视频会议提醒,漫不经心戳了她头一下,把她稍稍推开,回身进里面换衣服去书房,云织总算敢抬头,手背再一次放到鼻尖那里,等移开的时候,有很浅的一点血痕。

    ……她就没这么丢脸过,也没这么受刺激过。

    云织回房间把自己打理好,镇定地去楼下帮秦砚北端晚饭,把小餐车推到他桌边,她眼帘都没敢撩一下,飞快撤退,自己趁吃饭的功夫勾完了一张草图。

    天黑之前,云织在网上下单的油画工具到了,她既然要短期内住在C9,免不了有需要居家画画的时候,这些东西都必不可少。

    她把画架支在卧室,没有用sin的风格,以画商稿那种更光明温和的笔触,写实地记录了秦砚北穿着那套衣服的画面,有点骚气浪荡,更多的还是冷峻反差。

    晚上画完,云织取下来,鼓起勇气敲了下书房的门,从小心推开的缝隙里把画塞进去,随即躲开回房关门,一气呵成,生怕被太子爷掐死。

    秦砚北的视线从设计图上抽离,凝在墙边立着的那副画上。

    他起身过去,把画捡起来,指腹抹掉底边沾到的一点点灰尘,铺到自己工作台的桌面上,垂眸审视了许久。

    原来她的视角,看他就这么含情带欲。

    但还缺点什么。

    秦砚北随手拾了根绘图的铅笔,在画面右下方,衣帽间门的那个方向,简单几笔勾了只灵动的毛绒小兔,直勾勾盯着中央的人看。

    画完太子爷还是不甚满意,又换了支红色铅笔,在小兔脸蛋上描了两坨色眯眯的红晕。

    嗯。

    这才写实。

    -

    自从搬出宿舍,云织设想了很多sin的身份公开后,学校那边可能会有的改变,受关注更多,大家要求也更高,接受围观和议论,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只是忘了把校方领导和老师的反应也考虑进去。

    两天后的上午,云织刚下课就接到美院副院长亲自打的电话,温和询问了她笔名的情况,夸奖肯定的话说了很多,最后才落到重点。

    “云织,你本来就是院里这几年最出色的学生,平常有什么活动也都积极参加,现在笔名公开,影响力当然就更大了,有些需要你去的场合,你可不能推脱啊。”

    云织礼貌答应:“好,院长您说。”

    副院长笑吟吟说:“每年元旦到春节中间的这段日子,咱们院都会安排优秀代表出去交流学习,也是很重要的宣传,彰显咱们青大美院的江湖地位嘛,今年出两组,两男两女,男生有大四的江时一和徐书晗,徐书晗那组的女同学跟他是情侣关系,所以这次你就跟江时一搭档。”

    听到江时一的名字,云织不自觉停顿了一下。

    副院长问:“怎么了,不方便吗?我听说你跟江时一是认识的,私下里也是朋友,不想跟他一组?如果实在为难,我们就再开会商量商量,换个男生也不是不行。”

    云织迟疑少许后,还是说:“……没有不方便,可以的。”

    就算江时一表白后两个人见面有些尴尬,关于秦砚北大手笔解围的事,她也很不认同他那些看法。

    但以前他积极帮过她很多次都是事实,现在校方很明显把sin 看得重,她必须要参加这次交流,如果因为她的不自在,就直接换掉江时一,在他即将要毕业的时候给他添这种困扰,引起风言风语什么的,实在不至于。

    她也不想伤害江时一。

    只要按院里的要求,按部就班做好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没必要避嫌到给人惹麻烦的程度。

    副院长说:“那就好,下午院里有一个启动仪式,你们四个都要到场拍照,记得准时过去。”

    云织下午没课,本来想回南山院的温室里种菜,连菜籽和幼苗都预定好了,只能改到晚上。

    下课路上,唐遥在旁边出其不意摸了摸云织额头:“织织,我今天早上一见你就觉得你脸色有点苍白,是不是低血糖犯了。”

    云织点头,她自从摸了太子爷的腹肌,晚上就不受控制做些离谱的梦,两三天没睡好了,加上这几天特别冷,她有点感冒,又天生低血糖,早上起来还晕了一会儿。

    唐遥担心地拍拍她:“注意身体啊,你一直这么瘦,还不爱吃肉,怎么能健康。”

    云织笑笑让她放心,中午泡在画室里,下午时间一到就背着包去了启动仪式现场。

    江时一到的早,难得穿了一身笔挺的正装,衬得人芝兰玉树,远远跟她招手。

    云织慢慢走过去,客气地点头回应:“江学长,后面交流的时候,我有什么做的不好,还需要你多包容。”

    江时一曲起指节,很轻地碰了一下她额头,根本没给她防备躲开的机会:“跟我不用这么生疏,织织,我当然包容,也不会勉强你,你别担心。”

    云织没说话,稍微让开了一点,正好徐书晗和女朋友陈莹过来,云织跟两个人都认识,按她对朋友称呼的习惯,含笑叫了声:“莹莹,书晗。”

    两个人热情打招呼,徐书晗调笑地撞了撞江时一,低声问:“怎么,还没追到,云织可是越来越红了,身价还那么高,你再不抓紧更没机会。”

    “不过——”徐书晗又说,“你看云织叫朋友,都是很乖地叫叠字或是去掉姓,怎么就管你叫学长,是不是特殊对待,她不好意思直呼你名啊?”

    江时一目光略微一跳,有了抹光,等搭档拍照的时候,他才找到机会问:“织织,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从来不叫我时一?”

    他态度执着:“既然只是当朋友,那怎么不能像叫书晗那样,叫我声时一呢。”

    云织抬头看他,认真说:“江学长,你就当十一对我有特殊的意义,不方便叫出口。”

    江时一笑了:“幸运数字?”

    云织没说话,长睫垂下,遮住眼底掀起的波澜。

    江时一不再强求,只当她是随便说的一个借口,盯了她一会儿,又看似不在意地轻声说:“你要住在南山院了吗?我还是希望,在秦砚北面前,你警惕心高一点,不要受伤害,毕竟秦家太子爷,连我也没法保护你。”

    “你应该还不知道,”他放缓语速,“前两天私自截图发到群里的那个富二代是个什么下场,他做那种事当然死不足惜,只是太子爷处理的方式实在……”

    江时一没有继续细谈,神情已经说明一切,他等着云织问,云织却并没有问。

    她不接这个话题,不想聊任何可能于秦砚北不利的事,坦然说:“你知道,我是去报恩的。”

    “报恩么……”

    江时一低下头,情绪复杂地注视她片刻,欲言又止,似是不舒服地握了下自己右侧手肘。

    云织恍惚记得,那天好像看到,他手肘有一块烧伤的疤痕。

    老师拍手叫大家集中注意力,准备拍照了,云织目视前方,没有多说,她不好奇别人的伤,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免得引起误会,还不如不问。

    启动仪式一结束云织就出了学校,叫车去店里取到订好的菜籽菜苗,傍晚回到南山院,趁秦砚北还没回来,埋头去玻璃温室里专心翻土,准备种菜。

    她算了算日子,今天晚上方医生会上门给秦砚北的腿伤换药,他肯定了解太子爷心理方面的问题,上次电话里她没问出来,这次如果能碰面,她想再试探试探。

    晚上秦砚北靠在书房窗边,透过玻璃看着楼下温室里的身影。

    女孩换了轻薄方便活动的上衣长裤,蹲在那棵开花的树下,半点没有敷衍,用一双细白的手翻弄着泥土,专注地给他种菜。

    他视线跟着她手指,白生生沾满污迹,让人有些想……

    把她拽过来强迫洗干净,扣进掌心里,免得她不管不顾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云织莫名感受到芒刺在背的紧张感,想到什么,谨慎地仰起头,透过温室定往上看,隔着两层楼,模糊又直白地撞上太子爷居高临下的深黑双眼。

    ……他在监工!

    云织非常有身为打工人的自觉,在老板睥睨的审视下,赶紧加快动作,自然地抹了下粘在嘴边的长头发,对他笑一下。

    秦砚北额角跳了跳,眼里幽沉。

    ……是不是傻,脸都蹭脏了。

    还笑,笑什么笑,专程扰乱他是吧。

    诡计多端,隔这么远也不忘撩他,牵扯他的注意力。

    太子爷就这么笔直地看,眼睫似乎都没舍得动一下,方简在书房里目睹,心脏已经不太好了,这会儿坐立难安,也想凑过去瞄一眼,看底下到底是什么迷惑人的景致,能让秦砚北这么分心。

    他试探走近,秦砚北突然侧过头,脸色不善。

    方简本能地止步,举起手表示自己无害,他虽然是秦砚北的医生,负责他的身体和心理,但向来不敢真的招惹他,怕他哪一下病情加重不受控制,会掐住他喉咙把他弄死。

    关于负责盯着秦家近来的那些事,他也一下子噎住,没说出来。

    秦砚北淡淡扫过他,视线重回楼下,云织种完了一小片,从地上站起身想往外走,一下子没有站稳,扶了扶树干,顶上的花摇动,有几片落在她头上。

    他拧眉。

    云织缓了会儿,站直了继续往温室门口去,才迈出几步又停住,她低着头,放慢速度,等即将离开秦砚北视野范围的时候,猝然膝盖一弯,倒了下去。

    秦砚北手里随意握着的手机“砰”一声坠地,他管都没管,碍事地踢开,转身就往楼下走。

    方简惊了,趁这机会跑到窗边瞄了一眼,脸色也变了,医生本能催促他快速往外跑,经过秦砚北的时候慎重提醒:“砚北!你别忘了在她面前你是用轮椅的!她可不一定昏过去!”

    秦砚北颊边线条抽紧,给冷峻神色添上隐隐的阴戾凶煞。

    方简跑到一楼,跨出C9后门,直奔玻璃温室,进去先半跪着探了探云织额头,正在高烧,他简单检查,明确就是感冒发烧引起的晕眩,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才松了口气,想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人已经没有意识了,要尽快送到楼上躺下,他随身医疗箱里必备常用的针剂,她退烧就能醒了,等稳定下来,再送医院做别的全面检查更好些。

    他刚碰上云织的肩膀,指尖还没落实,后面大步过来的人就一把扯开他,手冰得刺骨,让他侧倒在地上一哆嗦。

    某一刻他亲身感觉到的攻击性,足够他马上卷铺盖躲到南极洲。

    秦砚北抓住云织绵软的小臂,把带出来的大衣裹她身上,搂紧她扣着膝弯抱起来,往震动的胸口上压。

    方简诧异到忘了说话,隔了片刻才急忙解释:“放心,发烧昏倒了,我这儿有针,打完休息好就没事。”

    秦砚北一言不发,托着怀里的人往楼里走。

    出花房的时候有风,他下意识侧过身,用脊背挡住。

    方简已经看呆,追上去问:“砚北,什么情况啊……”

    秦砚北已经迈上楼梯,转头森森瞥了眼方简:“看不出来?”

    方简不能相信自己的猜测:“我应该看出来什么?!”

    太子爷冷声嗤笑,把云织往上抬了抬,让她沾着泥的脸颊靠在自己颈边。

    他站在几级台阶之上,眉眼冰封,炫耀得了无痕迹。

    “这都不懂?”

    “我在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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