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唐韵被他骂了一句, 却没恼。
轻轻抿住唇瓣,眸色底下反而是一股子被人心疼的受宠若惊。
太子无可救药地看了她一眼,从身旁明公公手里接过了布巾, 一把给她罩在头上,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勺,便往净室走去。
“先脱。”
太子将她送到了净室门口,转身去里屋取了一件自己的亵衣, 再进去给她搭在了屏障上,正欲转身,却见屏障后的人影,还立在那。
雨水一淋, 身上的短袄极为厚重。
盘扣浸了水, 本就打滑, 指头得费上好大的力才能解开, 偏生唐韵的手又被冻得发抖, 半天了, 蝴蝶扣才解开了一半。
察觉到太子的脚步停了来了,唐韵抬头扫了一眼, 慌忙地道,“马, 马上就好。”
片刻后,太子绕过了屏障。
唐韵脸色一红,垂着头轻声地解释道,“扣子太滑了.....”
话音刚落,太子便伸了手。
太子的手指修长, 指关节分明, 常年翻书握笔, 没受过半点风雨侵蚀,透着一股子高贵的白皙。
唐韵看着他的手指头,捏住盘扣轻轻地一剥,一颗一颗地将她余下的扣子尽数解开。
短袄内的里衣,早已紧紧地贴在了她的皮肤上。
“还需要帮忙吗。”
唐韵忙地摇头,“不,不用了。”
唐韵为表自己能行,胳膊轻轻一抬,褪下了那件短袄,肤色被水一淋,愈发莹白。
太子转身走了出去。
然而没走两步,便回了头。
唐韵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太子突然上前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滚烫的吻,霸道又强势地欺上了她的唇,卷住了她的舌尖。
唐韵被逼后退,胳膊反手握住了浴桶的边缘,呼吸逐渐困难。
身上被雨淋湿的衣裳褪下后,冰凉的冷意逐渐消去,唐韵的身子也慢慢地变得暖和,滚烫.......
净室里的热水已经备好了,本是明公公替太子备的,这会子倒是给两人用上了。
桶内的热气,熏得唐韵一张嫣红的脸,轻轻地趴在木桶边缘,身子浮出水面,露出了后背上的一道疤痕。
伤口因被雨水浸透,掉了面上的痂,露出了底下一团嫩红的新肉,像极了一簇燃烧的火焰。
太子伸手,指腹轻轻地碰了碰,“待会儿起来抹药。”
免得留疤。
“好。”唐韵身子紧绷,点头点得太过于用力,额头撞在了木桶上,痛呼一声,眼前直冒星星。
太子没再留,起身出了木桶,赤脚走到屏障前,取下了屏障上的衫袍,套在身上,系好了衣带,才转过头同她伸出了手。
唐韵将手往防备地身后一藏,“我,我自己能行。”
太子无奈地一嗤。
他还真懒得管她。
太子先掀帘走了出去,“别泡太久,水凉了。”
见人终于出来了,明公公赶紧上前递上了一条干净的布巾给他,目光不由偷偷地瞟了一眼。
适才里头的动静,明公公都听到了。
说是天雷地火,也不为过。
如今再见其神色,明公公便知,今儿他是舒爽了。
明公公松了一口气,只要主子舒坦了,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就有了好日子过。
明公公跟到里屋的珠帘外,极有眼力劲儿地道,“唐姑娘的衣裳,奴才都取过来了,不过上回备的是秋装,如今天气转凉,奴才明儿再去一趟绣房。”
太子应了一声,“嗯。”
唐韵出来时,太子头上的发丝都已经毡干了,唐韵伸手轻轻剥开珠帘,走了进来,并没准备多留,细声地问太子,“殿下,屋里可有衣裳?”
要是没有,那身湿衣裳,还能穿。
横竖也得淋回去。
太子看着她,“不累?”
唐韵还没反应过来,太子便抬脚上了床榻,“过来,先睡。”
唐韵没动。
太子又道,“这么大的雨,明早回去也没人察觉。”说完太子就觉得自个儿铁定是被她带偏了,竟跟着她一道疯魔了起来。
他要个女人,用得着藏?
唐韵似乎被他那一句,说服了,乖巧地上前,先勾起身子取了金钩,落下床帏后才轻轻地上床躺在了太子的身边。
比起前几日,夜里明显凉了许多。
唐韵正想着要不要去拉上被褥,盖住自己的胸口,太子突地伸出了手臂,绕到了她的头上。
唐韵身子紧绷,“殿......”
太子的手却并没有碰到她,半晌后从她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只簪子,“拿去。”
屋内的灯火还未熄,光线照进床帏内,唐韵看着太子手里的簪子,神色一喜,忙地接过,“我就说呢,哪儿去了,原来落在了殿下这儿。”
太子懒得揭穿她,眼皮子一合,拉了身旁的被褥,轻轻一掷,给她搭在了身上,“睡。”
“好。”唐韵应了一声。
躺了一阵,唐韵便将身子一翻,面朝向了里侧的太子。
太子的瞌睡浅,闭着眼睛能察觉出动静,本想警告她规矩些,免得她待会儿又得哭,身旁突地又安静了下来。
夜幕渐深。
唐韵躺在那,再也没有动过,一直到时末,唐韵又才睁开了眼睛。
安静看了太子一阵,似是确定他已经睡着了,才缓缓地凑上前去,温柔的唇瓣在他额间,轻轻印下了一吻,悄声道,“凌哥哥,韵儿爱你。”
夜色里的一抹悸动,毫无防备地,再一次划过心房,似是偷窥到了少女的秘密,纯粹又极致的蛊惑,终究是不忍去打破。
唐韵轻轻地揭开了身上的被褥,生怕惊动了太子。
起身拉开床帷,蹭了床边的鞋,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屋外明公公今儿守夜,见里头好半晌都没了动静,便也放松了下来,一双眼皮子正在打架,便听到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明公公一惊,回过头见是唐韵,不由一愣,“唐......”
“嘘。”唐韵轻轻地道,“殿下睡着了,我先走了。”
明公公见她手里拿着先前那件打湿的披风,正要往身上披,赶紧止住,“唐姑娘等等,衣裳奴才都给您备好了,这湿衣可穿不得了。”
唐韵感激地道了谢,穿好了衣裳出来,明公公已立在檐下,将手里的一把油纸伞递了过来,“雨点子好像小了一些,姑娘路上小心。”
“多谢公公。”唐韵点头接过伞,一头扎进了雨雾中。
屋内床榻上的太子翻了个身。
够折腾。
他是有多喜欢他.......
三更的锣声早就响了。
唐韵出去后,路上遇到了几波巡逻的侍卫,均都巧妙地避开了。
回到逢春殿,已经到了丑时。
唐韵将油纸伞收好,藏在了门后,上好门栓,才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拿出了先前太子给她的那瓶金疮药。
唐韵掀起被褥,盖在头上躲进了被褥里,将药膏抹在了痛处。
一股子冰凉传来,缓解了不少,唐韵才终于倒头睡了过去。
明儿得歇息一日。
*
翌日卯时三刻,太子才睁开眼睛,刚起来,韩靖便来了。
进来便禀报道,“沈姑娘死了。”
太子抬头,起初脸色还有几丝意外,很快便又平静了。
韩靖继续道,“有人动了手脚,取了她口中的棉布,昨儿半夜便咬舌自尽了,属下验尸时,发现沈姑娘的右肩下,同龙鳞寺那日的刺客一样,也有一道,羊角的图腾。”
羊角,是西戎人的图腾。
如此可以推断,那日的刺客,当是为了相救沈姑娘,跟着韩靖到了龙鳞寺。
如今两人都死了,韩靖并没问出有用的消息。
唯一知道的,便是两人的身份。
都是姜人。
太子沉默了半刻,便道,“晚上去一趟京兆府,将俘虏引出来。”他倒是想看看,谁又会跳出来。
韩靖领命,“是。”
韩靖转身出去,刚到门口,便碰到了小顺子,正断了一托盘的首饰进来。
见到韩靖,小顺子赶紧上前小声地说了一句,“五殿下刚才派人来话,说韩大人上回给她捎回来的那东西,出了点瑕疵,午后下学了,让韩大人过去一趟。”
韩靖点头,“知道了。”
小顺子说完,才进了里屋。
太子已经起身,立在了书案前,铺开宣纸准备练字,明公公磨墨,小顺子将托盘端了过去,问道,“殿下瞧瞧,可用得上。”
今日太子一睁眼,便吩咐了明公公,去库房寻几件首饰。
明公公长了个心眼,暗里吩咐了一番小顺子,如今端上来的,里头便多数都是簪子。
太子抬目瞧了过去。
托盘里的几只簪子都是上等好货,要么是镂花镶嵌宝石金簪,要么是白玉镶珠的玉簪,随便一只,都比她那只素簪子好看许多。
既不要名分。
旁的他总不能短了她的。
太子指了两只上等玉色的镶珠花簪子,道,“待会儿给她送过去。”
送给谁,小顺子和明公公心里都清楚。
*
昨日黄昏后的一场雨,落了一夜,早上便停了。
寅时一到,唐韵准时去了觅乐殿候着五公主,三刻了,五公主才打着哈欠出来,“本宫好久没这个时辰点起了,还真有些不适应。”
即便在龙鳞寺,也是想睡到何时就能睡到何时。
五公主突地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真该同皇兄说,免了咱们的学业,你就同我呆在觅乐殿享乐便行。”
唐韵笑笑,“公主上了撵轿再睡会儿。”
五公主看向唐韵,刚想问她就不困吗,突然察觉她的眼圈有些浮肿,不由一诧,“你怎么也没睡好,本宫就说逢春殿那地儿没有地龙,夜里冷,你非得搬过去。”
“殿下放心,我睡得挺好的,只是昨儿睡前喝多了水。”
公主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也没再勉强。
等出了宫殿,也不管唐拒不拒绝,硬拉着她一道上了撵轿,“韵姐姐眯会儿吧,到了你去了就知道,体力课的那位先生,精力有多旺盛。”
因当今皇上见证了前朝的覆灭。
覆灭之时,宫里的女眷是如何惨死的,他都亲眼见过,是以,自己的子女,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均得学基本功。
五公主最怕的就是绕着校场没完没了的跑步。
唐韵笑了笑,“是吗。”
与五公主不同,唐韵心头一直都在期待。
她已有六年没有踏入过学堂。
六年的深院蹉跎,只为了能讨出一条生计,让自己尽量好好地活下来,如今哪怕只有一日,让她能重新体验一回从前的日子,她都会珍惜。
撵轿到了上书房,天边才开了个亮口。
晨读已快结束了。
屋内只有三皇子和四公主,和彼此的两个伴读。
两人一进去,屋内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五公主隔了两月第一日上学,迟到了也无碍,一进门,便先领着唐韵过去,同先生打了招呼,“本宫还得继续劳烦殷先生了。”
五公主婚嫁当日死了新郎,江陵城人尽皆知,人言可畏的那一阵,五公主已经去了龙鳞寺,什么都没听到。
如今回来,名声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为了一个背叛自己偷偷生子,死在花丛里的负心人,去寺庙吃斋念经超度了一月。
这等气魄,当今几人能有。
连先生的眼里都透出了一股敬仰,“能再次见到五殿下,是老夫的荣幸。”
“这位是本宫的伴读,唐姑娘,往后还得托先生多加照拂。”五公主让出了位置,唐韵立马上前拱手行礼,“见过先生。”
之前那么多的伴读,也没见五公主为谁同先生引荐过,今日这番为何,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为的是救命之恩。
有恩必报,也是当先生的自傲,殷先生看向唐韵,客气地回了一礼,“唐姑娘有礼了。”
六年前他也曾见过唐家这位姑娘。
挺有资质的一个孩子,可惜造化弄人......
见时辰也快到了,殷先生便散了早读,“今儿就先到这儿吧,明儿五公主,唐姑娘早些过来。”
先生一走,身后的四公主便起身,雀跃地走了过来,“五妹妹。”
“皇姐。”五公主回过头,没待四公主握住她的手,先一把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她,激动地道,“皇姐,我可想死你了。”
四公主被她抱得太紧,险些出不过气,“姐姐也想妹妹呢......”
五公主继续抱住不松,胳膊死死往里掐,“吓死我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皇姐了。”
四公主脸色都被她勒红了,抓住她的手,奋力地往下扯,“怎么会......”
五公主见差不多了,放开了她,四公主猛喘着粗气,“你......”
五公主神色一慌,愧疚地道,“皇姐,对不起,我是太高兴了,我扶皇姐坐......”
四公主哑巴吃黄连,咬牙说了声,“不用......”
坐下的的三皇子看着两人演完了,才站了起来,立在那笑着唤了一声五公主,“皇妹回来了。”
“三皇兄。”五公主拱手行了礼。
三皇子点了一下头,并未多言,转身带着两个伴读走了出去。
“这位是唐姑娘?”四公主终于顺了气儿过来,脸色也恢复了不少,笑着看向唐韵,“不愧是让江陵儿郎为之神魂颠倒的美人儿,长得真标志。”
五公主:......
她说话不带刺会死啊,爱挑事的本事,简直和她母妃一个样。
适才还是勒得太轻了。
“见过四公主。”唐韵刚蹲了个礼,便被五公主握住胳膊,往外拉去,“走吧,咱先去吃点东西。”
上书房有备早食,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开始晨练。
射箭,跑步,活动下来,得出一身的汗......
五公主跑了两圈便不行了,转头看了一眼身旁也在喘气的唐韵,悄声道,“本宫没说错吧,这先生,不把人累个半死,他不罢休.....”
话音刚落,校场内正在蹲着马步的两个二皇子伴读,身子突地一阵歪歪扭扭,齐齐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先生,他,他在看美人儿,影响到了我。”
话音一落,校场内顿时一片哄笑。
五公主极为不耻。
张先生嗓门一提,“哪儿来的美人儿,都给我站稳了。”
“先生,那可是唐姑娘啊,江陵第一美人,就,就在咱们身后......”
唐韵:......
张先生手里的弓箭突地往跟前一撂,“其余人解散,你们俩继续蹲着。”
人群刚开始散开,二皇子才姗姗来迟,一脚踏进校场,好事的目光便四处开始寻找,“什么美人儿,在哪。”
张先生一笑,“二殿下也过来。”
二皇子:......
有了这么一出,之后的几节课,也就渐渐地沉静了下来。
*
午时一下学,五公主急着回了觅乐殿,唐韵便自个儿回了逢春殿。
小顺子掐着时辰点过来送簪子,刚走到殿门外,便见两位公子,正往唐韵怀里塞着东西。
“横竖再好的笔给我,我也写不出好字来,唐姑娘要是用得着,便是让这些墨宝,发挥了价值......”
“对,对,我也写不出好字,就当是送给唐姑娘的见面礼。”
“唐姑娘千万被客气,要是用不着,扔了便是。”
“对对,都扔了。”
小顺子:......
两位公子说完,转过身便你推我搡地上了前面的甬道。
“你可瞧见了。”
“见到了,传言还真就不虚,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姿色的美人儿......”
小顺子半晌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唤住了已跨进门内的唐韵,“唐姑娘。”
唐韵正打算关门,听到声音又才走了出去,见是小顺子,神色有些意外,“顺公公有何事?”
小顺子几步走过去,目光瞟了一眼她怀里的一堆东西,笑着将手里的两个木匣子给她递了过去,“殿下让奴才送给姑娘的。”
唐韵想去接,却腾不出来手。
小顺子也看出来了,忙地道,“奴才给唐姑娘送进去吧。”
“多谢顺公公。”
“唐姑娘就别奴才客气,唐姑娘日后若是需要什么,直接同奴才说一声便是。”
小顺子这话,算是替太子做了主,殿下那般贵重的簪子都送了,又怎么吝啬几个墨宝。
小顺子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看到的一幕,禀报给主子,回到东宫后,心头一直七上八下。
唐姑娘要真是东宫的人了,自然没人敢这般明目张胆地示好,可如今唐姑娘并没有名分,只是同殿下......
小顺子犹犹豫豫,一直没有开口,等到了晚上,进去伺候太子洗漱,听太子问起,“东西都送过去了?”才支支吾吾地道,“送,送是送过去了......”
太子午后陪皇上去赛了一场马,黄昏时才回来,这会子刚沐浴完,想起呆会儿人就要过来了,便问了一句。
问完却见小顺子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倒有些意外,“怎么了?”
小顺子只得将自个儿见到的说了出来。
说完,屋子内便是一阵安静。
今夜明公公不当值,小顺子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错了话,见太子半晌都没出声,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她收了?”
小顺子额头冷汗都出来了,不过他确定唐韵是将东西抱回了屋子,点头道,“收,收了,唐姑娘今儿刚去上书房,想必是缺这些......”
太子没再出声。
屋内正是安静,屋外守门的一位小公公便走了进去,同太子呈上了一封信笺,“唐姑娘让人送来的。”
太子只用了一只手,轻轻搓开信笺,便见到了一行字。
——今夜脱不开身。
想殿下。
太子一声冷嗤,起身进了里屋。
*
翌日早上,明公公才过来伺候。
太子洗漱完,坐在软榻上,看了半个时辰的书,便起身去了书案前练字。
见太子今儿空闲了,明公公才突地想起了刘太傅,出声提醒道,“刘太傅的病已经痊愈,昨儿才来问过,殿下打算何时恢复讲学。”
太子没应。
待写完了跟前的几张宣纸,才撂下笔,道,“刘太傅上了岁数,经不起冻,立春后暖和了再来。”
明公公一愣。
刘太傅不来,这段日子何人同殿下讲学。
东宫倒是还有位太保范大人,一月前,五台山墨大家举办闭关前的最后一次辩论,太子让范大人和几位东宫的宾客一道前去讨教。
最早也得下月才能回来。
“孤去上书房。”
明公公:......
*
昨日五公主和唐韵没赶上晨读,今日倒是到得准时。
五公主一到,便坐在位子上打起了瞌睡,唐韵见她实在困得慌,也就由着她。
过了巳时,五公主才精神了些,脚步跨进最后一节学堂之前,偷偷拉了一把唐韵,轻声道,“咱今儿晚上继续喝酒。”
唐韵昨日便被她缠住,闹到半夜,今儿又早起,连着两日没有歇好,是个铁打的,都会乏。
坐在位子上,即便她努力地撑开眼皮子,还是没抵过困意。
正是点头啄脑之时,窗外突地闪过了几道人影,唐韵想睁眼去瞧,奈何实在是撑不开眼睛,不过片刻,耳边先生的讲学声,陡然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
唐韵猛地一下抬起头,使劲掐了一把大腿。
人还没看清,便迷迷糊糊地跟着一众人站了起来行礼。
“免礼。”
熟悉的声音入耳,唐韵的瞌睡瞬间一震,待醒过神来,太子已经落坐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上。
唐韵跟着众人坐了下来,目不斜视地盯着跟前的书页。
屋内瞬间一片肃然。
适才跟着唐韵一道打瞌睡的几人,也都挺直了脊背,坐得端端正正。
太子不是每日都会到上书房,偶尔会过来一趟,同皇子公主们讨论一番功课,面色和语气虽温和,可到底是一国储君,没有人不杵。
连殷先生讲学,都讲得更为仔细。
一堂课熬完,所有人都暗里松了一口气,齐齐起身上前同太子行礼。
唐韵走过去时,跟在五公主身后,没抬头,只瞧见了其搁在膝上了一只手,唐韵依着规矩俯身行了礼,“太子殿下。”
身侧的三皇子正同太子说着话。
太子转过头,朝着三皇子那边,根本没应她。
唐韵人一出来,五公主便回头道,“本宫先走了,昨儿歇得晚,今日又早起,韵姐姐赶紧回去歇息会儿。”
唐韵点头,“好。”
五公主走了两步了,突地又折了回来,凑在她耳边轻声道,“皇兄今儿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她一看那笑就知道,笑得也太过于敷衍。
横竖她没惹她,但愿唐韵也没去招惹他。
唐韵:......
昨夜她真的太累了。
*
五公主走后,唐韵便没耽搁,匆匆地出了上书房,走向了通往东宫的那条路。
深秋的花草萧条,没个隐蔽的地方。
唐韵往前走了好一段,才寻了一处偏僻的宫殿,躲在拐角处的一根圆柱后,等了小半个时辰,便听到了脚步声。
墨黑色的袍摆刚从身边经过,唐韵便从柱子后走了出来,白嫩的五指抓住了他的袖口,“殿下,昨夜公主来了,我没脱开身。”
太子手一抬,避开了她,“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唐韵被他躲开,也没放弃,胳膊顺势一滑,抱住了他的腰,“殿下,这儿没人。”
太子:......
有人没人,与他而言,有区别吗。
“松......”
唐韵突地在他怀里一蹭,侧过了脸,将自己的头凑到了他跟前,轻声问道,“殿下,美吗?”
太子眸子往下一敛。
如流墨般的发丝上,正插着一只白玉镶嵌红宝石的簪子,衬得那层层青丝愈发乌亮。
太子:......
他刚想说什么来着。
“多谢殿下送来的簪子,韵儿好喜......”唐韵话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仰目看向太子,“殿下,我,能戴出来吗。”
仰起来的目光,带着小心翼翼,又极为不舍。
似乎生怕他说一个“不”字。
太子有些鄙夷。
从始至终都是她自己一人觉得见不得人,他不屑得躲躲藏藏。
“既给了你,自然可以。”太子偏过头,拍了拍她的胳膊,“松些。”
唐韵这回倒是乖巧地松了手。
过来时,唐韵特意看了,就这段殿堂比较安静,没有人前来,唐韵放心地勾住了太子的手指头,“殿下今儿怎么来了上书房?”
太子:.......
她不勾勾搭搭,说不了话了?
太子没答,却也没有扒开她的手,“缺东西?”
唐韵没答,握住他的手却紧了。
“孤问你话呢......”
太子刚转过头,胳膊便被唐韵用力拽住,因没半丝防备,竟直接被她拽进了身后的房门内。
“唐......”
唐韵动作极快地关上了房门,脸色都变了,压低了声音对他道,“殿下,有人。”
太子深深地盯着她。
有人又如何,犯得着她......
“本宫早就让你进宫来陪你表哥练练手,上回竟然还遇到了刺客......”
“姑母放心,等会儿侄儿便去东宫。”
太子:......
“就是这间,你进去自个儿挑。”
门扇被推开的瞬间,唐韵一瞬扑进了太子怀里,太子的脊梁也下意识地抵在了门扇上。
推门的力道传来,太子竟破天荒地生出了一股、做贼心虚。
那感觉刚冒出来,太子便是一声嗤笑。
他怎么着了?
什么都没干,有何可心虚的。
门外的人推了一阵没推开,便也安静了下来,太子正要起身拉开门,又被唐韵压住胸膛按了回去。
“唐......”
“这昨儿还好好的,怎么就打不开了呢,莫不是有人在里头,你去寻个人来,撞开。”
太子:......
活了快二十年了,他何、曾落到过如此地步。
堂堂太子,竟被人捉、奸。
门前的动静声停了下来,明显是去找人了,唐韵慌忙地回头,往身后寻去。
对面正好有一扇窗。
唐韵眼睛一亮,兴奋地看向了太子,“殿下......”
太子脊梁僵住,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他是太子,绝对不、会、翻、窗。
时辰一点一点的过去,唐韵看着他的神色也露出了着急。
太子:......
房门被破开的瞬间,太子的一双脚正好落地,还未站直,唐韵便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破门声响在耳畔。
“咚咚”两声心跳,久违的紧张感从脑子里烧过。
背心细细密密地爬过一层寒凉。
凉意散退之后,竟是,刺激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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