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语真往前走，可可上来挽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你过去没事吧？”

    “没关系，他是我高中同学。”

    可可瞬间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今天得报警闹大了，圈里的艺人闹出这种新闻，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看了眼前面的男人，长腿窄腰，身材就绝，更不要提那张脸了，“你这同学好绝，不过一看就是很难驾驭的那种类型，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

    顾语真生怕被他听到，张嘴无声示意她小声些。

    王泽豪看着顾语真走近，和她打了声招呼，手肘碰了下安斐，“他们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能说的关系？”

    安斐瞥了他一眼，“你是他们高中同学，你不知道？”

    “我这不是被家里送出去了吗，几年没回来消息肯定闭塞。”

    安斐看了一眼顾语真，没放在心上，“能有什么，不就是普通同学？”

    “怎么可能，涉哥刚才那个表情简直像抓奸了一样，他们之间要没点什么，我的头今天给你当球打。”

    安斐闻言没接话，前面球已经打飞出去，他回头看向走来的李涉，“玩哪种，掏空还是加倍？”

    李涉拿过随手放在旁边的球杆，“加倍，掏空没意思。”

    顾语真看不懂玩法和规则，走到这里就停住了，站在这旁边看。

    远处的副导跟在李涉身边，显然不可能再纠缠她。

    可可不懂，看向旁边的女生，“什么是加倍？”

    旁边女生看了她们一眼，习惯了以上对下，看着就不太好接近，不过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开口解释，“赌金加倍的意思，比如一个洞十万，下一个加倍，二十万，以此类推。”

    顾语真听得顿住，旁边可可没明白，“人民币吗？”

    女生听得笑起来，“当然是人民币，难道还在祖国玩日元？”

    这样加倍，数额可就没有上限，显然不是普通人玩得起的游戏。

    王泽豪听到加倍很来劲，“涉哥，这可是你说的，我今天可带了帮手来，别怪我人多，说不定你那辆超跑要输给我。”

    “你能赢，等一下就开走。”李涉无所谓地回了句，看向旁边的副导，“加倍没问题吧？”

    副导虽然不玩加倍这种比较刺激的，但好不容易踏进他们这个圈子，当然附和，“没问题，玩法你们定就好。”

    这样加倍，不过打个球的功夫就已经翻到五十万。

    轮到李涉，他转身看过来，递了球杆过来，“过来玩一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我不会。”顾语真连忙摇头，没有接，她可玩不起这么昂贵的游戏。

    李涉两步走近，把球杆塞到她手里，吊儿郎当开口，“怕什么，输了算我的。”

    安斐闻言看了眼顾语真。

    王泽豪反应过来，“涉哥，你开玩笑吧，真让她打，输了你车得照给啊。”

    “玩的不就是刺激？”李涉完全没所谓，伸手过来教她握杆，“过来，进了钱归你。”

    “李涉，我真的不会。”顾语真想要收回手。

    李涉抓过她的手腕，有些玩世不恭的懒散，“教你不就好了。”

    高尔夫看着虽然简单，但新手连球都碰不到，更不要提把球打进。

    顾语真拿着球杆，动作都有些僵硬。

    李涉看了眼她的动作，伸脚过来到她两脚之间，左右碰了她的脚一下，懒洋洋开口，“两脚分开，稍微屈膝。”

    顾语真按他说的做动作，不过显然不是很标准，一杆下去果然打空了。

    旁边人笑出来，不过都是很小声。

    顾语真手心有些冒汗，不是因为别人笑，而且因为李涉站在身后教她。

    这个位置，她所有的动作都被他尽收眼底，让她紧张到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

    王泽豪看她没打中，笑着开口帮了句，“算了，新手就再给点机会，语真，你加油哦。”

    别说是一次机会，再给十次，她也未必能打进去。

    顾语真试着打了几次，一个球都没打到，周围等着的有些窃窃私语，都有些不耐烦。

    她握紧手里的球杆，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李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身后，伸手过来握住她手里的杆，压低声音说，“放松点，又不是考试。”

    顾语真感觉到他靠近，面上都有些发烫。

    他身上些许烟草气息，温热清列的呼吸轻轻喷在她耳朵上，有些细微的痒，却又不知道挠哪里。

    她思绪有些乱，都还没准备好，李涉已经带着她的手，挥杆打向了球。

    球被打中，猛地往前飞去，下一刻就精准地进了杆洞。

    王泽豪一声卧槽，在旁边跳脚，“这么远特么都能进？”

    顾语真手都微微发抖，整个人都晃神了，只听到他在耳畔懒散的声音，“还行。”

    她有些耳热，和他靠得近，哪怕只是碰到他的衣服，心跳都快得离谱。

    旁边的女生小声讨论，“五十万一下就到手了，这钱这么好挣，比陪那些老男人好多了，不知道这个女生清醒点没有。”

    顾语真脸上瞬间没了血色，一下子清醒过来，她转身看向他，“我真的是来试镜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涉闻言没什么反应，懒散一笑，显然没在意，“那是你的事，没必要和我解释。”

    顾语真握紧手里的球杆，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斐看气氛有些不对，过来重新放上一个球，提醒了句，“行了，玩到这里差不多了，这局就清了，我们自己玩吧，小舒也快回国了，还问过我你有没有找别的女人谈恋爱，要是知道你和别人纠缠不清，估计又有得闹。”

    李涉听到这个名字没什么表情，随手接过杆一挥，球“嗖”的一声飞出老远，很冷淡地说了一句，“我的事，关她屁事。”

    明明对她态度良好，对另一个态度极差，却轻而易举就能听出来，谁才是能影响到他的那个。

    顾语真眼帘慢慢垂下来，把手里的球杆递过去，很轻地开口，“我和朋友先回去了，谢谢你们。”

    李涉接过球杆，看了她一眼，“不玩了？”

    顾语真垂着眼睛，没有对上他的视线，“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李涉没有多问，也没有留的意思，“哦，那拜拜。”

    “拜拜。”

    顾语真很轻地回了一句，她怕太大声，声音都会带出一丝不该有的情绪。

    坐上球车，可可凑到她身旁，“刚才那个大帅哥真的只是你高中同学？”

    迎面的风拂过顾语真的头发，她看着延绵而去的草坪，平静地开口，“做过一年同桌。”

    可可显然想到了什么，“你高中暗恋的对象，是不是就是他？”她看向她一脸平静，“你这个表情，不会是这么多年还暗恋着吧？”

    顾语真睫毛轻轻眨了一下，心底那根沉默已久的弦忽然动了下，久违的酸涩浮了上来。

    是。

    她暗恋他，很久了……

    就像池水投下石子，底下泥沙浮浮沉沉，混杂其中。

    波澜过后，泥沙可以慢慢沉入水底，却永远不会消失，也无法分离。

    她痛苦、自卑、绝望，却永远无法分割清楚。

    …

    午休铃声响起，操场上热闹还没褪去，篮球场上来回奔跑的男生像是没听到铃声。

    “语真，你也在这儿啊？”

    有人在身后叫她，顾语真恍惚了下，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坐到了篮球场，本来她只是路过的。

    赵佳幼和她是前后桌，平时看她也就是埋头学习，没想到她也会翘了午休的空档来看人打篮球，“你在看谁呀？”

    不过好像不需要听到答案，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再看李涉对不对？”

    听到李涉的名字，周围的女生都看了过来，显然也是来看他的。

    顾语真抱起英语书，“不是，我只是吃完饭坐下来休息一下。”

    赵佳幼没再问什么，在她身旁坐下，和她一起过来的几个女生也就顺势一道坐下。

    篮球场上的男生很多，看来看去，其实也就看其中一个。

    那个人像夏天的太阳，炙热而又耀眼，永远让人无法忽略。

    “你们班李涉好像谈恋爱了，我昨天看见他和一个女生并排走。”

    这一句话像是石子扔进湖里，泛起层层涟漪。

    “他和谁谈了？”

    “我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不过应该认识很久了，一看就很有默契。”

    很快就有人开口问道：“长什么样？”

    “短头发，挺漂亮的，两个人很般配。”

    周围有短暂的安静。

    是啊，除了这样说，还能怎么说？

    又不是谁的暗恋都能成功，或许有时候暗恋的对象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顾语真起身离开，也没有人注意到，大家的视线还是在篮球场上。

    下一刻，操场上一阵欢呼，球又进了。

    她转头，看向阳光下扔进球的那个男生，他笑起来很好看。

    可根本不属于她。

    顾语真爬了五层楼，回教室把课本放下，趁着午休去洗手间，出去时差点撞上门口进来的女生。

    女生留着短发，长的很好看，尤其是眼睛，特别灵动，就算是在她们学校这么多美女的情况下，也绝对是校花的级别。

    她看了眼教室，没找到人，转头问她，“你们班李涉呢？”

    顾语真呼吸静了静，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去打篮球了。”

    女生听到努了努嘴，有些不开心，“又去打篮球，消息也不回。”她说完也没再理她，转头往楼下跑去。

    顾语真看着她跑远，消失在拐角，她默站了一阵，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进了洗手间，她打开水龙头洗手，水冲过手掌，带来凉意。

    她有些失神。

    这个女生真的好漂亮，就连她自己看到，也会喜欢这样漂亮鲜活的女生。

    而不是她这样木讷，安静，无趣的人。

    谁在夜空里，第一眼看到的都会是月亮，而不是黯淡的星星。

    顾语真回到教室，班级里依旧在午休，只是今天似乎因为人多，有些吵闹。

    她才进去，同学们都看着她，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笑。

    顾语真有些奇怪他们这样看着自己，等走到课桌前，才发现自己的桌子被撞歪了，桌上的课本像是被随意捡起，重新放上来。

    最上面一本本子翻开，只写着李涉的名字。

    她眼皮一跳，周围传来嬉笑的声音。

    “顾语真，看黑板。”

    她很快抬头看去，黑板上面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她，一个是李涉。

    顾语真喜欢李涉。

    她整个血液瞬间倒流，所有人看见她的反应，开始起哄大笑。

    外面走廊上篮球声传来，李涉和一群男生往教室这边走来。

    他才进来，大家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李涉，你又收一个迷妹，纪律委员喜欢你，本子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前排一个男生大声打趣，引得周围起哄声更大。

    李涉才刚进来，不知道什么情况。

    “不是……”顾语真呼吸变得急促，声音都有些发不出来，简单的两个字也淹没在起哄声中，没人听见。

    和李涉一起进来的男生看见黑板，“喔，牛逼！阿涉，看黑板。”

    李涉转头看了一眼黑板，又往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顾语真对上他的视线，难堪，崩溃，自卑，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

    她拿起桌上的书，猛地砸在地上，“你们觉得这样很好玩是不是？”

    书“啪”地一声砸在地上，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忽然有个男生说了句，“有毛病吧，自己写的别人名字。”

    “她是纪律委员，记名字很正常吧？”

    “这么大一本本子就记一个人的名字，摆明就是喜欢别人啊，而且就算不是，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玩笑都开不起。”

    周围一句句反驳让她再也扛不住难堪，眼眶瞬间红了，抱住头趴在课桌上。

    李涉扫了一眼过去，手里篮球直接砸过去，话里乖张，“那出来，我跟你开开玩笑？”

    篮球直接砸到男生身上，落在课桌上，又掉在地上砰砰作响。

    被砸的男生瞬间没了声音。

    李涉走到讲台，拿起黑板擦，几下把黑板上的名字擦干净，转身看向班级里的同学，“谁他妈以后再开这样无聊的玩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看没人敢说话，扫了眼带头的几个人，抬手把黑板擦扔在了讲台上，“都他妈脑子有病，闲得没事干。”

    黑板擦“啪”一声砸在讲台上，班级里鸦雀无声。

    李涉一直性格好，和谁都玩得来，也从来开得起玩笑，突然这样，教室里也一瞬间安静下来，没人敢看他。

    整个班级里安静得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大家写作业的写作业，低头看书的看书，全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有人再敢看顾语真的笑话。

    顾语真的衣袖早就已经湿了一片，眼泪却还是一颗接一颗地流，止都止不住。

    课桌前似乎有人走近，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慢慢抬头，李涉拿了一包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纸巾，递过来，语气温和地像哄小孩，“别理这些脑残，纪律委员想记谁的名字，就记谁的。”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来，拂起白色窗帘，带着夏日的气息，那么美好。

    顾语真伸手接过纸巾，很轻又哽咽地说了一句，轻到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谢谢。”

    “李涉。”教室后门突然有人叫了声他的名字。

    顾语真也转头看去。

    女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涉。

    李涉没有再停留在这，往外面走去。

    外面传来女生的说话声，似乎还伸手打了他一下，“你欺负女生吗，还把人家弄哭了？”

    “没有的事，跟我没关系。”

    “那人家哭什么？”

    “有人开她玩笑，我看不惯帮忙说了句。”

    好看的人站在一起是真的很相配，连打闹的画面都那么美好。

    窗边的同学拉上了窗帘，也挡住了些许阳光。

    顾语真慢慢转过头，低头看向手里湿了大半页的本子，她将课本往下一盖，遮住了本子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