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对不起, 我不太会。”顾语真看了眼他的唇，轻轻说道。

    他唇角确实有一点血痕，是她刚刚撞出来的。

    顾语真脸有些红, 她微微凑近, 认真看他唇角的伤口, 抬手轻轻碰了碰, “疼吗, 要不要贴个创口贴？”

    李涉却笑了出来, 有些痞，“谁接个吻还要贴创口贴？”

    顾语真的心忽然跳快了一拍, 不知道怎么接话。可下一刻,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你……你可以教我吗, 我不会。”

    她声音很轻，这个距离, 只有自己和他听得见，连旁边路过的风都未必听清。

    李涉垂眼看过来, 有些痞气，“真的要我教你，这可是占你便宜？”

    顾语真没有犹豫, 轻轻应了声, “嗯。”其实是她占他便宜……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暗恋他多久，喜欢他多久，代表美好的学生时期有多长, 她就喜欢了他多久。

    哪怕他从来不是认真的性格。

    李涉闻言没有答应, 也没有不答应, 只是看着她。

    他没有拒绝, 却让她更紧张，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李涉看来她半响，忽然笑起来，他微微俯身看向她，“闭上眼睛，我教你。”

    顾语真对上他的视线，心跳漏了一拍。

    她慢慢闭上眼睛，心跳却越发剧烈，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太响，都要被他听见了。

    他慢慢靠近，清冽的气息带着温热，淡淡的烟草味带着些许口香糖的清甜味道。

    接着，他温软的唇瓣碰到了她的。

    顾语真呼吸都有些停住，靠得这么近，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明明没有吃糖，像是尝到了甜味。

    她心跳快得承受不住，脑子里都一片空白。

    温热的唇瓣轻轻贴上又缓缓离开。

    顾语真慢慢睁开眼睛，对上他的视线，有些紧张又有些懵懂。

    怎么就一下呢？

    李涉看她一脸失望，笑得痞里痞气，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初吻不能太粗暴的。”

    他明明说话吊儿郎当的，这话却莫名温柔。

    顾语真脸瞬间红了，心跳也没有平静，唇瓣上还残留着他薄唇温软的触感。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轻轻亲了下，却像喝了青梅酒一样，带着点酒意的酸酸甜甜，青涩却又无法忘记。

    顾语真咬了下唇，脸上红得厉害。

    李涉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起，那边声音传来，一听就很严肃，“你又在外面惹事了？”

    “没有。”李涉很简单回了句。

    “没有！没有别人打到我这里？！”

    李涉似乎懒得解释。

    那边似乎也不需要他解释，“你要是不服管，就给我回部队去，别在外面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你告诉我，什么东西是你有兴趣的？！在娱乐场所寻衅滋事，打架斗殴吗！你之前的事情还没有教训吗，才几年就不长记性，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起点条件，放别人身上都要偷笑了，偏偏养出你这么个惹是生非，不服管教的东西！”

    “你马上给我回来，听见没有！”那边显然怒火冲天，声音大的连顾语真听了，都有些心慌害怕。

    李涉听到这里，直接挂了电话。

    他垂着眼，一言不发。

    顾语真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不会出这种事。

    “你家里生气了吗？”

    李涉似乎才发现她还站在旁边，抬头看过来，轻描淡写说了句，“没事，估计有人告状。”

    他说着，看了眼路上的车，“时间不早了，好学生该睡觉了，不要呆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顾语真虽然以前上学的时候确实很早睡觉，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学生了，没有这么严格的时间要求……

    顾语真心情也有些低落，“我今天不想回家。”

    李涉闻言笑出来，看了她一眼，“女孩子不能说这样的话。”

    他明明痞里痞气的，说话也吊儿郎当，可做事却从来没让人担心过。

    这里的夜生活很热闹，没走几步就都是车。

    李涉伸手拦下路过的计程车，直接给她付了车费。

    顾语真坐上车，看他站在路边台阶上，背着路灯的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顾语真有些担心，头探出车窗，“李涉，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和你家里人解释一下。”

    李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下了台阶走过来，“不用了，和这件事没关系，就算不是因为这些事，也会说别的。”

    顾语真闻言没有再开口，司机缓缓往前开车。

    李涉往回走去，路灯拉长的身影看着莫名落寞，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却让人感觉他并不开心。

    “等一等。”顾语真叫停了车。

    她让司机先走，自己匆匆忙忙下了车，默默往回走，这种情况，她没有办法安心回家。

    夜店早就恢复了原来的热闹，音乐声震耳欲聋，舞池里全都是人。

    李涉原先那群朋友没有再呆在包厢里，而是到了舞池外开放式的包厢。

    李涉进去以后，也没有心情玩闹，自己在位置上坐下，头往后一靠，闭目养神，似乎只有在这么吵闹的环境下，才不会让他的感受太过明显。

    顾语真没有过去打扰他，安静站着。

    手机里传来好几条信息，是模特儿姐姐问她这边情况怎么样。

    顾语真回了一句，没事，让她们安心玩。

    模特儿姐姐也放下了心，让她一会儿记得过去玩。

    顾语真没有心思再过去玩，只是坐在舞池的角落看着他。

    大学毕业后，她其实也在刻意回避一些关于他的事，结果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顾语真忽然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有些复杂。

    李涉一个人安静了会儿，才坐起身喝酒，他一言不发，好像周围的热闹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喝酒很快，几瓶洋酒混着来，明显是自己灌自己。

    他旁边的朋友玩嗨了，拉着他下场玩，他也没有拒绝。

    他本来就生得好看，玩得也开，一下场跳起来就是所有人的焦点。

    顾语真坐在热闹之外看着他，音乐声震耳欲聋，穿透耳膜，连地都震起来。

    舞池所有人都玩疯了，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原地格格不入，只是看着舞池里的他。

    她第一次看到他跳舞，炙热，张扬，放肆，引人注目。

    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适合这样的热烈，像夏日的太阳，炙热耀眼。

    顾语真慢慢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也点了一杯酒自己慢慢喝着，感受着这里热闹，耳边的音乐声越大，却敌不过心跳的剧烈。

    李涉带嗨了整个舞池的气氛，才出了舞池。

    旁边一个高挑漂亮的女生拿着手机跟上去，似乎在向他要号码。

    李涉看着她的手机屏幕摇了摇头，虽然醉得很明显，但拒绝的态度也很明确，他现在没兴趣。

    女生有些沮丧地回来，后面的女生看见这么漂亮的女生都被拒绝，也就不敢上去了。

    只有顾语真没了这种思考的能力，她现在其实也很清醒，只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跳下高箱子，出了舞池追上去。

    外面夜色更深，身后的喧闹依旧还在。

    李涉喝了不少，一路安安静静走出去，虽然他走路没看出醉意。

    但顾语真是眼看着他灌了好多酒，肯定是醉得不轻。

    顾语真没打扰他，就像个看不见的透明小尾巴，默默守护着。

    就像白天即便也有星星，只要太阳出现，星星黯淡的光芒就会消失不见。

    太阳从来看不见星星，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安静的街道人渐渐多起来，大概是因为这个时间点，才是夜生活的开始，时不时会有女生盯着他看。

    李涉没有去远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外面房子的铁楼梯，直通而上是一个休息室。

    顾语真看着他上去，关上了门。

    铁门关上的声音有些大，让她的脚步停在原地，失落瞬间淹没了她希冀。

    多希望这条路可以永远走不完。

    顾语真站在楼下，突然没了方向。

    忽然，楼上的门又打开了。

    “顾语真。”

    顾语真微微一顿，抬头看上去，他站在楼上看着她。

    他应该醉得不轻，吐字比平时慢了很多。

    顾语真看着月光下的他，眼睫微微一颤，轻轻“嗯”一声，“怎么了？”

    李涉没说什么，把手里的外套扔了下来。

    他扔的准头很好，外套落下来，直接盖到了她头上。

    顾语真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

    是……是他的外套。

    她都不敢动，因为衣服上是他的清列干净的气息，他们做同桌的时候，她就记得很清楚。

    他身上总有一种很舒服的气息，像阳光的味道，她记了很久，慢慢就刻在了脑子里。

    顾语真伸手触碰他的外套。

    楼上传来他的声音，“早点回家。”

    李涉扔下外套就进去了，显然是喝了不少，想睡觉了。

    顾语真慢慢拿下他的外套，看向楼上。

    门大敞着，随着风吹动，来回咿呀摇晃。

    他这一回进去忘记关门了……

    顾语真在楼下等了一会儿，他真的没有把门关上的意思。

    顾语真只能抱着外套，往楼梯上去，这铁楼梯有些老旧，风吹雨打有些生锈，有种工业时期的机械感，竟然和旁边夜店的风格很合适。

    懒散颓废却很有味道，和他的气质很相似。

    顾语真看里面一片漆黑，伸手帮他关门，门关上又慢慢移开。

    她才发现这个门有一条铁链，要么从外面用钥匙锁，要么从里面关。

    顾语真扶着门，看向里面，房间只有月光照进来，里面干干净净的白色，棕色皮家具，看着很清爽，却没有开灯。

    “李涉，你门没关上。”

    顾语真的声音在夜色里本来就轻，再加上周围传来的音乐声更听不清了。

    顾语真没办法，只能冲房间里喊，“李涉，你把门锁一下。”

    里面没声音，她站了一会儿，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

    李涉已经靠在床上，长腿斜出床边，连衣服都没有脱，显然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没开灯，床头就是窗户，月光落在他脸上，朦朦胧胧，很好看。

    顾语真站在门口安静了一阵，憋着一口气慢慢挪到床边，轻轻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感觉到他还在呼吸，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收回，手腕突然被他抓住。

    她吓了一跳，李涉睁开眼看过来，可能是困，桃花眼里天生带一些懒散的轻佻，“干什么？”

    他黑发有些乱，外套穿在身上，很随性的感觉，刚才跳舞的放浪形骸，现在都还很留着很散漫的性感。

    顾语真视线飞快移开，“我看看你有没有阻碍到呼吸？”

    李涉轻笑出声，带着醉意的声音格外性感，“怕我死了？”

    顾语真也觉得自己想太多，转移了话题，手掌摊开，“你把钥匙给我，帮你把门锁上。”

    李涉看着她摊开的细白小手，慢慢地语调听着就很撩拨人，“你要把我锁里面吗？”

    房间里很安静，楼下的音乐声隔得很远，她耳旁只有他的声音，一时心跳有些快。

    这个门要是不锁，就只能从里面关，那她也出不去了。

    李涉松开她的手，坐起身抹了把脸，“放心，门开着没事，谁会来？”

    他说话轻轻慢慢的，懒散的声线，吐字不清的话，没有一刻不再显示他喝得有多醉。

    “小偷可不管这么多。”顾语真小声嘀咕了一句。

    她垂眼看见他手背上染着血的创口贴，“我替你把伤口处理一下吧。”她说着看向周围，找到门边的开关，按了一下，灯竟然没亮。

    “灯坏了。”

    李涉伸手把旁边的落地灯拉过来，通了电，灯亮起来，昏暗的灯光照出了一小片。

    顾语真把药一一拿出来，摆在床上，伸手拉过他的手，手指抓住他的手一瞬间，感觉到他手掌滚烫的温度。

    她的呼吸有些停滞，她小心翼翼将他的创口贴撕下来，时间有些久，创口贴和伤口有些黏住。

    顾语真有些不敢撕，“疼吗？”

    李涉打了个瞌睡，微阖的眼帘抬起看了她一眼，直接上手撕开了创口贴。

    “嘶！”顾语真忍不住呲牙，看着都替他疼。

    李涉倒是没什么感觉，随手把创可贴扔进了垃圾桶。

    他的伤口已经裂开，刚才这么一撕，血止不住地流，顾语真连忙止血，“你是不是和家里闹别扭，所以搬出来了？”

    李涉没什么所谓，懒散的开口，“我自己要出来的，反正以后也要出来住，现在出来也一样。”

    顾语真闻言没有再说话，怕他疼，一边轻轻吹着伤口，一边上药，昏黄的灯照在她身上，显得格外柔和。

    李涉看着她的动作许久，忽然开口，“顾语真，你为什么靠近我，如果只是想谈恋爱，可以有很多人，不一定是我，你都不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没必要这么坚持。”

    顾语真替他涂药的手微微顿住，心里莫名酸涩，她很轻地开口，“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她放下手里的止血棉花，拿过创口贴，替他重新贴上，“你还记得军训的时候我走错了步吗，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笑我，只有你替我说话。”

    李涉显然不记得，“就因为这样的小事？”

    顾语真轻轻点头，“我知道你不会记得，但对我来说不是一件小事。”是可以记一辈子的事。

    顾语真抬头看向他，晦涩的情感只有她自己知道，“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你张扬，想到什么就去说，去做，就像太阳一样炙热。

    而我不是这样的人，我有很多顾忌，我怕我说错话，做错事，我怕承担不了后果。

    你是和我完全相反的人，不一样的活法，而这些所有组合起来就是你，是你这个人。”

    顾语真替他包好伤口，慢慢抬眼看向他，“我认识你八年了，不存在了解不了解，我知道的就是你这个人，就是这样肆意的你。”

    李涉看着她，没有说话。

    房间太安静，安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的呼吸声，心里压抑了很久的东西，突然一下子膨胀开来，压不住。

    她为什么不可能，她为什么害怕？

    顾语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轻轻靠近他，连呼吸都有些发抖。

    “李涉……”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的温柔暖意，却因为发抖的声线，轻易地泄露了一些情绪。

    李涉只是看着她，他的唇很好看，是天生适合接吻的唇。

    突然，他抓住了她的手腕抬起。

    顾语真心口一紧，像是做贼被发现。

    李涉拿着她的手，离开他的腿，“别按这里，会起反应。”

    顾语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不觉按上他的腿根。她一时间整张脸涨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什么时候放那里？

    他说的直白而又坦荡，显然只是在告诉他一个常识。

    顾语真连忙收回手，可下一刻又想到他只是说别按这里，没说不能亲吻他。

    那是不是可以亲吻他？

    顾语真感觉自己疯了，竟然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顾语真心慌跳了一下，微微抬头看向他。

    他就安静坐着，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显得那么无害，微微凌乱的发丝被灯光照得有些昏黄，是压不住的好看。

    可惜这个间隙已经让她彻底没了勇气。

    “我先回去了。”她又羞又臊，急急忙忙站起身，却因为站起来太急，头晕眩了一下，往前一扑，直接摔到他身上，把他扑倒在床上。

    “砰”地一声，骨头和骨头碰撞声。

    “嘶。”李涉被她头磕到了，微微抬手捂着下颚。

    顾语真撞得很疼，也顾不得自己，连忙伸手去摸他的下颚，都快窘迫哭了，“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丢脸了，才急着起来，没想到会这样。

    李涉敛着眉没说话，显然是真撞疼了。

    顾语真在酒精的驱使下，连忙拉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下巴，又吹了吹，“还疼吗？”

    她急得掉了眼泪，有些手忙脚乱地难堪。

    李涉感觉到柔软温热的触碰微微一顿，接着脖间有一些湿意，他垂眼看向她，她脸上全是泪。

    他眼神微顿。

    顾语真抬头看过去，他的下颚线很好看，连带着薄唇一路往上，这样昏黄的灯光罩下来，说不出的欲感。

    他眨了下眼，眼里干净得不像话，他喝醉了，少了叛逆和防备，看上去很好推倒。

    顾语真呼吸紧得心口都有些发疼。

    她慢慢抬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以亲你吗？”

    李涉微微挑了下眉，“又不是没亲过？”

    那就是可以。

    顾语真心跳加速，慢慢抬头，吻上他的薄唇，不敢用力，只敢轻轻地吻，感受着他的呼吸。

    李涉睫毛微微一眨，顾语真都能感觉到他的睫毛轻轻碰到她的，有些痒。

    她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发紧。

    她脑子都乱了，感觉自己像鬼迷心窍，眼泪控制不住落下，吻都带着青涩的湿意。

    李涉眨了眨眼睛，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他的唇齿间有些酒意，感觉应该喝的酒可能有些甜，又甜又烈，让她也偷尝到了清冽的酒，带着甜意。

    她只会轻轻去吻他的唇，却又舍不得离开，生涩得不行。

    李涉似乎被她唇瓣缠磨得有些受不了，抱着她直接翻了身，“别后悔。”

    他声音有些低哑，顾语真被他抱着翻了个身，脑子都有些晕眩，“嗯。”

    等他重重亲上来的时候，她脑子已经一片空白，呼吸都紊乱了。

    她第一次尝到烈酒的味道，清冽之中带着涩意，过后又是清甜。

    像是在做梦，一个她不想醒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