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王蒿坐在驾驶位里等了很久, 才看见李涉从远处出来。

    路灯照下，隐隐约约好像飘起了雨丝，秋风微寒。

    他对这里不熟悉，李涉说来这里的时候, 他心里还惊讶了一下, 这个地方地段不错, 养一个女生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要追老板的女生太多了, 夜场里看见他的, 十个里面会有九个来搭讪，还有一个会偷偷打量他，温柔小意的女生，一抓一大把。

    说实在的, 李涉要钱有钱, 要貌有貌，对感情又从来很淡, 放以前就是那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这样风流的男人是没办法抓在手里的，在外面养几个女生再正常不过。

    不过大概率最后还是张梓舒，她是唯一一个和老板分手以后，让他没有再谈女朋友的人, 整个大学都懒得再谈。

    所以影响还是很大的。

    他其实也挺替顾语真惋惜的，都已经跟了老板这么久, 如果不那样闹的话，也不会到现在这样无法收拾的地步。

    说到底, 还是顾语真亲手把机会推给别人。

    李涉走近这里, 上了车, 和来时一样看不出变化。

    “老板，要走吗？”

    “不用。”李涉闭上眼睛按了按眉心，淡淡说了两个字，没有再说话。

    王蒿难得好奇里面到底是哪个女生，看样子是没在，还需要等，而李涉是不耐烦等的人，也没那个耐心。

    车后面红色跑车停下，张梓舒从车上下来。

    王蒿看见心里暗叫不好，刚才王泽豪问他，他就说了，没想到来的是张梓舒，这要是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还不得闹翻天。

    “老板，张小姐跟来了。”

    李涉看着外面，闻言没什么反应。

    张梓舒走进车旁，直接拉开车门坐进来，“我跟了你一路了，安斐也不是故意没和你说清楚，这件事要怪就怪我。”

    李涉手靠在车窗上，指间夹着一根烟，手指修长好看，显然没兴趣提刚才的事。

    张梓舒也有气，安斐手划到桌上碎掉的玻璃，去了医院，好好的局变成这样，她也很闹心，“你要是气没消，我可以等，等你气消，我们再回去。”

    李涉闻言抬眼看过来。

    张梓舒被他这么淡淡地看了一眼，心跳快了一拍。

    这样吊儿郎当的人，偶尔一次沉默冷然，真的很容易让人牵动心。

    她突然后悔自己待在国外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好像还是有些过于任性，让他白白等了这么久。

    张梓舒正准备说点什么，他好像没兴趣说什么，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好像她不存在。

    张梓舒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下去，有些不服气，不过也没下车。

    张梓舒赌气等他开口，没想到一直都没等到他主动说话。

    她手机都玩腻了，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李涉，他一包烟都快抽完了，似乎只是坐在车里想事情。

    天色越来越沉，王蒿看了眼车里时间，已经八点多。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张梓舒，他们老板也太野了，竟然带着现任等新任，这八成要闹出事。

    雨丝越飘越大，远处慢慢开近一辆车，车上有人打着伞下来。

    张梓舒看见车就已经认出来，等人下来完全确定这是他小叔。

    她还没来得及疑惑，不远处的小区，有一个女生跑过来，没有撑伞。

    女生看见男人，挥手打招呼。

    她的表情因为戴着很低的帽檐还有口罩，完全看不清楚样子，但从她的动作中能看出两个人很亲密。

    张锡渊快步过去接她，打着伞往女生那边倾斜而去，非常体贴。

    两个人一边聊一边走，在路灯下缓缓走近，看起来非常和谐。

    路灯照在伞上，细细落下来的雨丝在灯光下微微泛白，飘落散开很漂亮。

    雨中漫步一直是情侣间的浪漫。

    王蒿马上就认出女生是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顾语真，他小心翼翼看向后面的李涉。

    果然看见李涉看着那个方向，他手间夹着烟一言不发。

    两个人往小区里走去，完全没注意到这里，慢慢走远，显然是上楼去了。

    这个时间点，男人过来，应该就不会走了。

    李涉看着雨幕没说话，手里的烟早就被外面的雨丝浇灭了，他也没什么反应。

    车里的气氛慢慢让人透不过气来。

    张梓舒怎么还会不明白他在等什么，她沉默很久，忽然开口，“李涉，你想看到什么？”

    李涉听着眼睛微微一眨，似乎才发现手里的烟被雨丝浇灭了。

    他微微一动，半截烟灰落在他的手指上，他抬手抖掉了烟灰，把手里灭掉的烟扔进车载烟灰缸里，“认识这么久了，看看她交往的是什么人，是不是好人？”

    “我小叔你还不放心吗？”

    李涉没有说话。

    车里气氛沉默了一阵。

    张梓舒不确定地开口，“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李涉重新点了根烟，却没有再抽，烟雾慢慢顺着他的指间往上绕，续了一段烟灰。

    他觉得是没有的，他没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感受，只有合适不合适。

    或许再加一点，相处久了会有的感情和愧疚。

    他挺了解自己的，自己什么德性自己最清楚。

    他沉默片刻，“只是合适。”

    张梓舒放下心来，她知道李涉从来就不是认真的性格。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有小女朋友跟在后面要零食吃，他长的好看，对女生又好，很多女生都喜欢他，都喜欢追在他身边，女朋友一个接一个地换，他也从来不记得哪个是哪个。

    她不觉得顾语真会是特例，或许是因为相处久了有些不舍，又或许是因为愧疚而觉得对不起她。

    反正时间久了，也都一样会过去。

    张梓舒看向前面的王蒿，“走吧，都已经看到人了，还在这里等什么？”

    王蒿看了眼李涉，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发动车子往前开。

    车缓缓往前，往另一个方向前行，车里一片安静，王蒿特意开了舒缓心情的音乐。

    张梓舒拿下身上的包，忽然靠近他，发出邀请，“晚上要不要去我那儿喝酒？”

    “晚上有事。”李涉拒绝得直白。

    张梓舒不甘心，像是非要较劲，“那明天呢？”

    李涉这才看向她，“我觉得你前男友这一阵子没有来找你，应该不会再有事了。”

    张梓舒其实一直都没提这件事。

    那天商场里摆的花，她一看就知道不是李涉准备的，再加上安斐在场，她一猜就能猜到，是安斐瞒着他，让他过来，想要撮合他们两个。

    公开场合，李涉也不可能当着路人的面解释这些东西。

    她也是顺势推舟，没有去问花是不是他摆的，而是提出，希望他能帮帮自己，每天接送一下她，装作她的男朋友吓退前男友。

    她那时是真的害怕，因为brennen确实回国了，而且不知道行踪，说不准就突然从什么地方拿着刀子冒出来。

    她害怕的同时也有私心，她要面子，即使想复合，不可能主动提出。

    可她不提，李涉这种性格，摆明永远不会提。

    既然安斐现在给搭了个梯子，她当然顺势下来，提出这个假装男女朋友的请求。

    不出所料，李涉没什么所谓，他对女朋友这种称谓本来就不在意，能帮也就顺手帮了。

    可是她没想到会这么久都没有一点进展。

    张梓舒看着他很久，“李涉，你真的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张梓舒沉默很久，没有再开口说话，她拿过旁边的包，像是掩饰眼里的热意，拿出镜子补口红，在盖上口红的时候。

    李涉忽然又开口，“她也会过去。”

    张梓舒动作顿住，有些迟疑，“你说顾语真？”

    “当然。”李涉无所谓地开口，显然没放在心上。

    张梓舒拿着手里的口红很久，才放回包里。

    车一直沉默无声地往前开。

    到了地方，李涉先下了车，显然一会儿还要应酬，没有太多时间耽误。

    他下车后，看向张梓舒，“让王蒿送你回去。”

    张梓舒没有说话，看着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李涉下车离开，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平静地像是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没有任何变化。

    王蒿发动车子，调转方向盘准备把张梓舒送回去。

    张梓舒忽然开口问他，“我刚才问他问题的时候，有加顾语真吗？”

    王蒿有些奇怪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还是回答道：“张小姐，你并没有提到顾小姐。”

    “对啊，我根本就没有在问题里加上她，可他却提到她。”

    王蒿不太明白。

    张梓舒又开口，像是和他聊天，“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真理小故事？”

    王蒿开着车，正好遇到红灯停下。

    张梓舒其实也不需要他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开口说，“你要是问一个人，自己是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如果回答是你还有另外一个人，那么你不一定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另一个人一定是。”

    王蒿闻言转头看去，忽然明白她说这个故事的用意。

    因为张梓舒刚才问题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顾语真。

    可老板却提到了顾语真，完全是无意识的。

    有时候，无意识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理智下的东西未必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