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四个世界7

    今天出门太晚, 下午五六点钟,香客已经陆陆续续离开。

    楚时辞运气不好,没捡到巧克力,只在垃圾桶里翻出剩了点底和可乐。

    兑点水摇一摇, 正好符合莲花台的口味。

    楚时辞边给小莲花喂可乐水, 边四处打量,想找点吃的东西。

    一对操着外地口音的夫妻, 牵着一个小孩来到寺庙前, 说是为了还愿。

    小夫妻进了寺, 去大殿里拜娘娘。

    和小屋子里五官模糊的金雕像不同,大殿里供奉的大阳天娘娘有脸。

    她慈眉善目样貌平平无奇,是过目即忘的长相。

    带着孩子拜完娘娘,大人还有别的事做。怕小孩玩闹冲撞了娘娘,就托门口的迎客僧帮忙照看一下。

    这小孩明明只有五六岁, 行为举止却异常很早熟。既不跟其他孩子一起玩闹,也不玩泥巴。

    他就安静地站在迎客僧身边, 眼睛从香客身上一一扫过,看上去像个小大人。

    周围人太多,楚时辞躲在石头后面, 想找个机会溜出去。

    他闲得无聊, 歪头看来往的香客, 跟系统聊天。

    问它对大阳天明寺有什么看法。

    系统正在缝十字绣, 【我觉得可能是有人过来求子, 和尚找各种理由套出他们的家庭情况和生辰八字。等有人想夺胎,就可以直接从这里面选人。】

    楚时辞把小莲花往外推了推, 给它晒晒太阳。

    ‘不是有不少被确诊不孕不育的家庭, 专门过来求子么。我在想大阳天明寺是怎么让他们怀上的, 简直是医学奇迹。’

    【把夺胎人的灵魂塞进去?】

    ‘不,哲哥昨晚说了,夺胎会在孕妇快生孩子的时候进行,说明怀孕肯定和夺胎没关系。’

    系统懵逼几秒切了一声,学着荀喆之前的语气,【可这与你何干,呆子!】

    ‘你不许添油加醋,哲哥可没说呆子。把脸凑过来,让我打一下。’

    楚时辞灵魂跑进系统空间,跟小金球打闹。系统抱住他的大腿,非说要做美人身上的挂件。

    从认识系统开始,它就总说他是个美人。

    楚时辞照照镜子,镜面上映出一个浅金色头发的俊美男人。

    哲哥很少夸他的外貌,但他每次稍微打扮得正式点,哲哥都会红着脸盯着他看。

    死前经常有人说他长得好,可他听着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直到活力值超过80点,他才逐渐学会欣赏自己的样貌。

    楚时辞正跟系统玩抛球,外面忽然传来女人的喊声。

    吓得他一激灵,还以为红衣厉鬼又来了。

    他灵魂回归身体,探头往外看。

    外面很热闹,一个二十多岁打扮时髦的女香客,正抓住小男孩的胳膊,“你摸我大.腿,前两次我没管,第三次你手还往上摸!才五六岁就学会耍流氓,你家大人在哪!”

    刚刚看着很早熟的小孩,此时瘪着嘴,被女人喊了几句,哇的一声哭出来。

    其他香客聚在周围看热闹,两个大妈见孩子哭了,开口劝架,“孩子这么小,哪懂那么多。他就是不小心碰到你的,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女人气得脸都红了,“一次还能说是意外,三次都是意外?他手都往我裤子里伸了,这也叫意外?!让他爸妈出来跟我道歉!”

    女人烫了一头大卷发,穿着露脐半袖,下身搭配牛仔短裤。一件外套围在腰上,微微遮住她腿上的黑色渔网袜。

    很漂亮也很时尚,穿着大胆性感,站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在女人给周围香客互骂时,一直哇哇哭的男孩,突然指着她的渔网袜尖声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知道姐姐的袜子为什么破洞。”

    经他提醒,人群的目光立刻落到女人的腿上。

    这里不止有女香客,也有不少过来上香的男人。

    长卷发女人不停地变换站姿,双手抱在胸前,不适地抿着唇。

    不知是谁先开口嘟囔一句,“这是寺庙,穿的这么漏,有伤风化。”

    紧接着,渔网袜和露脐装就成了旁人议论的话题。

    他们边对她的衣着品头论足,边说如果她不穿这个,孩子也不会好奇,更不会伸手摸她。

    女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穿什么碍着谁了,关你们他妈的屁事!”

    她话音未落,男孩忽然拉住她的衣服,露出讨好的笑容,“姐姐别生气,我之前路过发廊,好多站在小胡同里的姐姐,和你穿的一样。就是爸爸妈妈不让我靠近她们,说她们有传染病。”

    楚时辞皱起眉头,‘妈的这小崽子说话可真脏,就差直接说她穿的像正在揽客的小姐了。’

    【我感觉他怪怪的。】

    ‘本来那女的都快怼赢了,是他把吃瓜群众视线转移到穿着上的。现在什么年代,穿短裤的都少,他就抓住她穿着这点猛打。不管她有理没理,一句穿着暴露,就能把人踩死。’

    系统仔细打量,【该遮住的都遮住了,我没觉得暴露啊。】

    ‘我做酒吧服务员那会,包的严严实实,就因为有条腰带收腰,都有人说我穿的骚,在故意勾.引人。自己眼睛里有屎,才会看什么都脏。’

    【几百年了,你还记得呢。】

    ‘艹,我可记仇了。谁骂我,我能记一辈子,见一次打一次。’

    就像他预想的一样,在小孩说完那些话后,女人没坚持多久就被骂哭了。

    她推开一直缠着她的男孩,转身想走,衣服却被小孩死死地抓住。

    场面逐渐失控,迎客僧过来劝架也没起任何作用。

    楚时辞围观全程,觉得情况不对。

    那孩子顶着稚嫩的脸,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不断引导舆论风向。

    和尚和稀泥,香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教育她。

    女人是一个人来上香的,她很快就撑不住了,坐在地上崩溃大哭。

    所有人都在关注女人,只有楚时辞这个旁观者,看见男孩边抹眼泪,边露出愉悦的笑容。

    楚时辞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统哥,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系统摊摊手,【可能是单纯的垃圾人?】

    寺庙里的和尚出来维持秩序,安抚好香客,又将女人请到庙里,说是帮她开导心结。

    男孩跟着父母下了山。

    楚时辞看见男孩临走前,回头和迎客僧相视一笑,笑得他浑身发毛。

    他懂了。

    和尚跟男孩是一伙的,他们在给女人下套。

    这不是个孩子,他幼小的壳子里,装着一个成年人。

    …………

    寺庙里全是和尚,按理来说不该留女人过夜。

    楚时辞也顾不得翻垃圾桶,坐上小莲花偷偷跟过去。

    女人估计是哭蒙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等进门后发现就她一个女的,立刻想要往外走。

    但经过刚才那件事,和尚说要提前关门,香客全都下了山。

    原本热热闹闹的大阳天明寺,现在死一般的寂静。

    大门被和尚堵上,女人冷下脸,“你们什么意思,我家人知道我上山拜娘娘。我今晚要是回不去家,他们会报警的!”

    迎客僧和煦地笑了笑,“施主说笑了,你是外地来的,今晚怎么回得去呢?”

    “你们调查我!”

    女人翻着手提包,掏出大哥大想要报警。一直走在她身后的迎客僧,忽然抢过她的手机,一把将她按住。

    卷发女人吓得惊声尖叫:“你们放开!我警告你们不许碰我!松手!救命,有人嘛!和尚打人了!!!”

    两个和尚抽出麻绳,熟练地捆住她的手腕,另一人往她嘴里塞了块布团。

    几人分工明确,动作十分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天色已晚,今天没办法上香求子,香客们想赶在公交停运前回去,走的都很急。

    大阳天明寺位于大山深处,女人惊恐的喊声只惊起一片飞鸟,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楚时辞摸摸手腕,荀喆给的发丝缠在上面,有它在就不用再担心红衣厉鬼。

    他悄悄跟上去,看看那帮和尚到底要做什么。要是有机会,争取把女人放了。

    和尚将女人抬到之前那个小屋子,将她放到地上。有和尚匆匆跑进后厨,手里还拿着一个点了红点的馒头。

    他们将布团掏出来,准备将馒头塞进她的嘴里。

    女人别开头,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有没有人,救我救救我!!!”

    她仰头看向四周,却发现屋子里全是和尚。

    他们早已没了白日里慈眉善目的模样,一个个垂眸看着她,眼中没有半点温度。

    女人的渔网袜在挣扎中被扯坏,她双腿来回踢踹,泪水弄花她精致的妆容。

    几个和尚将她牢牢地控制住,一人掰开她的嘴,使劲将馒头塞进她的嘴里。

    人太多,楚时辞不方便出来。

    他躲在角落里,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和尚们没对她做什么,既没有折磨她,也没有侵.犯她。

    将她结结实实地绑住后,就齐齐退出去。

    倒是之前那个仰天质问佛祖的老和尚,留在原地没有动。

    他犯病一般,捂住脑袋身子不住打颤,最后被其他和尚拽走。

    被拖出门前,他对屋里大喊:“别看她眼睛!别睁眼!”

    随即砰的一声响,大门被人关上,外面传来落锁声。

    老和尚的反应,让楚时辞感觉情况不太妙。

    女人被绑在正对黄金雕像的椅子上。

    他坐着莲花飞到女人身后,拿着一直揣在口袋里的玻璃碎片,使劲摩擦绳子。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女人含含糊糊的哭声。

    楚时辞觉得她很可怜。

    女人说的是普通话,这附近县城里来上香的香客里,也有不少人习惯说普通话。

    和尚知道她是外地来的,多半是调查过她。

    寺庙里全是男人,这女人明显不是大阳天娘娘狂热粉,她晚上不可能进寺。

    也看上去也没有夺胎的想法,只是在附近参观,根本不会跟和尚往偏僻的地方走。

    今天弄这么一出,多半是想强行将她弄进来。

    先把她推到香客们对立面,再出来当和事佬。以开导为借口将她骗进寺,支走其他香客,大门一关她就跑不掉了。

    套路很简单,而且目击者很多。女人要是今天出了事,警察肯定会调查大阳天明寺。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一场针对女人的圈套,但楚时辞想不通为什么要给她下套。

    木雕小和尚身体太小,割了半天绳子,也只是切出一个豁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楚时辞有些着急了,使劲磨绳子。

    他手上被玻璃碎片划出一道道伤口,还好他是木雕做的不会流血。

    眼看着手腕上的绳子就快被磨断,房间里忽然响起轻柔的笑声。

    声音很柔美,楚时辞吓得一激灵,卷发女人脸色更加惨白。

    她崩溃地撞着椅子,慌乱地摇晃脑袋。

    屋内昏黄的灯泡凭空炸裂,只剩供台上的烛火不断摇曳。

    楚时辞深吸口气,‘统哥,刚刚有人在笑?’

    系统躲进被窝里,抱着抱枕小声道:【我听见了,是雕像那边传来的。】

    楚时辞从女人身后探出头,房间中央供奉的黄金神像依旧摆在原处,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雕像通体金黄,身体轮廓模糊,长了一张狐狸脸。

    那狐狸闭着眼睛,雕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楚时辞一愣,他先前来这屋时,那雕像的脸明明糊成一坨,根本看不出长相。

    它是什么时候变成狐狸脸的?

    刚才还飘忽不定的笑声,逐渐变得清晰。

    卷发女人拼了命地挣扎,本就被楚时辞磨开一半的绳子,被她硬生生挣断。

    楚时辞见状,把玻璃碎片扔到她脚边。

    双手恢复自由,女人掏出嘴里的馒头,摸索着捡起碎片,试图隔断脚上的麻绳。

    笑声变得越来越近,仿佛有人趴在他们耳边轻笑。

    女人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浑身打着摆子。

    她低着头用力割绳子,没看见雕像的变化。

    可躲在她身后的楚时辞,却看得一清二楚。

    黄金雕像那张狐狸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

    系统操了一声,【她睁眼睛了,阿辞快闭眼!】

    楚时辞也记得老和尚说的话,他撞了撞女人后背,小声提醒:“别看,快闭眼!”

    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看女人照没照做,快速飞到隐蔽的角落,往莲花台上一趴。

    系统拍着胸脯,【我不是这个维度的生物,你放心闭,我帮你现场直播。】

    楚时辞沉默一瞬,‘那我进系统空间,是不是也能围观?’

    【应该可以,我这里有防火墙。】

    等楚时辞刚进空间,就听到系统倒吸口凉气。

    他转头往外看,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台上的大阳天娘娘像,已经完全睁开眼睛。

    它黄金制成的头颅,正一点点变成鲜活的狐狸头。身子也逐渐化成人形,只是轮廓依旧是模糊不清。

    它变成成人大小,赤着脚落到地上,发出细微的脚步声。

    女人太慌乱了,脑子一片空白,听到脚步声她下意识抬头看去。

    在和大阳天娘娘对视的瞬间,女人眼神变得呆滞。

    大阳天娘娘伸手点了点她的肚子。

    女人捂住小腹,神情恍惚。随即捡起掉在地上的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吃完她露出痴迷的笑容,“给娘娘生孩子。”

    说完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她胸口还在起伏,大阳天娘娘没有杀死她。

    楚时辞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他和系统抱在一起,谁都不敢出声。

    那人身狐脸的妖怪没有立刻回到供桌上,它缓缓转头看向楚时辞隐藏的角落。

    躲在系统空间的楚时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大阳天娘娘走上前,伸手去捡木雕小和尚。

    莲花台不知道主人已经溜了,使劲散发金光,想要将他护住。

    可先前连红衣厉鬼都能挡住的佛光,现在没有任何作用。

    大阳天娘娘轻易将手伸进金光内部,抓住趴在上面的小和尚。

    它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将绑在他手臂上的发丝扯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狐狸头张开嘴,楚时辞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木头精,你是那条蛇妖的手下?”

    没人回答她,大阳天娘娘咯咯地笑着,“你的灵魂不在身体里,倒是挺会躲的,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说着,她随手扔掉那根银白色发丝,拿着楚时辞上了供台。

    她盘坐下去,重新变成五官模糊不清的黄金雕像。这回她手中,还死死地抓着一个和尚模样的木雕。

    一切恢复平静,屋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时辞沉默半晌,‘哥,完了。’

    系统一时语塞,憋了半天只憋出一个,【艹。】

    ‘艹。’

    …………

    第二天一早,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长卷发女人活蹦乱跳地爬起来,对着雕像拜了拜,“娘娘保佑我早生贵子。”

    等和尚过来开了门,女人整理好衣服。跟和尚打个招呼,神清气爽地离开屋子。

    正在系统空间吃早饭的楚时辞,默默放下筷子。

    这女人多半和那些和尚一样,也被控制了。

    被大阳天娘娘按住脑袋,楚时辞动都不敢动。

    他尝试通过系统,隔空指挥小莲花。

    一直安静趴在地上的莲花台,接收到主人的命令。

    趁着和尚开门,它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白蛇在大门后面趴了一晚上,也没看见小和尚。

    他盘起身子,尾巴尖烦躁地拍打地面。

    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时,一朵闪着金光的莲花台晃晃悠悠地飞进来,在他面前来回转圈。

    荀喆看不懂它想表达什么,他化成人身蛇尾,伸手接住它。

    莲花打着转,荀喆抿抿唇,眉头越皱越紧。

    只有莲花?他的小和尚怎么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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