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雪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宴,没选择过于显眼的玫红色,她选了天青色的褙子,配着同色的衣裙,如果要是其他年轻女子穿,难免显得太过于寡淡,而林映雪穿着,有一种简单的清雅感觉。
温蕙对女儿这个装扮很满意,那一夜之后,母女两人从未有过过多的交流,好像和过去没什么不同,两人之间又有些情感在流动。
“这发簪是你外祖父亲手做的。”温蕙取出了一枚发簪递给了女儿。
“不用……”林映雪想要拒绝,那枚发簪还是被放入到林映雪的手心,“这发饰还有个小机关。”
温蕙一拧,莲花样式的花瓣打开,弹出了一枚精致的小剑来。
林映雪看着温蕙,温蕙的眼中有淡淡的怀念。
“这是你外祖父当年留给我自保用的。”温蕙把林映雪的手心合拢,“若是再遇到山匪那样的状况,没有什么人来救你,也可以用这个自救。不是每次都有上次那样的好运气。”
林映雪想到了那次的危险,攥住了这枚别有乾坤的发簪。
犹豫了半晌,林映雪才小声称呼:“多谢娘。”
温蕙因为这个称呼楞了一下,看着女儿的表情有些忐忑,没像是过往一样强烈拒绝这个称呼,而是应了一声。
“花宴的话,你也别怕,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若是遇到有人说不中听的话,你自己不回应就好。”
林映雪点头,想到她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宴,而温蕙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她开口道:
“娘可以说说看过去时候参加的花宴或者是踏青吗?”
温蕙应了一声,却也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虽说口中说着没什么好说的,等到陷入到回忆的时候,却又惊觉,进入到林府的日子是灰暗的,过去的旧时光像是藤蔓上的一串串铃花,在风中挤在一起发出热闹的笑声。
温蕙又看着林映雪,后者的眼中有些遐思和神往。
温蕙想着,过去只想着让女儿认清自己的地位,安分地做个庶女,然后嫁个小门小户当个嫡妻就好,现在来看,或许她应该多为林映雪考虑一些,起码映雪也应当多个手帕交。
林映雪其实是为了温蕙可惜,看着母亲的神色,忍不住握住了母亲的手,“其实花宴也没什么好参加的,之前那些表哥表妹们上门,我都觉得怪吵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还不如多读几本书。”
林映雪说的是长青侯府过来的人,有些一开始碍于林宝珍的发话不跟她说话,因为年龄小到了后面都忍不住,叽叽喳喳地说话,林映雪甚至有些头疼,觉得他们不带上自己更好。
她和他们的喜好完全不同,他们嘲笑读书人,打心眼地觉得读书无用,觉得做游戏更有意思,而林映雪宁愿去读书,也不喜欢陪着去做无趣的游戏。
外门小丫鬟过来知会时间,温蕙也就站起身,把林映雪送出这小小的院门,开口说道:
“到了花宴,好好看看,好好玩,若是有什么热闹,回来都和我说说看。”
或许林映雪与长青侯府的那些人不结缘,但是这赏花宴的人多,林映雪只要不排斥,还是可以结交到一二手帕交的。
林映雪自然应诺。
林映雪跟着小丫鬟去了外门,在青帷马车附近等了一会儿,就见着盛装的林宝珍过来。
林宝珍适合红色,上身是绉纱嵌金线的罗衫,下身是折枝梅湘裙,绯色深深浅浅的配色衬得林宝珍肤色白,有神采飞扬,让院子里的小丫鬟们一个个都说好看。
而林宝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自己应当是比林映雪好看的,谁知道现在见到了简单青衫的林映雪,就觉得自己完全被比下去了。
长雁语气酸溜溜的:“穿得这么素,到时候丢了我们大小姐的脸。”
林宝珍拧了一把丫鬟的小脸,语气是带着同样的酸:“咱们二妹妹是个有心人,到时候满园都是富贵明丽的颜色,而二妹妹这一身……”
长雁立即说道:“到时候可不是显眼得很,只怕是谢公子都挪不开眼。”
说到了这里,长雁讪讪的,偷偷去看大小姐,觉得自己不应该提到谢景之。
提到了谢景之,马车里有些沉默,恰巧此时马车已经驶出了林府,林映雪干脆把帷幕撩开,去看外面的景致。
林宝珍也觉得无趣,自己在预知梦里跟着傅嘉泽去了同吴县,那个地方可以说是鸟不拉屎,此时也撩开另一边的帘子去看。
京城永远是国之都城,这里是最为热闹的,林宝珍心想着魏武侯(谢渊)手握了一处铁矿,可以说是富可敌国,在梦中把那农女都捧在掌心,自己若是嫁过去了,这京中的东西还不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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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珍想到了谢渊的时候,谢渊也正在想林宝珍。
那一日拿到了林宝珍的生辰八字,好几次他都放在了烛火处想要烧掉,最后还是攥在了手心里,把林宝珍的生辰八字给了自己的母亲。
谢家的老夫人姓窦,这位窦老夫人见着儿子拿出了生辰八字要与自己的相合还在奇怪。
等到让大师算过了之后,窦老夫人几乎是双眼发亮,狠狠地抓住了谢渊的手臂。
“这是哪家姑娘?大师说了,这八字很好,是天生带福的,若是她嫁给你,就可以平安无事,可以延绵子嗣!她的命格好啊。”
说到了后面,窦老夫人的语气难免高亢又激动。
也不怪她如此,谢渊是老夫人的嫡子,窦老夫人在宅斗的战役里让侯府其他的庶子死的死、残得残,她成了最后胜利者。
万万没想到这凶残宅斗的报应,报应在嫡子身上。
嫡子谢渊是天煞孤星命格,定亲屡屡不顺,好不容易成亲,那新娘当天夜里暴毙,还有一次挺到了第三日的回门宴,回门时候竟是与人私奔。
没有嫡妻,那就纳妾!只要谢渊的子孙袭爵就好。
只可惜妾如同割韭菜一样换了几茬,都无所出,还买了已经生过好几个孩子的妾室,这人到了魏武侯府,就不生了。
这偌大的产业总是要有人继承,万般无奈之下,从旁系里抱了谢景之来,因为不甘心这家业传给谢景之,这谢景之是侯府的记名嫡长子,却至今没有请立世子之位。
现在眼见着林宝珍的八字合适,窦老夫人怎能不激动?
谢渊听到了这个结果,沉默半晌才说道:“娘,这个人险些要与景之定亲,虽说她和景之并无私情,但是她的事情在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而且她的父亲只比我大几岁。她父亲是礼部侍郎。”
窦老夫人眉心微皱,“这八字是当时准备结亲的时候留下的?实在不行,就替景之做主娶了她,把景之打发出去,再……”
谢渊被母亲的主意给当场镇住了,咳嗽了一声,半晌才说道:“不必如此,这八字是前几天她亲手给我的,说是我让人算过了之后,若是愿意就去她家提亲。”
说到了这里,谢渊难免心中有些许涟漪,要知道,因为他命格不好,他想过娶一个商户女、大字不识的农女做嫡妻都可以,现在的林宝珍出身清贵,还主动表示愿意下嫁,谢渊怎能心中不起涟漪?
既然可以做正儿八经的嫡妻,窦老夫人瞬间激动起来,一个劲儿地说好,“那还犹豫什么?”
“她虽说与景之无私情,但是到底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人言可畏。”
“不管什么人言可畏,她愿意嫁给你就是好的!”窦老夫人说道,“渊儿,这林大小姐就是老天爷留给你的最后出路,难道你真的要错过?”
谢渊当然不愿意错过,再想想看林宝珍俏丽活泼的容颜,他脸上一红,随即眼神坚定起来,最后给了母亲答案。
“马上就是赏花宴,儿子让景之给她送一封信。这提亲,怎么提,都是要有个章程。”
这一番商谈之后,谢渊琢磨了很久,写了一封信,等到谢景之知道这封信要给林宝珍,眼底满是不可思议,“父亲,这万万不可,赏花宴上本来诸人都准备看和我和她的笑话,你还让我给她送信。”
如果可以,谢景之对林宝珍是避之不及的。
“这信是替我送的。”谢渊说道,“再说了,既然没有私情,你又何必在意别人的风言风语?难道你与她真的有私情?”
“当然没有!”谢景之毫不犹豫地说道,“本来儿子与她定亲不定亲都可以,后来见到了林家二小姐,儿子才知道心中所喜。”
谢景之本来觉得娶谁都可以,见到了林映雪的一瞬间,他心脏被重重一击,觉得自己知道了想要娶妻的模样。
他还托人打听林映雪,这林家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长青侯府年轻一辈有联系,从他们的手中知道了林映雪所读的书,所做的诗作,他越发觉得若是得了林映雪,那就是红袖添香的美事。
“林二姑娘不行。”谢渊直接回绝,他不好直接说自己是要娶林宝珍的,只说道,“你是魏武侯的世子,怎能娶一个庶女?”
“父亲,我真的很喜欢她。”
谢渊现在满心都是林宝珍,敷衍着谢景之:“你与林二小姐的事情晚些再说,你既然喜欢总不能坏了姑娘家的清誉,记得不要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在谢渊看来,等到自己娶了林宝珍,谢景之也不会说什么心悦林映雪之类的胡话。
谢渊再次慎重地把熬夜写得书信递给谢景之:“景之,信的内容很重要,务必交给林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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