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吃早饭时, 江恕难得没让周特助三请四请，套了件睡衣下来了，黑发微乱, 看起来一宿没睡。
沈拂捧着碗喝粥，偷偷抬眼，正好和少年视线对上。
沈拂：“……”
居然都气出黑眼圈了……
难道昨晚自己扇完他巴掌他就醒了？但为什么他没当场发作？
沈拂心里虚得很，移开视线，听着江恕拉开椅子坐下，她屁股在椅子上挪了下, 飞快起身给江恕盛了一碗粥, 放在江恕面前：“早。”
江恕垂眼扫了眼面前热气腾腾的粥，脸上的表情痛心疾首：“不行。”
沈拂有点尴尬：“我就是想道个歉。”
江恕抬眼看她，沉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不可以。”
沈拂：“……”她怎么感觉他不知道？
江恕推开面前的粥，拿来桌子上的钟“啪”地一下摆在她面前, 少年眉眼严肃：“距离高考只剩下……”
他蹙眉数了下，接着道, “一千零三天，专心学习, 其他的，你想都别想。”
沈拂：“……”
周特助坐在一边吃他的面条, 一头雾水：“怎么了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这能说吗？这显然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啊！
江恕怎么好意思说对面这小姑娘见色起意，趁着他睡着了摸他脸？
学校里追他的不少，甚至还有运动会跑着跑着忽然摔进他怀里的，但江大少爷防备心非常强, 防闪练得比游戏里还熟练, 从来没和任何异性有过什么过分的肢体接触。
谁知道一时不备, 第一次被摸脸这种事就被沈拂夺走了。
江大少爷晴天霹雳了一整晚。
江恕对沈拂没兴趣，但也不想太直白伤害她的自尊心，毕竟，沈拂和别人还是不一样的。
在他心里，她有点儿像他在暴雨天捡回来的一只容易受惊的小兔子，就算踹他一脚，也是他养的兔子在踹他。
少年朝后靠，虎视眈眈地盯着沈拂，一副威严做派：“全神贯注地学习，记住了吗？”
沈拂还以为自己一巴掌按在他脸上，他会暴怒呢，谁知道就这？沈拂松了口气，道：“记住了。”
江恕还打算再警告两句的呢，结果沈拂居然这么从善如流地一口应下来，倒是叫他的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了。
怎么回头是岸得这么快？
江恕摸了摸自己的脸，莫名又有点不爽，像轻而易举被夺走贞操又被不要了那样不爽。
沈拂带上自己挑选的礼物，去给学习委员过生日。
KTV很热闹，起码有三四十个人买了生日礼物，沈拂发现自己纯粹是多心了，礼物在那里堆成山多到没时间拆，没人会在意她送了什么，又怎么会嘲笑她送的太过廉价？沈拂跟着大家吃了会儿寿司，聚会还没结束，就提前回了别墅。
她写完作业，拎着水壶去楼下浇花，发现还是这里比较让她感到安心。
江恕正摆弄新到的头盔，听见楼下有动静，走到阳台上漫不经心地往下看了眼。就见沈拂蹲在那里帮阿姨搬盆栽，看起来有点可怜。
他是知道十五班那群人的，不玩到半夜十二点不可能罢休，沈拂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拂送的生日礼物不算昂贵，但一定是最有心意的那一个，她为了送一个生日礼物都转了多少地方？
不过十五班那群人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只以价格来衡量，未必会多看一眼。
“沈拂，”江恕叹了口气，双手撑在阳台栏杆上，说，“你是不是也想办生日邀请同学来玩？”
说起来按照资料，她十六岁生日也快到了。
夕阳半落不落，还剩一点余晖在天上挂着，天色已经昏暗，冷不丁听见有人在自己头顶说话，沈拂吓了一跳。
她拿着铲子，抬头看向江恕，忙道：“没，我不喜欢热闹。”
江恕看着她：“我家市中心还有好几套房……”
沈拂嘴角抽搐，以为江恕又要炫耀，结果江恕道：“你想邀请同学来玩也可以的，你挑一套，让周特助提前去准备……”
沈拂一怔，抬头看向二楼的少年。
江恕：“放一屋子气球还是公仔都随你，一定比你同学的生日会酷。”
沈拂顿了顿，才明白过来江恕什么意思。
她道：“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江恕也不清楚她是真的不想要，还是又像是那架钢琴一样，明明渴望却认为自己不配。他微微俯身，蹙眉盯着沈拂，仔细分辨沈拂脸上的情绪。
分……分辨不出来。
少年高挑，长腿一踏就能踏过栏杆一脚踩空，夕阳余晖在他身后，他仿佛随时要掉下来，沈拂笑了笑，道：“真的不用了，你小心点，掉下来就该骨折了。”
江恕脸色一红，答应了专心学习，怎么又开始担心他了？
江恕忙不迭逃进了屋内。
沈拂看着他背影，掏出手机，翻着朋友圈，看见大家热闹的合照，心中怅惘却少了很多。
很快入冬，冬季校运动会开始举办。
江恕一向认为参加比赛在跑道上跑得满头汗实在太不拉风了，压根不想报名任何项目，奈何老爷子为了强迫他养成晨跑的习惯，一早就给他报了长跑的项目。
长跑项目都快开始了，他还在更衣室换鞋，班主任简直气坏了，派体育委员来敲门。
直到枪声响起之前，江恕还没就位，七班班主任见到他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把他抓过来：“对你就一个要求，别反着跑。”
江恕：“……”当他智障吗。
运动会在学期初就开始报名，沈拂算是新生，所以什么项目都没报，她和班上几个女生搬着矿泉水来到看台上，一眼就看到了蹙着眉在热身的江恕。
少年穿着火红的球衣，个子高挑，五官俊美，实在太显眼，随随便便往那里一站就是人群的焦点。身边几个女生本来是给十五班的男生加油的，一过来话题不由自主全变成他了。
“他鞋子好贵。”
“他真的有缺点吗我的天。”
沈拂：“……”缺点一大堆写在清单上都可以绕跑道一圈好吗？
江恕视线随意往看台上一扫，立刻和抱着两瓶矿泉水的沈拂对上了。
沈拂忘了自己手里还抱着矿泉水，对他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虽然他要求自己在学校装作不认识他，但别人没看见的时候应该没关系吧。
江恕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矿泉水，立刻以为她的意思是给他送矿泉水来了：“……”
怎么还这么堂而皇之啊？！
江恕立刻向周围看了一圈，运动会上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自己要是接下她的矿泉水，立刻会有人猜测她和自己的关系，自己要是不接，大庭广众下又很让她丢脸。
江恕为难又别扭地看了沈拂一眼。
沈拂：“……？”
长跑之前需要补充适当能量和水分，教练让各班先给运动员把水送过去，沈拂拿着矿泉水跳下看台，正要朝自己班上的那个男生走过去，经过江恕身边，手里猛然一空。
再一抬头，短发漆黑的少年已经夺走自己的矿泉水拧开了瓶盖，喝了口。
沈拂：“……”
十五班的运动员男生：“……”
远处的看这边看不太清，但这边看台的人全都沸腾了，等沈拂一脸莫名其妙地把另一瓶水递给自己班的那个男生，再返回看台时，一群女生追着她问：“啊啊啊江恕为什么会接你的水啊？”
沈拂心里非常想强调，不是接，是抢。
她根本没有在送水给他啊！
沈拂含糊道：“可能是脸盲，把我当成七班的送水员了吧。”
身边的女生一脸狐疑：“但以前七班的女生给他送水，他也没接过啊。”
沈拂：“……”这么恶劣？真当自己是小说男主？
沈拂道：“你们多心了，真的，可能就是口渴了，所以随便拿了瓶水喝，刚才我走过去他还瞪我来着，估计看我不爽。”
一群十五班的女生被沈拂努力糊弄了过去，虽然沈拂漂亮，但她和江恕之前从无交集，看起来也不像以后会有交集的样子。
而且江恕刚才好像真的还瞪她了。
江恕原本只打算随便跑跑，拉风帅气地拿个第二或者第三就行了，但没想到沈拂一直在看台上看着这边，像是来给他加油的。
枪声响起的时候，看台排山倒海的喊声：“加油——”
江恕冲出去时，风擦过耳际，不知怎么就有了想追逐第一的心。他飞奔在最前面，额发被风吹起，阳光照在他精致的面庞上，一时之间看台全是尖叫。
七班班主任也不知道怎么今天江恕忽然用了全力，简直受宠若惊，难道比赛之前自己对他的鼓励让他受到了莫大鼓舞？
江恕第一个跨过终点线，班上的人过来扶他，他和冲上来的王轩衡击掌，得意洋洋地挑眉望向看台。
结果根本没找到沈拂的身影。
王轩衡见他视线到处搜寻，道：“十五班的班长在那边参加接力赛，他们班很多人都过去为他们班班长加油了。”
江恕：“……”
江恕拧开一瓶矿泉水从头上灌下去，甩了甩发梢的水珠，怒道：“我们也过去。”
王轩衡：“……”莫名其妙，别的班比赛你去看干什么？
江恕怒气冲冲地走在前面，王轩衡和几个七班男生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刚绕过人群，抵达另一个操场，江恕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王轩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见到一棵角落的树下，一个不知道哪个班的男生正把沈拂拦在那里，双手递过去一封信，说话结结巴巴的。
王轩衡乐了：“给你家递情书？”
江恕靠在长方形的洗手池旁边，随手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掌心，不以为意道：“这很奇怪吗？”
沈拂虽然还没长开，但漂亮的五官已经丝毫不逊色于电视上那些明星艺人，她捯饬捯饬上屏幕，只会比任何人都好看。
“算这小子有眼光。”江恕得意道。
王轩衡搞不懂了：“你不生气吗？”
江恕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生气？”
王轩衡愤怒了：“那我平时多看她一眼你都要踹我。”
“不一样，”江恕懒得解释，慢条斯理地洗手，说，“反正她又不会收别人情书。”
王轩衡更加纳闷儿了：“你是她肚子里蛔虫啊，你怎么知道她不会收？”
“要你管。”江恕冷哼一声，俊脸莫名还有几分可疑的发红。
他当然知道了，深秋的时候她还偷偷摸他脸来着，摸了又摸，先摸眉梢，再一路下滑摸他脸。
他就不信，有自己这种大帅哥和她朝夕相处，她还能看得上别人。
夕阳染红操场，沈拂看着递到身前的信封。
信封上浪漫地用了火漆印，看得出来准备得很精心。
沈拂知道，这里面承载着单纯的心意。
“谢谢。”她伸手接过了。
这边，空气突然寂静。
王轩衡：“……”
江恕：“……”
“哗啦——”江恕猛然关了水龙头。
王轩衡缩了缩脖子朝他看了眼，江恕一张俊脸上脸色已经黑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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