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寒假来了, 周特助和张阿姨张罗着给别墅外贴上对联,还新买了十来盆冬青作为年宵花,往花园和阳光房露台分别摆了几盆。
江恕非常排斥这种俗气的大红色, 但沈拂觉得这样还挺有年味的,还放下寒假作业, 帮着忙上忙下,江恕也就忍了。
老爷子赶回来一天吃了一顿饭,给两个孩子加上周特助等几个工作人员发了大红包, 又飞走了。
江恕的父母也没回来, 两人为了他们的理想在国外搞科研, 好几年才回来一次, 江恕已经不记得上次见到他们是哪一年了。
不过江恕也不是很在乎。
王轩衡跑过来蹭年夜饭, 吃完又要拉着江恕继续打游戏,江恕却拉上沈拂,几个人一块儿去了远处的山上夜爬, 爬上去后在山顶放了烟花。
烟花璀璨,沈拂偷偷对着两个少年的背影拍了照。
然后存进手机加密后,她鬼使神差地把王轩衡的那一截裁掉了, 只留下微弱的光线中, 那道糊成一片的高挑身影。
雪从年内一直下到正月结束。
这是沈拂记忆中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也是她和江恕关系最融洽的一段时间。
初三过后, 张阿姨和周特助都请了假回去陪家人,别墅里暂时只剩下江恕和沈拂两个人。
这个寒假江恕想着法子带着沈拂出去玩,深夜和他的一群朋友骑摩托车跨越长桥,爬山, 野营, 还教了她几次桌球。
在射击方面沈拂无师自通, 在街边拿飞镖射气球直接让老板恳求他们别再来了。
一群少年在雪中都笑了起来。
沈拂从中获得了一种最单纯最原始的快乐。心无旁骛,只是竞技。
她表面上虽然看不太出来,但实际上开始喜欢上和江恕一块儿出去玩,不知道是因为江大少爷精通玩还是怎么样,每次带她出去居然都有新的花样,如果她笑了的话,江恕会带她去买蛋挞,或是去不同的海鲜馆子踩雷。
抛开别的,沈拂对于江恕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玩伴。她就像一个有点小心思的小跟班,戳一下动一下,少女还未完全发育,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包子脸上表情虽然不多,但偶尔流露出迷茫或是恍然大悟,都够江恕乐很久的。
她重新开始笑,开始郁闷,开始有情绪,唯一的问题就只剩下她还不会和他发脾气。
江恕倒是一直希望她有一天能气急败坏地挠他一顿。
冬天过去,夏天来了。
又经历了一年树叶变黄。
高二的期末考试沈拂考了年级第三,从学校那里领到了一千元奖金,虽然不多,但也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父母在医院ICU被江家照顾得很好,沈拂打算将自己的这第一笔奖学金,用来给周特助还有张阿姨买礼物。
她给周特助准备了一个脖枕,可以随时随地睡觉,给张阿姨买了一个护手霜套盒,里面是一整年的护手霜的份量。
虽然都不是很贵的东西,但也是沈拂的一片心意,周特助和张阿姨收到礼物都很高兴。
奖学金发下来之前,听说沈拂要挑礼物,江恕在王轩衡面前得意了好几天,信誓旦旦一定有自己的份,而且自己的那件肯定是最贵最大的,他表面上不在乎,但早就翘首以盼地等着了。结果沈拂送出礼物的这天,江恕望眼欲……穿:???
江恕竭力平静:“我的呢?”
沈拂抱着碗喝豆浆:“奖学金才一千,买了这两样后就只剩下三四百了,我想三四百块的礼物你也瞧不上……”
江恕:“所以你没买?”
沈拂歉疚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是的。”
江恕脸上的平静绷不住了,顿时炸毛:“沈拂,你怎么这样?!”
沈拂道:“对不起,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
江恕:“……”
沈拂又说:“不过,如果你实在想要的话,我待会儿拿着剩下的钱去给你买一件。”
还‘如果实在想要’?怎么送别人礼物都是主动送的,到了他这里就像是他强求来的啊?江恕差点没气得五窍生烟,拍桌子站起来离开:“小爷我不要了!”
沈拂:“怎么不要了?”
江恕怒道:“说不要了就不要了,我告诉你,你求着我收下我也不要!”
他话刚说完,周特助和张阿姨都笑瘫了,沈拂也笑着拿出一个盒子:“是给你的。”
江恕这才反应过来,这三人逗他玩呢,沈拂也就算了,难得她有恶作剧的兴致,这俩人居然也跟着看他笑话!
江恕瞪周特助和张阿姨一人一眼,板着脸接过沈拂手中的盒子:“送的什么?”
盒子里是一双鞋,足足要四百四十五。
江恕知道平时沈拂非常节省,尽管老爷子给了她和自己相同的零花钱,她也不多花一分,而且她似乎还在记账,打算以后还给江家。
在学校的时候江恕就没见她去过超市或者小卖部,别的女孩子走在操场上总会拿着杯奶茶,她就从来没有过。
四百四十五应该是送完周特助和张阿姨后她那笔奖学金所有剩下的钱了,对她来说,绝对不少了。
正因为知道沈拂的性格和情况,这份礼物才显得珍贵。
礼物珍贵,等于,他珍贵。
江大少爷心花怒放,但又说不出什么软话,他竭力绷着脸上的表情,努力不让自己眉梢和嘴角扬得那么高,冷哼一声,盖上盒子,转身进了房间。
逗江恕不是沈拂的主意,是周特助说要报打工人之仇。
沈拂立刻有点紧张,问:“周叔叔,我们这样,他不会生气了吧?”
周特助:“我倒是觉得少爷很高兴。”
江恕喜不喜欢这个礼物沈拂不知道,反正那一天后,她从没见过江恕穿过她送的那双鞋,甚至也没见出现在他的衣帽间里。
沈拂一度有点尴尬,以为是自己送的运动鞋太廉价,穿惯了几万块一双的江大少爷虽然收下了,但却连试穿一下的兴致都没有。
时间一久,她甚至都忘了自己送的鞋子什么颜色了。
只有王轩衡和周特助对那双鞋印象深刻。
期末到寒假之间的那段时间,江恕的贵牌书包里什么也不放,就放那双运动鞋,他用报纸包着,下雨了还要把书包抱怀里,课堂上还时不时打开书包看一眼,嘴角得意洋洋地翘起。
王轩衡耳朵都起茧子了,江恕一天找他炫耀八百回。害得他都对沈拂两个字起反应了,听到这两个字就恨不得拿耳塞把耳朵塞住。
有天早上周特助叫江恕起来,这位少爷一如既往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周特助一掀他的被子,发现他抱着鞋上床睡觉。
“……”
要是几十万的鞋江恕这么抱着,他们也能理解,哪个有钱人没点与生俱来的怪癖,但这鞋子才几百块,他至于吗。
江恕说不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年少时期的喜怒哀乐和心跳悸动仿佛一束捕捉不到痕迹的跳跃的火苗,在没经历火被狂风熄灭之前,他只知道看向那边会由衷的开心,却并不知道原来看向那边时,他的火苗在跳动。
沈拂第二年的生日,是在家里过的,周特助和张阿姨都在,还请了玩王轩衡一些之前一块儿玩的朋友,虽然都是江恕的朋友,但沈拂也全都见过的,江恕拽着脸给沈拂弹了一首钢琴曲。
沈拂刚来江家时,江恕弹得一塌糊涂,经过她一年半的耳濡目染,他穿一身燕尾服勉强也能冒充一下钢琴小王子了。
不过还是弹得不怎么好,大家全都在哄笑。
周特助在旁边帮忙用拍立得拍照。
沈拂走过去。
周特助转过身来,发现少了一张江恕坐在钢琴前眉眼冷冽的照片。
过了这个生日,江恕的朋友几乎全知道江恕有一位每周只给他一百块零花钱的小青梅了,听江恕抱怨一周只有一百块,纷纷同情大少爷被老爷子管得严不说,老爷子居然还专门让个小姑娘来管他。
只有王轩衡回家后立马让家里也找个沈拂那样的住进家里来,然后被他哥揍了一顿。
就在张阿姨默默感到欣慰,少爷总算不欺负沈拂了的时候。
十二月二十三日,江恕和沈拂忽然开始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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